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徐光耀格外的忙,雖然年屆九旬,訪問他的人依然很多。因為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那場戰爭對於人類來說,記憶太深刻了,教訓也太深刻了,難以磨滅。
徐光耀是一位有著抗戰情結的作家,他寫下了《平原烈火》《小兵張嘎》《四百生靈》《望日蓮》《鄉親們哪》《殺人布告》《冷暖災星》等多部小說或電影劇本,有的作品,已經成為經典,久享盛譽。他的作品為什麼好?除了寫作上的功力之外,還在於徐光耀本人是一個13歲參軍的小八路,參加大大小小的戰斗不下百次。也就是說,他首先是在槍林彈雨中成長起來的戰士。當戰士時,並沒有想到當作家﹔當了作家之后,依然戰士本色。因此他的抗戰作品,不是隔岸觀火之作,而是血與火、生與死的真實記錄。
周鐵漢、張嘎等文學人物,我們知道,但是作者的八路生涯、作品的創作背景及作者的心路歷程,恐怕知道的人就不多了。為此,我們特邀寫過《小兵張嘎之父》的聞章就此話題來與徐光耀“敘舊”,重溫當年。
聞章:徐老好。幾年過去了,我還記得您講過的當年您參軍的故事,哭了七天七夜。總哭嗎?一刻不停?
徐光耀:白天站在牆角那兒哭,先是出聲,后來就不出聲了,默默流淚。也不大吃飯,端著碗也在流淚。晚上哭累了就睡著了,但是醒來還哭。真的是七天。我五歲時母親去世,父親脾氣不好,是姐姐撫愛著我。村裡來了八路,掃院子,喊大娘,我一見就喜歡。特別是有個住在我們家的小八路王發啟,陽光帥氣,跟我說得來,還跟我一塊兒去放驢,我還偷偷跟他拜了盟兄弟。部隊征兵,我一心想當兵,當時有一個最朴素的想法,就是不當亡國奴,要當兵打鬼子。父親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就是舍不得我。不同意,我就哭。直到哭到父親沒了辦法,隻好同意。
聞章:還有,拽著馬尾巴行軍……
徐光耀:到了二裡地之外的昝崗,報上名,換上闊大的軍裝,就儼然軍人了。第四天就開拔,向南開,坐船過白洋澱。我那時個子小,記得跟人抬桌子的時候,桌子腿還碰地。過了白洋澱一直向南,小胳膊小腿,走著走著就沒勁兒了,沒勁兒了也得走,到最后十多裡地,實在走不動了,隻好拽著馬尾巴,讓馬拖著走。首長見了心疼,他下來,讓我騎馬。剛上去還好,長時間不行,馬背鏟得大胯生疼,到了目的地,下不來了,得讓人抱下來。
聞章:您是當年入黨。支部嫌您年齡小,我還記得您說過的話:牛大馬大,能打鬼子嗎?
徐光耀:那是1938年冬天,參軍半年多了。前一天行軍到半夜,又鬧肚子,沒睡好。這天午后在房東家睡沉了,激靈一下醒來之后,知道晚了。爬起來之后,見東廂屋子正在開會,怕別人看到我遲到,就悄悄進去聽。人們見到我,眼神很詫異。一個叫金保的問:“徐光耀,你來干什麼?”我不想理他。他又問了一句,我就說:“你們干什麼,我就干什麼。”另一個人說:“你知道我們在開什麼會?”我說:“你們開什麼會,我就開什麼會。”大伙兒就笑,說他們開的是黨員會。我說:“你們開黨員會就不讓我參加了?”他們說:“你還不是黨員。”我一聽就急了,把身后的門板靠得當當響,嘴裡喊道:“竟說我不是黨員,我都參軍好幾個月了,竟說我不是黨員!”一位文書忙把我拉到一邊,給我解釋。我這時候才知道還有黨員非黨員之分。我得入黨,於是我也寫了申請給指導員。指導員正蹲在那兒捉虱子,接過我的申請書,看著我:“你才多大呀?”我怕他嫌我小,於是我就說了:“牛大馬大,能打鬼子嗎?”很快,我就入黨了。
聞章:《小兵張嘎》中有人嫌張嘎矮,張嘎說:“電線杆子高,杵在那兒木頭一根!”看來這話也有來歷。
當八路的時候,沒想到日后當作家,但卻真當了作家,且還是大作家。好多人想知道您是如何開啟創作之路的,文學愛好是從何時開始的?
