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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苦的努力 無私的援助

——許勤同志口述援非經歷

湯靜濤/整理 梁發明/執筆

2015年02月12日13:49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黨史文苑》授權中國共產黨新聞網獨家發布,請勿轉載

20世紀70年代初,在周恩來總理訪問非洲后,非洲有許多國家與國民黨台灣當局斷交,然后和我們建交。這個時候就出現一個問題,國民黨台灣當局在非洲有些國家派有農援組,幫助他們發展農業生產。外交關系斷了,農援組也就撤走了。隨著和我們建交,農援組就要接上,所以就有了一個農援非洲的問題。

當時國家農林部、外經部分配給江西的援助對象有3個國家:毛裡塔尼亞、塞內加爾和岡比亞。毛裡塔尼亞和我們建交比較早,后兩個國家與台灣當局斷交后才與我們建交。塞內加爾和毛裡塔尼亞曾是法屬殖民地,岡比亞曾是英屬殖民地。岡比亞夾在塞內加爾中間,東西長條形,岡比亞河橫貫全境,西臨大西洋,南、北、東三面為塞內加爾國土。岡比亞國家很小,當時隻有50多萬人口。塞內加爾是非洲比較大的國家,有500多萬人口。與毛裡塔尼亞以塞內加爾河為界,河南是塞內加爾,河北是毛裡塔尼亞。這三國都屬於西非。

江西首先農援毛裡塔尼亞,幫他們辦了一個農場。農場地處該國南部,靠塞內加爾河邊上一個叫羅索的比較大的城鎮。這些國家非常缺乏糧食,都靠國外援助。法國隻供應些小米等雜糧。他們很希望獲得大米。農場辦起后,種植稻谷,影響很大。塞內加爾、岡比亞先后與台灣當局斷交,再與我們建交。江西先后派出兩個農技組接管國民黨台灣當局撤走后留下的農援項目。江西開始派去塞內加爾的農技組,人數有100多人,力量是很強的。組長要求由地委常委、副書記這一級領導干部擔任。第一次派去的組長是撫州地委常委、秘書長寧子明,副組長大部分是縣委書記、副書記。100多人中,縣委書記、副書記作為骨干,有農技人員、基層干部組成了農業技術組。撫州地區、九江地區分別接管塞內加爾、岡比亞兩國的農援項目。

撫州在塞內加爾的農技組接管了10個點,其中6個是水稻點,4個是蔬菜點。經過兩年的生產和管理,無論是水稻、蔬菜還是水果的產出都比台灣當局搞得更好,產生了良好的影響。當時的規定是,派出的組以兩年為一期,期滿可以回國休假兩個月,可以再去,或者重新換人。塞內加爾的農技組經過一年的工作,對實際情況和該怎麼繼續搞,就有比較清楚的認識了。

農援在塞內加爾的影響比較好。但是,如何根據他們國家的國情和需要,怎麼繼續搞下去,就出現了一些需要解決的問題。我們當時的農援,是用貸款的形式,用物資計款,他們有些方面需要我們的物資,有些方面不需要。比如,我們用的一些農業機械,拖拉機、汽車在那裡都不很適用。我們的肥料也不適合當地需要。還有一個實際問題,接管的農援地點是否有效益,是否適合長久地搞下去,也要弄清楚。一年后,我們摸清了怎麼繼續搞下去。第一次派出的農援組長寧子明,因出車禍問題,國家農林部1975年5月12日批准派我赴塞內加爾去接替寧子明擔任農技組長。那時,我正擔任撫州地委常委。我的援非工作從1975年9月開始至1977年10月結束。

