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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為人知的諾門罕戰役

宮繼輝

2014年09月18日15:57   來源:人民政協報

原標題:鮮為人知的諾門罕戰役

1939年5月4日至9月16日,在東北新巴爾虎左旗境內諾門罕布日德地區及蒙古國哈拉哈河中下游兩岸,爆發了一場震驚世界的“滿”蒙邊境戰爭,即日本、偽滿洲國與蘇聯、蒙古人民共和國的大規模軍事沖突事件,戰事以日本關東軍大敗結束。

日、蘇雙方此后在二次大戰中一直維持平衡狀態,直至1945年8月6日美軍在日本廣島投下原子彈后,蘇聯在8月8日向日本宣戰並攻擊偽滿洲國的八月風暴行動為止。日本史學家稱這場戰爭為“日本陸軍史上最大的一次敗仗”。

1939年5月初,春回日暖,生機盎然,呼倫貝爾草原泛青了。

哈拉哈河東岸是一塊水草秀美的地方,這裡盡管是有爭議的地帶,往年蒙軍來到這一帶放牧,偽滿國境警備隊也不干涉。這一地區,在蒙古的地圖上是屬於東方省塔木察格布拉克管轄,距諾門罕布爾德(今諾門汗布日德)15公裡。

上午,蒙軍的馬群剛剛涉過哈拉哈河,這時,突然響起了槍聲,開槍阻擊者是興安北省警備軍騎兵第三連駐錫林陶拉蓋哨所的士兵,蒙軍牧馬人急忙趕著馬群跑回西岸。

錫林陶拉蓋哨所是8個月前建立的,蒙古認為是建在了蒙古一側境內,是有爭議地區。奉命對該哨所進行監視的,是蒙軍第七國境哨所,所長是朝格登中尉。當他接到報告之后,認為是偽滿洲國軍隊的越境挑舋,立即帶領50余名騎兵,襲擊了錫林陶拉蓋,佔領了哨所。

這一天是1939年5月4日,震驚世界的諾門罕戰爭拉開了序幕。

關東軍開始行動

不到一周的時間,錫林陶拉蓋哨所數次易手。雙方不斷進行增援,戰爭規模很快達到團一級。偽滿興安北省警備軍騎兵第七團兩次進攻失利,雙方形成對峙局面。

諾門罕上空的硝煙使關東軍的將佐們振奮起來,日本關東軍駐海拉爾第二十三師團,接到興安北省警備軍騎兵第七團的報告后,認為戰機已到,在雨季到來之前,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加上蘇、蒙軍的“大清洗”,已經整掉了部隊中的一大批軍事指揮官,包括在張鼓峰戰斗中指揮蘇軍打敗日軍的布留赫爾元帥都被處決了。因此蘇蒙軍的戰斗力會大大地減弱,很可能不堪一擊。

諾門罕畢竟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以至接到電報后,關東軍的作戰參謀們竟一時找不到它的准確位置。“滿洲國”軍海拉爾特務機關外蒙班長田村利美少校曾向關東軍提出建議:“諾門罕這個地方一向平靜,也無任何軍事價值,沒有小題大做的必要。”二十三師團大內參謀長也曾向關東軍建議:“在海洋般的呼倫貝爾草原上作戰,隻靠一步七十五公分的徒步行軍是不行的,必須用機械化部隊迅速開辟一個行動半徑。那種日俄戰爭時期的馬拉三八式野炮,射程最多不過四五千米,用這樣的炮無論如何是打不了勝仗的。”

5月13日晚,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大將下達了命令:飛行第十輕轟炸機一個中隊、飛行第二十四戰隊戰斗機2個中隊、第四十八和第五十一飛行場大隊、汽車2個中隊(每中隊44輛卡車)立即開往海拉爾。當日夜,第二十三師團派出1000多名官兵組成搜索隊,在5架輕轟炸機的助戰下,到諾門罕地區掃蕩。經一晝夜戰斗,蒙軍放棄陣地,全部撤回西岸。

