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期的文立正。(資料照片)
山東微山湖鐵道游擊隊雕塑。(資料照片)
抗戰勝利70周年之際,記者來到南岳西邊,尋訪傳奇英雄、鐵道游擊隊政委文立正的人生起點。
這裡現屬衡山縣東湖鎮天柱村,小地名廟灣。當年旺族的文家隨著歷史的演進,眼前隻剩下三間瓦屋,但鐵道游擊隊政委文立正的名字卻寫在中國抗擊外敵入侵史上,熠熠發光。2011年,這裡成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1、鐵道游擊隊:中華民族又一個傳奇
1954年1月,長篇小說《鐵道游擊隊》出版,發行后立即在讀者中引起強烈震撼,新書上櫃不久便告罄,當年即再版。
1956年,電影《鐵道游擊隊》問世,那裡頭的插曲——“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靜悄悄,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唱起那動人的歌謠……”作為紅色經典歌曲至今傳唱不衰。
2005年,抗戰勝利60周年時,《鐵道游擊隊》被搬上熒屏,讓當今的人們知道了中華民族又一個傳奇。
李正、劉洪、王強等,至今是中國人民心目中最具傳奇色彩的抗日英雄。
在山東棗庄的鐵道游擊隊紀念碑上,刻有鐵道游擊隊歷任領導的名字。人們是這樣表述文藝作品中人物與歷史人物的關系:“大隊長洪振海、繼任劉金山,小說、電影中的劉洪正是取了他二人的姓﹔李正的事跡取材於鐵道游擊隊第一任政委杜季偉的斗爭經歷,名字則取自第四任政委文立正烈士﹔王強的原型是副大隊長王志勝……”
其實,1942年11月,文立正兼任鐵道游擊隊政委時,本身是魯南獨立支隊政委,而前者在序列上屬於后者的“一支”。
鐵道游擊隊長期活躍在津浦干線及棗(庄)臨(城)支線上,神出鬼沒地打擊敵人。他們截軍列、打洋行、毀鐵路、炸橋梁,令敵偽聞風喪膽,被人們稱為“飛虎隊”,被一一五師政治部主任蕭華譽為“懷中利劍,袖中匕首”。
文立正作為第四任政委到任后,和隊裡其他負責人一道,率領游擊隊採用靈活的戰略戰術,拔掉鐵軌,襲擊敵軍火車,拔除日偽據點,掩護南來北往的干部過路,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傳奇。
2、文立正政委:受命於艱難之時
相對於洪振海、王志勝等,文立正是個“后來者”。但正是他,讓鐵道游擊隊續寫傳奇。在他到任之前,鐵道游擊隊連續兩次遭到較大的損失,先后犧牲了好幾位主力隊員,就連管轄領導鐵道游擊隊的獨立支隊政委孟昭煜也在戰斗中犧牲。文立正來到鐵道游擊隊時,隊員還沉浸在悲憤之中,情緒非常低落,有人喝悶酒、摔酒瓶﹔有人成天叫罵,主張硬拼,與鬼子見個高低……
文立正意識到,這種報仇心切的急躁情緒和不計后果的蠻干心情,弄不好會出大問題。他想起臨來鐵道游擊隊時軍區首長曾經叮囑過:“到鐵道游擊隊后,要迅速穩定軍心,與新任大隊長劉金山和副大隊長王志勝一道完成上級交給的任務。”他決心引導大家明確面臨的形勢和所處的環境,盡快從焦躁情緒中解脫出來。
他耐心地做干部戰士的思想工作,誠懇地對大家說:“犧牲了戰友,我們誰不悲痛?但光悲痛行嗎?蠻干、拼命能解決問題?我們活動在敵人眼皮底下,擔負著特殊的任務,稍有不慎,就可能遭受新的更大的損失,甚至被敵人吃掉……因此,我們要化悲痛為力量,去創造更多的戰果,去爭取更多的勝利,以告慰犧牲的戰友,這才是我們現在應該做的事情。”通過文立正反復開導,隊員們臉上的愁雲怒氣消失了,又像往常一樣正常地戰斗、生活了。
3、“頭戴破氈帽”,“腰揣兩支手槍”
“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來到。”這是電影插曲中兩句歌詞。創作者是否曾受到文立正的“提醒”?因為文立正做隊員的思想工作時,就用過類似句子:“德國鬼子像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日本鬼子也是天天吃敗仗,像過街老鼠東逃西竄,我們的任務就是今年打垮德國法西斯,明年趕走日本強盜……”
電影中有主力隊員小坡彈土琵琶的鏡頭,體現了一種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其實,鐵道游擊隊的生活非常艱苦。當時,垂死掙扎的日軍,除不斷地向抗日根據地發動“掃蕩”外,還經常聯合偽、頑對鐵道游擊隊進行“圍剿”。因此,鐵道游擊隊的活動環境極為復雜,部隊常常一天要換三四個地方,有時住的村庄四周都有鬼子、漢奸,有時整天吃不上東西。一天,文立正從外地執行任務回來,舉著一小塊果子糕,笑著對在家的同志說:“咱們今天有午飯了!”這塊果子糕是一位老鄉硬塞給他的。他舍不得吃,便帶了回來。他把果子糕分給大家后,自己卻餓著肚子在一旁吹著心愛的口琴。
