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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戰役:中央紅軍長征的悲壯史詩

吳義國

2016年02月29日14:15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湘潮》授權中國共產黨新聞網獨家發布,請勿轉載)

由聶榮臻元帥等向國務院提議修建的興安紅軍長征突破湘江烈士紀念碑園

湘江默默地流淌,流向遠方,岸上的灌木密集蔥郁。原本波瀾不驚的江流裡,幾十條小船散亂而隨意地停泊著,水田裡一些居民漫不經心地耕作……在湘江戰役紀念館的前廳,一幅油畫展現了興安縣界首鎮1934年前的景象。這裡,因80年前發生了一場慘烈戰斗而聞名於世。

“三年不飲湘江水,十年不食湘江魚。”1934年,中央紅軍在這裡打響了長征以來的第一大戰役——湘江戰役。中央紅軍一、三、五、八、九軍團和中央第一、第二野戰縱隊8.6萬人撤離蘇區,連續打破敵人的三道封鎖線,於1934年11月下旬進抵湘桂邊界。這時,蔣介石的“中央軍”和湘桂粵軍閥已集中30萬人,在湘江以東地區布下了號稱“鐵三角”的第四道封鎖線,欲將中央紅軍“包圍全殲於湘江東岸地域”。面對生死存亡,紅軍將士浴血奮戰七晝夜,最終以折損過半的慘重代價突破湘江封鎖線,粉碎了敵人的企圖。在那場“最慘烈、最悲壯、最輝煌”的戰役中,中央紅軍從出發時的8.6萬人銳減到3萬人,湘江洒滿了烈士鮮血。

日前,記者走進了廣西壯族自治區興安縣紅軍長征突破湘江烈士紀念碑園和湘江戰役紀念館,緬懷那段壯懷激烈的史詩,仿佛看到了那場血與火、生與死、存與亡的一幅幅歷史畫面,聽到了將士們的拼殺聲、槍聲……

湘江突圍背水一戰

1934年11月下旬,中央紅軍進抵湘桂邊界。這時,蔣介石企圖依托湘江天然屏障,構筑第四道封鎖線,包圍中央紅軍於湘、漓兩水以東地區,形成一個“口袋陣”:他封何鍵為“追剿”總司令,並提出讓何鍵同薛岳和周渾元會合,將被追入廣西的中央紅軍壓縮到湘江以東、龍虎關以北的全縣(今全州)、灌陽、興安三縣范圍東西不足60公裡、南北不到100公裡的三角地域。同時,蔣介石要求廣西和廣東軍閥(他們還有30多個團)協助攔截中央紅軍,再扎緊口袋,迫使中央紅軍進行決戰,依仗兵力數量和武器裝備上的優勢,在中央紅軍硬闖湘江這道“血網”時將其全部殲滅。

這是蔣介石的一箭雙雕之計。如果這一計劃得以實現,那麼兩廣的地方軍閥在同中央紅軍交戰中會受到嚴重削弱,從而給蔣介石提供一個吞並他們的良機。

踏上征途的中央紅軍,已無法隱蔽自己,不得不勇往直前跨過湘江。過了江就必須按預定目標揮師北上,同在湘西的紅二、紅六軍團會合。蔣介石一看地圖就可以知道中央紅軍的路線,就是兩個月以前紅六軍團經這裡同賀龍會合的路線。為此,蔣介石調兵遣將30萬,參與湘江戰役。

湘江戰役就在這樣的背景下爆發了。

而此時的中央紅軍,拖著長長的隊伍“漫步”,在湘南足足走了20天。在做進軍廣西渡過湘江的准備時,敵人已經基本部署到位,形成了依托西南湘江屏障自東追擊、南北夾擊、四面合圍的陣勢,隻等紅軍去鑽他們的“口袋”。這時,中央紅軍已處於戰略上的被動局面。

11月23日,中央紅軍決定:堅決打擊尾追之敵,迅速開辟西進越過湘桂邊界、進入廣西搶渡湘江的道路,為進行湘江戰役做好准備。11月25日,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發布命令,堅決打擊尾追之敵,進入廣西搶渡湘江,前出至越城嶺的西延山區。發現紅軍從全灌興三角地帶西進意圖后,桂軍主力11月26日開始從恭城向北調動,湘軍11月27日進入全州城。27日下午,紅一軍團搶佔了全州以南、界首以北的所有湘江渡口。11月28日凌晨,桂軍在新圩向紅三軍團發起進攻,湘江戰役正式打響。

