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東進
羅榮桓 【1902.11∼1963.12】
湖南衡山(今衡東)寒水鄉南灣村人。1927年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同年轉入中國共產黨。參加了湘贛邊界秋收起義。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先后任工農革命軍第1軍1師1團特務連黨代表,紅軍第4軍11師31團營黨代表,第2縱隊黨代表,紅4軍政治委員。1932年起任紅一軍團政治部主任,江西軍區政治部主任,紅軍總政治部巡視員、動員部部長,紅8軍團政治部主任,紅軍大學一科政治委員。1937年任軍委后方政治部主任,紅1軍團政治部主任。參加了長征。抗日戰爭時期,任八路軍第115師政治部主任,第115師政治委員,山東軍政委員會書記,第115師代師長兼政治委員。1943年起任山東軍區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中共中央山東分局書記。解放戰爭時期,先后任東北民主聯軍副政治委員,東北軍區副政治委員,東北野戰軍政治委員。1949年起任第四野戰軍第一政治委員,中共中央華中局第二書記,華中軍區、中南軍區第一政治委員。參與指揮遼沈、平津等戰役。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任中央人民政府最高人民檢察署檢察長,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兼總干部管理部部長,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1955年被授予元帥軍銜。是第一、二屆國防委員會副主席,第一、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中共第七屆中央委員、第八屆中央政治局委員。1963年12月16日在北京逝世。
毛澤東曾這樣評價,羅榮桓的“翻邊”戰術,不是戰術,是戰略。他掌握山東局面以后,敵人越蠶食,根據地越擴大。正是因為“翻邊”戰術在山東的成功運用,連日本軍人也不得不承認,共產黨、八路軍實力正擴大,根據地在不斷發展。
“翻邊”戰術是1942年由父親羅榮桓提出的對付日偽軍“蠶食”和“掃蕩”的一種戰術,是“敵進我進”原則結合山東抗戰實際的產物。八路軍所以要採用這一戰術是由敵后抗戰的具體條件決定的。1941年,在日偽軍集中重兵對抗日根據地進行反復“蠶食”、“掃蕩”的情況下,山東抗日根據地進入最困難時期。魯南根據地被“蠶食”得隻剩下“南北十幾裡,東西一槍穿”的狹長地帶。由於敵后根據地地域狹小,缺乏回旋余地。如果仍然照搬以前“敵進我退”的辦法,那就退無可退,就難以突破敵人的包圍。針對敵后的特點,當日偽軍進行“掃蕩”時,我軍主力部隊不是部署在根據地的腹部,而是部署在靠近一路敵人的根據地的邊沿地區。當敵人“掃蕩”時,不是“敵進我退”、“誘敵深入”﹔而是“敵進我進”,即在弄清敵人特別是當面之敵的動向后,趁敵人的包圍圈尚未緊縮、尚有較大空隙時,選擇敵之弱點,由根據地經邊沿游擊區,“翻”到敵人后方去,打亂敵之部署,粉碎敵之“掃蕩”。我主力部隊所以要部署在邊沿地區,是為了便於較快地“翻”到敵人那裡去﹔所以要靠近一路敵人,是為了便於弄清這股敵人的狀況,避免同敵人遭遇或被敵人合圍,同樣是為了便於“翻”。所以父親認為,由於日軍是外來侵略者,在政治上處於劣勢地位,即使在其佔領區也是十分孤立的。加之其兵力稀少、后方空虛和八路軍長期在敵佔區的工作,八路軍“翻”到敵佔區仍可得到群眾的支持而取得行動的自由權。