我到達塞內加爾后,從我國駐塞內加爾大使館了解了大致情況,並和駐塞使館經參處的二秘跑了全部10個點。經過調查摸底,我們覺得要放棄不適宜搞的,保留有生產條件、有效果、能持續搞下去的。回來我向大使匯報,我覺得有兩個水稻點,一個點缺乏水源,一個點土壤不適合種水稻,沒有搞下去的必要。有兩個蔬菜點,都是沙灘地,沒有土也沒有水源,也不適合繼續搞。經大使同意,同塞國農業部商談意見一致后,我們上報了農林部和外經部。兩部都同意按照實際情況保留或者撤銷。結果留下了2個果蔬點和4個水稻點。有個果蔬點在首都旁邊,這個點比較好,叫綠角,可以種水果也可以種蔬菜,直接歸總部管。另外一個在南方的濟金紹爾,這個點也不錯。在古多母,有一個水稻點,旁邊有一條小河,那裡隻有旱季和雨季。旱季沒有淡水,都是海水,雨季才有淡水。小河的淡水可以保証種水稻。在聖路易大城市的蓋德點,是河流沖積形成的土壤,土質比較好,可以種水稻。塞內加爾河也是在旱季時海水倒灌,雨季時候淡水才壓下海水。我們選點的這個地方,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旱季和雨季都是淡水。發展水稻的面積也可以逐步擴大,是比較好的選點,可以做我們重點發展水稻的地方。這個點的上邊有個叫朋巴的地方,土壤與蓋德一樣,河流也是在邊上,灌溉面積雖小點,但這個地方有發展前途,土壤適合種水稻。還有一個姆巴那,在塞內加爾一個大湖的邊上,水源沒有問題,土壤也比較好。經過調整后,我們農技組的生產效果出現了,水稻發展了,水果蔬菜也增產了。

我們的援助方式主要採取我方農業技術員與受援國的農業技術員結對子的方式,但語言不通。為此,我們專門學了些常用法語,每個點還配備了一個翻譯。盡管如此,雙方交流起來還是有些困難。

當地農民大都是黑人,不是很勤快,工作不大積極主動。當時水稻插秧都是用手工進行。我們派去的技術員大都是農民技術員。比如插秧,我們會給農戶示范。我們是彎腰插秧,可他們嫌累,就坐下插秧,插完周邊,起來就走人,總留下座位處不插,我們隻能幫他們補上。除草有除草劑,肥料也充足,滅虫我們也得管。由於土壤肥沃陽光充足,我們種的水稻畝產都有千多斤。在獲得豐收后,他們常常請來親戚朋友一起慶祝。

從插秧到收割等勞作過程,雖然我們全程加以指導,但很多項目當地農戶仍不太會做。他們國家土地多,人口少,所以農民願意種多少、在哪裡種都能自由地選擇。塞國東南部為低山丘陵,中、東部為半沙漠地帶,法國人指導他們種花生、小米。他們每天早上吃兩把炒米、喝羊奶,中午吃芒果等水果和面食,晚上把米和水一起煮,又是粥又是飯的,放在盤裡用西紅柿醬做拌飯,用手抓吃。

他們主要靠我們的技術員種水稻。我們的實驗田水稻,除了供自己用,他們的省長、縣長也會來要點我們生產的大米。蔬菜也是我們自己種的,隻需要去市場買點肉食。我們北方3個水稻點,蓋德、姆巴那、朋巴,效果好,影響大。總統府的秘書長在我去的第一年秋收后,直接給我通電話,邀請我到總統府。他請求我們到他家鄉搞個種水稻的點,可是經過同塞國農業部聯系,暫不同意再設點。

農援不僅在技術上要好,在效果上更要好。我們點上的試驗田畝產千斤,旁邊有法國、意大利搞的水稻田,產量都沒有我們的高。關鍵是品種問題。我們的品種其實是雜交水稻。蓋德點旁邊有個聯合國的氣象點,有個技術員是意大利人,他和我們交往較多。我們蔬菜點上的蔬菜如西紅柿等就經常送給他食用,大家相互關照,關系較好。他說我們的水稻產量雖高,但是米質口感較差,聯合國有個育種基地,他們要求米質好的高產量。我們的米質比不上人家。他們不僅注重產量,更注重米質,值得學習。北方兩個點,面積可擴大,因為水源有保障。他們省、大區以及國家農業部都一致認為我們的農援效果是好的。南方的古多母,水稻種植面積擴大到了100多畝,這在塞內加爾是很少見的,但是水源缺乏保障。於是,我們就找來技術人員,想建個小水壩,安個水閘,旱季關上,防止海水倒灌影響水稻灌溉﹔雨季放開水閘,水流出去。建小水壩需要的土方不多。找了縣長,問他是不是動員些受益的農戶一起來做這個事。縣長同意,向省裡匯報,省裡也同意。那些農民用頭頂土,一天都運不了一個土方。后來我發現法國工人在附近修路,有推土機。於是我們請法國人幫忙,結果對方很大方,免費幫我修了小水壩。由於還要安小水閘,因此要翻砂鑄個鐵閘門。塞內加爾沒有翻砂鑄造。首都達喀爾當時是非洲最大的城市,修理業倒是很發達,但是配件、部件全都要從法國進口,國內沒有。沒有辦法,我們隻好找中國駐巴黎大使館,大使館讓我們寄去圖紙,把閘門做好,然后托運回來。這樣,閘門裝上、水閘做好后,水源有保証了,水稻種植面積從100多畝發展到200畝。再加上肥料充足,這個點的生產效益很好。

