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則
萬德尊（1873-1929）
屈映光（1881-1973）
7歲左右的曹禺曾經寄居在屈映光家中，陪其子讀私塾。這段經歷對曹禺的成長頗有影響。
曹禺早期生平這段“隨父居京”，其間原委，長期以來語焉不詳。本文作者鉤沉史料，從曹禺之父萬德尊與屈映光二人的交往記述中，試圖破解曹禺幼年時的這一謎團。
田本相、劉一軍著《曹禺訪談錄》中，記述了曹禺談及的其與屈映光家的一段交往，即：“我記得在北京是住在屈映光家裡，請了一位先生，教學很好，是為屈映光的兒子請的老師，就教我和他兒子兩個人。這位先生是一個拔貢。父親說，請這樣一個老師教你不容易，你不要辜負了人家……這位拔貢很夸獎我，說我愛讀書。我確實是愛看書，愛看小說，還愛看其他一些閑書……我還記得屈映光的家在太平湖飯店，盔甲廠附近。”
關於曹禺借讀於屈映光家中的時間，《曹禺研究資料》所載《曹禺年譜》中記載：1916年6月值曹禺7歲時，即“萬德尊任黎元洪的秘書，家住北京西城，並與屈映光交往十分頻繁。家寶（曹禺本名）隨屈子從一張姓老師學習，此人是來自浙江的前清‘拔貢’，頗通數學。本年秋，回天津……”
據以上所引史料判斷，曹禺隨父居京時間段，似在萬德尊於1917年討伐張勛部之后回京任職之際。這一判斷，對曹禺早期生平研究，可能有所幫助。
屈萬赴魯共進退
1908年底，曹禺之父萬德尊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六期步科，后回國效力。宣統元年十月十一日（1909年11月23日），萬德尊在“驗放陸軍部游學畢業生”中，考列上等第一名，被賞給陸軍步兵科舉人，並獲授協軍校（少尉），從此以“次等第三級”軍官身份躋身於軍界。此后，萬德尊在天津升任“直隸總督府軍事顧問官”。1911年，曹禺在天津出生。
民國初年，萬德尊屢獲提升。1912年12月30日《臨時大總統命令》，授萬德尊為陸軍步兵上校並加陸軍少將銜。1913年11月6日《大總統命令》，授萬德尊為陸軍少將，同日給予四等文虎章。1914年6月11日《申報》載:“陸軍警察學校成立，馮督（即江蘇都督馮國璋）委萬德尊充校長。”1915年2月1日，萬德尊加陸軍中將銜，1916年4月8日任將軍府參軍，1917年任直隸第五路巡防隊巡防統領（駐直隸省宣化）。此間，因參與討伐張勛部有功，萬德尊於1917年10月9日被給予三等文虎章。
1919年至1920年，萬德尊出任山東省長公署警務主任秘書。因萬德尊在魯參與防疫時出力甚大，獲北洋政府頒發的二等寶光嘉禾章。這在曹禺回憶資料和涉及曹禺生平的著述中均未提及。
原來，1919年7月27日，時任國務院顧問的屈映光被大總統徐世昌特任署理山東省長，后咨請北洋政府設立山東全省警務處。時為加陸軍中將銜的陸軍少將萬德尊，追隨屈映光赴魯任職。這可對二人過從甚密一說提供佐証，也可破解曹禺幼時緣何居屈映光家中這一謎團。
抵抗“虎疫”
1919年夏秋之交，奉天、上海、天津等處同時發生霍亂，時稱“虎疫”。屈映光甫一上任，“深慮滋蔓、迅速波及轄境”，未敢稍疏防范，遂“妥籌防疫辦法，設所派員，分投治事、趕速辦理”，並向大總統徐世昌呈報《魯省籌辦防疫情形文》。
一是“夤夜部署。於商埠依次設立第一、第二、第三隔離所，飭警廳撥組消毒、稽查各隊，厲行清潔、實施檢查、取締飲食、施送方藥。凡人力可及之事，無不同時並舉，仍隨時會商軍警、督飭員司，晝夜進行，不稍懈怠”﹔