這一戰術簡單地說就是敵人打到我這裡來,我打到敵人那裡去。由此也可以引申為:敵人“掃蕩”我甲處,我從乙處打出去。由於敵人兵力稀少,當它集中兵力“掃蕩”我一處時,其他處兵力往往空虛,因此也是其他處實行“翻邊”戰術的好時機。
父親正式提出“翻邊”戰術雖然是1942年,但他在過去歷次反“掃蕩”中早就在實踐這種戰術。1940年魯南反“掃蕩”和1941年的留田突圍都是范例。
1940年4月間,日偽軍集中8000兵力,分別從鄒縣、滕縣、嶧縣、臨沂、費縣等地出發,向魯南抱犢崮山區進行春季大“掃蕩”。父親和115師代師長陳光叔叔決定:由陳光叔叔率主力部隊繞到外線,從背后襲擾敵人,使其不能集中精力在根據地內“掃蕩”。父親則留在內線,帶領師部和特務團的兩個營,配合四縣邊聯支隊,與“掃蕩”之敵周旋。隨后,師司令部、政治部和魯南三地委便化整為零,分散活動。父親率政治部,帶了一個連,同敵人周旋。他讓組織部兼搞作戰,敵工部和鋤奸部兼搞偵察,宣傳部負責組織群眾、訓練群眾。他還把機關工作人員和劇社的演員編成游擊小組,有的擔任警戒,有的外出偵察。
一天拂曉,在父親駐地北面的核桃峪發現敵情。此時父親身邊除政治部工作人員外,隻有4個班的戰斗部隊。父親命令一個班掩護政治機關轉移,自己率領三個班爬上村北的山頭監視日偽軍行動,掩護機關轉移。這時在東北和西北方向都發現敵人。正面被山擋住,敵情不明。突然,父親發現自己正前方山下有幾匹無人看守的洋馬正悠閑地在山坡上吃草,便命令班長羅貴明帶幾個人下山看看。如果有敵情就趕快回來報告﹔如果沒有敵情,就把那幾匹馬牽回來。羅貴明帶兩個人剛下山就發現山溝裡有大隊日軍,急忙回來報告。父親聽了他們的報告后說:“不要著急,山下的敵人還沒有發現我們。兩翼的敵人同我們之間直線距離雖然不遠,但山路崎嶇,一時還過不來。”他舉著望遠鏡,沉著地觀察著。兩翼的日偽軍緩緩地向前移動,右翼行動較快,距離越來越近了。500米、400米……警衛排幾名戰士居高臨下進行阻擊,日軍立即臥倒並開始打炮。迫擊炮彈紛紛落在父親面前的山坡上。他估計政治部已到達安全地帶,才下令轉移。
父親面臨強敵,沉著指揮,給大家留下深刻印象。政治部的許多干部都說:“跟著羅政委最安全,用不著擔心。”
父親帶領師直屬部隊留在內線同進行“掃蕩”的敵人周旋,陳光叔叔則在外線指揮686團、蘇魯支隊以機動靈活的戰術打擊敵人的后方,有力地牽制了在根據地中心進行“掃蕩”的敵人。在內線和外線八路軍的共同抗擊下,5月中旬,日軍開始撤退,敵人的“掃蕩”被粉碎。在這次反“掃蕩”快要結束時,父親在葫蘆套干部會議上總結經驗時說:“敵人利用青黃不接、部隊與群眾糧食困難之際來‘掃蕩’山區,我們是有辦法克服的。我們把主力運動到敵人后方去活動,很容易解決。再過一個月,青紗帳起,我們還可以到平原上去活動,去和敵人的坦克車碰一碰。”
父親這一思想是他后來提出 “敵進我進”“翻邊”戰術的萌芽。
1941年11月初,駐山東的侵華日軍第12軍司令官土橋一次中將糾集3個師團、4個旅團的日軍主力,再加上偽軍,共5萬余人,對沂蒙山區進行大“掃蕩”。這是抗日戰爭時期日軍在山東敵后發動的規模最大的一次“掃蕩”,也是父親主持山東軍事工作以來面臨的一次嚴峻考驗。就在兩個多月前的8月19日,父親被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任命為山東軍政委員會書記,主持山東軍事工作。