再談兩個果蔬點。一個是首都附近的綠角。這個點可種蔬菜,也可種水果,比如香蕉、菠蘿、西瓜,當地比較少。我們種的西瓜在春節旺季上市。那時,使館吃菜也常常由我們供應。我國的萬噸以上大貨船,從國內遠洋而來,船上蔬菜缺乏。一次,我到他們的船上看望,他們向我訴苦,沒有青菜。我說給你們點。他們很奇怪,你們哪裡有啊?我說我們有蔬菜點。他們說需要葉子菜。我們送給他們一些蔬菜。他們回贈給我們罐頭。當地官員到我們蔬菜點來,我們招待他們吃西瓜,吃完后說,我太太還沒吃呢。我們說,你拿兩個去。在我們這裡吃飯,大米飯好吃。我們與地方官員關系越來越好,處理一些問題也就順利多了,農技組影響也就擴大了。

黑人私人財產比較少,私有觀念不強。好點的農戶,一匹馬套一輛小車,東西都擱在車上,可以到處遷徙。他們互助性較強,比如兩人是一般的關系,你到家裡來,我有吃的你也吃,你沒有衣服,可以拿一件走。同坐公務車,我有煙抽,你沒有,那我一口,你一口,大家輪流抽。在路上,我帶了一塊面包,你沒帶,可以分你一部分。村裡死了個人,這一天大家都不出工,表示哀悼,要等到安葬后,大家才去勞動。

我們水稻點的發展,抓住了幾個比較適合種植水稻的地方,影響比較好,蔬菜點也同樣有些好的影響。在農援問題上,我們感到,一定要適合這個國家的國情,要能發展,要有效益,要能持久,才能發揮作用,增強友誼,對外援才有好影響。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我們撤掉那幾個點是對的。加強保留的點,既能見效果,又能持久,才會產生好的影響。

原先有兩個蔬菜點為何不具備種蔬菜的條件還要留著?原因是這兩個點分別是從首都去南、北方的中間站。但僅因為此,沒有保留的必要,應予撤掉。那兩個水稻點沒有種水稻的條件。一個在樹林旁邊,雨季有點積水的窪地,播了種子,沒有固定的水源,不能正常發展。我們是農技組,推廣農業技術,要幫人家多搞點大米,沒有條件種植又沒有效果那在這裡搞什麼?撤掉,效果好。

我去了以后,有些好的變化,大使很高興,要到幾個點來看。我陪同大使夫婦視察,每個點住一夜。當他看到各個點的水稻、蔬菜生長茂盛,又吃到從水田裡捉來的田雞,非常高興。大使向國內兩個部報告,說塞內加爾農技組抓住了種植水稻和蔬菜的重點,成效很顯著。農林部、外經部很重視,派了檢查組到這裡每個點走了一遍,評價比較好。

我為啥說這一段呢?我去之前,這裡的農援組,士氣低落,對內外都有一些消極影響。一件事是出了車禍。車禍死兩人,傷一人。那個時候,農援組成員出去辦事都是自己開車,有的同志技術熟練,有的不太熟。他們出事的地方,路況不算太差,只是有些彎道,但是他們車速太快。開吉普的副組長重傷沒救過來。按照伊斯蘭教的要求,死者不能運回來,就埋在當地公墓裡。另一件事,援外的同志利用他們的零用錢,買了些地攤上的舊衣服。這些衣服從外表看上去很像樣,但有的是殘疾人穿過的,有的是病人穿過的,我們農技組的同志買這些東西時又沒有好好看,買回來才發現問題,又不好送回去。就在駐地清洗,挂在籬笆上晾晒。外國人看到這些東西,影響很不好。回國帶回來,又被海關檢查發現,按規定這些東西是不准帶回國內的。海關同外經部、農林部派人責問后,按規定做了處理。這兩件事,一件是車禍,一件是違紀,在國內外被通報,對農技組影響比較大。