關東軍輕而易舉地完成了掃蕩任務,小鬆原師團長不禁有些洋洋得意。

然而,小鬆原畢竟有些高興得太早,兩天以后,蒙軍就返回了東岸。事態的發展與小鬆原的預見大相徑庭。

東八百藏的戰績

正當日軍二十三師團為掃蕩歸來的東八百藏聯隊長把盞慶功的時候,傳來興安軍從前線敗回的消息。根據情報,小鬆原師團長判斷,蒙軍立足未穩,重武器不多,且蘇聯援軍未到,正應速戰速決,把蒙軍消滅在哈拉哈河東岸。

從戰場的形勢分析,日“滿”軍明顯處於劣勢。在哈拉哈河東西兩岸,西岸蘇蒙軍的陣地比東岸日“滿”軍的地勢高,觀察東岸一目了然,向西岸觀察就困難了,在戰役前期,日“滿”軍尚能憑借飛機偵察獲得情報,不久以后,日“滿”軍喪失了制空權,隻能靠觀測氣球觀測。后來,觀測氣球又不斷地被蘇機的燒夷彈打掉。日軍真成了瞎子,隻有挨打的份。

再從重武器的裝備水平上看,日“滿”軍暴露的問題更加突出。蘇軍不但在數量上佔明顯優勢,而且野戰性能好,炮火射程遠,威力大。更要命的是關東軍獲得的情報誤差很大,難以作出准確的判斷,以致造成一系列指揮錯誤。因此在戰役的后期,日“滿”軍完全喪失了戰場的主動權。

東八百藏隨山縣大佐的部隊再次出發了,他帶領的騎兵聯隊的任務是,迂回到蒙軍陣地的后方,向蒙軍的軍用浮橋處發起攻擊,截斷蒙軍的退路。5月28日凌晨,200名騎兵和12輛裝甲車到達距浮橋2公裡的沙丘,這時發現東北方向的巴爾其嘎爾高地上有數輛坦克出現,又有蘇軍步兵在活動。這將對山縣大佐的正面進攻構成威脅,自己也將遇到麻煩。在這種情況下,隻有速戰速決,才是上策,於是,他一面派人向山縣報信,一面攻擊前進。

蒙軍騎兵第六師司令部設在全師的后方。戰斗開始后,注意力集中在前方,沒有料到敵人抄了后路,陷入了東八百藏的包圍之中。師部兵員有限,又無重武器,情況萬分緊急。師長沙日布急命政委率部突圍,自己率機槍手掩護。這時,一顆手雷炸響,重機槍手和沙日布同時陣亡。

東八百藏的又一戰績,是打死了沙日布師長,摧毀了蒙軍的師司令部。

不過,這種喜悅沒有持續多久,蘇蒙軍就把東八百藏和他的聯隊送上了不歸路。

擊斃東八百藏

不多時,大批蘇蒙軍的部隊返了回來。先是轟隆隆一陣山崩地裂的炮聲,緊接著就是黑壓壓的集群坦克向橋頭的沙丘包抄上來。千余名蘇蒙軍士兵在坦克裝甲車的掩護下,扑向東八百藏的聯隊。槍彈聲、呼喊聲響成一片。暴露在一覽無余的草原上,日軍士兵來不及逃避,更無法躲藏,傷亡慘重。蘇蒙軍以絕對優勢的炮火,摧毀了日軍的裝甲車。

日軍的抵抗顯得軟弱無力,隻好以“武士道”精神進行孤注一擲。幾個士兵抱著集束手榴彈,餓狼一般扑向裝甲車,幾聲巨響,蘇蒙軍數輛裝甲車起了火,日軍士兵也被炸上了天。血戰一晝夜,日軍人困馬乏,傷亡慘重。隻有淺間小隊60余人前來增援,在數倍於己的蘇蒙軍面前,不啻杯水車薪。

