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愛國 張從田
2016年08月26日14:49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點擊閱讀人民網紀念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專題:不忘初心、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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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過草地
兩大紅軍主力的會師,使得蔣介石分別聚殲紅一方面軍和紅四方面軍的企圖完全破產,這使得他非常懊惱。但紅軍進入川西北的不毛之地,又使他重新看到了困死和消滅紅軍的希望。他在成都連續召見薛岳部師以上高級軍官開會,分析紅軍會師后的動向,認為:紅軍如果北上,將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從毛兒蓋、鬆潘經臘子口出甘南,一是從理番出平武、青川、碧口,沿陰平佔道再出文縣、武都,與在陝甘活動的紅25軍徐海東部會合。無論紅軍走哪一條路,在蔣介石看來都是縱虎歸山,后果難以預料。他的基本意圖是,徹底堵住紅軍可能北上的路線,將紅軍封死、困死在川西北。
根據蔣介石的命令,薛岳8月上旬將前敵指揮部進至文縣,以周渾元縱隊進至武都,堵截紅25軍﹔吳奇偉縱隊北進至平武、青川,策應胡宗南部作戰,並調胡宗南第2縱隊歸薛岳指揮,集結於鬆潘、漳臘、黃勝關,構成了第一道封鎖線。另外,蔣介石對西北“剿匪”重新部署,以蘭州綏靖公署主任朱紹良為第三路總司令,楊虎城為副總司令,統一指揮楊虎城、鄧寶珊、馬鴻逵、馬鴻賓等西北各省所有的國民黨軍隊,並從豫皖邊調第3軍王均部入甘,在夏河兩岸的和政、臨桃、渭源、武山、天水一線構筑第二道封鎖線﹔從江西調第37軍毛炳文部至甘肅靜寧、會寧、華家嶺、隆德地區構筑第三道封鎖線。
國民黨軍各部陸續行動,紅軍所面臨的形勢日趨緊張。必須立即行動,出奇制勝,方能搶在國民黨軍形成新的封鎖線之前,走出川西北,實現在川陝甘創建根據地的戰略方針。
1935年8月3日,中革軍委在毛兒蓋舉行會議,重新討論北上路線。除中革軍委成員外,毛澤東、張聞天、博古、王稼祥、劉伯承、徐向前、葉劍英等人也出席了會議。
會議認為:國民黨軍似已判定紅軍有改道進入甘肅、青海的企圖,故胡宗南部重兵鏖集鬆潘,防止紅軍北進﹔川軍從東、南面步步緊逼,企圖牽制紅軍﹔薛岳部則意圖先期控制夏河、洮河流域,以達緊縮和圍困紅軍於現在地區之目的。而陝甘各省國民黨軍亦在調集中,准備阻止紅軍北進。紅軍的鬆潘戰役“由於預先估計不周,番民阻礙及糧食困難,頗失時機”,未能實現預定目的。因此決定,立即分兵兩路,改道北進,穿越人跡罕至的草地,“攻佔阿壩,迅速北進洮河流域,突擊敵包圍線之右側背,向東壓迫敵人。以期於洮河流域消滅遭遇之蔣敵主力,形成在甘南廣大區域發展之局勢”。
同日,中革軍委發布“夏洮戰役計劃”,決定:以紅一方面軍第5、第32軍和紅四方面軍第9、第31、第33軍共二十個團,編為左路軍,“以主力一部迅速經卓克基,打通到大藏寺、查理寺、阿壩道路,消滅番兵馬隊。阿壩攻下,則應急以主力向北探進,以一部兵力打通阿壩到墨窪路,以接引我右路軍”。另以一部兵力在撫邊、黨壩“堅守要點,積極打擊,以掩護我軍主力轉移。同時川敵如進,應堅決遏阻,在有利時機應集中兵力一部,實行回擊而消滅之”。
以紅一方面軍第1軍和紅四方面軍第30軍共十二個團,編為右路軍,“向班佑、阿西(巴西)偵察,准備走此路,遭遇和消滅胡敵一部,然后向北轉移,以爭取進佔夏河流域的先機”。
紅四方面軍第4軍第10、第11師和第35團共七個團,為牽制部隊,“沿小姓溝至羊角塘,牽制鬆潘之敵,以掩護我左右兩路軍及一切后方前進”。
紅一方面軍第3軍和紅四方面軍第269、第29團共六個團,為總預備隊,“策應各方,並首先打通茨壩、雜窩到波羅子道路,以便在有利時機,經此路循右路軍后北進”。
計劃還規定:后方地區以雜谷腦、卓克基、阿壩為中心,“目前仍以卓克基地區為總后方,一切器械資材及傷病員統向該方轉移。黨及蘇維埃工作應在這一地區特別加強,首先准備迅向阿壩開展”。
隨后,中革軍委根據敵情和我情,對各路部隊的行動兵力與方案進行局部調整,決定將牽制部隊和總預備隊全部編入右路軍,由前敵總指揮徐向前、政委陳昌浩指揮,共轄紅1、紅3、紅4、紅30軍計四個軍﹔左路軍由紅軍總司令朱德、總政委張國燾指揮,共轄紅5、紅9、紅31、紅32,紅33軍計五個軍。中共中央機關隨右路軍行動。紅軍總部隨左路軍行動。
“夏洮戰役計劃”發布后,紅軍各部立即分別向集結地域開進。右路軍部隊以毛兒蓋為中心集結,左路軍部隊則集結馬爾康、卓克基。
紅軍在毛兒蓋修建的關卡
風波再起
沙窩會議結束后,張國燾雖然在會上對中央確定的北上方針表示贊成,但會后卻在與徐向前、陳昌浩的交談中,對毛澤東、張聞天等中央領導人表示極大不滿,表示要與毛澤東等人斗爭到底,提出了“在比較更西北地區來創造根據地的戰略意見”,企圖拖延部隊行動。對此,徐向前明確表示反對,說:“現在的問題是部隊在這裡沒有糧食吃,吃黃麻吃得嘴都腫了。我們不能待在這裡挨餓,得趕快走,等找到有糧食吃的地方,你們再爭吵去!”