11月4日,山東縱隊機關遭到日軍偷襲、合圍,分散突圍。由於情況緊急,他們砸了電台,燒了密碼,以防落入日軍之手,因而同友鄰部隊失去了聯系。父親和陳光叔叔得知山縱遭敵合圍后用電台呼叫,得不到回音,又派出許多偵察員,也沒有查明他們轉移到什麼地方。與此同時,日偽軍正逐步向留田逼近的情報卻不斷從四面八方傳來。這時,第115師師部、山東分局和山東戰時工作推行委員會(簡稱戰工會,相當於省政府)機關共2000余人就駐在留田一帶,而戰斗部隊隻有第115師的一個特務營和山東分局的一個特務連。
5日拂曉,臨沂、費縣、平邑、蒙陰、沂水、莒縣的日偽軍兵分11路,在飛機、坦克掩護下,從四面八方向留田合圍而來。情況非常危急。到下午,日偽軍最近的離留田隻有七八裡,遠的也不過十幾裡。特務營已經在留田周圍的山頭、隘口,構筑工事,實施警戒。
下午,在留田東南面一個叫牛家溝的小村子裡,父親主持召開軍事會議,研究對策。參加會議的有陳光、朱瑞、陳士榘、肖華等領導同志和第115師司令部、政治部各部門的負責人,還有特務營的領導。
會議討論的問題很集中,即如何突出重圍。大家一面看地圖一面討論。概括地說,提出的方案有四:一是向東,過沂河、沭河,進入濱海根據地﹔二是向北,同山東縱隊會合﹔三是向西,進入蒙山﹔四是分散突圍。但是沒有一個人是主張向南的,因為南面是臨沂,是敵人的大本營。當時傳說,日軍的中國派遣軍司令官畑俊六就在臨沂。因此,人們在考慮突圍方向時,自然而然地把南面排除掉了。
然而,父親的主張卻正是向南。他分析了敵情,綜合了大家的意見。他的深思熟慮是:東面,沂河、沭河已被敵人嚴密封鎖,日軍在此集結了重兵,設下了埋伏,正張網以待。北面,敵人正瘋狂南壓,沂蒙山區在國民黨軍隊手中。他們在皖南事變后,同八路軍關系惡化,最近剛剛同山縱交了火。如北上,很可能遭到日、頑的兩面進攻。西面,臨沂通蒙陰的公路已經成為敵人戒備森嚴的封鎖線。即使我們能通過這道封鎖線進入蒙山,那裡也正是敵人合擊的目標。而南面呢?正因為是敵人的大本營,敵人就不會料到我們會向它的大本營進發,向南走,可以出敵不意。既然敵人把兵力都集中到了沂蒙山區,其后方必定空虛,那裡倒可能要安全一些。至於分散突圍,那只是應急措施。現在形勢雖然緊張,但還沒有到分散突圍的程度。父親主張,先向南突圍,跳出包圍圈,然后向西,進入蒙山南部。
同父親一起開會的都是久經沙場的指揮員,自然是一點就通,大家一致同意父親的主張。按照父親的方案,這2000多將士,大多數是機關人員,未費一槍一彈,未損一兵一卒,硬是悄無聲息地通過敵人的三道封鎖線,突出了重圍。同行的有一位德國記者叫希伯,突出重圍后高興得像個孩子,對陪同他的谷牧叔叔說:“這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夜晚,比在西方參加的任何一次晚會都更有意義,更值得懷念。我一定要把這一段奇妙的經歷寫出來,告訴全世界。”他寫的文章發表在115師的《戰士報》上,題目叫《無聲的戰斗》。
如果說1940年父親在指揮魯南反“掃蕩”,是 “敵進我進”“翻邊”戰術的思想萌芽的話,那麼1941年的留田突圍,則是“翻邊”戰術的成功實踐和經典戰例。到了1942年,鑒於反“掃蕩”的嚴峻形勢和教訓,父親明確提出了“翻邊”戰術,並以它來對付日偽軍的“蠶食”和“掃蕩”。
當時的背景是這樣的。1942年8月1日,為了統一山東部隊的指揮,中央軍委決定將山東縱隊改為山東軍區,隸屬第115師指揮。但是,這隻做到了形式上的統一。這一年的秋季反“掃蕩”暴露了這一方面的問題。
1942年9月,父親看到情報部門送來的一份日軍作戰計劃,說日偽軍將集中強大兵力“掃蕩”濱海根據地。這時,中共山東分局和山東戰工會(相當於省政府)機關、115師師部和由山東縱隊改編而成的山東軍區都駐在濱海。這些部門顯然都是敵人要捕捉的目標。中共山東分局和山東軍政委員會相繼發出准備反“掃蕩”的緊急指示。