我到任之后,同大使館商量,通過總結經驗教訓,進行整頓。一個是整頓紀律,一個是調整援助項目。結果經過一年調整有了轉變,農林部、外經部派了一個檢查組去檢查,評價比較好。農技組的聲譽獲得好轉。

后來,農林部、外經部通過大使館交給我一個任務,讓我到毛裡塔尼亞農場去看一下,到底怎麼辦好。那個時候,我們去毛裡塔尼亞、岡比亞不需要專門辦護照,我這個專家組長帶著翻譯、拿著護照就可以通關,隻要邊防站蓋個章就行。到了毛裡塔尼亞,在大使館住了一夜。他們的首都建在海灘上,風沙很大,頭晚入住,第二天早上桌上就是一層沙子。大使對我說,我們知道你要去羅索農場。我回答,兩部要我來了解情況。大使說,這個農場現在想辦也難辦下去,移交該國農業部,人家又不接收。你了解一下情況,和兩部講一下,還是移交吧。

我用的車是聯合國牌照,不僅能在所在國城鄉通行,而且也可在鄰國通行。從其首都開車到農場,大概兩小時行程。到農場后,經過了解,我發現那個農場困難很多。第一個是成本高。農場都是機械化操作,耕地、播種、收割都是機械化,除草是用除草劑,很少是手工的。所需費用都由我國自己承擔,翻土的拖拉機能用國內的,有的則要另行購買。據說,農場生產成本高於農場收入。由於這裡每年都有基建續建費,可以把生產投資沖進去,從表面上看,產出高於投入。當然,外人不太清楚這種情況。第二個是農場的選址有問題。這個農場,在旱季,海水倒灌進來,抽水機都在海水裡泡著﹔在雨季,抽水機才能用。抽水機損壞較大,受到鹽水腐蝕,使用壽命受到嚴重影響。我問他們生活飲水怎麼辦?他們在農技組的院子裡面挖了一口塘,雨季把水抽到池塘備用。我在想,如果場址選在往上游二三十公裡的地方就不會受這個影響。那當初為何選這裡?因為這裡是毛裡塔尼亞較大的城鎮,為了讓農場有較好影響。開始這個地方影響很不錯,但由於場址選得不合適,經營也有很大困難,很難長期搞下去。他們國家的農業部因此也不願意接收我們的移交。回去后,我同大使說農場很難辦下去,移交也交不了。匯報國內,還是說移交,但毛裡塔尼亞農業部不接。最后沒有辦法,隻好辦下去。

從毛裡塔尼亞回來后,國內兩部又讓我去岡比亞看看。岡比亞的農技組可以堅持搞一段時間,但沒有什麼發展前途,場址所在地都有局限,土地面積難擴大,水源也不足,隻能維持現狀,隻有種水稻,也沒有別的可發展。那裡的農援組是九江派去的。了解完情況后,我的任職也到期了。大使要挽留我,國內兩部委也要留我,但是我們江西省委要我到期回來。我1975年9月去,1977年10月回國。

回到北京很有意思。一下飛機,農林部外事局局長,即一位部隊派的軍管干部,去接我時告訴我說已經定了我做外事局長。我問他為啥這麼定呢?他說,外經部、農林部派的檢查組,回來就定了你做外事局長,接我的班。他把我送到農林部招待所,住了兩夜。第三天他又來了,說留不住了,讓你回去。我說你聽到什麼消息?他說,江西省委向中央組織部報告,中央組織部表態了,讓你回去做地委書記。國家外經、農林兩個部有關領導人員,讓我匯報農援三個國家的情況。我說塞內加爾可以搞一段時期,但長期搞下去,也有困難。我們給他們的東西,人家不喜歡,我們在外面買東西,花錢又多,我們這樣拿東西抵錢,人家不高興。岡比亞隻能維持現狀,沒有發展的可能。毛裡塔尼亞我們繼續搞下去困難很大,移交給該國,人家又不接。具體怎麼辦,由兩部定吧。就這樣我結束援非任務,回到江西來了。