在這種情況下,張國燾勉強同意部隊北上,並與朱德率紅軍總部及軍委縱隊一部離開毛兒蓋南返卓克基,准備指揮左路軍行動。可到了卓克基后,張國燾再次對北進的方針產生懷疑,重新提出了西進甘肅、青海的方案,拒絕執行中央確定的北進路線。朱德后來回憶說:“當時他(張國燾)願意北上,又不願意北上的原因,就是想爭官做。到了毛兒蓋后,他悲觀失望了,他感覺革命沒有前途,拼命想往西,到西藏、青海,遠遠地去躲避戰爭,他卻不曉得,在那裡人煙稀少,……隻想取巧,採用脫離群眾的辦法。他最錯誤的觀念是想到一個最偏僻最落后的地方去建立根據地。”因而,張國燾不但想要西進,而且拖延右路軍部隊集中時間,並向中央提出了對北上行動路線的意見,甚至想要讓已經北進的部隊掉頭再佔撫邊、理番。
在此期間,敵情發生了重大變化。為執行夏洮戰役計劃,紅軍最初決定左路軍向阿壩方向進攻,右路軍配合行動。因而,8月10日,前敵總指揮部擬定了《右路軍行動計劃》,要求右路軍派兩個團作為先遣隊向班佑偵察前進,准備佔領並控制班佑、撒路、包座地區,以掩護左路軍北進,同時向鬆潘之敵佯攻,吸引胡宗南大部於鬆潘附近,配合右路軍北進。
但就在紅軍各部開始行動的時候,南線之國民黨軍劉文輝、李抱冰等部加緊進犯紅軍,黨壩、耿達橋相繼失守,紅軍后方受到嚴重威脅。毛澤東在分析了敵情、地形、氣候等因素后,做出了一個重大決策。他認為,要搶在國民黨軍部署調整之前迅速前出至夏河、洮河流域作戰,紅軍必須集中全部主力,以最快的速度經班佑北上。因此,主張調整戰役計劃,以右路軍前進路線為主要方向,左路軍立即向右路軍靠攏,同出班佑,向北前進。
毛澤東的意見得到了周恩來、徐向前、陳昌浩等人的贊成。8月11日,紅一方面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周恩來電示紅1、紅3軍首長:“我軍前進道路,一經阿壩,一經班佑。阿壩情況尚不明,但由班佑到夏洮,行程約十二日,我軍主力有出右路的極大可能”,要求“一、三軍應准備在七天到十天內經班佑前進,”為全軍探路。
8月15日,中央正式將改變行進路線的決定電示朱德、張國燾:“不論從地形、氣候、敵情、糧食任何方面計算,均須急以主力從班佑向夏河急進。左路軍及一方面軍全部應即日開始出動,萬不宜再事遷延,致誤大計。”同時指出:新麥雖收,總數不多,除備行軍十五天干糧外,所余無幾,班佑以北則糧、房不缺,而且目前洮、夏敵各尚薄,遲則堡壘線成線。因此,“此事甚迫切,再不出動,難乎為繼”。而毛兒蓋到班佑僅五天,到夏河十二天,“一、四方面軍主力均宜走右路,左路阿壩隻出一部,掩護后方前進”。“目前應專力北向,萬不宜抽兵回擊撫邊、理番之敵。”
8月18日,徐向前、陳昌浩再次致電朱德、張國燾,指出:“左路軍大部不應深入阿壩,應從速靠緊右路,速齊並進。”
張國燾卻根本不屑回答,堅持左路軍經阿壩北進,進而西進出青海、青海邊遠地區的方案,直到19日才令紅5軍軍長董振堂率軍主力,於19日由查理寺向班佑探查北進平行路,為先頭縱隊由班佑向西前進作准備。但同時回電徐向前、陳昌浩,為經阿壩北進辯護:“阿壩仍需取得,一是財糧策源,必要時可助右路,二是可多辟北進路,三是后方根據地”,並稱:“大金川、大藏寺有三四條平行路向阿壩北進,人糧甚多,比蘆花、毛兒蓋好多了”。“右路對鬆潘,對夏、洮都須單獨作戰”,反對兩軍平行北進,集中兵力對敵。同一天,他再次致電徐向前、陳昌浩,強調“查理寺情況不明,由查理寺至班佑路更不知。事實上,右路與左路聯絡困難,左路若不向阿壩攻擊,將無糧並多番騎擾害。”
張國燾擁兵自重、對抗中央的傾向越來越明顯。為了確保中央的領導權威和工作機制,對今后的工作實行有力的領導,8月19日,中央政治局常委在沙窩召開了會議,討論常委的工作分工問題。張聞天、毛澤東、博古參加會議,周恩來因病未出席,王稼祥列席。會議決定:張聞天兼管組織部,李維漢輔之﹔毛澤東負責軍事,博古負責宣傳,王稼祥負責紅軍政治部,凱豐負責少數民族委員會。同時決定,應該加強常委會的工作,發揮常委會的作用,每周至少開會一次,各部有臨時發生事件,由各部與書記商量,必要時召集臨時常委會。這一決定,使得中央在黨內矛盾趨於尖銳的形勢下,將統一領導的權力集中於常委會和黨中央書記。會議同時決定,加強對宣傳工作的領導,《干部必讀》和《斗爭》分別成立編委會。《干部必讀》由張聞天兼主編,編委李維漢、陳昌浩﹔《斗爭》由博古主編,張聞天、王稼祥為編委。
