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門登城馬道
為了向高高的城牆上運送武器輜重,北京的城牆內側都要修建左右對稱的緩坡道,並利用磚的棱角砌出澀角,增大摩擦力,方便車馬上下﹔馬道下方往往設一朱漆柵門,有衛兵把守。英法聯軍佔領北京后,城內的軍隊已經散退,照片中前門西側的馬道大門緊閉,已無人把守。
天棚
老北京有句形容四合院的俗語叫“天棚魚缸石榴樹,先生肥狗胖丫頭”,其中“天棚”是炎炎夏日裡,在大戶人家的四合院搭的一種席棚,有專門的棚鋪負責。用竹竿搭起高高的架子,大棚搭起后可罩住整個院落,頂部留有空當。空當口上搭有可卷起來的席子,早晚可拉開通風透氣,中午太陽暴晒或下雨時,拉動繩子可放下席子,擋住空當。待伏天結束,仍由棚鋪負責拆除天棚。英法聯軍到達北京的時間正值伏尾,照片中可以看到好幾個院子都搭著天棚。
千步廊
在天安門、長安左門、長安右門和大清門構成的T字形廣場裡, 東西兩側就是千步廊 , 是“吏兵兩部月選官掣簽,刑部秋審,禮部鄉會試磨勘”的所在。
大清門“門前地正方,繞以石欄,左右石獅各一, 下馬石碑各一”。這塊“正方地”被稱為棋盤街或天街,“街東坊曰敷文,為東江米巷﹔街西坊曰振武,為西江米巷”。振武牌樓四柱三間沖天式,額為滿漢兩種文字書寫的“振武”。這座牌樓最早稱為“武功”牌樓,順治年火災后改名。
大清門是皇城的南門,因此通過被稱為“天街”的大清門前東西向的棋盤街, 無論官員平民,都要下馬或下轎,此街兩端各設一通下馬碑。
大清門
大清門是皇城的正門,建於明永樂年間,門南面曾懸一石匾,上有青金石刻字“大明門”。清軍入關后,順治元年(1644年)改稱“大清門”。
1912年10月9日,北洋政府在辛亥革命周年慶的前一天欲將匾改成“中華門”。當時最省事的辦法是將“大清門”的匾翻面,重新刻字。但工匠們摘下這塊匾才發現,當年順治帝已經用過這招兒了,隻得臨時制作一面橫木匾,幾年后換成中國建筑傳統華帶牌樣式的豎匾。1954年為擴建天安門廣場,在蘇聯專家的建議下此門被拆除。
畫面中的大清門只是拼接照片其中一張的局部,如果將其放大到足夠大,還能看到大清門旁邊的牆上擺放著一排刀。當時清軍的火槍隻裝備給火器營、神機營等“精銳部隊”,看守紫禁城的御林軍隻有冷兵器可用。這些刀應該屬於看守大清門的門衛。比阿托拍攝照片的成像質量和清晰度令人贊嘆。
全景圖中的人影
照片中這個抱膝坐在棋盤街值房前的人是整張北京全景圖中最清晰的人物形象, 說明他在照片曝光期間沒有大的動作。當時正值正午時分,坐在太陽下一動不動,很難猜測原因為何,為今天的觀者留下了小小的疑問。
離他不遠的是一個蘋果攤,小販在拍攝時正好移動,因而影像虛化成一團。倒是攤位上的蘋果清晰可見。英法聯軍攻佔北京的十月 , 正好是蘋果的主要產期。這張照片雖然是黑白照片,但看得出蘋果又大又圓,留下的影像顏色很深,應該是果色紅艷,想來美味至極。
天街旁的商鋪
“大明門前棋盤天街, 百貨雲集,乃向離之景也。”自明代起,天街旁就是非常繁華的商業區,可見“國家豐豫之景”。照片中,大明門隨著朝代更替改成了大清門,而天街四周仍是商館林立,靠近正陽門的這家叫“天來號”的商鋪,招牌上寫著“自置雨衣油單”和“發賣高麗紙張布疋”。高麗紙,顧名思義產自高麗,質地堅韌、光潔,受墨微滲有韻,宜做書畫之用。
