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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抗戰故事

“廈兒團”的“林媽媽”

邱國鷹

2015年06月08日14:25   來源:溫州網–溫州日報

原標題:我家的抗戰故事:“廈兒團”的“林媽媽”

2006年1月,陳淑靜帶家人在江心革命烈士紀念館(前為陳淑靜,后排左起林黎明、林愚、林海舵)。

1938年9月,鄧穎超(后排右五)看望“廈兒團”,后排右二為林環島。

溫州網訊 日前,洞頭縣籌辦回顧解放歷程和60年巨變的洞頭“紅色印跡館”,林黎明被特邀前往,核對展覽中有關她父親林環島烈士的史實。林黎明面對父親抱病疾書的遺照、鄧穎超接見“廈兒團”的留影,撫摸父親生前編輯出版的報紙、刊物,不由得百感叢生——母親70多年的縈懷,自己20余載的苦尋,兒孫輩幾代人的追思,一齊涌入腦際。

作為海島洞頭最早加入中國共產黨,在黨的教育、文化、新聞和華僑統一戰線作出卓越貢獻的革命家,林環島烈士是百島人民的驕傲,更是家人心中永遠的豐碑。

陳淑靜(林環島夫人):

“環島開導我,為了救國,要舍得小家。”

剛剛過完106歲生日的陳淑靜女士,安詳地靜臥在床。在去年10月一場大病昏迷50多天后,她又挺了過來,話語雖然少了,可對先夫的思念,卻依然強烈。她常會與女兒林黎明念叨在上海的經歷,80年思念綿綿,最難忘“一二八”上海的打浦橋邊。

1931年4月,林環島回到家鄉洞頭,與陳淑靜舉辦了不挑彩盤不坐轎、不示嫁妝不拜堂的新式簡約婚禮之后,雙雙來到上海。按照黨組織的安排,林環島以報社記者身份參加上海左聯、社聯的活動,並以筆名“林東山”為發行人,注冊創辦了革命刊物《現實周報》。他在周報發表了一系列文章,揭露日本及其他帝國主義妄圖瓜分中國的陰謀。

“那時,我在周報社裡幫助收集、剪貼資料,有時也跟著你爸爸外出,到劇院佯裝看戲,趁演出中途熄燈時,散發抗日傳單。”說起往事,陳淑靜很自豪。

《現實周報》僅僅辦了兩個多月就被當局查封,林環島遭追捕,夫婦倆躲避到打浦橋打坊五號一位老太太家的三樓。一個星期后,“一二八”淞滬抗戰爆發。林環島不顧已經被追捕的危險,和戰友們印發傳單、小報,呼吁廣大民眾支持抗擊日寇保衛上海的斗爭﹔又帶領進步青年為英勇抗戰的十九路軍送慰問品、抬傷員。

就在忙碌之際,2月5日,陳淑靜臨產。林環島整天埋頭抗戰工作,沒法照料妻子。在醫院尚未同意出院的情況下,他將妻兒接到房東老太太家,請她幫助照料。未料,體虛的妻子和衰弱的老太太無法護理好孩子,3月7日,出生才一個多月的兒子不幸夭殤。

陳淑靜悲痛不已,連日流淚。這時,上海激戰猶酣,林環島安慰愛妻:“不要哭。國家正處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為了救國,要舍得小家。”

這句話,成了陳淑靜日后堅強生活、教育兒孫的傳家格言。

時隔70年之后,陳淑靜在詩作《懷林環島》中寫道:“珠淚紛紛落素衣,含辛弄筆斷腸時。憶君折柳昂然去,何日妝前來畫眉?”

林黎明(林環島之女):

“爸爸的戰友說,為了抗戰他舍出了性命!”