會上,王稼祥提出要同張國燾做斗爭。但為了保証兩軍團結,確保北上方針的實現,毛澤東反對在軍事行動壓倒一切的情況下開展黨內斗爭,說:斗爭是需要的,但目前開展斗爭是不適宜的。目前我們應採取教育的方式。寫文章,要不指名,不引証。
毛兒蓋會議
為了確保實現北上建立川陝甘根據地的戰略方針,同時統一中央和紅軍高級指揮員對改變夏洮戰役計劃的認識,8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毛兒蓋召開擴大會議,專題討論戰略方針問題,明確夏洮戰役的行動方向。毛澤東、張聞天、博古、王稼祥、陳昌浩、凱豐、鄧發、徐向前、李富春、聶榮臻、林彪、李先念等十二人參加。朱德、張國燾、劉伯承已去左路軍,葉劍英帶右路軍先頭部隊先行,彭德懷率部殿后,未參加會議。
毛澤東首先做報告,說明改變夏洮戰役部隊行動方向的情況:我們向北行動,存在著兩個方向:一是向東到陝西,一是向西到青海、新疆。向東是轉入反攻,向西是退卻,紅軍主力不應向黃河以西。向東發展的理由是:第一,從敵情方面說,如果我們向黃河以西,敵人則在黃河以東構筑封鎖線,把我們限制在黃河以西地區。這個地區雖然大,但多是草地、沙漠,將會發生很大的困難。因此,我們要迅速攻破敵人逼我向黃河以西的封鎖計劃,第一步佔洮河,第二步佔天水,第三步佔平涼一帶,向陝西發展,求得在運動中消滅敵人﹔第二,從地形方面說,由蘭州至潼關一帶地域廣大,符合我們在廣大的區域建立政權、創造后方的需要﹔第三,從經濟條件說,西北要比黃河以東差,同時氣候寒冷,給養困難﹔第四,從民族條件說,黃河以西大部分是回族、蒙古族,漢族很少。我們到西邊去,隻能擴大回民的人民革命軍,而不能擴大紅軍本身。基於上述四點,紅軍主力應向黃河以東,隻以支隊到黃河以西,這樣就能破壞敵人的封鎖計劃。
他強調,奪取洮河流域東岸,是夏洮戰役的主要目的。目前洮河作戰步驟,極大關系著將來的行動。我們應以洮河流域為基礎,建立陝甘革命根據地。這一區域背靠草地,四川軍閥很難來﹔西背靠黃河,便於作戰﹔同時又可以黃河以西為退路。將來向東大力發展時,后方應移到甘肅東北與陝西交界的地方去。
參加會議的人員一致同意毛澤東的報告。王稼祥、博古、凱豐在發言中指出:不應把向東向西看成一個小問題,這是一個根本的原則問題。向東是轉入反攻,轉入新的形勢,是創造蘇維埃新中國﹔向西不僅是軍事上的退卻,而且是政治上的退卻,是縮小蘇維埃運動。因此,應克服一切困難,堅決向東發展。徐向前提出,紅軍北出甘南后,應堅決沿洮河右岸東向,突破岷州王均部的防線,向東發展﹔萬一不成,再從河左岸向東突擊。陳昌浩在發言中,也主張快速北進,然后集中最大兵力向東突擊,實現中央既定方針。
關於左、右兩路軍的行動路線問題,發言者都認為,要達到戰略目的和戰役計劃,應以右路軍為基准決定左路軍的行動,左路軍一定要向右路軍靠攏,而不應以右路軍靠攏左路軍。因為從敵情、時間和地理條件來看,右路軍配合左路軍是困難的,紅軍需要集中最大力量前進,否則向岷州前進是困難的。
毛澤東在對討論作總結時說:今天討論意見是一致的。第一,向東、向西是個關鍵問題。如果不採取積極方針,將要被敵人逼迫向西。所以我們應採取積極向東的方針﹔第二,為配合全國紅軍和全國的革命運動,亦應向東﹔第三,戰役方針究竟從洮河左岸前進還是右岸前進,應當依照實際情況而定。但我們目前需要有這樣一個方針,就是我們到包座后,調查去岷州的道路,應採取包座至岷州路線。昌浩同志提出的最大限度集結兵力的意見,是正確的。佔領西寧,目前是不對的,在民族政策上不應該,從兵力上說也不夠﹔第四,左路軍向右路軍靠攏,阿壩要迅速打一下,后續部隊應不經阿壩,向右路軍靠攏。左路軍應當看成是戰略預備隊,而不是戰役預備隊。作戰役預備隊,它趕不及,我們不應指望他。我們應堅決向東打,以岷州、洮河為中心向東發展,不應因一些困難而轉移向西。