徐光耀:從小喜歡故事。父親會講,講書講戲講笑話。《岳飛傳》《三俠劍》《包公案》《施公案》等,民間這些書,我都搜來讀過。這些定然也有影響。參軍之前,在老家上過四年私塾,認了一些字。到了部隊,行軍打仗之外,就是學習,學習政治,學習軍事等。在房東家有時也能見到閑書,《聊齋志異》《西游記》《老殘游記》等,以及魯迅、茅盾、冰心等人的書,都是在這裡那裡的房東家搜來看的,我還隨身帶著一本字典。我先當通訊員,后當文書,知道文字的重要,喜歡文字,比如記日記、寫信,還有在鋤奸科的時候,我還寫過布告。再就是給報紙寫戰地通訊。從1942年開始,我寫了不少的通訊,登載在《火線報》《冀中導報》《團結報》等報上。比如《猛將王峰》《攻克碼頭李》等。還有行軍途中,跟戰友比著背詩,一人一首地背誦。也寫詩、順口溜,比如那首《雪夜行軍》,就是見景生情之作。這是很自然的事,甚至連鍛煉文字的意識也不是太明顯,說自覺鍛煉文字是過后的概括,更沒有想到日后當作家。作家多高啊。到后來,特別喜歡文藝,鬧著跳槽,到戰地劇社去,也不是要當作家。直到上了華北聯大,見到陳企霞、艾青、嚴辰等作家詩人之后,才有了當作家的自覺。這時候,已經是抗戰勝利之后了。
聞章:《平原烈火》是您的長篇處女作,也是新中國成立之后出版的第一部抗戰小說,影響巨大。1949年夏天,解放戰爭已近尾聲,部隊在天津整訓。有了大量的時間,您是7月7日這天,開始了《平原烈火》的寫作的。您請了假,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把抗日戰爭中犧牲了的司令員王先臣的遺像挂在牆上,開始了“一個人的戰爭”。
徐光耀:是“一個人的戰爭”,也是多個人的。我好像重回戰場,跟眾多的戰友們一起,犧牲了的和沒有犧牲的,在一起,重新再經歷一次。《平原烈火》與其說是小說,還不如說是報告文學。除了人名地名是虛構的之外,別的也用不著虛構。戰爭就那麼殘酷,那麼多人,那麼多事,血與火,生與死,全擠在一起。我只是篩選,只是歸納。真的是身臨其境,外面“咚”的一聲,以為是炮擊﹔風刮動亂紙,以為是機槍﹔一隻麻雀朝著窗戶飛來,以為是流彈,身子猛一閃。有好多地方,我是流著淚寫的。好多人都犧牲了,十幾二十幾歲的年齡,多可惜。
隻用了兩個月,就把初稿寫出來了。
聞章:說一說《小兵張嘎》。好多人不知道,那麼純淨、陽光的作品,竟然是在您政治生命處在最低潮的時候寫出來的。鐵凝說,您用您的筆讓嘎子活了,而嘎子也讓您活了下去。你們是在一個非常時刻相互成全。