“洞頭民間有個習俗,每逢農歷六月初六,家家戶戶會把絨衣呀、棉被呀拿出來晒。我們家呢,晒的卻是書報、信件。媽媽告訴說,這些是你爸爸傳下來的,是我們家的寶!”林黎明說。

當年,身處險惡斗爭環境又輾轉各地居無定所的林環島,把自己編寫出版的書籍、報刊和一些來往信件,陸續寄回家保存。林黎明沒見過父親,是在翻閱這些書報信件中逐步認識父親的﹔也正是從這些書報信件中,她循著“廈兒團”和越南“中共南委”的紅線,兩次南下,到廈門、泉州、漳州,追尋父親在抗戰中的艱難經歷。

“廈兒團”成立於1937年9月,由30多名少年兒童組成。這些孩子,小的隻有7歲,最大的也不過17歲。他們穿草鞋,睡稻草,喝泉水,每天一個人8分錢的伙食費。林環島從思想教育入手,帶他們看望抗戰將領,重溫淞滬抗戰經歷﹔用自己在緬甸、香港看到的帝國主義壓迫華僑的實例,啟發愛國熱情。特別是在廣州,林環島通過黨組織,向時任中共南方局婦女工委書記的鄧穎超做了工作匯報之后,鄧穎超特意來駐地看望“廈兒團”,勉勵他們說:“你們小小年紀,就那麼熱心愛國,真是我們的國寶!”這一切,大大激發了孩子們宣傳抗戰救亡的熱情。

林黎明曾在廈門找到“廈兒團”的干事梁開明,梁開明加入“廈兒團”時才13歲。他說:“雲濤同志(林環島的化名)待我們如子女一般親切。他發揮每個人的所能,白天編寫、排演節目,晚上為我們蓋被子﹔外出聯系演出,他讓同去的孩子吃飽飯,自己不吃,推說是胃痛,事實是錢不夠,寧願餓肚子。看到有的孩子浮腫,就設法煮紅棗赤豆湯。他這麼疼愛我們,我們都愛叫他‘林媽媽’。”

林環島為“廈兒團”編寫了不少節目,其中有一首閩南語歌曲,梁開明和其他健在的“廈兒團”成員現在還記得:“滾滾滾,大家一起打日本。阿兄做先鋒,小弟作后盾。打得日本鬼子變作番薯粉。”

“廈兒團”孩子小小年紀就為抗日救亡出力,在演出途經的閩、粵各地民眾及柬埔寨、越南的華僑中產生了重大影響,不但募集到了五大卡車的藥品、衣物和一批慰問金,更是極大喚起了民眾和華僑的抗日救國熱情。這也引起當局親日派的恐慌,千方百計阻撓。“廈兒團”於1939年6月從越南撤回國內,繼續進行抗戰宣傳,至“皖南事變”后解散。

而林環島則繼續留在越南。由於工作環境險惡,居無定所、食難飽腹,加上超負荷的工作,他的肺病已經很嚴重。同期在越南西貢做華僑工作的周永權后來在來信中告訴林黎明:“你父親是拖著病體堅持工作的。我去他的住所看望,隻見他用布巾扎著頭,咳出的血濺了一地,還伏在桌上不停地寫文章。為了抗戰,他把命都舍出去了啊!”

林海舵(林黎明之子):

“我們要像外公一樣,為國家為民族出力。”

1964年5月,國務院追認林環島為革命烈士之后,浙江、溫州的革命烈士紀念館,都陳列了他的生平介紹和相關史料﹔洞頭烈士陵園也刻立了他的墓碑。

在溫州醫科大學附屬二醫外科工作的林海舵說:“小時候,每逢清明,媽媽帶我和哥哥、姐姐到縣烈士陵園,把我抱到陵寢的最頂層,給外公獻花圈。那時我就隱約知道,我的外公和別人的外公不一樣。懂事以后,每年農歷六月初六幫媽媽晒外公留下的書籍、報刊,知道外公是為國家、為抗戰獻出生命,是革命烈士,心裡很敬佩。”