會議最后通過了以毛澤東的報告為基本內容形成的《關於目前戰略方針之補充決定》,指出:“為實現6月28日關於目前戰略方針之基本的決定,要求我們的主力迅速佔取以岷州為中心之洮河流域(主要的洮河東岸)地區,並依據這個地區向東進攻,以便取得陝甘之廣大地區,為中國蘇維埃運動繼續發展之有力支柱與根據地。”“為著實現這個戰略決定,當前的戰役是一個有決定意義的關鍵,目前戰役之疏忽與失著,將使整個戰略計劃之實現困難,甚至失敗,因之當前的戰役應力爭控制洮河,首先是其東岸地區,粉碎敵人蘭州鬆潘封鎖線之計劃,以處於有利的機動地位,而便利於繼續戰勝敵人。集結最大限度的主力於這個主要方向,堅決與果敢作戰,靈活與巧妙的機動,是這個戰役勝利之保証。機會主義的投降困難,走抵抗最小的道路,將不僅喪失這個戰役之勝利,並使戰略的實現成為不可能。”
針對張國燾關於紅軍主力西進的主張,《決定》不點名地進行了批評。指出:“政治局認為在目前將我們的主力西渡黃河,深入青、寧、新僻地,是不適當的,是極不利的(但政治局並不拒絕並認為必須派遣一個支隊到這個地區去活動)。”“如果我們目前採取這種方針,將使蘇維埃與紅軍遭受損失,並限制其發展。所以政治局認為目前採取這種方針是錯誤的,是一個危險的退卻方針。這個方針之政治的來源,是畏懼敵人,夸大敵人力量,失去對自己力量及勝利的信心的右傾機會主義。”
毛兒蓋會議重申了紅軍北上,開辟陝甘根據地的戰略方針,並最終改變了夏洮戰役計劃的具體部署,變右路軍為北進主力,具有重大意義。后來的歷史發展,完全証明了毛澤東關於戰略方針和改變戰役部署的主張是正確的。
穿越草地
川西北草原,即毛兒蓋草原,歷史上一直為鬆潘所轄,所以又稱鬆潘草地。它位於青藏高原同四川盆地的聯結段,范圍大致包括熱爾郎山(今若爾蓋縣北部)以南,浪架嶺(今鬆潘縣西端)以西,查針梁子(今紅原縣南部)以北,面積約一萬五千平方公裡,海拔三千五百米以上。地勢傾斜,起伏很小,一望無際,一些緩坡平崗在其間隆起,白河(葛曲河)和黑河(墨曲河)由南向北縱貫其間,河道迂回蜿蜒,水流滯緩,河汊眾多。由於排水不暢,形成大片的沼澤,水草盤根錯節,形成片片草甸覆於沼澤之上。面似平坦,實則險沼處處。在色彩絢麗的野花叢中,到處都是深不可測的泥潭。人行其上,極容易陷溺而亡。草地氣候惡劣,年平均氣溫在零度以下,雨雪風雹來去無常。時而晴空萬裡,時而雨雪交加。自然條件的惡劣,使得草地成了絕地,人煙渺見。
對於過草地的困難和危險,中央領導人與紅軍總部高度重視,多次召開會議,並下達一系列指示,要求所有部隊都必須進行細致的思想動員和物質准備工作。各部隊也採取了各種措施,組織征糧,收購青稞,炒麥磨面,縫制御寒衣物。毛澤東親自給探路部隊部署任務,事無巨細,一一檢查、叮囑。
8月7日,紅軍左路軍先頭紅25師74團率先進入草地,佔領大藏寺,並繼續向查理寺推進。隨后,紅軍主力經過准備,陸續向草地進軍。左路軍先頭縱隊紅5軍、紅9軍25師、紅31軍紅93師於15日兵分兩路,從卓克基地區出發,開始穿越草地,向阿壩前進。
以堅強意志走過長征的部分女紅軍1949年在北京合影
與此同時,右路軍也兵分兩路,向班佑推進。紅30軍、紅4軍為右翼,由洞啞、臘子山入草地﹔紅1軍為左翼,由毛兒蓋經曲定橋、徐支梗沙入草地,經色既壩(色迪)、年朵壩等地北進。毛澤東、張聞天率中央機關與前敵總指揮部、軍委縱隊、紅3軍隨紅1軍后跟進。8月18日,右翼先頭部隊紅30軍三個團,在前敵總指揮部參謀長葉劍英和紅30軍代軍長程世才的率領下,進入草地。21日,紅1軍軍長林彪率左翼先頭部隊紅2師,以紅4團為前衛,進入草地。22日后,中央機關和右路軍其他機關、學校、部隊相繼出發。
8月,是草地繁花似錦的季節,自然景觀絢麗多彩。但對紅軍指戰員來說,草地之行則是一次死亡之旅。為了克服行軍中的困難,黨中央、前敵總指揮部和各軍領導人想了許多辦法,命令前鋒部隊在沿途插上安全路標,指示道路﹔組織有經驗的人挖野菜、嘗“百草”,個人不准亂挖亂吃﹔嚴禁丟棄傷病員,盡量減少一切不必要的輜重和干部坐騎,騰出馬匹、牦牛,運送傷病員。盡管如此,紅軍的草地之行,依舊成為長征途中最艱辛的一段歷程。
