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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旅有功,由少晉中”——中原突圍死亡之路生還的第一旅

焦予玲 楊鳳霞

2017年03月15日08:05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黨史博覽》授權中國共產黨新聞網發布,請勿轉載)

皮定均中將

1955年全軍評定軍銜時,總干部部領導向毛澤東呈送授銜報告。當毛澤東看到皮定均按資歷擬申報少將銜時,當即表示:“皮旅有功,由少晉中。”此后在審閱全軍將帥授銜名單時,毛澤東又在皮定均的名下注了6個字:“皮有功,少晉中。”不久,皮定均被破格授予中將軍銜,時年41歲。

1976年7月7日,福州軍區司令員皮定均從漳州乘直升機去東山島三軍演習現場視察。不幸的是,直升機撞毀在漳浦縣灶山上,皮定均以身殉職。在其追悼會上,毛澤東送了他一生中最后一個悼亡花圈。

解放軍開國將帥千余人,毛澤東為何對皮定均青眼有加?這是因為在解放戰爭期間的中原突圍中,皮定均任旅長的中原軍區第一縱隊第一旅立下了奇功,讓黨中央和毛澤東刮目相看。

臨危受命,在30萬敵軍的虎穴中扛起了主力的大旗

1946年6月,中原大地戰火再起。國民黨軍挑起內戰,蔣介石調集30萬重兵,向中原解放區發動進攻,企圖在48小時內全殲中原解放軍6萬官兵。

敵強我弱,軍情萬分危急!黨中央命令中原部隊“立即突圍,愈快愈好”。大部隊突圍,誰來掩護?誰來假扮主力迷惑敵人?這個艱巨的任務落在了中原軍區第一縱隊第一旅(簡稱“皮旅”)肩上。大家都明白,擔任掩護任務意味著犧牲,是不得已的“丟卒保車”之舉,皮旅凶多吉少。

那麼中原軍區具體面臨什麼樣的困境?皮旅面臨的又是什麼樣的險境呢?

抗日戰爭勝利后,蔣介石蓄謀發動新的內戰,具有重要戰略地位的中原解放區以及中原軍區李先念部,因阻擋在蔣介石向全國部署兵力的咽喉要道,成為首要進攻目標。

中原軍區部隊6萬人,按照黨中央和毛澤東的部署,以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堅守中原前哨,牽制了國民黨30萬軍隊,為華東、華北、東北等解放區做好反內戰准備,贏得了寶貴時間。

此間,國民黨也完成了發動全面內戰的部署,在中原解放區周圍先后調集了11個軍26個師30萬兵力,挖通戰壕10萬余條,構筑碉堡6000余座,將中原解放軍6萬人重重圍困在以宣化店為中心、南北縱橫不到200公裡的狹小地帶,妄圖在7月1日發起總攻,48小時之內全殲中原解放軍,為發動全面內戰掃除障礙。

內戰一觸即發,中原解放軍萬分危急!在完成牽制敵人,延緩內戰爆發的戰略任務后,中原局、中原軍區請示黨中央和毛澤東,決定於6月26日主力兵分南北兩路向西突圍,以第一縱隊第一旅向東佯動,偽裝主力吸引敵人,掩護大部隊跳出包圍圈。

遠在延安的黨中央和毛澤東,時刻關注著深陷虎穴的中原軍區。6月23日,毛澤東電復中原局:“同意立即突圍,愈快愈好,不要有任何顧慮,生存第一,勝利第一。”

第一旅旅長皮定均,安徽省金寨縣人,14歲參加紅軍,在鄂豫皖蘇區四次反“圍剿”斗爭和創建川陝根據地的斗爭中,作戰勇敢,不怕犧牲,后隨紅四方面軍長征到達陝北。抗日戰爭時期,皮定均率豫西抗日先遣支隊跨過黃河天險,在日、偽、頑的層層包圍下,創建了豫西抗日根據地。抗戰勝利后,率部南下桐柏山,后編為中原軍區第一縱隊第一旅。