從援外經歷中我體會到,經濟援助總體上應該是互惠的,不是單方給予。單方給予這種援助長期堅持是很困難的,互惠才能堅持下去。我們的援助要根據實際情況,量力而行。我在毛裡塔尼亞,碰到一個山東省的打井隊的隊長。他訴苦說,打井隊給人打井出了問題。我問出了什麼問題?他說,打井要經過一段鹽水層,大概要打下200公尺才到鹽水層,再過200公尺往下才是淡水層。我們國產的鐵管子下到地下,用不到兩年,就被鹽水腐蝕了,咸水和淡水就混了。人家老百姓說,你給我打的井水是咸水不是淡水。本國的管子不行,要到西德去買管子,我們花錢到外國去買管子來給換,這樣援助很難長期堅持。我又碰到了一個黑龍江省醫療援助隊的隊長,我問,你的醫療點在哪裡?他說,點在沙灘上,吃水都困難。一個月還要坐小飛機來回一次。做什麼呢?拿信。那時候,塞內加爾是半個月一次,毛裡塔尼亞和岡比亞是一個月一次。信使背著信到使館,然后農技組、醫療隊都要到使館去取信。往國內寫的信也要送到使館,信使送到外交部然后按郵址給發出去。我們的醫療都是免費的,塞內加爾的醫療隊是福建省派出的,住在我們南方點的旁邊,吃米吃菜由我們供給,所以我們農技組看病也免費,這樣援助很難長期堅持下去。我們援外要互利才能堅持下去,效果才會更好。要根據國情,他們適宜搞,我們有可以搞、長期搞的條件,注重傳授技術,注重實際效果,才能增強友誼,才能持久。

援外是個大題目。我們確確實實要從實際出發,注重實效。從塞內加爾看,要通過了解他的國情和實際需要確定項目,突出技術傳授,注重效果才可以持久。

還要嚴肅外事紀律。這是關涉個人和國家形象的問題,如有不良現象,國際國內影響都不好。

再說一下那裡的政治、社會和民間風情。他們的政府機構很精簡。我曾到他們一個縣政府看過,縣政府是一座小房子,和我們的生產隊隊部差不多,就一個縣長、兩個警衛、一個秘書、一個打字員,就這幾個人,有的縣還有個副縣長。我問,你縣長管什麼呀?他說他就管這裡的社會治安,有人申訴什麼,他來接受申訴。人口多少也不固定,老百姓流動頻繁。我問你有幾個小孩。他就開始數,數到了12個。幾個老婆?4個老婆。據說伊斯蘭教規准許有4個老婆。縣長沒有阿訇(伊斯蘭教教師的尊稱)權力大,有些事情我們找縣長,縣長建議去清真寺找阿訇更好辦。他們是官教合一的國家,有時縣長的命令還不如阿訇的命令管用。

在那裡,人們信仰伊斯蘭教很自覺。在齋月節,從白天太陽出來前到太陽落山,他們不能吃喝東西。兩類人例外,可以吃喝,一類是小孩,一類是病人。要在太陽出來前,吃好東西,喝好水。那白天怎麼辦呢,好多人坐在河邊看水,不能喝。

除了我的司機,給我們開車的都是黑人司機,齋月期間工作比較困難,他們一天不能吃喝,還要開車。怎麼辦呢?有時偷偷給他講是不是吃喝點啊。他們說這個問題啊,是神的規定。他們每天都要祭拜。怎麼拜?那裡沙地多,抓把沙,搓搓手,搓搓臉,然后拜,拜完就走。司機做完祭拜,再開車走。他們有自覺的宗教信仰,我們要尊重他們,這是他們的宗教習慣。跟我們合作的技術員向我們訴苦啊,他們沒有車坐,因為我們點上的車主要是我方工作人員坐得多,他們沒得坐。后來經請示給每個與我們合作的外方技術員買台摩托車。友誼關系也要搞好啊。方方面面都要照顧到。他們說,他們對我們(農業技術)很佩服,但是學不了,干不了。

西非的黑人很喜歡清涼油。比如說很簡單的事情,我們從塞內加爾首都達喀爾到南方中心點要渡過岡比亞河,這條岡比亞河是歸岡比亞管,過河要擺渡,需要排隊。司機有辦法,給工作人員兩盒清涼油,他就把我們安排到前面先渡過。清涼油在防蚊、防虫、消炎、消腫方面很有功效,深受當地人歡迎,仁丹也很受歡迎。

