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散兵力 發動群眾 集中兵力 消滅敵人——追憶父親蕭克的抗戰歲月

1939年，我出生在太行山區，生下來不到20天，日軍對晉察冀根據地發動掃蕩，父母親商量后把我送給阜平當地的老鄉喂養。那時候條件特別艱苦，村裡20個孩子活下來的加上我隻有兩個。我再次見到父親時已經三歲了。這是我關於抗戰和父親的最初記憶。今年是抗戰勝利70周年，追憶父親和他的戰友們在民族危亡時期，馳騁沙場，英勇殺敵的故事，對今天的人們銘記歷史、珍愛和平會有所啟示。

慷慨上前線 誓死戰沙場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中共中央發表宣言，大聲疾呼：平津危急！同年9月初，按照中革軍委命令，我父親改任八路軍120師副師長。這時，日軍向華北戰場大舉增兵，華北戰局危急。八路軍不待改編就緒，就開始相繼誓師出征。

9月3日晚，父親與周恩來、彭德懷、林彪、聶榮臻、徐向前、南漢宸、程子華等一行10余人奔赴太原前線。在太原舉行的一次萬人抗日大會上，周恩來讓父親出席，並代表八路軍講話。父親慷慨陳詞：“我們八路軍正向前線開動，我們上前線是不會退回來的！”會場上頓時掌聲雷動。

10月10日，日軍逼近忻口。參加忻口會戰的有國民黨中央軍和閻錫山的部隊，八路軍配合作戰。父親的120師主力配合其右集團，由國民黨第6集團軍總司令楊愛源指揮。120師主力發動游擊戰的戰略進攻和多次戰術進攻，伏擊、側擊敵人。全師各部隊先后收復寧武、陽方口、平魯、井坪等城鎮，並三度佔領雁門關，不時切斷日軍后方的主要運輸線，給日軍的正面進攻造成很大困難。

建立挺進軍 深入敵心臟

1939年1月初，父親和程世才率領組建冀熱察挺進軍的近百名干部，從晉西北隨120師師部東越同蒲路，前往晉察冀軍區。在與聶榮臻、彭真、賀龍等幾位同志就成立冀熱察挺進軍進行了開會討論后，父親和程世才便出發去平西。

路上父親還寫了一首詩：北渡拒馬河，百花山在望。建立挺進軍，深入敵心臟。放眼冀熱察，前途不可量。軍民同協力，勝過諸葛亮。抗戰雖持久，笑我力正壯。這是他當時心情的真實寫照。

1940年1月，挺進軍主力一部出擊宛平、房山境內的王平口、佛子庄、長溝峪、周口店一線，襲佔了南窯、北窯等日偽重要據點，破壞了向北平運煤的高線鐵道，殲敵200余人。在永定河畔、門頭溝地區、北平近郊，挺進軍也頻頻出擊。3月初，敵人從察南、平郊等據點集結9000余人，對平西根據地展開掃蕩。面對氣勢洶洶的敵人，挺進軍適時轉移到外線，在群眾的配合下機動作戰，在褐石防御戰、齊家庄伏擊戰、謝家堡夜襲戰中取得勝利，又在杜家庄全殲日軍坂田中隊和猛襲雙擴澗，斃傷敵軍900余人，並擊落敵機1架。

這次對平西根據地的大掃蕩隻持續了半個月就被打破了。此后，平西根據地除了大力支援平北、冀東、雁北及冀中10分區等地外，還在百團大戰時攻襲了上下河、鞏山堡、佗裡車站、陽坊鎮，連克蔚縣以北以東6個據點，並派小部隊活動於西山、妙峰山，震動北平、張家口等地。

傳授游擊戰 聯合御外侮

父親在晉西北工作初期，除了與當地黨政領導同志聯系外，還與當地國民黨長官交朋友，商談國共關系和抗戰大局。國民黨方面也邀我父親去給部隊講游擊戰。在講演時，各界都有人來參加聽講。當時講的題目是“抗日游擊戰爭的幾個問題”。我父親用紅軍“分兵以發動群眾，集中以應付敵人”和“十六字訣”等游擊戰爭的經驗，說明華北的抗日游擊戰爭可以把敵人打敗、困死。

