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刻的烈士紀念碑，已經在南京抗日航空烈士公墓前豎立起來。 申冉 攝
此次新添的烈士名單中，較為引人注目的是404位美國烈士的名錄。 申冉 攝
“我已經老了，臨走前，我得對這些犧牲的烈士們和他們的家屬負責啊。”92歲的夏華老人，滿頭華發，卻依然埋首“故紙堆”中，不辭勞苦地一遍遍核對70多年前在戰爭中逝去的一個個姓名，他們的年齡、籍貫、犧牲時間以及他們犧牲的故事，生怕漏了一個名字。
在南京紫金山北麓的南京抗日航空烈士公墓前，990名中美航空抗戰烈士紀念碑已經篆刻完畢，向公眾展示。嶄新的石碑上，清晰刻下了烈士們的姓名、職務或軍銜、籍貫、出生年份和犧牲年月日。
在這裡，於1995年9月3日，紀念抗戰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50周年之際，首次刻入了中美蘇韓四國3305名抗戰航空烈士的名字﹔20年后，又有990名烈士被刻上紀念碑，其中包括中國烈士586人、美國烈士404人。
記者注意到，此次新添的990位烈士中，不僅有飛行員，還有飛行學員、地勤、民航飛行員乃至於炊事班大廚這樣“編制外”烈士列入。
這4295個名字的背后，到底有著怎樣的故事呢？這確是一段長達30余年、無數人堅持不懈的追尋之路。
現年92歲、曾任北京航空聯誼會副會長的夏華，是這段歷史的最佳見証人之一，也是主導了整個尋找過程的關鍵人物之一。
“1985年，北京航聯會和南京航聯會計劃建立抗日航空烈士紀念碑之后，就確定由北京航聯會提供烈士名單，南京航聯會籌措建碑資金，我就被北京航聯會會長委任以尋找烈士名單的工作。”夏華告訴記者，從1986年起，剛剛從鐵路單位退休的她，向單位申請了一張可以跑遍全國的鐵路內部員工票，就這樣開始了長達30余年、遍布全國范圍的追尋烈士旅程。
對於這份工作，夏華有著一個老兵天然的責任感和優勢，“抗戰剛開始我還是個初中女學生，一直夢想能考上航空飛行員，但當時飛行員是不招女兵的。1941年終於讓我考上了滑翔訓練員，、成為了空軍的一份子。”
從解放前到解放后，夏華在空軍一待就是十多年，這段經歷讓她在尋找烈士的過程中，受到了各地“老戰友”的幫忙，“當時有一位在台灣的老將軍，一聽說這個事，立馬答應要幫忙，后來也正是他通過各種關系，為我們找來了一本台灣軍方的《抗日航空烈士忠烈錄》，后來刻入紀念碑的中國烈士名單，其中大部分國民黨軍官的名字都來源於此。”
更為曲折的，是紀念碑上單獨列出的兩名韓國烈士，夏華回憶，“當時有一位在中國參加過抗日戰爭、后來返回韓國當上了空軍高級軍官的老人，給我們提出，他認識的兩名加入中國國籍的韓國將士，犧牲在了中國的抗戰戰場上，請一定要把他們的名字刻上紀念碑。”
除了夏華，還有一位萬永熙老人，則更為艱難地完成了千余名美國烈士的追尋工作。他告訴記者，當時在中國抗戰的外國航空烈士以蘇聯和美國為主，蘇聯對於這批烈士有一個比較完整的檔案記錄，但美國烈士的名單則毫無頭緒。
“為此，當時的北京航空聯誼會會長華人杰，數次赴美查詢資料，甚至與陳香梅女士一起到美國國防部了解情況，但美國官方資料不允許公開，讓華人杰隻能與美國各地的老兵進行聯絡了解。”萬永熙回憶，“后來非常巧合的是，華人杰在當地找到了一本美國老兵遺孀寫的書，裡面非常詳細的列出了中印緬邊境戰爭中美軍犧牲的名單。獲得這意外驚喜之后，華人杰立刻把這本書帶回了中國，交給我，讓我翻譯整理出在中國犧牲的美軍名單。”
不過，萬永熙整理出的名單並沒有立刻被認可，南京市航空聯誼會副秘書長陳孔生告訴記者，這批名單在2000年時，正式交給了美國駐上海大使館進行確認后，才獲得同意以抗日烈士身份被刻上紀念碑。
據陳孔生介紹，第一批刻入的烈士名單，以正式的飛行員為主，“后來有人提出，在抗日戰爭時期，空軍還有不少地勤和后勤保障人員，乃至於學員，也英勇犧牲了，他們的名字也應該被補刻上去。所以，這次名單中，補刻了不少學員、民航飛行員乃至炊事班大廚這樣的非編制烈士。”
“對於烈士的名單，我們有嚴格的篩選確認過程，這其中肯定也有一些遺漏和缺憾。”在採訪中，夏華告訴記者，這幾年她一直在養老院生活，就是為了能夠專心完成自己的心願，“再重新核實一遍烈士的名單，再把手裡的第一手資料查漏補缺一遍，不能列入烈士的也都寫了說明。”
“我打算把這份最終的資料留給南京抗日航空紀念館，以后若是有烈士家屬來問，也有個交代。”老人最后說，“我得對他們負責。”(記者 申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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