草地無路可循,隻有在向導的指引下,沿著牧民留下的痕跡,踏著掩蓋千年沼澤的草甸緩緩而行。部隊進入草地后,幾乎無日不雨。雨水不僅淋濕了官兵的衣衫,也淹沒了前進的路線。有些地段連續幾十裡水深沒膝,連向導也難以辨清道路。草地中,除偶見灌木叢出現於緩坡平崗,明顯地標很少,使人方向莫辨,隻能憑指北針行進,有時艱難地行進了幾個小時,才發覺又回到了原地。許多官兵因此偏離路線,陷於沼澤中身亡。
行路之難阻滯著部隊的行動,缺食之苦則直接威脅著官兵的生命。過草地前,部隊普遍開展了籌糧工作,並要求每人准備十天的干糧。但川西北物資貧乏,根本無法滿足十萬大軍所需。絕大多數部隊遠未籌到規定的糧食,有的僅籌到了兩天的干糧。因而行程未及一半,眾多單位即告斷炊。草地中無法補充糧食,甚至喝水都成了問題,澇淤之水被水草經年腐蝕,不僅飲之中毒,而且浸泡過久或傷口接觸,都會感染腫潰。干部們紛紛殺掉坐騎,給官兵食用,但杯水車薪,根本無法緩解缺糧困難。官兵們不得不吃野菜、草根,甚至於煮食皮帶、鞋底、馬鞍等,連糞便中沒有消化的青稞粒也有人撿食。
天氣也是變化無常。一會兒晴空萬裡,烈日炎炎,一會兒黑雲密布,雷電交加,暴雨夾著冰雹扑面而來。夜間氣溫則降到攝氏零度以下。單衣單薄的紅軍官兵行進、露宿在空曠的草地上,無處避雨,無物御寒,隻能在淒風秋雨中頑強硬撐。
參加長征的小紅軍王東平,他參加紅軍時僅12歲
風雨、泥濘、寒冷、飢餓、缺氧的折磨,使得紅軍官兵的體質迅速衰弱,減員大幅增加。許多紅軍官兵最終沒有走出草地。據統計,有上萬名紅軍指戰員長眠在草地。許多經歷過草地之行的紅軍官兵,后來回憶往事,都心緒難平。紅4團政委楊成武回憶說:“草地,茫茫的草地,殘酷無情的草地,你奪去了我們多少戰友寶貴的生命,不少同志在草地的短短幾天經受飢寒交迫的折磨,把全身的每一分熱、每一分力氣都消耗盡了。他們在死前的瞬間還非常清醒,還念念不忘革命,還希望北上抗日,邁完征途的最后一步。可是,缺氧、風雪、飢餓、寒冷卻奪去了他們的生命。”
第一梯隊紅1軍政委聶榮臻到達班佑后,曾致電紅3軍軍長彭德懷、政委李富春並轉周恩來:“一軍團此次因衣服太缺和一部分同志身體過弱,以至連日來犧牲者約百人。經過我們目睹者均負責掩埋,在后面未掩埋的一定還有。你們出動時,請派一部攜帶工具前行,沿途負責掩埋。”十天后,周恩來回電:“據三軍團收容及沿途掩埋烈士尸體統計,一軍團掉隊落伍與犧牲的在四百人以上。”而紅3軍由於最后出動,過草地時,沿途的樹皮、野菜都已被採光,因而處境更慘,損失更大。紅3軍帶隊擔任收容任務的王平回憶說:過班佑河時,他看到對岸有數百人,背對背坐著,一動也不動。過河后才發覺,他們都犧牲了。隻發現一個小戰士還有點氣,但沒有等到背出草地,也犧牲了。
“身無御寒衣,肚內飢﹔暈倒爬起來,跟上去,走到宿營地。”“天當被,地當床,暴雨來了當蚊帳。”“天上無飛鳥,地上無人煙,茫茫草原,藍藍的天,隻有紅軍親眼見。”這些紅軍留下的詩歌,真實記錄了草地的困苦。在如此艱巨的考驗和惡劣的環境中,支撐著紅軍戰勝困難、走出草地的,是一種堅決跟黨走的革命信念,是一種戰勝一切艱難困苦的革命意志,是紅軍官兵親如兄弟的團結友愛之情,是高度的革命英雄主義和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在紅軍長征回憶書籍和文章中,可以看到一個又一個感人的故事。
同是轆轆飢腸,但干部級黨員主動取過戰士的槍背在身上。指揮員無論職務高低,一律讓小坐騎,馱運傷病員,自己與戰士一起行軍。一個干糧袋,一條軍毯,這雙手傳給那雙手,再傳給了另一雙手,誰都不願自己留下,都想送給最困難的戰友。許多收容隊官兵全力幫助掉隊的官兵走出了草地,自己卻永遠躺在了草地上。