鬼子要來“掃蕩”的風聲越來越緊,老百姓都忙著堅壁清野,准備疏散。有些干部建議,黨政軍機關應迅速從濱海向外轉移。父親不贊成在沒有弄清敵人的真實意圖和動向就倉促轉移,他反復地對照地圖,審視各地送來的情報,進行周密的思考。他想,如果敵人真要合圍濱海,濱海四面的敵情必有異常變化。可是在濱海北面的濰坊和南面的連雲港,並未發現敵人的異常動向。他懷疑,所謂“掃蕩”濱海可能是敵人施放的煙幕彈。他主張先不要急於轉移,等看清敵人的動向后再行動。但是,山東軍區、省戰工會和抗大一分校等單位匆忙向魯中沂蒙區轉移,結果遭敵合圍,損失慘重。對此,當時任山東軍區政治部主任的江華叔叔回憶道:1942年10月,敵人以1.5萬多人,對我沂蒙山區進行了拉網“掃蕩”。“掃蕩”之前,敵人揚言要“掃蕩”濱海兩個月,並通過特務機關將其“掃蕩”濱海區的假情報、作戰計劃送到我軍。同時,臨沂敵人2000余人向沭河以東我濱海地區進犯,以迷惑我軍。我山東軍區(剛由山東縱隊改建)駐在濱海。接到敵假作戰計劃后,羅榮桓同志主張先不忙行動,看一看再說,我也同意這個意見,但軍區一位主要負責同志卻主張轉移到魯中沂蒙山區去。於是正中敵之陰謀。敵見我轉入沂蒙山區后,首先在預定合圍地區進行多次合擊,以迫我集中。10月27日,敵人分作12路,以我軍區所在地南牆峪為中心構成直徑35公裡的包圍圈,在飛機、大炮、騎兵的配合下,突然向我襲擊。我軍區機關迅速轉移,未遭合圍,轉移到沂水以北的沂山山區。11月2日,敵人又組織8000余人分11路對我合圍。我發現敵情后,於拂曉搶佔了笛崮山,我方兵力隻有一個特務營和魯中二分區的一個團。敵人從清晨起向我進攻,先用炮火猛烈轟擊,接著從三面發起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沖擊。我軍從早上到黃昏,打退了敵人八次進攻。天黑后,軍區機關在特務營掩護下分數路突出重圍。這場戰斗,團長、政委犧牲,特務營僅剩下14名戰士,最后被壓縮到笛崮山東端,他們戰斗到最后,跳下懸崖,六名同志英勇犧牲,其余同志以后被救回。突圍中,省戰工會秘書長李竹如同志犧牲,黎玉同志也負了傷。我帶著警衛班突圍,最后隻有警衛員滕代田和我沖了出來。
父親對部隊遭受的損失非常痛心,但敵人的瘋狂和狡詐又使他更加冷靜。他考慮,應當運用“翻邊”戰術,打到敵人那裡去,攪亂其后方,迫使其撤出根據地,以掌握反“掃蕩”的主動權。在這一思想指導下,當敵人集中力量“掃蕩”沂蒙區時,父親決定派主力由濱海區南下,組織海陵戰役和郯城戰役,打開濱海南部的局面。
海陵在濱海地區的東南端,是在贛榆、海州、郯城三縣之間建立的新縣,那裡有一座馬陵山,故取名海陵。這個縣南面是隴海路,北面是郯城、臨沭,是聯結山東和華中根據地的要地。
當時,在這一帶活動的偽軍頭子叫楊步仁,他就是在湖西“肅托”中血債累累、后來畏罪逃跑、投敵叛變的王鳳鳴。他投靠日軍后改名換姓,當了偽軍的別動隊隊長,就駐在連雲港一帶。他經常帶著偽軍騷擾和“蠶食”根據地,把它的觸角向北伸到了大興鎮、歡墩埠,距離115師師部長期住過的蛟龍灣、朱范隻有二十來裡,對濱海根據地南部形成嚴重威脅。不僅如此,他還倚仗著曾經在八路軍裡混過,對部隊人員有所了解的條件,施展毒辣的政治陰謀企圖瓦解八路軍。絕大部分指戰員對他自然是嗤之以鼻,但也有個別敗類被他拉了過去。曾當過政治部協理員的羅保成就是這樣的敗類。
父親早就想拔掉這個釘子。當日軍反復“掃蕩”沂蒙山區時,他把教二旅旅長曾國華、政委符竹庭請到師部,親自部署這一戰役。他要求教二旅從中央突破,向南直插到隴海路,然后逐一拔除鐵路以北、郯城、贛榆之間的偽軍據點。他要求做好戰前動員,讓指戰員人人明白什麼是“翻邊”戰術,進行海陵戰役對於根據地反“掃蕩”的意義,以提高指戰員戰斗的主動性和自覺性。他還要求在戰斗中開展打“狗”運動,狠狠打擊楊步仁、羅保成這一類癩皮狗。