在湘江紀念館的序廳左邊,刻著幾個金色大字:“我們不為勝利者,即為失敗者。”講解員蔣艷玲說,這幾個字是朱德在周恩來發給全軍的電報后面特意添加的,“這幾個字反映了當時的緊急情況,一刻也不能耽誤了”。

蔣艷玲還講到了湘江戰役中的兩封著名電報。一封是林彪、聶榮臻的電報。1934年11月30日深夜,率領紅一軍團掩護中央縱隊強渡湘江的林彪、聶榮臻,遇到了長征以來最殘酷的戰斗。危急關頭,他們給中革軍委拍發了一封火急電報:“……軍委須將湘江以東各軍,星夜兼程過河……”這封電報給中革軍委帶來極大震驚,12月1日凌晨1時30分,朱德給各方面軍下達緊急作戰令。第二封電報是周恩來簽署的。12月1日凌晨3時30分,周恩來以中央局、中革軍委、總政治部的名義給全軍起草電報:“……我們不為勝利者,即為戰敗者……勝負關全局……望高舉著紅旗向著火線上去。”

從兩封電報中,我們可以感受到當時的危急程度,生死存亡在此一舉!

三大戰場悲壯抗擊

站在紅軍長征突破湘江烈士紀念碑園前,一股悲壯之情油然而生。前方的紀念碑位於獅子嶺,由3支直插雲霄的步槍造型構成,體現毛主席“須知政權是從槍杆子裡取得的”思想。而面前的群雕,則由4個巨型頭像和5組浮雕組成,藝術地再現湘江戰役的壯烈場景。特別是主體的那一個年輕軍官的頭像,鐫刻著堅定和剛毅,肩上扛著的紅旗仍然在飄揚。“旗杆雖然被打斷了,但是我們依然會用血肉之軀守護這面紅旗。”蔣艷玲說起那段往事,眼眶濕潤了。

據興安縣黨史辦主任羅基富介紹,1934年11月27日至12月1日,紅軍主力在灌陽、興安、全州分左右兩翼阻擊追兵,確保中央第一、第二野戰縱隊和后續部隊安全渡江。新圩—光華鋪—腳山鋪,構成了中央紅軍血戰湘江的三大阻擊戰場。

新圩位於灌陽縣城北面約13公裡處,是恭城和灌陽通往全州和湘江的必經之路。在紀念館虛擬的場景裡,我們可以看到當時新圩戰場的全貌:西北面不遠的古嶺頭一帶是紅軍搶渡的樞紐,新圩與往南數公裡間的楊柳井、排埠江、楓樹腳之間連綿的丘陵緊緊扼住貫穿其中的公路,守住新圩才能保証紅軍搶渡通道左后翼的安全。

從11月26日紅三軍團第五師趕到新圩阻擊由恭城、灌陽北上的桂軍,到12月1日被桂軍分割包圍后頑強阻擊,新圩阻擊戰確保了中央機關和后續部隊安全,但是“自師參謀長以下,團、營、連干部幾乎全部傷亡”,紅十八團全團1000多名指戰員幾乎全部壯烈犧牲。

在興安光華鋪村往北2公裡多的地方有一個小山坡,叫碗塘嶺。桂黃公路從此嶺穿過,這一帶就是當年紅軍在光華鋪阻擊戰中臨時構筑的第二道防線,山嶺兩邊分別建有一座紅軍烈士墓和一座紀念牆壁。紀念牆壁長約30米,高約8米,牆上刻有“紅軍突破湘江光華鋪阻擊戰舊址”“國家級重點保護文物遺址”等金黃色字體及光華鋪阻擊戰簡介。

11月27日,紅一、紅三軍團先頭部隊突破敵人封鎖,控制了界首到腳山鋪的渡河點。“部隊進入廣西境內,湘、桂兩省敵軍分路向我猛扑,桂系敵軍集中兵力堵截,何鍵部隊對我緊追不舍,我軍處於敵人前后夾擊之中。”時任紅三軍團第四師政委黃克誠回憶當時的戰況,“戰斗越加激烈、艱苦……第五師參謀長胡震、第十四團團長黃冕昌相繼犧牲。”當天下午,黃克誠率先頭部隊趕到界首,接防佔領渡口的紅一軍團。軍委工兵營在渡口負責架設浮橋,保持渡口暢通。28日,師長張宗遜率紅四師主力趕到,以第十二團守渡口東岸南面的渠口,第十一團布防桂黃公路西面石門及西北地域,第十團駐守光華鋪,正面阻擊從興安來犯的桂軍。