當時閻錫山的騎兵軍駐在靜樂一帶，父親注意團結友軍，有時還主動幫助他們補充兵員。一次他去騎兵軍，軍長趙承綬集合軍官讓他講話。父親講了要團結御侮，共同抗戰，趙承綬也在台下聽。還有一次，賀龍、南漢宸和我父親一起到騎兵軍，商請趙承綬出兵參戰，並讓他擔任作戰指揮。趙承綬謙辭說，還是由你們指揮，我們配合，因為北伐名將賀龍就在他面前。又如傅作義的部隊從前線退下來時大量減員，我父親他們在臨縣動員了3500新兵都補充到傅作義的部隊。

粉碎大掃蕩 越戰越堅強

1940年6月下旬，挺進軍一部於盤山百草窪全殲日本關東軍的武島騎兵部隊之后，2萬余日偽軍進入我根據地掃蕩。父親首先分兵3路，轉戰熱河、灤東和路南。當敵人分散“清剿”時，我軍又適當集中打擊敵人。在一個多月的反掃蕩中，我軍作戰47次，斃傷敵軍1500余人，並使冀東的東西兩塊根據地基本相連。7月25日，根據中共北方分局和晉察冀軍區的指示，挺進軍第13支隊番號被撤銷，成立冀東軍分區。軍分區和之前成立的冀東區黨分委共同領導抗日斗爭。

1941年5、6月間，在粉碎日寇1個師團和2個旅團的大掃蕩后，冀東軍分區又有了較大的發展。9月，在鞏固和發展長城內根據地的情況下，父親又組織3000余人打出長城到了熱河，在霧靈山與軍都山之間創建游擊區。經過長達半年的艱苦工作，父親率領部隊在長城外站住了腳跟，並成立了晉察冀“東北工作委員會”。

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后，日軍抽調大批偽滿軍和偽治安軍進駐冀東。父親率主力從熱南回師，從11月中旬起展開為期80天的“打治安軍戰役”，殲敵5個團，擊潰2個團和1個集團軍司令部，繳獲大批武器，補充了冀東人民武裝。敵酋岡村寧次慨嘆：“對冀東八路軍要重新認識！”

1942年6、7月間，冀東軍分區又發起“復仇戰役”，殲敵3000余人，繳獲大批日式裝備。此時，我軍主力部隊已有5000余人，地方武裝近2000人，民兵2萬余人，冀東軍民越戰越強。

戰火礪文心 小說述崢嶸

值得一提的是，身為120師副師長的父親還在硝煙紛飛的環境中一邊打仗一邊寫作，完成了一部40余萬字的長篇小說——《浴血羅霄》。小說描寫的是第五次反圍剿時期，以羅霄縱隊司令郭楚鬆為代表的共產黨員的高風亮節。這部小說被評為1984-1988年度茅盾文學獎榮譽獎。

其實，父親萌發創作小說的念頭，是在西安事變之后。當時他得到一本蘇聯作家綏拉菲摩維支的小說《鐵流》。讀完后父親很受震撼，他認為中國革命戰爭的規模更大，時間更長，影響也更深遠，不僅應該寫出中國的《鐵流》，而且要寫得更真實。於是，他就開始了《浴血羅霄》的創作。

戰爭環境裡，工作緊張繁忙，除軍隊建設和打仗外，還要參加政權建設和群眾工作。他就抽空利用躲避日軍空襲的時間和夜晚進行寫作。到1939年10月，這部小說的初稿終於在平西抗日根據地宛平縣馬欄村完成了。

（程績 整理）

作者介紹 蕭星華

蕭克上將之子。1939年出生於河北省。1960年考入北京大學哲學系，畢業后到湖南下放勞動。1972年到國家體委工作。1983年調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工作，1997年退休。少將軍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