按照這一部署,從1943年1月3日至8日,教二旅連克隴海路北日偽據點16處,把楊步仁1200多人的別動隊打得七零八落,隻剩下200余人。叛徒羅保成和偽大隊長尹玉琢、李振東均被活捉。海陵六個區,原來被日偽軍“蠶食”得隻剩下兩個,這次戰役恢復到五個半。
海陵戰役結束后,召開了祝捷和公審大會,槍斃了叛徒、漢奸羅保成。
正當八路軍進行海陵戰役時,日軍第32師團師團長石井嘉穗中將由兗州至棗庄,指揮日偽軍加緊對魯南根據地進行“蠶食”,打通了從臨沂經郯城到新安鎮的公路,隔斷了魯南和濱海的聯系,並在臨(沂)青(口)公路上的重要集鎮醋大庄等地修碉堡、安據點,妄圖打通臨青公路,並修筑由臨沂東南面的重溝至郯城的堡壘封鎖線,以縱橫分割濱海南部。海陵戰役結束后,曾國華和符竹庭寫信給陳、羅,建議拔除醋大庄據點並要求把主攻任務交給他們。出乎曾、符預料,陳、羅交給他們的任務卻是繞到日偽軍的屁股后面,攻打郯城,進一步“翻邊”,卡斷醋大庄等據點的日偽軍的歸路,並策應當時正在進行的冀魯邊、清河的反“掃蕩”斗爭。
曾、符接受任務后,派人偵察了郯城的敵情,發現郯城經日軍三年的經營,工事十分堅固但兵力不強,隻駐有日軍一個小隊,還有偽軍約一個連。郯城北距臨沂、南到隴海路上的新安鎮都不過百裡。郯城西面的馬頭鎮也駐有一個小隊日軍。為了防止這些地方的日偽軍前來增援,曾、符首先動員群眾徹底破壞臨(沂)新(安鎮)公路,並派一個連監視馬頭的日軍。
1月18日夜,曾、符率教二旅通過一道道封鎖線,直扑郯城。19日夜,總攻開始,八路軍採用連續爆破,把日軍一個個炮樓送上了天。經一天激戰,20日夜八路軍攻進郯城,全殲守軍。臨沂和新安鎮的日軍得悉郯城被攻,由於兵力單薄,加上道路不通,無法援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同伙被殲。
戰斗結束后,曾國華、符竹庭等為了觀察日軍炮樓的結構和自己部隊炸藥的威力,便向炸塌的炮樓走去。這時突然從瓦礫堆裡鑽出一個蓬頭垢面的鬼子。他跑到符竹庭面前,指指符胸前的望遠鏡,一面哇啦哇啦地說,一面豎起大拇指。看來他從胸前的望遠鏡已看出符是個當官的,於是用語言加手勢表示自己的敬佩之情。符竹庭頗為感慨地對曾國華說:“看來鬼子現在也知道‘翻邊’戰術的厲害了。”
郯城戰斗結束后,曾、符又乘勝率部打下郯城周圍的馬頭等18個據點。隨日軍到處進行經濟掠奪的日本商人看到他們存放的物資都成了八路軍的戰利品,不禁驚呼:“在山東再也沒有保險的地方了。”在醋大庄等地設據點的日軍看到后路被抄,被迫全部撤退。日軍企圖修筑縱橫兩道封鎖線的計劃徹底破產。
海陵、郯城戰役徹底打亂了日軍在1942年冬季繼續進行“掃蕩”的計劃。隨后,“翻邊”戰術陸續推廣到山東各個根據地。在膠東,從1942年11月12日起,日軍集中2萬人,採用拉網戰術,對根據地進行大“掃蕩”。一開始,有的干部想在根據地內安幾個釘子,來撕破敵人的網。所謂釘子,就是選擇有利地形,修筑工事,進行堅固防守。父親對他們說,在我們現有的裝備和火力的條件下,這樣做會給敵人以合擊的目標,而喪失我軍的機動性,陷入單純防御的被動地位。后來,膠東軍民拆掉工事,運用“翻邊”戰術,機動靈活地挫敗了日偽軍的拉網“掃蕩”。日軍獨立步兵第20大隊大隊長田副正信大佐在敘述膠東拉網合圍時承認:“在山岳地帶內張網前進極為困難。由於包圍網薄,容易被突破。特別是夜間有幾次被敵人突圍出去,我軍很難接觸和捕捉共軍,感到中共實力正在擴大,其根據地建設正在不斷發展。”
作為偉大的戰略家,毛主席曾這樣評價父親提出的“翻邊”戰術:“敵人蠶食了,是面向根據地,還是背向根據地?羅榮桓的‘翻邊’戰術,不是戰術,是戰略。他掌握山東局面以后,敵人越蠶食,根據地越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