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誠報國寫春秋——記抗日救亡運動中的閻寶航

閻寶航是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杰出的戰略情報專家和社會活動家。1895年，他出生在遼寧海城一個窮苦農民家庭，畢業於東三省當時的最高學府奉天兩級師范學校，后留學英國愛丁堡大學。閻寶航從青年時期就把個人的追求抱負與民族命運、國家興亡聯系在一起，鑄就了強烈的愛國興邦的堅定信念。師范學校畢業后，即白手起家，創辦奉天貧兒學校，努力使無錢讀書的兒童接受教育，為社會、國家培養了一批有用之才。其間，閻寶航結識張學良將軍，遂成為一生的摯友。1918年底，閻寶航任奉天基督教青年會總干事。他積極傳播新文化、新思想，支持反帝愛國的五四運動，並與共產黨人合作，創辦奉天暑期大學，傳播馬克思主義。通過這些活動，閻寶航開始接受馬克思主義，並積極支持共產黨人在遼寧開展建黨活動。

自閻寶航出生起，其家鄉就遭受日本侵略者的蹂躪。甲午戰爭中，海城一帶是遼東半島主戰場之一。1905年日俄戰爭后，東北成為日本侵略中國的重災區。20世紀20年代末，日本帝國主義變本加厲，加劇了對中國東北的侵略。從這時起，聰慧、穎悟、追求光明的閻寶航就表現出強烈的愛國情懷。他從英國留學回國后的一切活動都是圍繞抗日救國而展開的。他為抗日救亡、收復東北奔忙操勞，嘔心瀝血。面對日本的野蠻侵略，閻寶航和東北愛國志士相繼組織起“東北國民外交協會”“遼寧省國民常識促進會”“遼寧省拒毒聯合會”等3個反日群眾團體，分別被選為主席、總干事、會長，組織群眾舉行示威游行，有力聲援東北當局的外交談判。他第一個把日本侵華的秘密文件“田中奏折”譯成英文，公諸於眾，深刻揭露了日本侵略者的野心。閻寶航還和他人組織民眾焚毀日本人販賣的毒品，被人稱為“今天的林則徐”。

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閻寶航因被日本當局懸賞追緝，秘密轉移到北平。面對蔣介石不抵抗的政策，同年9月27日，他和高崇民等組織成立“東北民眾抗日救國會”，並當選為常委，組織流亡關內的東北民眾積極開展反日愛國運動。他發動群眾向南京政府請願，要求出兵收復失地。他到全國各地奔走呼吁，為東北義勇軍募集錢款衣物。他與共產黨人張希堯等創辦抗日干部訓練班，自任班主任，培訓抗日干部，並選派畢業學員赴東北工作。1932年，閻寶航領導東北民眾抗日救國會政治部寫成《東北義勇軍概況》一書，全面介紹東北義勇軍的緣起、規模、活動范圍和戰績，指出義勇軍完全是“受創過鉅，憤起自衛”的民眾自發武裝隊伍。閻寶航為之作序，指出：“我義勇軍將士，惟當自益自淬勵，努力殺賊，以報炎黃祖宗耳。”1933年夏，東北民眾抗日救國會被南京政府取締后，閻寶航和他的戰友們又秘密成立抗日組織復東會，宣誓“團結一心，誓死救國，不達目的，永不罷休”。閻寶航被推為理事長。他和張希堯等利用一切條件和時機，堅持抗日救亡運動。1934年，復東會也遭解散。為了組織一個包括東北各救亡團體、東北軍和東北抗日聯軍等各方代表參加的更為廣泛的、關內統一的抗日團體，閻寶航和高崇民等共同主持籌備，於1937年6月在北平成立“東北抗日救亡總會”，閻寶航被推舉為五位常委之一，劉瀾波任中共黨團書記。在中共中央北方局領導下，閻寶航等把東北軍軍官、東北流亡民眾、愛國人士組織起來，造成大的聲勢，努力促蔣抗日。

1936年12月，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成為扭轉時局的樞紐。作為張學良的朋友和幕僚，閻寶航在西安事變中的作用一直為人們所稱道。九一八事變后，閻寶航多次向張學良陳述抗日救亡、收復東北的願望和要求。他還同東北愛國人士聯名致函張學良，提出停止“剿共”、一致抗日的主張。1936年11月14日，閻寶航在西安同盧廣績、王化一、王卓然等東北愛國人士謁見張學良，進行了6小時長談。張學良明確表示不再參加打內戰，實現聯共抗日。20多天后，西安事變爆發。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后，張學良被扣。閻寶航不顧個人安危，為張學良獲釋奔走呼號。他4次前往奉化，請求蔣介石恢復張學良的自由。在此前后，閻寶航受周恩來委托到平津地區做了大量穩定東北軍、政、商、學各界人士情緒的工作。閻寶航為西安事變的解決和事變后實現國共合作，作出了重要貢獻。