每當夜幕降臨,紅軍部隊都會點起篝火,官兵圍坐一起,靠相互的體溫抵御草地的嚴寒,共度長夜。在一個夜晚,毛澤東、張聞天、彭德懷等人與戰士們坐到了篝火旁。彭德懷開口:“我們請毛主席講故事好嗎?”話音未落,毛澤東就欣然帶著濃重的湖南鄉音講起了故事,講完后,又點名要張聞天、成仿吾講留學國外的生活,毫無造作,完全與官兵融為一體。先遣部隊進入草地后,遇到風雨,葉劍英、程世才和官兵們坐在濕地上,整整坐了一夜,全身都濕透了。葉劍英給大家談古論今,並帶著人家唱起了《國際歌》,“談笑歌吟到明天”。在當時,《國際歌》是最好的政治動員,一曲《國際歌》,常常能夠讓官兵們熱血沸騰,士氣重振,雖然有的官兵尚未唱完,就永遠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熬過了一天又一天,告別了一個又一個倒下的戰友,紅軍終於戰勝千難萬險,走出了人跡罕至的茫茫草地。
左路軍先頭部隊紅93師經龍日壩向阿壩前進途中,在檔格哈裡瑪山西南約15公裡處與凹北“剿匪”第1路第5縱隊麥桑支隊司令、阿壩游擊司令楊俊扎西率領的2000余藏民騎兵遭遇。紅軍以優勢火力擊退藏兵,進至石匠宮(四寨)一帶。由紅5軍和紅25師組成的左路軍先遣縱隊主力,從馬爾康、大藏寺一帶出發,經卡爾古,翻安得山,過龍爾甲,在石匠宮與紅93師會合。8月19日,紅軍先頭紅25師佔領查理寺。青海軍閥馬步芳接到紅軍向阿壩推進的報告后,一面嚴令楊俊扎西固守,一面調嫡系精銳馬彪旅火速增援。但楊俊扎西遭受紅軍打擊后,自知無力拒阻紅軍,收拾細軟,毀棄官寨,逃往果洛。阿壩已經是一座空城。8月21日,紅25師佔領阿壩。
右路軍先遣部隊走出草地后,於8月23日在班佑附近貢巴龍山一帶與國民黨軍游擊指揮部第2支隊張萊孝部及毛爾蓋藏民部落之一千余名藏兵遭遇。24日晨,紅軍發動進攻,經兩小時激戰,將敵擊潰,乘勝佔領班佑。次日,國民黨軍與藏兵再次來襲,葉劍英令紅265團佔領有利地形,以密集火力阻擊敵軍,同時令紅264團增援。兩團合力打退國民黨軍騎兵的進攻,並繳獲許多馬匹。
班佑是個隻有二三十間牛屎房的藏民游牧集散地。葉劍英在班佑抓緊調查通往甘南的道路,了解到如按照原定計劃由班佑至拉卜愣,還有四天的路程,且需再次穿越草地,沿途會經常遇到國民黨軍騎兵的騷擾。而如果由班佑轉向東北,經巴西至包座,則可以直趨甘南,且不需要再次穿越草地。
葉劍英向隨后到達班佑的毛澤東、張聞天、周恩來、徐向前、陳昌浩等人報告了這一情況,並正式提出了轉道行進的建議。毛澤東聽取匯報后,仔細研究了地圖,果斷地說:“劍英同志的意見很好,我們就從這裡轉彎,向巴西、包座、俄界開進,打開一條北上通道。”
右路軍部隊隨即轉向東北方向擴展,至27日相繼佔領巴西、上藏寺、牙弄寨、甲基、潘州等,切斷了求吉寺和阿西茸之間的交通。28日,紅軍一部向阿西茸發起攻擊,再敗潰敵張萊孝部和胡宗南部一個連,佔領阿西茸。
包座戰斗
包座位於鬆潘以北(今屬若爾蓋縣)之包座河畔,分為上、下包座,包座河橫貫南北,河寬兩丈,時值雨季,水深湍急,且岸邊坡陡。包座距離巴西、班佑五十多公裡,鬆(潘)甘(南)古道北出黃勝關,經兩河口,翻浪架嶺,蜿蜒於包座河沿岸之山谷中。國民黨軍胡宗南部設兵站於下包座的求吉寺,並以補充旅一個團駐守,利用險要地形,構筑了比較完善的防御體系。
胡宗南接到紅軍佔領班佑的報告后,十分震驚。這位志大才疏的將軍自認為卡住了鬆潘,就斷絕了紅軍北上的道路,做夢都沒有想到紅軍會穿越茫茫草地,絕地出擊,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后方,頓時慌了手腳,連忙於8月24日深夜電令漳臘的伍誠仁第49師迅速向包座、阿西增援,務必將紅軍阻止在包座河一線。27日,伍誠仁率部向包座開進。
紅軍要北上甘南,必須打下包座。根據毛澤東的指示,前敵總指揮徐向前與政委陳昌浩派人前往包座偵察,開始部署戰斗。鑒於擔負后衛任務的紅3軍還沒走出草地,紅1軍又比較疲勞,徐向前主動向中央與毛澤東建議,由紅四方面軍部隊擔負進攻任務。毛澤東批准了這一請求。
前敵總指揮部隨即作出部署:以紅30軍89師264團攻擊上包座大戒寺之敵﹔以紅30軍主力設伏於援敵必經之地——上包座西北地區的山林中,並以小部兵力控制河東岸制高點,准備殲敵援軍﹔以紅4軍一部攻擊下包座求吉寺。紅1軍集中於巴西和班佑待機。
