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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記·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讀書論世·二戰經典與我們④)

等著我吧,等著勝利

吳曉都

2015年09月01日09:09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制圖:蔡華偉

等待重逢,總是人間平常事,但在艱難時世,親友間的等待又談何容易?不過,正是這種不易的等待,會成為情誼是否堅貞的考驗。“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只是要你苦苦地等待……”反法西斯戰爭時期,蘇聯著名抒情詩人和小說家西蒙諾夫的這首著名抒情詩《等著我吧》,表達的正是這樣的情愫。詩人發自肺腑的不僅是對愛人強烈而熱切的期許,更表達了對蘇聯衛國戰爭終將勝利的堅定信念,升華了等待的情感與格調。

50后、60后的俄蘇文學愛好者大都記得這首《等著我吧》,而中國讀者對西蒙諾夫的格外熟悉,還源於他不僅曾作為以法捷耶夫為團長的蘇聯文化代表團成員訪問過中國,而且還參加了新中國的開國大典,著有報告文學《戰斗的中國》。

《等著我吧》在蘇聯文學史上被看作是對著名戰歌亞歷山德羅夫的《神聖的戰爭》的回應。前者是柔情似水的細膩溫情,后者是壯懷激烈的宏大豪情,兩者都真實地展現了戰時蘇聯軍民的普遍心理和情緒。從詩情對應格局來看,即使在戰爭時期,蘇聯文學對集體主義的推崇,以及對作家創作個性的尊重,也得到了辯証的統一和完美的體現﹔作為戰士的責任感和作為詩人的豐富、隱秘的內心也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和表達。正像文學史家梅特琴科指出的那樣:在戰爭年代裡,詩歌,特別是抒情詩的廣泛流傳,為文學的自由表現創造了前提。事實上,從俄羅斯20世紀整體文學史語境來考察,西蒙諾夫這首情詩不僅是對戰時呼喚的積極響應,而且還是對蘇聯早期革命詩情的延續與深化,是與前輩詩人深沉的主題對話。

在俄國無產階級革命早期,著名無產階級詩人阿·格梅列夫(1887—1911)曾寫了一首情詩《別等我了》,這首詩歌表達了革命者義無反顧投身革命的堅定志向:

別等我啦,我將毫不憐惜地

自願地離你而去……

斗爭在召喚我。原諒我親愛的,

最后一次,無須相互起誓,

我愛你!但是為了故鄉的土地

我應該獻出生命。別等我啦!

正如詩人郭小川所言,“戰士自有戰士的愛情”。阿·格梅列夫為自己故鄉的解放,毅然地告別了難舍的愛情,祈求戀人放棄對他的等待,此詩“無情”勝有情,舍棄小愛獻大愛,表達的正是典型的俄國第一代無產階級革命詩人的高尚情懷。這首情詩把革命主題與愛情主題悲愴地融為一體,成為蘇維埃早期詩歌史上的經典抒情之作,流傳甚廣,對西蒙諾夫這些革命后成長起來的蘇維埃詩人產生了難以磨滅的影響。西蒙諾夫的《等著我吧》從題目和形式上看,正是在回應先輩的創作,雖然用其反題,但在內涵上與革命文學的不屈斗志卻一脈相承,在情愫上更加委婉溫存。

時代不同,詩歌主題的深化和變化是必然的。與格梅列夫《別等我了》詩歌有別的是,西蒙諾夫在款款柔情中蘊藏著的首先是對反法西斯戰爭必然勝利的信心,繼而是建立在這種勝利信心基礎上對情人深切而復雜的期許。正如戰后蘇聯文學史家指出的那樣,衛國戰爭時期的文學在號召軍民保家衛國的同時,對普通士兵的生存倫理問題也高度重視,“士兵奔赴前線不是去送死,而是去生存。”“倫理問題並沒有與軍事戰略問題對立起來。”“等著我吧”已不再是前輩詩人“別等我了”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訣別。布爾什維克傳統的革命抒情在蘇維埃國家日益強大的新形勢下有了積極的演進,從而推動了蘇聯詩歌主題的進步。自信與勝利終將戰勝死亡,這是整個衛國戰爭文學的主題,也是這首著名情詩所要表現的主題。這正是本詩在戰爭初期就贏得前線與后方普遍歡迎的首要因素。西蒙諾夫在《等著我吧》中寫道:

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

只是要你苦苦地等待。

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

死神一次次被我挫敗。

不能不承認,蘇聯衛國戰爭的戰時情詩已不同於早年革命時期革命者單純的情愫,體現出了一種更加復雜、更加真實的個性的情感。據文學史家考証,詩人西蒙諾夫的這首情詩原是寫給他摯愛的新婚妻子的。叔本華說過,“久離情疏”,時空距離本已是對感情的考驗,戰時的生離死別更是重大的考驗。西蒙諾夫借助情感逐漸加深的排比式祈使詩句,綿綿不斷地傾訴了離別戰士的衷腸。毋庸諱言,在情詩的開始和中間部分,訴說與祈使中隱隱流露著抒情主人公對可能失去愛人的種種心憂,坦誠地顯現了蘇聯戰時浪漫現實主義創作的真實性。於是,我們讀到主人公的萬般叮嚀:

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

不要祝福那些人平安,

他們口口聲聲地說:

算了吧,等下去也是枉然!

縱然愛子和慈母認為

我已不在人間

縱然朋友們等得厭倦,

在爐火旁圍坐

啜飲苦酒,把亡魂追薦……

你可要等下去啊!

千萬不要同他們一起

忙著舉起酒盞。

你可要等下去啊。

上述詩句,委婉地表達了抒情主人公的隱憂。然而,這樣真實的貼近生活的表白不僅沒有消解抒情主人公作為戰士的勇敢形象,反而贏得了讀者普遍的情感認同,擴大了這首抒情詩歌的藝術影響力。不過,盡管這首詩歌曲折地表達了戰士對情人或妻子情變的隱憂,傳遞出自己溫柔的祈求,但在這一復雜情感表達完成后,作品抒情的基調再次轉向積極的一面:

從死神中,是你把我拯救出來

隻有你和我兩個人明白,

因為你同別人不一樣,

你善於苦苦地等待。

在這最后一節詩歌裡,作者已把個人情感經歷,轉化為對戰時廣大蘇聯女性勇敢、堅韌的性格與品行的概括與贊美,從而將個人情感經歷升華為對高尚情感的道德禮贊。這首抒情詩的光明結尾,正彰顯了蘇聯進步文學對蘇維埃社會新道德力量形成的信心,體現了蘇聯文學“光明夢”傳統的典型特征。

《等著我吧》雖不似《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那樣直接鼓舞人的斗志,但溫婉情愫的表達中依然蘊含著一種對真情、對人生、對未來的堅定信念。在中學時代,我們就常常用“等著我吧”這一經典詩句來表達對自我的自信、對生活的自信、對同學之間真誠情誼的自信,以及對未來的自信。優秀的文學作品總能超越時間,以獨特的語言生命力與時並進、與讀者相伴。一首反法西斯戰爭的經典詩篇就這樣以勵志自信的豪邁抒情,長存於戰后的和平生活之中。

《等著我吧,等著勝利》是“二戰經典與我們”系列的最后一篇。希望這個系列能讓您與我們一起重溫二戰經典文學的永恆魅力,記住那些正義之戰中激揚的生命與高蹈的精神。

——編 者

《 人民日報 》( 2015年09月01日 24 版)

(責編:程宏毅、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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