在那樣艱苦的環境裡,他穿一件襤褸的長袍、著一條滿是各色補丁的褲子,戴一頂破氈帽子,套一雙魯南山區特有的鏟鞋,束一條用布帶子編成的腰帶,因袍子太長,行軍不便,他便將大襟翻過來掖在腰帶裡,兩把短槍就插在胸前的袍子內。
4、“講打不算打,落地分真假”
護送中共重要領導人胡服(劉少奇)過微山湖,是小說《鐵道游擊隊》中的一個故事。
皖南事變后,新四軍軍部遷移到了江蘇鹽城。鹽城與延安相隔很遠,通信又不方便,兩地往返需要一條秘密通道。這條秘密通道是從鹽城北上,經過山東南部,穿越臨城附近的津浦鐵路再西行。護送兩地來往人員的任務就落在了鐵道游擊隊肩上。
這條秘密通道,在前任手裡就建立起來了,立正接任政委后,因戰事相應減少,就把主要精力放在“接送客人”上。
為了保証萬無一失,文立正把微山湖作為秘密通道的重要一環。微山湖靠近岸邊的淺水地帶,是一片碧綠的苦姜、蒲草、蓮荷,湖的深處水面上浮著野萍和菱角,一望無際。日軍的巡邏汽艇一般害怕被水草纏住,不太開到這裡來。加之,這裡的群眾基礎好,文立正和戰友便將秘密渡口設在一個柳林遮掩的村庄,把微山湖作為一條水上安全之路。
有一次,從延安過來的100多名營以上干部要到鹽城去,過平漢線時,先是在太行山停了半年,后來八路軍用兩個旅的兵力在封鎖線上打開一個缺口,才把他們送到津浦路邊。過津浦路的護送任務就落在了文立正們的肩上。當過路干部帶隊人看到文立正隻帶了“長短槍四五十”的隊伍時,不滿地說“你們簡直是開玩笑”。立正信心十足地對他說:“講打不算打,落地分真假”,“你們就放心過鐵路吧”。
就這樣,這支干部隊伍,“沒響一槍一炮,沒傷一兵一卒”,安全地過了津浦路。這位帶隊干部感慨地說:“想不到鐵道游擊隊比正規軍還厲害,這位文政委還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指揮人才!”
劉少奇、陳毅、羅榮桓、蕭華、陳光、朱瑞等1000余名干部往返延安,通過魯南時,都是鐵道游擊隊護送的。
5、丁家堂慘案,“文科長為國殉的難”
1944年4月,離開鐵道游擊隊一年多,在山東分局黨校學習完畢后,來到魯南區委二地委擔任地委委員、宣傳科長。到了年底,他帶病到滕縣的六區丁家堂開辟工作。
打開了工作局面,時間到了農歷正月初十(1945年2月22日)。這天深夜,講完黨課的文立正正准備休息,突然聽到外面奇怪的響動。他警覺地從枕頭掏出手槍,准備應對。一排子彈從窗戶外射進來,緊挨他身邊擦過,文立正立即還擊。不料,被一顆子彈擊中頭部,他倒下了。
這是叛徒勾結丁家堂大漢奸申憲武的一次偷襲,目標之一就是文立正。這就是魯南有名的“丁家堂慘案”。
34歲的文立正就這樣犧牲了。
六區的人們用最隆重的儀式安葬了文立正,那首問答式的挽歌至今讓人難忘——
“什麼人造成了丁家堂慘案?什麼人帶路當的漢奸?什麼人為國殉的難?什麼人准備大報仇冤?申憲武造成了丁家堂慘案,徐宜南帶路當的漢奸,文科長為國殉的難,同志們准備大報仇冤。”就在當年,徐宜南、申憲武先后被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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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立正小傳
1911年4月14日生於湖南衡山縣一個軍官之家。1934年7月畢業於長沙岳雲中學。同年7月,考入北平輔仁大學化學系。
1935年“一二九運動”爆發后,文立正投入救亡圖存的斗爭。1937年5月,毅然退學加入平津流亡學生地下工作團,經李銳等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被派往魯南人民抗日義勇總隊做宣傳和民運工作,任魯南人民自衛軍政訓處副處長。
1939年秋,他被中共山東分局書記羅榮桓派入山東第三專署保安第五旅任政治部主任,從事地方武裝改造工作。1940年1月,所在地方武裝邵劍秋部改編為八路軍一一五師運河支隊,他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1942年11月,任魯南獨立支隊政委兼鐵道游擊隊政委。
犧牲之前,有人見他34歲仍孤身一人,勸他成個家。他說:“家是國的細胞,國遭難,家不可能溫馨,待趕走日寇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