一旅下轄3個團,6000余人,駐扎在光山縣潑陂河地區的白雀園,位於中原部隊駐區的最東面,守衛著中原解放區的東大門。

國民黨判斷中原部隊主力會向東突圍,故將主力布置在東、南、北三個方向,僅在一旅正面商城潢川一線,就猬集了4個正規軍和3個保安團、3個民團,並在一旅陣地的東南面構筑工事,構筑了縱深二三十裡的封鎖區,又在東北面的潢川平原留一缺口,妄圖當解放軍突圍時誘我進入其設下的陷阱。中原部隊主力向西突圍,一旅防區就成為保障主力突圍側后方安全的主要屏障,也成為國民黨軍的重點進攻目標之一。

6月24日下午,一旅旅長皮定均和政委徐子榮接到縱隊急電,從旅部駐地白雀園疾馳40多公裡,到達潑陂河縱隊作戰處。縱隊司令員王樹聲向他們傳達了黨中央和中原局的指示精神,命令一旅從即日起,想盡一切辦法拖住敵人,向東行動,迷惑敵人,掩護主力向西突圍,使敵人三天之內找不到中原軍區部隊主力的行動方向,待掩護主力越過平漢鐵路后,一旅即可根據具體情況自行選擇突圍方向。

當晚,皮定均和徐子榮趕回白雀園,迅速召開旅黨委會議,制訂作戰計劃。皮定均當夜即布置一團、二團向東、東南、東北方向移動,擺出與敵決戰姿態,以吸引敵人的兵力,造成大部隊向東集結的氣勢,把敵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東面來,便於主力向西突圍。

皮旅的聲東擊西之計果然奏效。6月26日拂曉,國民黨軍對中原部隊發起圍攻。由於被一旅的行動搞得摸不著頭腦,不知中原軍區部隊主要意圖是什麼,西進的部隊是少數還是多數,是主要的突圍方向還是佯攻方向,所以東線之敵尚不敢輕舉妄動,只是試探性地進攻,大大減輕了向西突圍的中原軍區主力的壓力。

到了下午,國民黨軍察覺第一縱隊主力已向宣化店移動,攻勢驟然猛烈起來。敵人兵分三路,從正東、東南和東北方向,向一旅陣地扑來。

面對強敵的多路進攻,一旅各團沉著應戰,利用工事、丘陵、山溝、稻田、河道等有利地形,堅決阻擊,節節抵抗,敵人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重大代價。至傍晚,國民黨軍在一旅的頑強阻擊下,未能越防區一步。

在一旅於東面頑強抗擊進攻之敵的同時,6月26日晚,中原軍區又命令鄂東軍區獨立第二旅秘密接防中原軍區司令部,偽裝成中原軍區司令部,為一旅減輕了壓力。

瞞天過海,6000余人隱藏於敵人夾縫之中

突圍方向與主力背道而馳

6月24日下午,皮定均接到王樹聲命令后,就在思考,為了中原軍區的大局,“丟卒保車”全旅上下毫無怨言,但“保車能不能不丟卒”呢?一旅官兵都是他從抗戰中出生入死拉出來的戰士,這個“卒”可是6000多條生命,6000多名抗日精英啊,他不甘心也不忍心!於是,他和旅黨委接受任務后,一面部署部隊阻擊敵人,一面思考在完成掩護主力任務后的生存問題,研究如何創造“保車不丟卒”的奇跡。

完成阻擊任務后呢?主力越過平漢鐵路,一旅背后沒有了依托,四面全是敵人,又將向哪個方向突圍呢?