林海舵經常翻看外公留下的報刊、書信,了解到了平時不知曉的抗戰救亡中另一條戰線的斗爭。林環島以筆為刀槍,揭露日本侵略者的陰謀,與親日派、投降派展開論戰。他撰寫的政論、雜文,甚至詩詞、戲劇,都那麼尖銳犀利,鞭辟入裡,嬉笑怒罵,皆成利器。林環島先后創辦、主編了近10種報刊,足跡遍及浙、滬、閩、鄂、香港以及緬甸、越南、柬埔寨,到了哪裡,就把那裡當作宣傳抗戰救亡的陣地。

2008年,林海舵和姐姐林海珊協助母親搜集整理了外公的資料,交溫州市委黨史研究室和洞頭縣委黨史辦公室,編輯成《林環島文集》,由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林海舵自己動手,設計了文集的封面,他覺得,這是對外公愛國精神最好的紀念。

林海舵說:“媽媽經常教育我們,學習、繼承外公的革命精神,在和平年代,就是要一心愛人民愛國家,要為國家的繁榮富強出力。在這點上,我哥哥海帆做得很好。”

林海帆是著名的分子生物學、遺傳學家,美國耶魯大學終身教授,耶魯大學干細胞研究中心主任。他身在國外,心系祖國。作為中國科技部的國際顧問,他經常回國,幫助國內院校建立干細胞基因移植研究機構﹔他組織在美的華裔博導,為祖國建立“科技希望工程”,培訓高科技人才。從2012年起,由他任統籌,開展“與大師同行”項目,又名普羅米修斯計劃,邀請美、英、德等國的頂尖科學家來中國,與100名經過層層選拔的高中生對話,培養他們的科學興趣,到今年已進行了三屆。

林愚(林海舵之子):

“奶奶教我們,要做像曾祖父一樣的人。”

林愚是90后,正在讀大一。上幼兒園時,學校在清明節組織孩子們做白花祭奠先烈。老師告訴他:“烈士陵園墓寢最頂端那個墓牌,就是你奶奶的爸爸,很了不起的。”從此,了不起的“奶奶的爸爸”,在他的心中扎下了根。到烈士墓祭拜時,他曾天真地問奶奶:“你的爸爸真的在裡面嗎?”

其實,陵園裡的只是林環島的衣冠塚。當年他病逝西貢,黨組織派人把他安葬在一福建義祠,並立有碑刻。林黎明遵母親之意,曾於上世紀六十年代后期向相關部門提出到西貢遷墳的請求。鑒於當時越南的局勢,未能成行,后來又曾托人前往尋找,得知幾經動亂,這一義祠已不復存在。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尸還。”如今,在省市的烈士紀念館、洞頭縣的烈士陵園和“紅色印跡館”,林環島事跡常展,英名長銘,也足以慰藉。

林愚漸漸長大,他接替了父親,攀爬上陵園墓寢,和姑表姐妹楊彬、楊卓熺向外曾祖父獻花圈,同時也獻上崇敬之情。

(照片由林海舵提供)

【抗戰事跡】

宣傳抗日病逝越南

林環島,1904年出生於溫州洞頭。他大學時加入共產黨,不久受黨組織指派,參加北伐。“四一二”之后,他輾轉緬甸、廣東、武漢、上海等地,辦學校、編報刊,進行革命宣傳。“一二八”淞滬抗戰,他舍家紓難,組織、發動民眾支援十九路軍。1938年6月,受中共閩西南特委指派,到“廈門青年戰時服務團兒童抗日救亡劇團”(簡稱“廈兒團”),擔任總領隊兼支部書記。他帶領劇團輾轉香港、越南、柬埔寨等地開展義演,宣傳抗日,為抗戰募捐到大批藥品、衣物和款項。1939年5月“廈兒團”回國后,他奉令繼續留在越南,以教師、編輯身份為掩護,在華僑中進行抗日救亡的組織、宣傳工作,因積勞成疾,1940年12月26日病逝於越南西貢,年僅3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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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趙晶、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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