到了5月29日,日軍隻剩下東八百藏和十幾名士兵了,他們向蘇軍發起最后的攻擊,蘇蒙軍坦克蜂擁而上,連碾帶壓,將其收拾干淨。槍聲漸稀,蘇蒙軍開始清掃戰場。

在一個荊棘叢生的窪地,蒙軍騎兵第十七團團長丹達爾帶兩名戰士謹慎地向前搜索,突然丹達爾發現不遠處有個日軍軍官拿著望遠鏡偷偷窺視。於是他悄悄地繞到那軍官身后。乘其不備,猛扑過去。兩人搏斗了好一陣子,丹達爾才將日本軍官擊斃,這個日本軍官就是東八百藏。蒙軍也算是為沙日布師長報了仇,丹達爾立了戰功。后來受到朱可夫上將的接見,並被任命為蒙軍騎兵第六師師長。

當天夜裡,日軍第二十三師團步兵第六十四聯隊在隊長山縣武光大佐的率領下,自哈拉哈河東岸撤退。戰場上共收集了500余具日軍尸體,用車運到海拉爾焚燒后,作為第一批骨灰運送回國。

興安師大潰敗

7月23日,關東軍在諾門罕前線集中了8萬兵員,188門大炮。試圖徹底消滅哈拉哈河東岸的蘇蒙軍,從而迫使蒙古人民共和國屈服。

上午8時,日軍大炮齊射,密集的炮彈飛向哈拉哈河西岸,兩個炮群整整轟擊了一天,200多噸鋼鐵傾瀉到西岸的蘇軍炮兵陣地上。這是日本陸軍史上最大的一次炮戰,山搖地動,震耳欲聾。在炮火的攻擊下,蘇蒙軍全線向后撤退,日“滿”軍拼死將陣地向前推進2公裡。

守衛東岸三角高地的是偽滿洲國興安師,由於逃亡人數很多,幾場戰斗下來,已經潰不成軍。師長隻好把被打散的騎兵第五團和迫擊炮團的殘余士兵編入關東軍。為了穩定軍心,除從后方調來大批裝備和食品外,又從齊齊哈爾調來1個野炮營,充實興安師的力量。

7月25日,蘇軍70余架飛機向興安師陣地發起攻擊,騎兵第十二團的陣地被擊破,不到兩個連的殘余兵員狼狽不堪地逃回師司令部。

不久,1000多名蒙軍騎兵和20多輛裝甲車從興安師的后方包抄過來,蘇軍前頭部隊已逼近到前方不到200米的距離。興安師處於三面包圍之中。這時,本已無心繼續為日本人賣命的士兵徹底喪失了斗志,不斷逃離前線。日本關東軍對興安師徹底失去了信任,隻好調日軍部隊接防。至此,興安師從罕達盞、將軍廟、王爺廟耀武揚威地出發,經40多天大小戰斗,兵員損失過半,最終大敗而歸。

關東師的這次總攻由於指揮系統的混亂,戰場出現了炮彈誤炸自己士兵的情況。幾路進軍接連受阻、失利。蘇蒙軍的兵力不斷得到加強,其主力部隊並未被有效殺傷。小鬆原中將隻好下令停止進攻,轉攻為守。

這實際上宣布了日軍第三次大規模進攻的失敗,也成了諾門罕戰役的轉折點。

最后的絕殺

1939年8月20日,蘇蒙軍隊集中了兵員5.7萬人,發起了總攻戰役。日軍完全沒有料到蘇蒙軍會發起全面進攻,這一天是周末,不少將校軍官都到海拉爾去休假。接任小鬆原指揮諾門罕戰役的第六軍司令官獲州立兵中將正在海拉爾,距前線足有200公裡,即使乘車,最快速度也需要半天。而以第二十三師團為主的關東軍部隊的防御設施,隻完成了三分之一。蘇蒙軍完全是在日軍毫無准備的情況下發起進攻的。