11月29日白天,桂軍發起攻擊,紅十團與桂軍多次交手。半夜,桂軍一部迂回到紅十團三營陣地后面,欲直插界首渡口。經過激戰,敵人大部被殲,剩余敵人佔領了渡口西岸。30日拂曉,紅十團迅速組織部隊圍殲了西岸的敵人,團長沈述清陣亡,師參謀長杜宗美接任團長,也中彈犧牲。紅十團政委楊勇腿部被炮彈彈片擊中,他拔出彈片繼續指揮戰斗,收攏部隊北撤死守第二道防線,確保了中央縱隊當天從界首渡口浮橋安全跨過湘江。

“光華鋪戰斗距現在已53年了,雖然過去了半個世紀,我仍念念不忘與我並肩作戰的同志們,不忘直接指揮我們的領導。這是長征中最艱巨、最激烈的一次戰斗。”1987年6月,曾經擔任紅三軍團第四師第十團第三營營長張震沉痛地回憶那場戰斗。“有一個紅軍犧牲了,還端著槍蹲在那裡。”90歲高齡的界首鎮城東村老屋場組的劉發育,紅軍來時僅8歲,他見証了那場慘烈的戰斗,82年過去了依然記憶猶新,“與我一樣大的同伴都不在了,就剩我一個了。這些事情隻有我才清楚。”

腳山鋪阻擊戰則是湘江戰役中敵我雙方投入兵力最多、傷亡最慘重的一場血戰,紅一軍團一、二師與湘軍激戰三天三夜,筑起了中央縱隊和后續部隊搶渡湘江的生命通道。

豪情壯烈血染湘江

湘江戰役紀念館裡,有一處模擬的場景:光禿禿的石頭山下,炮火紛飛,一群紅軍戰士趴在廢棄煤礦的地道裡奮勇作戰。遠處,戰火映紅了晚霞,一群紅軍在與敵人拼刺刀……在場景的右邊,有一座小屋,就是著名的三官堂,由過去的小寺廟改建而成。在這間湘江戰役指揮所裡,彭德懷手持電話在發布命令。我們仿佛聽得到他焦急而洪亮的聲音:搶渡搶渡,中央縱隊快點過江啊……

從湘江戰役的地圖上可以清晰地看出:全州、興安界首渡口與灌陽,相隔均在70公裡左右,因此這3個縣被國民黨稱為“鐵三角”,而且有湘桂公路和全灌公路相通,構成了第四道封鎖線的主體部分。紅軍從界首突圍,就意味著跳出了國民黨的大包圍圈。

11月27日,紅一、紅三軍團就控制了界首到屏山渡30公裡的湘江兩岸和中央縱隊西進的左右兩側。界首是湘江源頭區,那一帶湘江並非天險,而且紅軍在當地群眾的幫助下早已架起了浮橋。如果中央縱隊隨紅一、紅三軍團及時趕到湘江,渡江突圍並沒有太大的困難,但令人遺憾的是,在李德、博古的錯誤指揮下,“中央縱隊的行動極其緩慢”。時任紅三軍團政治部保衛局偵察部收容隊副隊長梁思久說:“他們仍然抬著從蘇區帶來的壇壇罐罐,每天隻能行走20公裡,足足走了4天才到湘江邊。”28日,湘江戰役打響,為了確保渡口安全,彭德懷將指揮所建立在三官堂。光華鋪、腳山鋪之戰,就是在這裡指揮的。

在掩護部隊頑強地阻擊合圍之敵時,中央縱隊和大批后續部隊如何加快速度,爭取時間,盡快趕到湘江,實現中革軍委在11月30日全部渡過湘江的指令,是湘江戰役中決定中央紅軍命運的關鍵。

然而,從11月28日至30日,在抗擊了兩天兩夜后,中央紅軍沒有一支部隊渡江。原因在於:“左”傾錯誤領導者實行的搬家式轉移,各軍團都有龐大的后方及大批輜重和非戰斗人員,成為軍事行動的最大累贅。

12月1日凌晨,除了中央縱隊已經過江外,12個野戰師隻有4個過了江。這時,中革軍委下達十萬火急的作戰命令。經過11月28日和12月1日的兩翼阻擊戰,中央紅軍以沉重的代價,保住了中央縱隊向湘江前行的通道。