形成部署后,徐向前帶紅30軍政委李先念和代軍長程世才到中央駐地阿西,在一座喇嘛寺廟裡向毛澤東作了匯報。寺內沒有桌椅,毛澤東把地圖攤在地上,聽取了徐向前的匯報,又詳細詢問了紅30軍部隊的情況,部隊掉隊的人數,各連有多少人,戰士的情緒高不高,生活怎麼樣,是否解除了疲勞,缺糧食的困難解決了沒有,所有能想到的問題都問到了,然后才對即將發起的戰斗作指示,批准戰斗部署。
從班佑、巴西到包座,全是難行的山路。任務緊急,程世才率紅88師為前衛,李先念率軍部和紅89師跟進,迅速向包座開進。途中,徐向前急電紅30軍,通報國民黨軍第49師增援的消息,要求紅30軍做好遭遇戰的准備。李先念看完電報,命令部隊加速前進,並將軍部機關交給參謀長李天佑,自己趕到前衛師預作部署。紅30軍官兵克服缺糧、疲勞等困難,快速前進,於8月28日搶在國民黨軍援兵到達前到達了包座,在城邊森林中隱蔽集結。
紅30軍是紅四方面軍的主力,原有兩萬余人,兩軍會師后調給紅一方面軍一千六百余人,加上過草地時嚴重減員,隻剩下一萬三千人,並取消了紅90師番號,隻保留了兩個師的建制。而國民黨軍第49師則齊裝滿員,全師人員一萬兩千人。兩軍兵力相差無幾,裝備卻不可同語而論。第49師原屬第十九路軍,參加過上海抗戰,“福建事變”后為蔣介石收編,編入胡宗南部隊,裝備雖不及胡宗南嫡系第1師,但也配備很強,且各級軍官都屢經沙場,經驗豐富,部隊戰斗力較強。紅30軍既要對付包座的敵人,又要對付第49師,任務非常艱巨。
徐向前、陳昌浩、葉劍英親臨前線指揮戰斗。李先念召集部隊進行動員,大聲說道:“包座之戰關系到紅軍能否打開前進通道。這是兩軍會師后的第一仗,徐總指揮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們30軍,是對我們最大的信任,兩大方面軍都在看著我們。我們是代表整個四方面軍部隊在作戰,隻能打好,不能打壞。我們要用勝利來向黨中央和毛主席報捷。”
29日晚,紅264團向上包座守敵一個營發起攻擊。經徹夜激戰,連克敵軍外圍據點,殲敵兩個連,但殘敵退居大戒寺,固守待援,雙方形成對峙。天亮之后,程世才與李先念得到消息,國民黨軍第49師已經逼近包座,遂令紅264團以一部兵力對據守大戒寺之敵圍而不攻,迫其求援呼救,軍主力隱蔽進入上包座西北山地的預設陣地,准備打援。
國民黨軍第49師沿著鬆潘通向包座的大道開進,於30日下午4時半到達了距上包座約十五公裡之鬆林口。伍誠仁為黃埔軍校畢業生,並在第49師整編后被蔣介石親自委任為師長,傲氣十足。雖然其部屬在中央蘇區作戰時曾領教過紅軍的厲害,力勸其小心推進,避免夜戰。但伍誠仁堅信走出草地的紅軍已經是疲憊之師,根本不相信紅軍還有能力與他的師抗拒,因而下令部隊連夜進攻,以一個加強團迅速前進,佔領包座河西岸高地,掩護師主力前進﹔以一個團主力向上包座、大戒寺進攻,與守軍會合﹔自己率一個團和直屬隊隨后跟進。
下午7時,戰斗打響。國民黨軍291團附一個營進入大戒寺地域,猛攻紅264團。李先念、程世才立即令紅264團稍作抵抗即向大戒寺東北后撤,誘敵深入。8時,國民黨軍291團佔領上包座,與大戒寺守軍會合。伍誠仁志得意滿,將師部及師直屬隊移駐大戒寺,邊向胡宗南報捷,邊下令部隊“向當面之匪攻擊前進”,“迫匪於下包座附近而殲滅之”。
31日,第49師全線向北推進,兩個團位於包座河西岸背水而戰,一個團位於包座河東岸。紅30軍部隊沉著應戰,以一個團節節阻擊,依托一些小的山頭邊打邊撤,逐步將敵誘入了即設陣地。同時也在戰斗中,漸漸摸清了第49師的作戰特點:連、排分隊戰術比較靈活,也相當頑強,火力也很強。程世才邊看邊對李先念說:“這個49師不簡單,戰術上有一套,要收拾它得費點工夫。”李先念回答:“它再硬也硬不過紅軍,隻要把它誘進來,避開它的火力,靠近它,我們就有辦法。”兩人商議后,決定部隊進攻採取多梯隊的疏開隊形,同時集中所有火力打其一點,先攔腰斬斷,打亂其隊形,再各個殲滅。
下午3時,第49師全部被誘進了紅30軍的伏擊圈。這裡是一個山谷,山上全是原始森林,粗大的鬆樹滿山遍野,紅30軍部隊隱蔽在鬆林之中。伍誠仁將紅軍的邊打邊撤看成是節節后撤,他命令全軍全力進攻,全殲“共匪”。其屬下團長經過一天的戰斗,也認定紅軍的戰斗力大不如前,所以督促部隊放膽前進。