徐光耀:絕處逢生。張嘎是不幸中的幸運兒。其實,早就想寫《小兵張嘎》,一直在准備材料,但那時的名字不叫張嘎,而叫《劉故得兒》,在我們老家,說哪個人嘎,就說這人“故得兒”。我不是一個活潑的人,因此特別喜歡別人的活潑、嘎氣。當年趙縣有兩個小偵察員就非常機靈,印象深刻。《平原烈火》中有個瞪眼虎,活潑可愛,但寫到后來就沒了他的戲,沒有展開,怪可惜的。后來就想著專門寫他,於是有段時間集中准備這方面的材料,但是一直沒有時間動筆。
“反右”時我在劫難逃,“斗熟了”之后,讓繼續反省。我想不明白,一個從小忠心耿耿跟著黨的人,怎麼忽然就反黨了呢?我把黨反了還怎麼活呢?想到自己反黨,不說別人不能容忍,自己也不能容忍。但冤屈無處訴。絕望時,突然想到讀過一本蘇聯的《普通心理學》,上面有轉移法。大挫折面前,此法最有效。於是集中精力,寫《小兵張嘎》。
周圍人性惡劣,回憶起當年當八路時,生活雖然艱苦,但人性真好,八路軍與老百姓血濃於水。
聞章:您回想起無極那位老大娘,伏案大哭。
徐光耀:無限悲痛,難以抑制。參軍的那年冬天,部隊駐在無極縣七汲村。那天我得了感冒,高燒。早晨起來,別人都去跑操,我披著大衣坐在炕上留守。房東大娘見了,問:“怎麼了這是?”看我臉色通紅,忙爬上炕來,摸完手又摸頭。“哎喲,哎喲!這屋子一冬沒生火!”她拉起我要我到她屋裡去,“那邊炕熱,窗戶也嚴實。三頓飯跟我吃,晚上也別過來,就跟大娘鑽一個被窩兒……”本來我有點動心了,可一聽“跟大娘鑽一個被窩兒”,便嚇住了,墜著身子,死也不肯去。其實我才13歲,怕什麼呢。我越是不去,大娘越是急,終於滿臉淌淚,說是沒見過這麼犟的孩子。見她哭,我鼻子一酸,也跟著哭。她見我哭,更加抑制不住。最后,竟招致她老少一家齊集炕前,淚雨霏霏,陪著我哭了一大早。到出操的人回來,才勉強勸開。因我執意不肯到她屋裡去,大娘就抱來兩床棉被,替我圍在身上,又抱來柴火來燒炕,端來熱氣騰騰的山藥粥給我喝……
我回想起這個來了,聯系到眼前的處境,你說我能不哭嗎?嚎啕大哭,痛心不已。
聞章:《小兵張嘎》,是先寫小說,還是電影劇本?
徐光耀:先寫的劇本。寫著寫著,遇到坎坷,就來寫小說。就這樣小說、電影劇本交叉著寫。1958年1月23日動筆,一個月之后,劇本和小說都寫出來了。
聞章:也不發表?
徐光耀:想也不敢想。已經是戴罪之身,幾個月后就定性為右派了。發表是幾年之后的事了,經過在保定農場勞動改造,摘了右派帽子,成為了摘帽右派,在保定文聯當一般干部。1961年,文藝政策有所鬆動,這時《河北文藝》的張慶田到保定來組稿,把稿子要走了,隨后就在《河北文藝》上發表了出來。很快,中國少兒出版社出了單行本。
聞章:拍電影更靠后?