“12月1日上午,界首渡口霜風趨緊,冷雨飄零,敵機輪番轟炸湘江上紅軍架設的浮橋。紅軍野戰工兵連冒著敵人的彈雨,迅速跳進冰涼刺骨的江水中,搶修浮橋。可是橋剛修好,工兵們還沒來得及上岸,敵機又來轟炸,將浮橋炸成數段。斷裂的竹竿、木板等,在洶涌的江水中擁來擠去,混和著倒下的紅軍戰士的尸體,湘江裡泛起一縷縷血水!”梁思久在回憶錄中寫道,“接近中午,中央縱隊渡過了湘江。”

槍聲仿佛還在耳邊

“湘江戰役,就像在昨日﹔76年前的槍聲,仿佛還在耳邊。湘江之側的群山不會忘記那5個血色黎明與漫長的黑夜。”2011年3月29日,清明節前夕,在廣西興安烈士紀念碑園,當年參加過湘江戰役的部分共和國將帥的后代與來自福建、北京、廣西等地的數百名群眾在這裡緬懷先烈,紅三十四師幸存者韓偉中將的兒子韓京京說。

當天,福建籍湘江戰役紅軍烈士紀念碑也在那裡落成。朱德元帥的外孫劉建、劉伯承元帥的女兒劉解先、李天佑上將的兒子李亞濱等作為出席者的代表向在湘江戰役中英勇犧牲的福建籍紅軍烈士敬上家鄉的酒,並向兩旁的桂花樹撒放家鄉的水、土。

80年前這一場與中央紅軍的命運生死攸關的戰役,一直銘刻在當時參戰的將帥們的腦海中。據蔣艷玲介紹,1987年,時任國防大學校長的張震中將來到興安故地尋訪,他說是山腳下一座離渡口不遠的土地廟救了他,他躲在那裡逃過了敵軍的搜捕。可惜將軍描述的那座土地廟在破“四舊”中早已拆毀,找不到了。張震將軍還寫下了這樣一段話緬懷犧牲的戰友:“在長征中突破第四道封鎖線,粉碎蔣介石圍殲紅軍於湘江東岸的企圖,在光華鋪阻擊戰中英勇獻身的烈士永垂不朽。”

戰場上叱咤風雲的將帥們,從來沒有忘記那場慘烈的戰斗。時任紅三軍團政委楊尚昆在《楊尚昆回憶錄·湘江血戰突破敵第四道封鎖線》一文中寫道:“湘江之戰是紅軍長征以來最險惡的一仗……粉碎了蔡介石‘務求全殲,毋容匪寇再度生根’的夢想。他們的功績將永垂史冊。”

時任紅一軍團第一師政治部主任,解放后曾擔任中央軍委常委、總政治部主任的譚政大將,在《最后一道封鎖線》一文中這樣寫道:“在天然的地形和人為的困難的條件下面,七八萬人的行軍,從敵人重重封鎖、重重配置的火網中從容不迫地走過來,又一次証明了紅軍無堅不摧和其本身之牢不可破……我們在戰略上是完全勝利了。”

據羅基富介紹,在興安長征突破湘江紀念碑前,劉亞樓上將的女兒劉煜虹面對福建籍湘江戰役紅軍烈士紀念碑,潸然淚下地說:“當年的戰役打得很慘烈,子彈曾從我父親的帽子穿過去。”為了掩護中央機關和大部隊行動,以龍岩、三明為主的近萬名福建籍紅軍在湘江戰役中英勇捐軀。

每一寸土壤,都染著英雄的血跡,湘江幾乎變成一條血河。蔣艷玲說,1984年,著名作家魏巍採訪韓偉將軍,談起湘江戰役時,韓將軍端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只是默默地流淚。也許他在夢中也常常想起那場無比慘烈的戰役吧,他從福建帶來參加長征的3000子弟,湘江一戰之后隻幸存了數十人。

斗轉星移,滄海桑田﹔歷史久遠,號角猶聞。今天,我們更加要銘記那段悲壯的歷史。2014年11月25日,紅軍長征湘江戰役80周年紀念活動在興安縣舉行,朱德外孫劉建、周恩來侄子周秉和等63名紅軍后代、當地各界近千人參加紀念大會。陳毅之子陳昊蘇在代表紅軍親屬的發言中說,“我們在這裡紀念先烈,感受中國革命事業艱難進取的壯烈輝煌,向我們的前輩獻上永恆的懷念和深情的告慰。在中國共產黨的正確領導下,全國人民繼續長征,又書寫了60多年建設發展壯麗的詩篇,努力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這是革命先烈的理想,也是我們革命后代前仆后繼的奮斗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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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楊翼、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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