在《“鴉片基石論”是對列寧宗教觀的歪曲概括》一文(見本報11月8日)中,筆者簡要闡述了中國共產黨對待馬列主義宗教觀的科學態度,並通過征引馬、恩、列及中國共產黨在新中國成立初期的相關論述,說明了馬克思名言的原意和中國共產黨對它的正確理解和態度。因為受篇幅限制,其中筆者對“歪曲概括”的理論分析被刪節了。本文再來談這個問題,是想讓讀者進一步了解列寧的原意。
第一,列寧的“基石”句是論述“黨的世界觀”的。
列寧在《論工人政黨對宗教的態度》中闡述馬克思和恩格斯“對宗教問題表示意見”的經過時,是從論述黨的唯物論和無神論世界觀開始的:“社會民主黨的整個世界觀是以科學社會主義即馬克思主義為基礎的。馬克思和恩格斯曾多次聲明,馬克思主義的哲學基礎是辯証唯物主義,它完全繼承了法國18世紀和德國19世紀上半葉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歷史傳統,即絕對無神論的、堅決反對一切宗教的唯物主義的歷史傳統……”被一些人斷章取義的那句話,即“宗教是人民的鴉片——馬克思的這一句名言是馬克思主義在宗教問題上的全部世界觀的基石。”就是從列寧這一段論述中抽出來的。顯然,列寧要說的是:黨在面對宗教問題時,要堅持馬克思主義唯物論和無神論,不但不能認同唯心論和有神論的宗教世界觀,而且要堅持在思想理論戰線上進行無神論宣傳。
在隨后的段落中,列寧進一步論述了黨開展無神論宣傳的原則:“社會民主黨要求國家把宗教宣布為私人的事情,但決不認為同人民的鴉片作斗爭,同宗教迷信等等作斗爭是‘私人的事情’。”同時,“社會民主黨宣傳無神論,必須服從社會民主黨的基本任務:發展被剝削群眾反對剝削者的階級斗爭。”
第二,列寧論述的重點是“黨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
列寧寫作《論工人政黨對宗教的態度》一文,顯然是要論述黨對宗教的正確態度的。這一正確態度就是“正確理解”的“宣布宗教為私人的事情”這一社會民主黨對待宗教的基本原則。列寧寫作此文就是要全面闡述該原則的正確含義。列寧強調,“宣布宗教為私人的事情”是1891年德國社會民主黨愛爾福特綱領的一個著名論點,“它確定了社會民主黨的上述政治策略”,即國家把宗教視為私人的事情,允許並保障人們有信教和不信教的自由,但黨不能把宗教視為私人的事情,黨組織及其成員不但不能信教,而且要堅持和宣傳無神論。
列寧指出:“隻要稍微能認真一些看待馬克思主義,考慮馬克思主義的哲學原理和國際社會民主黨的經驗,就能很容易地看出,馬克思主義對待宗教的態度是十分嚴謹的,是經過馬克思和恩格斯周密考慮的﹔在迂腐和無知的人看來是動搖的表現,其實都是從辯証唯物主義中得出來的直接的和必然的結論。如果認為馬克思主義對宗教採取似乎是‘溫和’的態度是出於‘策略上的’考慮,是為了‘不要把人嚇跑’等等,那就大錯特錯了。相反,馬克思主義在這個問題上的政治路線,也是同它的哲學原理有密切關系的。”
列寧之所以這樣闡述,是因為黨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遭到了無政府主義者的攻擊:“一方面主張‘徹底的’無神論,另一方面又‘寬容’宗教,這是多麼混亂的思想﹔一方面主張同上帝進行最最革命的戰爭,另一方面怯懦地想‘遷就’信教的工人,怕把他們嚇跑等等,這是多麼‘沒有原則’的動搖。在無政府主義空談家的著作中,這種攻擊馬克思主義的說法是可以找到不少的。”
第三,列寧也對反對無神論宣傳的機會主義作了批評。
與無政府主義者攻擊黨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太右”相反,機會主義者攻擊黨在思想理論戰線的無神論宣傳“太左”。列寧指出:“這種反對意見也是一種流行的反對馬克思主義的意見,這証明反駁者完全不懂得馬克思的辯証法。使這種反駁者感到不安的矛盾,是實際生活中的實際矛盾,即辯証的矛盾,而不是字面上的、臆造出來的矛盾。誰認為在理論上宣傳無神論,即破除某些無產階級群眾的宗教信仰,同這些群眾階級斗爭的成效、進程和條件之間有一種絕對的、不可逾越的界限,那他就不是辯証地看問題,就是把可以移動的、相對的界限看作絕對的界限,就是硬把活的現實中的不可分割的東西加以分割。”