徐光耀:是的。小說出版后,就想到了電影劇本。給誰拍呢?正好嚴寄洲在保定拍《野火春風斗古城》,黃冑在保定給梁斌的《紅旗譜》畫插圖。我去看黃冑時,遇到嚴寄洲,我跟嚴也認識,就把劇本給了他。他提出修改,修改不怕,但是他的修改意見我實在不能接受,於是把劇本又要了回來。這時想到崔嵬,把劇本寄給他了。在華北聯大時,我和崔嵬是同事。1963年,電影拍出來了。
聞章:《小兵張嘎》是真好,小說和電影,各有各的好,但純淨是共同的。
徐光耀:看來人就得傻些才好。我當時,沒有別的想法,生死兩不能,寵辱皆忘,隻剩下純真了。嘎子也純真,一心為奶奶報仇。也許是兩者的心境在這時候合一了……
聞章:成了生命統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確,您說得對,人就得傻,就得制心一處,如果有名利之想,或者想依附點什麼,人不單純了,作品也就難單純了,人不深刻了,作品也就難深刻了。
抗日是您的生命情結之一,一個人的成長期全部在戰爭中度過,必然會對心靈造成非常重要的影響。因此對您來說,抗戰題材是個永遠挖掘不盡的東西。因此雖然有了《平原烈火》和《小兵張嘎》,但是,您肯定不滿足。您不是不想寫,而是沒有機會。
徐光耀:是這樣。抗戰對我影響最深刻,一生忘不掉的就是抗戰,再就是反右。這兩件事構成了我的一生,曲折了我的一生,也成就了我的一生。因此我感念。
《平原烈火》是個不成熟的作品,隻有激情,文學上不能說有多高。那裡頭干貨多,好多是原材料。要想寫好抗戰題材,就得消化它,升華它。因此《平原烈火》之后,更多的是學習。先是上中央文學講習所,又上朝鮮戰場,緊接著又到老家搞了三年的合作化運動,都是全身心投入。那是個風風火火、激情澎湃的年代,更多的考慮是反映現實,跟上時代。到后來就反右了,就“文革”了,大動蕩,大浩劫,沒有機會寫作了。即便寫也不是那麼回事了。隻有到了新時期,改革開放,才有了重新回顧抗戰的機會。
聞章:於是有了《望日蓮》《四百生靈》《冷暖災星》《殺人布告》等一系列抗戰作品。這時候的作品,跟原來的作品相比,在哪方面有變化?是怎麼想的?
徐光耀:《望日蓮》是1976年冬天構思的,1977年春天寫成。緊接著又寫了《“心理學家”的失算》《“二龍堂”看戲》,也是關於抗戰的。這些隻能算是報春的花朵。稍有閑暇,腦子裡還是抗戰。有些東西磨滅不掉,或者說歷久彌新。有了文學上創新的自覺,是在幾年之后。這時我已經到了省文聯,文學創作在全國來說,也進入到一個新的歷史時期,好多的新觀念、新寫法在沖擊著文壇。河北也一樣,涌現出了一批新潮作家,如鐵凝、賈大山、馮敬蘭、何玉茹、梅潔、楊顯惠、湯吉夫等,對我來說,是“病樹前頭萬木春”,這些作品讓我欣喜,也沖擊著我。我也不甘示弱,那時我也不老。因此我也開始探索,寫出了《柏樹林中的香火》《殺人布告》《跳崖壯士》《我的第一個未婚妻》等一系列作品,《四百生靈》《冷暖災星》也是在這時候寫出來的,《冷暖災星》和《望日蓮》還改編成了電影。這也應該說是我文學上的第二青春,但我並不滿意。我覺得我不如年輕人寫得好。我的那些生活,若是讓年輕人來寫,肯定能寫出好多更好的作品來。那時我真心跟年輕人學,把我的作品讓他們看,讓他們提意見。鐵凝等人也願意幫助我,給我提出很好的意見和建議,他們都鼓勵我這個老頭兒。我也收獲了不少,我知道了文學上的教育意義不該是直白的,而是象征的隱喻的,文學應該把生活中的多義性表現出來,所謂生活,就是生機勃勃的,是活的,是深刻和深厚的。我必須打破固有的思維定式,從作品的單一的指向性中解放出來。我也學著從生命本身、從人性本身看問題,盡量在生活中提煉出更深一些的東西。除了跟年輕人學之外,我還讀孫犁。孫犁的思維一直是文學的,是人性的。
聞章:文學評論家閻綱曾經講過:學孫犁學得最好的是徐光耀,我覺得他看得很准。
徐光耀:我不敢說我學得最好,但我是真心學。我是真心喜歡他,他的人,他的作品。他也寫抗戰,也寫血與火,但是他寫得美,殘酷中充滿著人性之美,因此他的作品能夠流傳。
我真心學,也沒學好。美沒學來,但我學得了一個“真”字。我敢說我的作品是真心之作。
聞章:美也有,《小兵張嘎》多美!《戰地拾零》多美!《柏樹林中的香火》多美!真是美的靈魂,沒有真就沒有美。可惜《戰地拾零》沒有接著寫下去。
徐光耀:寫不動了。我有大遺憾,一是抗戰長篇小說《將軍向我們走來》,准備了好多材料,曠伏兆多年的日記我都看了,多次動筆,但多次因故輟筆,到底沒能寫出來﹔二是《戰地拾零》,一小段一小段的,好多人讀了都說好。還有好多,但好像寫不動了。
聞章:該說您的日記了。2013年7月開始整理,2015年7月出書,兩年時間大事告竣。
徐光耀:那還不是你和海波等人的功勞?