1937年9月，閻寶航由周恩來和劉瀾波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作為秘密黨員，閻寶航在周恩來直接領導下，以民主人士身份參加各項社會活動，發揮了非凡的社會活動家的才能和智慧，作出了一般人做不到的貢獻。

全國抗戰爆發后，閻寶航活躍在武漢、南京和重慶的政治舞台。在南京，他任宋美齡主辦的新生活運動促進總會的總干事﹔在武漢會戰期間，他被國民政府委任為軍事委員會政治部設計委員﹔后來，他又任重慶市第一委員會設計委員、國民政府中央賑濟委員會顧問、陪都勸募公債運動主任干事及重慶空襲救濟委員會撫濟組組長。另外，他還在大同銀行、大明公司擔任要職，是中蘇友協等民間團體的理事。閻寶航在這些崗位上，竭盡全力，關心人民疾苦，從事民眾福利工作，積極募捐救助傷兵。1941年日軍飛機瘋狂轟炸重慶期間，為搶救遇難民眾，閻寶航接連幾個晝夜奔波忙碌。

閻寶航堅持抗日救國斗爭，始終不渝地為收復東北事業盡心盡力。作為東北救亡總會的主要領導人，閻寶航身體力行毛澤東關於“把抗戰進行到底，打到鴨綠江邊”的指示，領導東北救亡總會大力宣傳抗戰到底，號召東北同鄉堅持團結、反對分裂、打回老家去。他從做好上層人士統一戰線工作入手，溝通東北軍與國民黨的關系，接濟東北籍中下層人士，救助大批東北難胞。1939年，閻寶航將在重慶的不同黨派的50余人召集在一起，共商抗日大計。1942年5月，東北救亡總會被國民黨取締后，閻寶航千方百計在經濟上積極支持總會刊物《反攻》出版發行，直到抗戰勝利。閻寶航根據黨的指示，利用東北救亡總會的合法名義進行募捐。他從基督教教友上海海關總監督丁貴堂處一次就募到1萬元捐款，並按照葉劍英的吩咐，將大部分經費交給中共代表團，緩解了代表團及其領導下的各救亡團體活動經費短絀的困難。

閻寶航有過參加基督教青年會和留學英國愛丁堡大學的經歷，注意同政界、商界、文化界和抗日民眾團體各方面人士聯絡，廣交朋友，取得了明顯成效。他利用合法身份開展統戰工作，盡力團結和影響國民黨人士，把許多民主人士爭取到黨的周圍。閻寶航還積極掩護中國共產黨人的活動，他的家是中共地下黨和東北救亡總會活動的重要場所。周恩來經常在閻家二樓小客廳或頂樓召開會議，布置工作。董必武、葉劍英也都在此召集過重要會議。這裡還是中共代表團同東北人士會面的聯絡點。閻寶航還利用他的特殊身份掩護和救助過許多抗日人士，盡管生活艱苦，他總是盡可能地接濟和幫助別人，甚至他的家也成為革命者的棲身處和庇護所。他們寄居在閻寶航家裡，生活上得到照顧，精神上得到慰藉。1937年，共產黨員陳同生出獄后，被周恩來安排到閻家養傷，兩個月后痊愈，重新投入新的戰斗。正因為如此，從南京到武漢，從武漢到重慶，閻寶航的家一直被贊譽為“閻家老店”。

在周恩來的領導下，閻寶航多次冒著生命危險，為反法西斯戰爭收集到許多重要情報。迫於德、日法西斯雙向夾擊的嚴重威脅，蘇聯方面急於了解日軍動向，共產國際、蘇共希望中共能介紹中共黨員幫助他們搜集情報。周恩來同董必武、葉劍英、李克農等認為閻寶航最適合做這方面工作。閻寶航擅交朋友，博得國民黨元老於右任、孫科、宋慶齡、何香凝、邵力子、馮玉祥的好感，他因此經常周旋於陳誠、宋子文、陳立夫、戴笠、徐恩曾等國民黨黨、政、軍、情等系統的要員之間。1941年，皖南事變發生后，周恩來找閻寶航談話，布置任務，並組織了以閻寶航為首的情報小組。閻寶航深知，這是一份高度危險的工作。他后來說：“我接受了這個任務，做了種種准備。首先認識到這個工作十分重要，必須千方百計完成任務，必要時准備犧牲，並且要嚴格遵守秘密工作的紀律。”

