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丹心素裹——中共情報員沈安娜口述實錄》連載

與“江湖小姐”周旋

2017年02月08日08:57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中共情報員沈安娜口述實錄》,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

編者按:近日,由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了《中共情報員沈安娜口述實錄》一書。沈安娜於20世紀三四十年代受黨組織派遣,深入虎穴14年,潛伏到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處,為國民黨重大會議和重要人物做速記工作,獲取了大量核心機密和具有戰略、預警價值的情報。現將該書精彩內容摘編如下,以饗讀者。

我打入國民黨機關后,怎樣才能站穩腳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舒曰信曾告訴我:要注意觀察。首先要像“舅舅”講的那樣,對周圍的人要分清敵友,確定親疏關系。

我住的是集體宿舍,和我同住的還有兩個職員,一個胖,一個痩。胖女士三十來歲,聽人說是省主席親信的老婆,和丈夫分居。她成天苦著個臉,對人愛搭不理的,平時很少說話。在機關裡,誰也不主動和她搭腔,更沒人敢議論她,大約是怕傳到她丈夫的耳朵裡引起是非。

我倒有些同情她,有時和她搭搭話,稱她為大姐。胖女士大概因為自己命運不濟,所以不愛多管閑事,與同宿舍的人基本相安無事。

那位痩小姐可就不那麼安分。她25歲左右,長相很一般,卻整天沒事就坐在鏡子前涂脂抹粉。她還喜歡騎馬,床前放著一雙非常漂亮的馬靴,床頭挂著一條精致的馬鞭。我發現她經常和男朋友出去騎馬。她的男朋友經常換, 讓人對她莫測高深。

痩小姐的言談舉止和生活習氣與機關的職員不大一樣,江湖氣很濃,我就在心裡偷偷稱她為“江湖小姐”,並時時對她保持警惕。

胖女士和“江湖小姐”都是廣東人,經常在一起說廣東話。開始她們對我還有些提防,有時正說得起勁,見我回來,就不說了。我為了打消她們的顧慮,就故意說:“你們廣東話真有意思,像外國話似的,我一句也聽不懂。” 其實,我雖然不會說廣東話,但是聽懂是沒有問題的。然而,經我這麼一說, 胖女士和“江湖小姐”再說廣東話就不避諱我了。從中,我也聽到了一些在機關裡聽不到的事情。

不知為什麼,“江湖小姐”對我的態度一直不怎麼友好。

我第一次回上海送情報時,姐姐和姐夫教我密寫和密藏技術,給了我一小瓶白色藥水,也叫隱形藥水。密寫方法是用毛筆蘸著隱形藥水,寫在家信的背面或者空行之間。對方收到后,用碘酒一抹,字跡就顯影出來了,俗稱“藥水信”。由於受條件的限制,我隻能利用宿舍沒人的時候,在宿舍裡密寫情報。為了不被別人發現,密寫時,我就拉上窗帘,閂上門。一聽到腳步聲,就馬上把藥水和家信收起來,再拉開窗帘,打開門,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有一次,我正在密寫情報,“江湖小姐”突然回來了。因為門被我閂上了,她用鑰匙打不開,就瘋狂地砸門,並大聲叫喊:“開門!開門!”

我吃了一驚,連忙把藥水和家信收好,然后才從容地拉開窗帘,打開門。

“干什麼,神神秘秘的?”“江湖小姐”一進屋就盛氣凌人地指責我道, 並用警覺的目光在屋裡四下搜尋,似乎想通過什麼蛛絲馬跡,來發現我有沒有什麼隱私。

我有兩個箱子,一個木箱,裡面裝著衣服之類的東西,一個小皮箱,裡面裝著一些所謂的“細軟”,還有剛發的薪水和那瓶白色藥水。小皮箱摞在木箱上面,平時是鎖著的,剛才因為匆忙,還沒來得及上鎖。“江湖小姐”的目光在上面停了一下,然后故意彎腰往床底下看了看,好像下面藏了什麼似的。

我以為她沒有注意到小皮箱,便懷著僥幸的心裡,裝作很生氣的樣子對她說:×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好像我在床底下藏了個人似的!

“江湖小姐”白了我一眼,氣急敗壞地“哼”了一聲,用手中的馬鞭在走廊上重重地抽了一下,揚長而去。腳下的馬靴噔噔作響。

我暗自慶幸剛才是虛驚一場。可是沒想到,“江湖小姐”很狡猾,我隨后就知道了她的厲害。

第二天,我下班回到宿舍,見屋裡雖然沒人,但我總感到有些異樣,后來終於發現,我的那個小皮箱被人撬開了!我不由得感到腦袋“嗡”的一下。因為裡面放著那瓶白色藥水和那封沒寫完的密信!