聞章:是海波和他的團隊,我不過是中間連接。我說過,這個事情是真心與真心的對接。這對我們來說,其實是個機會,是個學習和提升的機會。都說有准備的人有機會,我說真誠的人有機會。上蒼總是眷顧真誠的人。通過這次整理日記,我收獲了很多。您的態度讓我感動,團隊的態度也讓我感動。其實中間,我曾一度不想弄了,您是大家的偶像式的人物,把您的私密都暴露出來,對您是個傷害。
徐光耀:對我能傷害到什麼?說到傷害,應該說是我傷害到不少人。我的脾氣不好,再加上年輕,在成長階段,無論眼界還是心胸,都不夠寬闊,因此免不了發牢騷,甚至背后罵人。這些我想掩蓋也掩蓋不了,即使掩蓋了也沒有用。我隻有暴露出來,讓大家知道我當初就是這個樣子,有好多狹隘,好多私心,把它亮出來,借此就算是對被傷害者的一種道歉。其實,我不光對別人有意見,我對自己最有意見,我最大的牢騷常常發給自己,我之所以進步慢,是因為自己給自己設障礙。
聞章:這次整理的日記是從1944年到1982年的,可惜的是再早的日記弄丟了。最早的日記是1940年開始的嗎?
徐光耀:應該是,反正很早。但不會記,就是流水賬,司令員王先臣看了我的日記,還笑呢,說這小鬼連買花生花了三毛錢這樣的事都記。
聞章:那天翻了翻出版了的您的日記,感覺還是好。真的如好多人說的,有很珍貴的史料價值、社會價值和文學價值,應該說是一個寶庫,八寶箱那樣的。39年的日記,從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解放后歷次運動到改革開放,是對中國幾十年歷史的一個真實記錄,很私密,因私密而真切,因真切而深刻。是個人的心靈史,但也折射著民族史、社會史。
徐光耀:只是真,蕪雜得很,當初隨手記下,本不想讓人看的,不想卻公開了。是好是壞,隻好任人評說了。
聞章:“自古知兵非好戰”,英雄也不好戰,好戰的不是英雄,英雄是不得已。像您這樣經歷過抗擊日寇的戰士,都應該得到世人的尊重,你們都是英雄。
徐光耀:我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差不多都已經死在疆場。能苟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但我是一個老戰士,對於抗戰,我有著戰士情懷和生死情結。戰爭讓那麼多戰士死在疆場,活下來的人有責任,有義務,來傳揚他們英勇的抗戰精神,他們是秉承民族大義的人,為救亡而死,是民族英雄。特別是我成了作家,就有責任讓他們活在書上,活在后人的心中。
聞章:現在也有好多人在寫抗戰,出了一些書和影視作品,您對這些作品怎麼評價?怎樣才能產生經典性的作品?
徐光耀:我看過一些,但不多,看不下去。有些作品是太輕率、太假了,把一場殘酷的戰爭游戲化了,當成了兒戲,很不嚴肅,誤人不淺。若想寫好抗戰作品,就必須真實地反映那場戰爭,佔有第一手材料,站在人類和人性的高度上,來思考這場戰爭,升華出讓人類覺醒的意義,來告知世人:戰爭是個可詛咒的怪物,一定要記住這段歷史,記住殺戮給人類帶來的慘痛,記住為生存而戰的民族精魂,從而開啟出人的大愛之心,從而聳立民族精神,從而永葆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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