在塔木察格布拉克直接指揮攻擊的朱可夫將軍,把他的全部進攻兵力分成三個集群,從南北中三個方面向日軍陣地猛攻。

日軍北線謝爾陶拉蓋高地、南線諾羅高地、巴爾其嘎爾中央高地在蘇蒙軍飛機大炮的轟擊下,既無招架之功,更無還手之力。第一天的攻擊,蘇蒙軍北路擊潰了興安北省警備軍3個騎兵團,包圍了日軍固守的謝爾陶拉蓋高地,日軍井置部隊在作殊死抵抗。南路兵團擊潰了偽滿軍石蘭斌混成旅,已迂回到伊和額勒斯附近,完成了對諾羅高地的包圍。中線兵團由於受到日軍主力的頑強抵抗,隻前進了千余米。蒙軍騎兵第六、第八師擊敗了興安北省警備軍及所屬部隊。蘇蒙軍地面攻勢的第二天,戰斗異常激烈。謝爾陶拉蓋高地在日軍第三次進攻后,用一個半月的時間,構筑了永久性工事,縱橫交錯,居高臨下。日軍深知這個高地的戰略意義,因此進行了堅決的抵抗。蘇軍急調裝甲、傘兵兩個旅迂回到謝爾陶拉蓋東面,對日軍中央高地實施包圍。同時,重炮部隊對高地進行猛烈的轟擊,幾乎將高地夷為平地。

南線胡魯斯台河蘇軍坦克突入日軍第七十一聯隊733高地,報銷了一個大隊和數個中隊,被分割成數塊,雙方步兵展開了白刃戰。

諾門罕停戰

在日軍中央陣地上,日軍主力步兵第六十四聯隊雖孤軍奮戰,但有后方的野戰重炮群支援,也在與蘇軍的50輛坦克和裝甲車交戰。蘇蒙軍第二天的攻勢,已完成了對日軍第二十三師團和其他部隊的分割包圍。向日軍陣地投下了90多噸炸彈,在雙方的白刃戰中,600多名日軍被打死。這時,殺紅了眼的日軍變得瘋狂起來,開始醞釀新一輪的反攻。

8月26日。日軍左翼森田部隊的進攻被蘇軍坦克旅擊退。8月27日,第二十三師團突圍沒有成功,第六軍的增援部隊又被蘇軍的航空部隊阻截。第八國境守備隊2000余人被全殲。8月28日,第六十四聯隊和野炮兵第十三聯隊被全殲,山縣武光和伊勢高秀兩個聯隊長於翌日剖腹自殺。第六軍的反攻完全失敗,一線聯隊幾乎全軍覆滅。隻剩下小鬆原中將及各聯隊的殘兵敗將400余名,困守在師團司令部的陣地上。

到了8月30日,日軍在10天內損失2.8萬人。反攻的結果,使蘇蒙軍佔領了諾門罕地區的所有高地,戰線已推進到卡倫線以東,接近日軍前線指揮部將軍廟了。

這是日本自日俄戰爭后最大的一次敗仗。關東軍繼續增調大量軍隊到諾門罕,准備與蘇蒙軍一決雌雄。然而就在這時,蘇聯外長莫洛托夫和德國外長裡賓特洛甫8月23日在莫斯科簽訂了《蘇德互不侵犯條約》。這等於日本聯合德國從東西兩線夾擊蘇聯的陰謀徹底破滅,日本被他的盟友出賣了。