二是“通令所屬道縣，一體仿照省會成式，相酌疫勢，預為設備。陸續呈報局、所成立者，凡八十余縣”﹔
三是“由本署派員馳赴沿海各埠及津浦、膠濟各路，分頭調查，報告用資備豫”。
以上諸舉措，均成效頗顯。1919年9月13日《大總統指令（第2288號）》，要求屈映光“著仍督飭所屬，妥籌防弭，以重民生”。
后據山東防疫總所總辦張仁濤、會辦金榮桂（兼任山東省會警察廳廳長）呈稱：“該所於八月間奉令開辦，正東省疫症發見之際。各員司及東、西醫士，分任職責，竭力施治。其最重時期，赴所投治者，日達百余名，查留隔離所者，日亦數十名，盡力療治，全活甚眾。其有疫區域，如歷城、嶧縣、齊河、菏澤、利津、濰縣等最為劇烈之處，並即分派醫員攜藥赴治，亦屬拯活不少。時逾兩月，疫情漸次消滅，鄰境不致蔓延……調查人員分途報告沿境市埠情狀，所在疫氛，均已寢息。”全省幸獲治愈者，“通計總在一萬數千人以上”。
屈映光呈請嘉獎萬德尊
1920年4月2日《政府公報》載《山東省長屈映光呈大總統為魯省防疫事竣請將在事出力人員擇優分別獎勵文（附單）》稱:“在事人員奔走診醫、分籌趕辦，不無微勞……或竭慮殫精、研求方藥，或不辭勞瘁、昕夕防維，或調查陬澨、冒暑奔馳，或布置經營、漏夜從事，皆以救焚拯溺之心理，兼冒危蹈險之精神，用能不顧死生，消茲毒癘，挽無形之浩劫。較其成績，自非尋常出力可比。”
屈映光呈請，對“尤為出力人員，自應遵照《防疫條例》，比照各省及本省上屆防疫成案，擇優分別請獎，以示鼓勵，而昭激勵”。經“分等開單”，“咨呈國務院，並將各員履歷咨送內務部查核，暨咨外交部”。擬對“成績較次各員，酌請部獎，暨給外獎”﹔擬以簡任官、薦任官升職任用者6人﹔擬授三等文虎章、嘉禾章以上者4人。“省長公署警務主任秘書、陸軍少將萬德尊，該員曾受二等大綬嘉禾章、三等文虎章，擬請晉給二等文虎章”。
1920年7月30日《大總統指令（第1874號）》載，“令國務總理薩鎮冰，呈核內務部請獎山東防疫出力人員萬德尊等開單呈鑒由，呈悉。萬德尊等已有令明發”。1920年7月31日《政府公報》載，“大總統令，萬德尊給予二等寶光嘉禾章”。
據1912年《勛章令》載，嘉禾章授予“有勛勞於國家或有功績於學問和事業者”，分九等。另據1916年《修正勛章令》載，寶光嘉禾章分五等六種。萬德尊獲改授的二等寶光嘉禾章形制為紅色、藍緣、無綬。
離魯居京返津
1920年6月24日，屈映光離魯調京，另候任用，特任齊耀珊為山東省長,萬德尊與之共進退。
屈映光回京后，於當年12月16日，被“准予仍回將軍府供職”。又任大總統府顧問，並一度在京研究佛學。1921年初返浙奔喪。1921年2月24日《大總統指令（第453號）》載，“在籍贊威將軍屈映光因丁母憂，懇請卸職終制……給假百日治喪，一俟喪葬事竣，迅即回京供職。”
1922年黎元洪就任大總統后，萬德尊曾任大總統府秘書廳30名秘書之一，時居北京王公廠。1922年8月29日，萬德尊被任命為將軍府將軍。1922年10月12日，萬德尊被給予二等文虎章。1923年4月12日，萬德尊又被授為陸軍中將。1923年6月黎元洪離職后，萬德尊返津寓居，未再出山。
曹禺此后返津的時間亦不詳。1923年，曹禺插班就讀於天津南開中學，從此開始其戲劇創作生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