列寧舉例說明了在無神論宣傳中如何堅持原則性和靈活性的統一,最后總結說:“馬克思主義者應該善於估計整個具體情況,隨時看清無政府主義同機會主義的界限(這個界限是相對的,是可以移動、可以改變的,但它確實是存在的),既不陷入無政府主義者那種抽象的、口頭上的、其實是空洞的‘革命主義’,也不陷入小資產者或自由派知識分子那種庸俗觀念和機會主義,不要像他們那樣害怕同宗教作斗爭,忘記自己的這種任務,容忍對上帝的信仰,不從階級斗爭的利益出發,而是打小算盤:不得罪人,不排斥人,不嚇唬人,遵循聰明絕頂的處世之道:‘你活,也讓別人活’,如此等等。”列寧指出,小資產者或自由派知識分子反對無神論宣傳的庸俗觀念,是受了產生機會主義的一般原因的影響,即“為了眼前的利益而犧牲工人運動根本的利益”。
第四,列寧分析了產生無政府主義和機會主義的原因。
列寧指出:“反宗教的斗爭是革命資產階級的歷史任務,在西歐,資產階級民主派在他們自己的革命時代,或者說在他們自己沖擊封建制度和中世紀制度的時代已經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完成了(或著手完成)這個任務。無論在法國或德國都有資產階級反宗教斗爭的傳統,這個斗爭在社會主義運動以前很久就開始了(百科全書派、費爾巴哈)。”可是,“資產階級反宗教斗爭的傳統在歐洲已造成了無政府主義對於這一斗爭所作的純粹資產階級的歪曲,而無政府主義者,正如馬克思主義者早已屢次說明的,雖然非常‘猛烈地’攻擊資產階級,但他們還是站在資產階級世界觀的立場上。羅馬語各國的無政府主義者和布朗基主義者,德國的莫斯特(附帶說一句,他曾經是杜林的門生)之流,奧地利80年代的無政府主義者,在反宗教斗爭中使革命的空談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因此,“現在歐洲社會民主黨人要矯枉過正,把無政府主義者弄彎了的棍子弄直。”西歐社會民主黨矯枉過正的一個結果,就是導致把“宣布宗教為私人的事情”的原則進行了機會主義的歪曲,即不僅國家視宗教為私人的事情,連黨也要視宗教為私人的事情,反對黨在思想理論戰線進行馬克思主義唯物論和無神論宣傳。
最后,請看相關作者是如何歪曲概括列寧的宗教觀的。
隻要認真讀一下列寧的《論工人政黨對宗教的態度》一文,就不難理解他堅持、捍衛和發展馬克思主義宗教觀的嚴肅態度。相關作者所謂的“(同宗教作)斗爭論”,顯然是不讀原著、拼湊語錄、斷章取義造成的。列寧在闡述黨進行無神論宣傳的原則時說:“我們應當同宗教作斗爭。這是整個唯物主義的起碼原則,因而也是馬克思主義的起碼原則。但是,馬克思主義不是停留在起碼原則上的唯物主義。馬克思主義更前進了一步。它認為必須善於同宗教作斗爭,為此應當用唯物主義觀點來說明群眾中的信仰和宗教的根源。同宗教作斗爭不應該局限於思想宣傳,不能把它歸結為這樣的宣傳﹔而應該把這一斗爭同目的在於消滅產生宗教的社會根源的階級運動的具體實踐聯系起來。……隻要受資本主義苦役制度壓迫、受資本主義的捉摸不定的破壞勢力擺布的群眾自己還沒有學會團結一致地、有組織地、有計劃地、自覺地反對宗教的這種根源,反對任何形式的資本統治,那麼無論什麼啟蒙書籍都不能使這些群眾不信仰宗教。”就是說,無神論宣傳當然是必須的,但這種思想上的宣傳隻能消除群眾信仰宗教的主觀認識根源,而不能從根本上消除導致這種信仰的社會根源。馬克思主義者應該把斗爭的重點放在消除群眾信仰宗教的客觀社會根源上,使無神論宣傳服從於推翻資本主義、實現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基本任務。相關作者把列寧的完整論述加以割裂,隻引用“但是”前面的話而不引用“但是”后面的話,把列寧加以分析的舊唯物主義的觀點說成是列寧自己的完整思想,而去掉了列寧真正要表達的正確思想,從而歪曲概括出與“鴉片(基石)論”相對應的所謂“(同宗教作)斗爭論”。
(作者系國家宗教事務局宗教研究中心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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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