1939年9月3日,日本參謀本部向關東軍下達了第三四九號大陸命,命令關東軍終止攻勢作戰。

為時135天的諾門罕戰爭結束了。

一位興安師參戰者的諾門罕戰爭親歷記

胡克巴特爾

1939年7月4日早晨,在胡拉斯台河匯流點,巴爾善嘎拉高地方向,隆隆炮聲,從昨夜以來,一直未停……午后六七點鐘(原文如此),錢家店軍官學校候補生蒙古族學生少年隊80余人,坐著卡車來到師司令部,都是些十四五歲的兒童。據說是領他們來戰場參觀學習的,他們穿著肥大的軍裝很不相稱。使用的步槍差不多高出他們一頭,師長命令他們和獨立騎兵連一起保衛師司令部。這些離開父母的孩子,就這樣糊裡糊涂地參加了戰斗。

我軍各部隊的官兵,自從7月2日戰斗開始以來,連續3天3夜沒喝一口水,沒吃一口飯,太陽火似地烤著,肚子餓得癟癟的,嗓子裡火辣辣的,舌頭像攪在粘膠裡面,唾沫早已吐不出來了,可是還在日以繼夜地進行著殘酷的戰斗。蘇蒙軍進行了一系列政治攻勢,對俘虜士兵當場教育釋放,飛機散發日、蒙文對照的傳單:“不要替日本法西斯充當炮灰。”“蒙古人不要殺蒙古人。”“你們快殺掉日本軍官投誠過來吧!”“不要受日本人的欺騙”等等。對這樣的宣傳文件,不管日本軍官如何控制,很快傳遍全軍,士兵和蒙古族軍官大為動搖。每天各團隊都發生逃兵事件,三三兩兩脫離戰場。

……

7月7日黎明時,四面靜靜的,昨天撤退的那些士兵,不知都到了什麼地方。我和張興亞、宜色春到了補給所,少校軍需谷垣長次和幾個日本軍需官正在吃早餐。公文箱子上邊擺著牛肉罐頭、魚肉罐頭和福神清牌的咸菜罐頭,飯盒裡滿滿地盛著大塊燉豬肉,身旁放著一大桶白酒和幾瓶月桂冠牌的清酒,還有黃焦焦的油餅,正在大吃二喝。見我進來也讓我一同吃飯,我餓了一天一夜,不客氣地飽餐一頓。一面吃一面想,士兵們在第一線連高粱米都吃不著,餓著肚子拼命厮殺,他們卻在后方享福……

傍晚6時左右,日軍擊退蘇軍。聯隊本部進入興安師司令部陣地沙坑裡。由於聯隊長長谷川大佐陣亡,中佐聯隊副繼任聯隊長職務,就在興安師司令部陣地沙坑裡舉行就職儀式,拜受軍旗。至八九點聯隊本部前進了,槍聲漸遠。偽興安師司令部就此解圍,鬆了一口氣,稍得喘息時間。這天師司令部損失很大,“少年隊”傷亡30余名,隊長戰死,獨立騎兵連也傷亡了20余名。

由於“少年隊”傷亡過重,影響不好,撤回錢家庄。偽興安騎兵第五團團副德勒格少校和副官旺吉勒上尉昨夜失蹤,不知去向。

師司令部南方三四公裡處的沙嶺,遠看像一頭跪臥著的駱駝,師長命名為“駱駝山”。清理戰場的人從駱駝山附近拖回三輛裝甲車,這是我軍唯一擄獲的戰利品。從車裡拖出兩具蒙古人民共和國軍人尸體,曾根崎中校狠狠地踢了一腳,罵道:“我當是蘇聯人,原來是混蛋老蒙古。”這話好像罵我,非常刺耳。

在四天四夜的激烈戰斗中,興安師損失很大,原來4500余人,經過大力收容,僅剩2600人。最慘的是興安騎兵第四團,原編制800多人,僅剩高橋上校團長以下53人,抽出30名補充到獨立騎兵連,其余20余名派到后方補給所充當炊事員,高橋團長暫時成了補給所長。從此第四團的番號在“興安師”的編制裡不見了。

