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強
在黨的七大上,毛澤東作過《論聯合政府》的政治報告之后,像拉家常一樣又作了一個口頭政治報告。期間,談到1942年整風。毛澤東說,那時好像把知識分子壓低了一點,有點不大公平,我們這個大會要把它扶正,並充滿感情地強調:“任何一個階級都要有為它那個階級服務的知識分子”。既然是“拉家常”,毛澤東很自然地說起了知識分子存在的一些傾向性問題:“當時很多文化人總是和工農兵搞不到一起,他們說邊區沒有韓荊州。”
韓荊州是誰?這涉及到一個典故。
封建時代,讀書人大多具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期盼擁學從政,藉此建功立業,實在走不通仕途,才倒過頭來考慮個人的安身立命,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是也。韓荊州即韓朝宗,唐睿宗時曾任左拾遺、荊州長史等職,素喜薦拔士人,曾向朝廷舉薦了嚴適之、崔宗之、房習祖等名士。大詩人李白所寫名篇《與韓荊州書》,本意就是希望得到韓朝宗的舉薦。其中兩句話因為符合知識分子盼望有位、有為的普遍心態,而贏得廣泛共鳴:“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
文人名士這種心態,延安時期同樣也有。譬如,詩人艾青一篇題為《了解作家,尊重作家》的雜文,發表在延安《解放日報》副刊上,結尾就表達了一種心緒:“讓我們從最高的情操上學習古代人愛作家的精神: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知識分子渴望得到理解和尊重的這種心情,也透露出當時到延安的一些知識分子在尋找干事業的立足點上,的確還有些困惑。
艾青這篇雜文發表在1942年3月,三年之后黨的七大上毛澤東舊話重提,說明問題依然存在。
《田維新政治工作生涯》一書前言中有個耐人尋味的細節:毛澤東回答共產黨靠什麼摧毀蔣介石龐大的軍事機器時,說了一句生動而富有情趣的話:農民領袖加小學教員。作者解釋說,“農民領袖”泛指工農干部,“小學教員”則泛指知識分子干部。
正是出於這種“二元互補”的考慮,毛澤東用人才不拘一格。新中國成立之初,組建全國性海軍迫在眉睫。毛澤東將目光鎖定在第四野戰軍主力部隊第十二兵團司令員兼政委,同時兼任湖南軍區司令員的蕭勁光身上。蕭勁光堅決不同意:“我是個旱鴨子,哪懂海軍?”毛澤東不以為意,他看重的是蕭勁光曾在蘇聯留學,懂俄語、了解蘇聯部隊情況。結果,在蕭勁光主持下,創建了一支強大的海軍,毛澤東很滿意地說:“有蕭勁光在,海軍司令不易人!”選定第十四兵團司令員劉亞樓擔任空軍司令員,也經歷了類似情形:劉亞樓說自己暈機,毛澤東當即反詰:“又不讓你天天坐飛機!”
反彈琵琶奏新曲。從某種程度上講,毛澤東讓暈機的當空軍司令員,讓暈船的當海軍司令員,看中的正是兩個人的特殊經歷,他們“處理明天問題”的潛在特質讓毛澤東更有信心。
毛澤東的用人之道說明,想走捷徑的知識分子永遠沒有機會,而與群眾打成一片,在群眾中增長實際本領的知識分子則前景廣闊。
那麼,究竟誰是毛澤東眼中的“韓荊州”?
其實,早在68年前的黨的七大上,毛澤東在一次口頭政治報告中,就已給出了答案:“我們說邊區有韓荊州,是誰呢?就是吳滿有、趙佔魁、張治國。”趙佔魁是農具廠的司爐工,吳滿有是逃荒到延安的農民,張治國是八路軍警備第三旅的一個副班長,三人都被評為邊區勞動模范。
無論對知識分子而言,還是對一般干部來說,老百姓才是真正的“韓荊州”,過去是,今天是,將來仍然是。
相關專題 |
· 紀念毛澤東同志誕辰120周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