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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三個不平凡的三月

2014年09月26日11:23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父親曾經度過三個不平凡的三月。這三個三月,幾乎是中國歷史的三大步,蔣家王朝的三部亡魂曲。

蔣介石親手關起了和平之門,粗暴地折斷馬歇爾手中那根本來就很脆弱的橄欖枝。胡宗南策劃了一個重大的軍事陰謀,集中兵力襲擊延安。

我方在延安隻有兩萬多人,僅是敵人的十分之一,敵我雙方力量相差懸殊,於是中央決定主動撤離延安。敵人的意圖與兵力,和一九三四年十月圍逼瑞金一樣,企圖迫使我軍離開根據地。湘江一戰,紅軍損失近半﹔這次,蔣介石又想舊夢重溫,把黃河當作湘江。

父親和黨中央從延安撤退,絕不是當年在國民黨軍隊窮追猛打之下的“戰略轉移”,而是想把胡宗南幾十萬軍隊推上陝北這個大碾盤,利用陝北的天時、地利、人和,把胡宗南的軍隊慢慢地碾死在陝北,減輕其他戰場的壓力。

父親忘不了延安的小米、延河的水對他十幾年來的養育之恩,更不想讓淳朴、善良的陝北人民像當年的瑞金人民一樣,遭到血腥的屠戮。父親不能讓悲劇重演。

敵人離延安越來越近了,槍炮聲終日可聞。盡管大兵壓境,人們還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撤退工作。延安已經成了一座空城,誰也不願丟掉祖祖輩輩生活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家園,但誰也沒有因為離開家園而絕望。一位德國醫生慨嘆道:“我經歷了希特勒進軍捷克斯洛伐克時產生的混亂,延安的撤退是所有國家首都的撤退中最有秩序的。”

人們都已經撤退走了,敵人的魔爪已經伸到了延安城邊上了。父親仿佛對這些一點也不知道,也看不出他有轉移的意思,他照舊看他的文件,批他的電報,除了更加忙碌之外,和以前沒有什麼區別。

那是一九四七年的三月。

幾十架飛機像蒼蠅一般對延安輪番轟炸,父親居住的王家坪被煙塵籠罩,炮彈在父親的門前燃燒,彈片飛了一地。衛士們沖進父親的窯洞,看見父親依然聚精會神地查看地圖。

“客人走了嗎?”父親看著地圖問。

“誰,誰來了?”衛士被父親問愣了。

“飛機呀,”父親手中的筆朝天一指,“喧賓奪主,討人嫌。”

父親是幽默的。他的幽默不僅能引人大笑,更能給人以鼓舞,給人以力量。如果父親沒有非凡的膽識,超人的見識,英明的卓識,他也不會成為敵人和戰友都為之矚目的中心。

我對父親的膽識深感佩服。

那天是十八日,父親在他的窯洞裡一改往日的習慣,在嘈雜的喊殺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中細嚼慢咽地進了一頓晚餐。鳳凰山已經披上夜幕了,父親用手摸摸留下的桌子,摸摸牆壁,摸摸鑲著花格子的窯門,緩緩地從他的窯洞裡走出來。

一九四八年三月二十三日,這是個永遠值得紀念的日子。從一九四七年三月到一九四八年三月,父親與他的戰友們帶領著兩萬多人的部隊,經受了強敵、惡仗、飢餓、寒冷的嚴峻考驗,推動陝北這個天然的大碾盤,把具有現代化裝備的幾十萬軍隊碾入了塵埃之中。

淳朴、善良、勇敢、正直,面孔如黃土高原一般的陝北老百姓,用自己的熱血與赤誠,終於把這一代共和國的開國精英從塵封的黃土溝裡送了出去,送到了黃河邊,向晉綏解放區進發,登上華北那更寬闊的歷史舞台,他們伸手要扯下南京總統府飄揚了二十多年的青天白日旗。

在那個永遠值得紀念的日子,父親來到了滾滾東去的黃河邊。

就要告別養育自己十三個春秋的陝北的黃土地和熱情的陝北人民了。是這裡的小米飯滋養了他們的生命,是這裡的黃土地孕育了他們的智慧。此時此地一別,何日再能相逢?舍不得黃土地的一草一木,熱戀著黃土地的一山一水。

就要離開陝北了,父親真有點舍不得。他向送別的鄉親們承諾,等全國解放了,他還會來,謝謝陝北的鄉親,謝謝陝北的人民。

父親的大手又一次高高地舉起,向前來送別的陝北父老鄉親們頻頻揮動。

這不是一次普通的告別。這一次告別點燃了解放全中國的引信,要讓壓在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在一聲巨響中煙消塵滅,把屠刀與鐵鏈般的統治送進歷史垃圾堆裡。

三月,又是一年三月。

一九四九年三月二十三日。這一天更是一個讓人心潮激蕩久久不能平靜的日子。這個三月,父親和他的戰友們要告別轉戰中的最后一個小山村,將進入那個北方的五朝古都,掀開歷史新的篇章。

西柏坡,是一個迷人的小山村。滹沱河從村南靜靜地流過,村子景色清幽秀麗。

走進現在山村裡的家庭,牆壁上張貼的幾乎全是上天言好話的灶神爺,保佑發大財多發財的財神爺,給予平安賞賜幸福的觀音菩薩。而這裡卻不是這些,而是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毛澤東、朱德的畫像。

一九四九年的三月,父親又將告別這裡。

父親是從來不起早的,一九四九年三月二十三日,他卻打破了慣例,神色肅然地在院子中踱著步,若有所思。夜裡,父親不住地吸煙,他思考著攻進北京城的農民起義軍領袖李自成的歷史教訓。

父親把自己當作了進京趕考的學生,去答一張人民出的考題。父親用深沉的語調說:“我們絕不當李自成,我們希望考一個好成績。”

一九四七年三月告別延安,一九四八年三月告別陝北,一九四九年三月告別西柏坡。連著三年的三月,都是父親告別的季節。父親離我們遠去已經許多年了。又是這許許多多的三月無聲無息地過去了。父親留給我無數個思念的三月。每年的三月,無論是春意盎然還是春寒料峭,對我來說,都是對父親無限緬懷的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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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張湘憶、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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