紅30軍本來計劃黃昏發起總攻,但國民黨軍前進較快,先頭分隊很快就要沖破紅軍的最后一道阻擊陣地。李先念和程世才商量后,決定提前發起進攻。下午5時,李先念一聲令下,沖鋒號四起,隱蔽在樹林中的紅30軍部隊一齊出擊,沖下山坡,扑向敵群。
“百戰百勝團”紅268團直扑第49師陣線的核心包座橋,如一架鏵犁在國民黨軍的部隊中犁出了一道血路。前面是幾挺機槍開路,后面全團官兵呈疏開隊形,手持大刀跟進,遠了用槍打,用手榴彈炸,近了用大刀砍,很快沖上橋頭,將國民黨軍的三個團切成了三段。伍誠仁見勢不妙,親自組織部隊進行反扑,從包座河兩岸對紅268團進行夾擊。紅268團左沖右突,以白刃拼殺打垮敵軍的數次沖擊,死死地卡住了包座橋,使得第49師部隊無法靠攏。程世才后來回憶說:戰后,“當我們經過這段陣地時,幾乎每一步都會踏到烈士的鮮血。有一個烈士,一隻胳膊打斷了,另一隻手裡還緊緊攥著大刀片”。
第49師戰斗力也是名不虛傳。雖然遭到突然打擊,但很快穩住陣腳,佔據幾個小山包,利用鬆樹與灌木叢掩護,就地轉入防御。紅軍沖到哪裡,國民黨軍就在哪裡頑抗,並拼命地反擊。戰斗從一開始就呈白熱化。官兵們經過草地行軍,槍彈所剩很少,難以壓住敵人,隻能拼死向前靠近敵人,用手榴彈、大刀同敵厮殺。前邊的倒下了,后面的繼續前進。戰場上到處硝煙彌漫,殺聲動地,雙方戰成一團,各個角落都展開了肉搏戰。
李先念命令所有人員包括機關的干部、宣傳員、炊事員、飼養員都拿起槍沖鋒,自己和程世才開始時還在后面通過電話指揮,后來也拔出手槍帶著警衛員上了最前線。紅30軍從軍長、政委到普通戰士,都沖向了敵群,一往無前。
紅88師第263團、第265團緊隨紅268團前進,並在紅268團的協助下,猛攻包座橋西北的國民黨軍第291團,僅激戰一小時,即全殲敵軍四個營。紅89師第266團、第267團對包座橋以南的國民黨軍第289團實施圍攻,逐漸將敵壓迫於包座河畔的一個小山頭上,最后全部殲滅。紅89師第264團則與紅268團一部,並肩進攻包座河東岸的國民黨軍第294團主力和第49師師部及直屬隊。
伍誠仁見包座橋已丟,各團損失慘重,率師部退守大戒寺。紅264團包圍大戒寺,不停頓地連續猛攻。戰至9月1日凌晨2時,重傷的伍誠仁在夜色掩護下,率余部逃往踏藏。留下的二百余名守軍在紅264團喊話下,全部繳械投降。
包座戰斗,剛剛走出草地的紅30軍,以疲勞之師攻擊精銳之旅,以大無畏的革命英雄主義氣概,重創國民黨軍第49師,斃傷敵四千余人,俘八百余人,繳獲長短槍一千五百余支,輕機槍50余挺以及大批糧食、牛羊,取得了紅一、紅四方面軍會師后第一個重大勝利,粉碎了國民黨軍將紅軍困死於川西北草地的企圖。
在紅30軍與第49師激戰的同時,紅4軍第10師也在師長王友均指揮下,對駐守下包座之國民黨軍一個團發起進攻。國民黨軍固守求吉寺,憑借堅固的碉堡、工事進行頑抗。紅10師四面圍攻,但因缺乏重武器,無法摧毀敵軍工事,加上守敵火力強大,始終無法靠近寺院。王友均打紅了眼,親自將機槍架在警衛員肩膀上射擊,掩護部隊攻擊,不幸中彈犧牲。為避免更大傷亡,徐向前下令停止進攻,轉為圍困。
至此,紅軍右路軍部隊完全走出草地,並掃清了北上的通道,打開了北進甘南的門戶。包座戰斗后,紅4、紅30軍位於包座地區,紅1軍由阿西進至拉界地區,紅3軍進入班佑、巴西、阿西地區,中共中央、前敵指揮部進駐潘州,一面休整,一面等待左路軍向班佑地區集中,共同北上。
紅軍終於擺脫了川西北的苦寒之地,前面北上前景一片光明。然而,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時,空前的危機正向黨和紅軍逼來。張國燾不但拒絕兩路紅軍會合迅速北上,而且提出並頑固地堅持南下主張,導致了黨和紅軍歷史上最嚴重的一次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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