……

這幾天,我軍后勤方面運來許多啤酒、日本清酒、白酒、牛肉罐頭以及餅干等各種食品,分到各團隊和師司令部。日本軍官都得雙份,蒙古士兵簡直什麼也分不到。說是“日本人生活水平高,蒙古人不習慣吃喝”。待遇非常不平等。

興安騎兵第十二團團長田中秀一上校,將分配的食品放在自己掩蔽部外,堆積如山。給全團士兵們宣布,這些食品現在不分配,等攻過哈爾哈河,佔領僧布爾敖拉高地以后,開慶祝宴會使用。可是他自己卻每日三餐都吃這些。

自從興安師參與防御以來,每日都有幾十名傷亡官兵退下火線,有一個士兵腳腕被打碎,曾根崎中校看見說:“這小子是逃跑被射中的。”日本人對待蒙古人就是這樣殘暴,替他們拼命作戰,還不說一句好話。

臨陣逃亡事件不斷發生,派出去的聯絡兵,往往一去不返。

一位日本參戰者的諾門罕戰記

內倉藤次

自昭和14年(1939年)夏,血染“滿”蘇國境以來,已經31年(距寫作時間)。“諾門罕事件”停戰紀念日——9月16日,又來到了。

從5月中旬到8月末,僅僅3個月時間,日軍就有7696人陣亡,8647人負傷,1021人生死不明,2350人在戰爭中患了重病。近2萬名官兵,成了這次戰爭的犧牲品。

時至今日,隻要一閉上眼睛,戰場的悲慘景象,就立時涌上心頭。

敵人增兵,我方無援

從8月19日夜到20日,敵人從空中到地面開始全面的總攻擊。

24日早晨,我所在部隊的監視哨,突然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

“敵軍坦克!從距我方10公裡處成橫隊沖來,現在,仍在前進。”

我們急急忙忙跳上汽車。“來了!來了!”無數豆粒大的黑點,向兩側擴散開來,很快變大了。

“全體上車!”這是撤離戰場。

跑啊,跑啊!但是,一切努力全落空了,在越過第三道山脊時,5輛敵軍坦克早在那裡等著我們了。

“噠!當!噠!當!”

是坦克炮的狙擊,大家紛紛跳下汽車,狂奔亂竄地逃向草原。“噠!當!嘩啦嘩啦嘩啦!”隨著坦克炮的轟鳴,草原四處呻吟聲越來越多。

忽然,坦克炮不響了。悄悄抬起頭來一看,在100米的前方,坦克停下了。一個長著苞米纓似的紅頭發腦袋,從坦克裡面鑽出來,瞪著眼睛向周圍搜索。

傷亡慘重

從這時起,到8月末,諾門罕戰場簡直變成了地獄。步兵第七十一聯隊,僅兩個月,就換了4個部隊長。第3任森田部隊長和第4任東宗治代理部隊長陣亡,步兵第六十四聯隊山縣部隊長、野炮第十三聯隊伊勢部隊長也都陣亡。7月4日,大內參謀長陣亡后,岡本參謀長、村田、伊藤兩參謀、步兵第七十二聯隊酒井部隊長相繼身負重傷,野重第一聯隊梅田代理部隊長被迫自殺了。

厄運的根源何在呢?就在於以堅持防守為名,把一個師團和增援部隊孤零零地暴露在遼闊的呼倫貝爾草原上。敵軍速增猛漲,而我方卻勢單力薄。明知如此,大本營還偏偏一味堅持“我不犯敵,也不使敵犯我”的命令,致使部隊被死釘在戰場上。從撤出兩個坦克聯隊這件事,也可以看出,戰斗力不但沒有增強,相反,卻被大大削弱了。