“西進,去追主力!”有人在旅黨委會上提議說。但這個建議被否決了,理由很簡單,如果尾隨主力西進,勢必把敵人全部引向西,這對主力極為不利,而且把自身置於30萬敵軍的圍追堵截之中,有被前后夾擊的危險。

向南,有長江天險,一支孤軍要突破它是絕對不可能的。

向東北或向北?黃淮平原和縱橫交錯的河流,眼下正是黃梅雨季,要連續渡河是不可想象的。

那麼隻有唯一的方向———東面,與主力背道而馳,把追兵引向東,減輕主力的壓力,但東面有敵四個軍,還有反共老手顧敬之的地方武裝。面對十幾萬敵軍,歷時半年,打下的幾十道鐵箍,以區區數千人之旅、疲憊之孤軍闖如此雄關,無疑是以卵擊石。

然而,“敵人守備最堅固的地方,也有可能是最薄弱的地方”。皮定均思考,主力西進可以瞞住敵人一時,但無法長久隱瞞,敵人一旦得知主力西進,東部兵力會擁向西部,東部就會轉變成為敵人守備的薄弱環節。

就這樣,一旅突圍的方案確定了,皮定均和徐子榮商量后決定向東突圍。但是如何突圍呢?這確實是個難題,向東突圍,這時敵人主力還沒有離開,現在向東突圍是自投羅網。

旅黨委有人提出:“集中火力,選擇敵人兩軍的間隙強行突破,劈開一條血路,沿著大別山脊向東插。”這個方案一提出來,馬上有人反對:“這樣一來,就馬上暴露了我們的企圖,我們很難脫身。”

還有人說:“向東南,直奔大別山腹地,這樣走還可以避開顧敬之的土頑勢力。”這條路,皮定均也考慮過,還派人去實地偵察過,但是那裡地形復雜,必須強佔高地,而且很難做到避實擊虛,隻能硬突,敵人十幾萬人馬,怎麼也能把你堵住。“可以化整為零分散突圍。”還能化零為整嗎?這是逃命為主的無組織行動,是絕對不能採取的。皮定均態度嚴肅,會議有點僵。

一直沒怎麼發言的徐子榮說話了:“來個回馬槍:完成掩護任務后,我們全線出擊,然后一收,在哪兒藏起來,等敵人出擊,他追過去,我們再往東插。問題是一個旅,防守20多公裡寬的正面,怎麼收?向前一個佯攻,這好辦,可緊跟著收下來,在敵人的眼皮底下藏兵,談何容易?”徐子榮的話提醒了皮定均。他立即想到了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劉家沖。

皮定均的兒子皮效農回憶說:“父親對山川地形地貌的把握有著驚人的記憶力。抗戰時他在一二九師劉伯承手下當團長,有一次騎馬去師部見劉師長。一到師部,劉師長問他一路上經過幾座山、幾條河、幾個村庄,叫什麼名字,什麼地形,把他問住了。他隻顧騎馬趕來,沒有想到其他的。但從那以后,他就多了一個心眼。凡是走過的山川河貌,他都一一默記在心。部隊一到宿營地,他就去看地形地貌。中原突圍時,皮旅隱蔽在劉家沖那個小山溝裡,就是父親在白雀園駐地附近的一個地方,他早就看中了這個隱蔽之地,這片黑鬆林裡最終隱藏了皮旅6000人馬。”

劉家沖是個小山村,隻住有六戶人家,小丘陵地帶,樹木茂密,位於敵軍主力的接合部,在敵軍運動的兩條公路之間。這裡沒有大山,在敵人看來是不可能隱藏大部隊的。別說敵人沒想到,就是一旅的官兵也沒有想到旅長會下這步險棋。皮定均正是利用敵人的這種麻痺心理,做出了這個大膽的決定。

狂風暴雨夜幕下的轉移

6月26日一整天,一旅頑強阻擊敵人,炮聲隆隆,殺聲震天。皮定均採取了支撐點式的防御體系。每個支撐點都是一個山包,每個山包都自成一體,但相互之間又火力交叉,阻擊著敵人的推進。皮定均在指揮所裡注視著敵人的行動。望遠鏡裡,敵人進攻的隊形像潮水一樣,一浪退下去,一浪又涌上來,但一次又一次被一旅擊退。

“敵人盯得這麼緊,怎麼才能把部隊收回來呢?”皮定均在思索著。到了中午,突然出現了轉機。原來忽緊忽慢的陣雨驟然變成了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一片混沌,幾米之外不見人影。