7月10日,本報9版刊發了《史上最早北京全景照片首次亮相》,引起了很多讀者的濃厚興趣。今天,本報對這張北京最早的全景照片進行更詳細的解讀,展現更多老北京風貌的細節,以饗讀者。
這張北京全景照片的拍攝者名叫菲利斯·比阿托——一位跟隨著英法聯軍進入北京的攝影師。菲利斯·比阿托1832年出生於威尼斯,當時的威尼斯是英國旗下的保護國,因此他的出生証明上是英國籍。這樣的身份對他之后的事業和經歷起了很大作用。
1860年第二次鴉片戰爭,英法聯軍攻入北京,剛剛誕生不久的攝影技術隨之留下了北京最早的影像。當時的隨軍攝影師不止一位,但其他人拍攝的內容都不如比阿托全面。比阿托也就成了最早為北京拍照的攝影師中最著名的一位。
1860年10月的某日,比阿托將他的照相機安放在正陽門城樓上,把正陽門以北的古老都城收入鏡頭之內。比阿托捕捉到的畫面與今天車水馬龍的現代城市有著大體一致的格局,風貌細節上卻早已滄海桑田。那是與北京有關的攝影史能夠追溯的起點。
以當時的攝影技術,沒有哪支鏡頭能將北京的全景“盡收眼底”。比阿托拍攝的北京全景照片,實際上是6張照片拼接而成。在比阿托的年代,拍攝這樣的照片是一項技術要求非常高的事情,每拍完一張照片后必須調整相機的鏡頭方向,完全依靠肉眼的觀察和判斷來保証影像的連續。
全景照不僅花費精力,花費的時間也很長。在1860年,比阿托採用的技術還是濕版攝影法,底片要在拍攝時現場制作。拍攝時,每張照片的曝光時間也比現在要長得多,即便是在晴朗的室外,曝光時間也要2秒,室內則需要10秒以上。這種攝影技術隻能拍攝靜止的景物或人像,一旦被拍攝對象處於移動狀態,就會造成影像虛幻或者干脆拍不下來。再加上比阿托拍攝的時間正值北京十月份的正午,街上幾乎沒有行人,因而,在這張偌大的北京全景圖中,隻留下了兩個人物形象。一個蹲坐在牆根的人,在拍攝時姿勢未變,相對清晰,另一個賣蘋果的小販,因為身形移動而變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比阿托拍攝了最早的北京全景圖。以蛋白照片的標准來說,其拍攝質量、清晰度都達到了極高水准。但是,這張全景圖畢竟已經有一百五十多年的歷史了,畫面昏黃,原本城市的景深和層次感變薄了。而且,囿於當時的照片拼接技術,六張蛋白照片的銜接部分有明顯的線條痕跡,對全景畫面造成了割裂感,削減了北京城全景的壯闊氣派。
2013年,秦風老照片館在這張全景圖原版的基礎上進行了修復。整個照片的底色恢復為黑白,去掉照片銜接部分的黑影和模糊之處,最后再設定光源,加強景深……五個多月的修復工作等於是重新描繪了整張照片。目前呈現在讀者面前的北京全景照片,忠實地重現了比阿托鏡頭中的老北京面貌。
值得一提的是,比阿托雖然是隨軍攝影師,並以戰地攝影聞名,但他的風光和人像作品卻寧靜而平和。這種感覺在他拍攝的北京城全景中更能深刻地體會到。這張圖中,沒有戰爭的硝煙和狼藉,古都北京是那樣的肅穆、祥和。這座城市特有的感染力,是每一個發現美、記錄美的攝影師無法抵擋的。(圖文 徐家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