直到9月初,大規模的增援部隊,才紛紛趕到。

大家口耳相傳:總攻就在13日。但是,14日白白過去了,15日仍然聽不到前線的炮聲。進攻的准備已全部完畢,隨時都可以出擊,這時的戰場,更是顯得可怕的沉寂。

16日晨,命令緊急集合。“這一天終於到來了。”一張張士兵的臉,由於興奮和緊張而痙攣起來。

停戰命令的打擊

但是,站在石油箱上的隊長,卻流著淚,抽搐著臉,宣布了“達成停戰協定”。喪失了大批部下的隊長,此時此刻,定是肝腸寸斷了。

戰斗力已經超過敵人,而偏偏在復仇的前夕,採取了這種緊急措施。這一整天,士兵們都像傻了一樣,垂頭喪氣,不吱一聲。

打掃完戰場,已是10月10日了。離開戰場那天,整個呼倫貝爾草原,四處白雪茫茫。難道今天就要和戰友葬身的土地告別了嗎?對這滲透了戰友鮮血的沙土,我感到無限的眷戀。輕輕拂開白雪,光著手撫摸一下沙土,冰冷冰冷,我默默地上了汽車。

我們活著回到了日本。

諾門罕戰役對二戰的影響

宮繼輝

相對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其他戰役,諾門罕是一場名不見經傳的戰事,但是它對二次大戰的局勢發展卻有非常深遠的影響。

從政治意義上看,此戰不僅沉重打擊了日本軍國主義二戰初期囂張的侵略氣焰,而且使日本被迫將“北進”侵蘇的國策改為“南下”襲美,蘇聯從而避免了與德、日兩線作戰的不利局面,可以集中力量打擊德國法西斯。在莫斯科戰役中,蘇、德雙方當時拼得燈枯油盡,關鍵時刻蘇聯抽調了遠東邊境的20個亞洲師調往歐洲,才給了德軍致命一擊,扭轉了歐洲戰場乃至世界反法西斯戰場的形勢。另外,諾門罕戰爭期間,正值中國抗戰進入最艱苦的時期,此戰使日軍向關內增兵的計劃一時無法實現,有力支援了中國人民抗擊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諾門罕戰爭后,一貫驕狂的日軍對蘇軍產生了心理障礙,日本基本死了與蘇聯再戰之心,東京最終決定調轉槍口襲擊美國,不久日軍便奇襲珍珠港,將隔岸觀火的美國拖下了水,使力量對比發生了根本變化,最終日本兵敗亞太戰場。可以說,諾門罕戰爭是二戰早期最精彩的一個伏筆。

從軍事角度上看,蘇聯通過此戰檢驗了陸、空軍的各種新裝備,鍛煉了“大清洗”后新提拔的年輕軍官,也提升了曾一蹶不振的士氣。特別是發掘了一代名將朱可夫,為即將到來的衛國戰爭儲備好了帥才。蘇軍還在此役中首次實施了空降作戰,首次使用了“進攻防御”和“夜間強光照明”的戰術,首次採取了電子干擾戰和心理戰,后勤部門還創造了超遠距離連續補給的世界奇跡。所有這一切都在后來的衛國戰爭中得以廣泛採用,給德國法西斯以沉重打擊。

在這次戰役中,再次充分暴露了日軍各軍兵種之間缺乏協調作戰的致命傷,日軍第6集團軍司令官狄州立冰將軍曾擔任日本駐蘇聯武官,他告訴部下:“此時的蘇聯紅軍跟日俄戰爭時的俄軍沒什麼區別。”正是在日軍高級軍官這種片面渲染下,日軍根本不把蘇聯紅軍放在眼裡,這也導致了他們最后的慘敗。反觀蘇聯紅軍在此次戰役中各軍兵種之間的密切配合,重創驕橫的日軍,給日本國內狂熱的對蘇戰爭情緒潑了冷水,促使他們冷靜下來。他們認為此時蘇聯紅軍的戰斗力要遠強於日俄戰爭時的沙俄軍隊,在對美英開戰未取得勝利時不應與蘇聯交手。最后,日本和蘇聯簽訂了停戰協定,日本決定全力以赴對付美英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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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程宏毅、常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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