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紅軍當年遺留在中國境內的兩門高射炮，如今閑置在黑河市孫吳縣一處魚塘旁的荒草叢中。抗戰館的文物征集人員們在暮色中測量炮管尺寸、檢查零件細節，為高射炮進行“身份鑒定”。
▲文物征集人員們登上綏芬河市的天長山進行考察，中俄邊境線和繁忙的遠東鐵路盡收眼底。1945年8月9日凌晨，蘇聯紅軍的數百輛坦克越過邊境后從山下的保福溝對駐扎在天長山要塞的日軍發動進攻，打響了出兵東北第一槍。
▲在天長山要塞遺址，被蘇聯紅軍重炮摧毀的堡壘混凝土碎塊散布在山坡上。大家手腳並用，在厚達半米的混凝土碎塊上攀爬而過，搜集曾經的戰場文物和資料。
▲東寧要塞是侵華日軍為防御蘇聯紅軍的進攻而修筑的軍事堡壘，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最后戰場，有“東方馬其諾防線”之稱。大家在要塞低矮潮濕的通道中行進，了解相關信息。
▲在草叢當中，大家發現了侵華日軍在佔領東北時使用的界樁。這些界樁刻有“滿航用地”“軍用地”等字樣，是日軍對東北進行軍事、經濟、文化等多重侵略的物証。
▲在黑河市孫吳縣一位文物收藏愛好者的倉庫內，大家找到了侵華日軍使用過的火焰噴射器、擲彈筒等武器裝備，填補了抗戰館館藏的空白。
▲在倉庫的一角，一個蘇軍使用過的鋼盔被找了出來。鋼盔上的數個彈孔足以証明當年戰斗的慘烈程度。
▲在哈爾濱一處普通的居民樓裡，大家拜訪94歲的抗聯老戰士申連玉。很難想象，當年在抗日戰場，身高隻有1米5的她竟然背著一名1米8的傷員從山上跑到山下，躲避日本兵。由於在嚴寒中堅持戰斗，她的右腳后跟生生被凍掉了。
黑龍江省的邊境小城綏芬河市，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文物保管部要秋霞、任京培、桂星星三位同事與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原研究員韓奎元氣喘吁吁地爬上了天長山。
從海拔719米的山頂往下望，一條黝黑的鐵路蜿蜒在山川當中。每天，連通中國和俄羅斯的國際列車滿載著貨物，搭乘著人群，從這裡呼嘯往來。
隔得遠，聽不到火車的聲音，隻有陣陣虫鳴。周圍的荒草長瘋了，最高的地方已經到成年人胸部，每走幾步，一團一團的蚊子、“小咬兒”直往人身上扑。
張平是哈爾濱人，是抗聯戰士的后代，權當聯絡人及向導。他手裡拿著根木棒，東扒拉一下，一段殘留的堡壘內壁上，沖鋒槍掃射的彈痕密密麻麻﹔西劃拉一下，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堡壘周圍，散落著混凝土碎塊……近80年的“東方馬其諾防線”，逐漸從荒草叢中現出猙獰。
那場仗打得激烈，更有故事可講。1945年8月9日凌晨，蘇聯150多萬軍隊越過中蘇、中蒙邊境，向日本關東軍發動突然襲擊。綏芬河市城區很快被蘇軍攻克，但天長山要塞內的日軍負隅頑抗。要塞裡，還有日本的婦女和兒童，出於人道主義考慮，蘇軍決定找個會講日語的人前去勸降。
一位名叫嘎麗婭的姑娘被請了來。她剛17歲，是中俄混血。因為受過正規的教育，又生活在多民族聚集區，她會講中、俄、日三國語言。母親不願意女兒去冒險，她則安慰說：“不要緊的，要塞裡還有我的日本同學。”
最終，母親默默地把頭上的花頭巾摘下來，戴在女兒頭上，望著她向天長山走去。
這一走，就成了永別。山下的蘇軍等了一個晚上不見人下來，下令炮轟強攻。1945年8月15日，天長山要塞的日軍投降，嘎麗婭已經被日軍殺害了。
半個多世紀了，這裡幾乎沒有人會上到山頂，所以至今保留著戰爭后的痕跡。抗戰館的征集人員蹲下來，撿起一塊被炸飛的混凝土碎塊裝進雙肩包裡。
“蘇軍能有實力踏平如此龐大的堡壘群，良好的武器裝備是后盾。”大家感慨著。手機裡有一張前一天拍攝的工作照——在黑河市孫吳縣，太陽幾乎完全落下去了，一處魚塘旁，兩大團黑乎乎的鐵家伙。這是兩門蘇式M1939型37毫米單管高射炮，蘇軍當年用它們打日軍的飛機。
可能因為體量太大，戰爭結束后，兩門炮被遺留在了中國，后轉業到了氣象部門服務，用於打降雨彈。退役后，輾轉被魚塘的主人收藏了。因為個兒大，兩門早已褪去霸氣的高射炮，一直露宿在草叢中。
就像這樣，7天，抗戰館一行人在黑龍江省輾轉4千多公裡，探尋東北抗戰聯軍的點滴。
在清河林場，路阻難以前行，他們硬是從老鄉家的廢鐵堆裡徒手翻出了一副馬鐙。趙一曼、楊靖宇等耳熟能詳的抗戰英雄當年就戰斗在這片土地上。
在醫院的走廊裡，今年90歲的抗聯老戰士李敏戴著一副眼鏡，講述往事時，她特意去衛生間換了身定做的老軍裝。再出現，啪，一個標准的軍禮，她的眼神裡透出精彩：“我是88旅的。”
本周五恰逢8月15日，是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69周年紀念日。這天，這些珍貴抗戰實物的一部分，有望在抗戰館與觀眾見面。
其實，嘎麗婭的故事並沒有說完。就在天長山4公裡外的地方，如今有一條路就叫做“嘎麗婭路”。（記者 劉冕 攝/記者 饒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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