我急忙掀開小皮箱,一看,藥水還在,錢也沒丟,非同小可的是那封沒寫完的密信不見了!嚇得我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密信落到對方手裡,后果將不堪設想!

這是什麼人干的呢?如果是小偷,不會不偷錢,如果是特務,那不會把藥水留下。我再去看門上的鎖,也沒有發現被撬的痕跡,那麼一定是“江湖小姐”干的!

可她為什麼不拿藥水,隻拿一封家信呢?我坐在床邊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

后來,我忽然想起,那封家信並未放在小皮箱裡,而是在自己身上!因為以往寫好的密信是馬上發走的,而昨天,由於“江湖小姐”的干擾,信沒寫完,也沒能及時發走,出於防范意外的本能,所以我沒有把信和藥水一起

放在皮箱裡。剛才一緊張,居然把這事給忘了!

我正在想如何對付這個“江湖小姐”,走廊上傳來噔噔的腳步聲,一聽就知道是她回來了。

“×小姐,”我非常氣憤地迎上前去,對剛剛進門的“江湖小姐”說:“我鎖著的箱子,被人撬開了,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本來以為她會抵賴,沒想到她居然很坦然地回答:“是我撬的。”

“你憑什麼撬我的箱子?!”我厲聲質問道。

“哼!你說為什麼?”“江湖小姐”竟然蠻不講理地反問道。

“是我問你!”我義正詞嚴地追問道。

“我看見你有一瓶白色藥水。懷疑你是共黨特務!”“江湖小姐”信口開河地說道。

“江湖小姐”說話如此直截了當,倒使我吃了一驚,但我馬上意識到, 如果對方真的確認我是共產黨,那麼現在我們就不會在這裡對話了。不過使我感到費解的是,這女人能把一瓶藥水與“共黨特務”聯系起來,似乎很不簡單。可是“江湖小姐”說話的口氣,又不像是背景特別復雜的那種人,倒有點像上海人說的“十三點”。她到底是什麼人呢?我決定以守為攻,於是反擊道:“你說什麼?共黨特務?笑話!那是一瓶腳氣藥水。你撬我的皮箱,盜竊私人財物,還要誣陷我是共黨!我要稟告上峰,治你的罪!”

“江湖小姐”見我口氣強硬,還要告她偷盜,眼珠轉了一下,態度遂平和了不少,說道:“哎,你不要胡說啊,我可沒有拿你的東西。”

我見她有些害怕,料想她也不會有什麼來頭,便步步緊逼道:你拿沒拿東西,等上峰派人來一查就知道了。我這就去報告,請你馬上出去,我要保護現場!

“江湖小姐”見勢不妙,便軟了下來說道:沈小姐,我真的沒拿你的東西,我只是想看看,你那裡面裝的是什麼。

“那你也不能私自撬別人的箱子啊!”我故意裝作得理不讓人的樣子。

“對不起,對不起。你可以檢查一下箱子,看看你的東西少了沒有。”“江湖小姐”連聲道歉。

我本來就不想把事情鬧大,見對方服軟,順勢給了她一個台階下:“如果東西沒少,我就不報告了。但是你要保証,以后不准亂動我的東西!” 

“那當然,那當然。”江湖小姐見我答應不再追究下去,馬上趁機下台階。

我佯裝檢查小皮箱裡的物件,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嗯,東西倒還都在。”然后又故意拿出那瓶白色藥水,對“江湖小姐”說:“這腳氣水很靈的,你要不要試試?”江湖小姐連忙說:“謝謝,謝謝,我沒有腳氣。”

不過,這件事過去之后,我立刻把藥水處理掉了。我意識到,集體宿舍不適合做秘密工作,更不能在集體宿舍裡寫“藥水信”,必須改變工作方式。從此以后,我就不再在宿舍裡整理情報了。我立刻給姐姐寫了一封信,說我病了,希望姐姐來看看我。

伊娜接到信,馬上到杭州看我。見了面,發現我並不像生病的樣子,就問: 出了什麼事?

我便把與“江湖小姐”之間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姐姐作了匯報。

“你處理得很好。”姐姐伊娜沉思道,“現在看來‘藥水信’以后不能再用了。”

原來,藥水質量也有問題,上次我寄到上海的“藥水信”,伊娜還沒用碘酒顯影,密寫的字就隱隱約約地顯露出來了。

伊娜說:我回去向舅舅匯報,以后不能用密寫郵寄了。由你自己把情報送到上海,或者由我來杭州取。你要特別提防你說的那個“江湖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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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趙晶、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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