他們生活簡單,早上起來,到自來水下沖洗一下。年平均溫度一般都在28攝氏度左右,穿長袖衫就夠了。他們的農村,村民在廣場弄堆篝火,拉著小孩先沖洗一下,然后在火堆旁烘烤一下,再穿上衣服。他們住的大多是茅草、蘆葦搭建的草棚房子。中間大一點的是男主人住的,周圍有幾座小的,一個草棚住著一個老婆,按教規可以有4個老婆。聽當地人說,在大學裡,有一次,法國教授問,一夫多妻好還是一夫一妻好?西方留學生說一夫一妻好,黑人學生說一夫多妻好。

援外工作在20世紀70年代是與非洲建交后開拓和發展外交關系進程中的一項重要工作。國家有關部委有些可能有歷史記載,有些可能歷史記載不那麼具體。我們省過去有個援外辦,附設在農業廳,后來這個機構也撤掉了。這個資料可能也不太多,省裡資料也可能不太多,可能參加援非的同志有些資料吧。

在我國援助塞內加爾的同時,法國、德國、意大利等國也派有農技組在塞內加爾。因此,我國農援工作做得好壞就直接關系到外交工作的開展和我國國際形象的好壞,盡管當時困難很多,但必須搞好。

在塞內加爾首都達喀爾的綠角旁邊,有個西德人搞的蔬菜點,搞得很好,蔬菜生產技術和管理很先進,我想去看看。當時我們同西德沒有外交關系,不能與西德發生直接聯系。我對大使說,我們蔬菜點旁邊有個西德人搞的蔬菜點,據說很先進,技術很好,管理很好,效果很好,我能不能去看一看?大使說,我們沒有外交關系,先讓記者去看看。大使就讓新華社記者先去看看,再商量去不去。記者回來匯報說,技術先進,管理很好,效果很好。技術交流農技組長可以去看看。大使同意我隨同使館經參處二秘去參觀。蔬菜點原本是一片平整的沙地,摻了一些泥土把土質改良后,適合種蔬菜。他們種什麼呢?西紅柿、小西瓜和甜椒。他們有先進的灌溉方法,先在地旁邊打口井,一般使用以色列的滴灌技術,非常節水,大面積種植則安排噴灌。肥料用當地的。這樣,蔬果生長很好,收成也很好。他們有一套生產、管理、採摘、分裝的標准流程。他們告訴我們怎麼種植,怎麼灌水,怎麼收獲。他們請當地黑人幫他們大小分類包裝,頭天晚上送到機場,裝上飛機后第二天一早就出現在柏林、巴黎的超市,價格翻幾番。他們利用當地的土地、低工資和適宜的氣候,生產蔬菜賺了大錢。回來,我和大使講,我們學不了,我們的蔬菜點隻有一個噴灌。他們是投入大,賺得也多。還有一個意大利的農場在蓋德附近,主要種甜椒和西紅柿。我們和意大利有外交關系,我去參觀,他們接待了我。摘了一個甜椒,用衛生紙擦一下,就可以吃了,味道很好。

塞內加爾的氣候好,一年四季氣溫在25—32攝氏度之間,平均氣溫28攝氏度左右,冬天連棉衣都不用穿。在塞內加爾首都達喀爾,我們農技組的總部在一個小別墅裡,配有空調,但我很少用。專家組的伙食標准比較高,吃不完,但不准分多余的伙食費。可以喝啤酒、汽水,一年四季都有水果,雞肉、豬肉都吃不了。我們和一個法國賣肉的老板關系比較好,他們夫妻,老婆在市內賣肉,老公在郊區養豬。老板來我們這裡,送給他一些蔬菜,一來二去,關系搞得更好了。他說,我們豬下水一律處理不要,不賣,還有豬頭、豬腳、豬油都不要,你們要都可以隨便拿。我們買他的豬肉,其他的都免費送。他們的豬肉是分割后按部位不同價出售的。

達喀爾的菜場裡品種齊全,也不貴,每天早上都是司機和炊事員去菜場採購。有時他們對我說,你去看看吧。我說好,我去看看。菜的種類豐富,還很便宜,我們在那兩年菜價都沒有什麼變化。他們那裡物資充足,都是外國人在搞經營,顧客也大都是外國人。他們說,城市裡面是資本主義,城市裡面住的外國人居多,本地居民大都是官員和富人﹔農村是原始社會,貧窮人。我們農技組的機械放在外面也很安全,不用看管,當地很少有小偷小摸的現象。○

(許勤,遼寧綏中人,滿族,曾任中共江西省委常委、副省長兼秘書長,中共江西省委常務書記、副書記,江西省人大常委會主任等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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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張湘憶、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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