從1941年春到1945年抗戰取得最后勝利，1000多個日日夜夜裡，在大特務經常當面斥責，小特務隨時盯梢，甚至有特務裝成東北難民在其家中臥底的險惡工作環境中，閻寶航從容不迫，臨危不懼，斗智斗勇，排除險情，出色完成了黨組織的重托。

1941年5月，閻寶航應邀參加一次有德國駐華使館武官參加的宴會，他先是從於右任口中得知德國將於1941年6月20日前后一周內進攻蘇聯，又不動聲色地向孫科打聽，得到確認后即借故提前退出宴會，想方設法向周恩來匯報。這份情報在蘇德戰爭爆發一個半月前，通過中共中央及時地通報給蘇聯最高領導人。蘇聯雖然也擔心德國在西方得手之后回師東進，但仍對《蘇德互不侵犯條約》存有幻想。由於中共准確地向蘇聯通報了德軍突襲的時間，加之其他情報來源的佐証，使得蘇聯紅軍能夠爭取時間，提早進入戰備。雖然由於准備時間不足和戰略指導方針等方面的原因，蘇軍在戰爭初期不得不採取戰略撤退，但是畢竟避免了更為慘重的損失。周恩來曾評價說：這是無法估量的援助。蘇德戰爭爆發后，斯大林曾致電毛澤東，對中共中央提供的准確情報表示感謝。

同年，國民黨軍統破譯中心從日軍頻繁往來的無線電信號中，破譯出日軍通訊密碼，獲悉日軍大本營正在為偷襲珍珠港調兵遣將。11月下旬，閻寶航獲得這一情報后，立即向周恩來、蘇聯駐華使館武官羅申匯報。這一情報表明日本已決定向美國宣戰，因此使蘇聯得以從遠東地區抽調重兵去加強西部戰線，抗擊德國軍隊的進攻。為此，閻寶航受到共產國際情報局的表揚。

1944年，閻寶航以陳誠讓其寫分析日本何時進攻蘇聯的文章為借口，經過再三工作，通過朋友關系拿到國民政府軍委會三廳保存的日本駐東北關東軍的全部機密材料。這些材料包括陸空軍的配置、要塞地點、布防計劃、兵種兵器、部隊番號、人數以及將領姓名等重要情報。關東軍是侵華日軍的精銳部隊，也是日軍的總預備隊。閻寶航拿到這些材料后，立即交給蘇聯駐華使館武官羅申拍照。這些情報及時通報給蘇聯，對1945年8月8日蘇聯對日宣戰后，蘇聯紅軍能夠在幾天內就將關東軍苦心經營十幾年的防御體系徹底摧毀，發揮了重要作用。中國東北迅速得到解放，加速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的進程。

閻寶航在“看不見的戰線”上，為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作出了特殊的貢獻。中共情報工作負責人李克農曾對閻寶航卓有成效的情報工作給予高度評價：“你的情報工作不但對中國革命有貢獻，對世界革命也有貢獻！”1995年紀念反法西斯戰爭勝利50周年時，俄羅斯總統葉利欽簽署命令，授予已故的閻寶航“衛國戰爭勝利五十周年紀念章”，表彰他及其領導的情報小組對蘇聯衛國戰爭勝利作出的重大貢獻。

在長達14年的抗日戰爭中，閻寶航披肝瀝膽，無私無畏。他曾在日記中寫道：“吾之最大悲痛，莫過於民族同胞慘重犧牲﹔吾之最大歡悅，莫過於同胞骨肉徹底解放。”滿懷對民族對同胞的摯愛，閻寶航從多方面努力推進全國抗日救亡運動。作為東北抗日救亡運動的一員主將，他聯合東北各界，開展轟轟烈烈的反日活動﹔九一八事變后，他堅持不懈地建立和領導東北抗日救亡組織，團結流亡關內的東北同胞，共赴國難﹔全國抗戰爆發后，他為落實黨的全面抗戰路線而辛勤工作，不惜身家性命支持和庇護抗日志士，開展黨的地下工作，從事秘密情報工作，為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作出了不可磨滅的重要貢獻。他的英名和功績，永遠銘記在中國人民和愛好和平的世界人民心中。

《 人民日報 》（ 2015年08月20日 15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