這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出擊!把敵人趕得遠一點,撤下來,前面留一個營。”皮定均果斷地下了命令。隨后,他又對作戰科科長許德厚說:“你馬上去一團,讓他們完成掩護任務后,立即去劉家沖。記住,要在2點鐘趕到。”

這是他第一次透露隱蔽點。不久,隱隱響起了沖鋒號聲、機槍聲、步槍聲。槍聲減弱后,隻有風雨在狂虐地呼嘯。一個旅防守20多公裡,隻用了半個鐘頭,就收起來了。皮旅的幾千人馬悄然無聲地撤下陣地,與風雨融成一體。

6月26日晚,皮旅冒著狂風暴雨出發了。除了幾個旅、團領導,沒有人知道將要去何方。被踩得稀爛的路面轉眼間就被暴雨砸平,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將近黎明時,皮定均收住了腳。一夜強行軍40多公裡,終於到了劉家沖。

一輪朝陽,照著近在咫尺的東、南兩條公路。國民黨軍十幾萬人,幾百門大炮,上千輛汽車,向西緊追,藏在樹林裡的6000多名指戰員都能感覺到地面在顫動。

倘若敵人的行軍隊伍有側方搜索隊,倘若敵人對沿途經過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樹林射擊試探,倘若有幾個戰士溜出隊伍去抓雞,倘若有奸細去告密,情況又會怎樣?那樣一旅將插翅難飛,陷入四面受敵,被徹底圍殲的境地。皮定均的膽量是超人的,他的這一招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當然,皮定均採取了周詳的措施,四周布置了嚴密警戒,騾馬全部扎緊嘴巴拴在百姓家裡,部隊隱蔽在樹林裡,不准生火不准吸煙,甚至連咳嗽都必須用手捂住。深夜,擔負阻擊的三營也悄然撤到劉家沖與主力會合。

6月27日晨,雨過天晴,劉家沖兩邊公路上十幾萬敵軍還在頻繁運兵。皮定均在思考著下一步行動方案。

幾天了,皮定均沒有收到主力部隊的消息。他想,主力剛過平漢鐵路,緊急西進,無暇架電台,自然也就聯系不上。連著幾天行軍,隻要一停下來,他總是叫電台台長顧玉平架起無線電台呼叫,但還是沒有消息。無奈之下,皮定均叫電台直接聯系延安總部。開始也是沒有回音,后來電波傳來了黨中央、毛澤東的指示,隻有兩個字,重復地出現了好幾遍:“快走!快走!快走!快走!”

消息傳開,旅部一片歡騰。

險象環生,歷經三次突圍轉向,打了三場惡仗

離開劉家沖,皮定均率領一旅東進突圍,險象環生。他們在國民黨軍壁壘森嚴的合圍中聲東擊西,出奇制勝,化險為夷,又歷經三次突圍轉向,打了三場惡仗。

三次突圍轉向

1946年6月28日,國民黨鄭州綏靖公署主任劉峙察明中原軍區主力向西轉移的行動后,命令整編第四十七師、整編第七十二師新三十一旅、三十四旅等部隊跟進、堵擊,“務必在平漢路東予以殲滅”。同時,對不知去向的一旅,繼續以新十三旅、一七四旅對白雀園、余家集地區進行“搜剿”。

6月28日清晨,皮定均率一旅從劉家沖出發,出其不意,向西南疾進,避開新十三旅在余家集一線的堵擊,揳入周家山以西陣地,在九龍山殲滅國民黨軍一個連,巧妙地跳到了新十三旅的背后,當夜宿營易家田鋪。這是一旅突圍中的第一次轉向。

6月29日,國民黨整編第七十二師發現了一旅的去向,急令新十三旅下轄的三十九團、三十七團和三十四旅一○一團合擊一旅於易家田鋪。然而,一旅29日凌晨突然90度大轉彎,向東南突圍,直穿潢麻公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破了敵人的封鎖線,國民黨軍的合擊計劃落空。這是一旅突圍中的第二次轉向。

國民黨整編第七十二師看到一旅向東南突圍后,又命令新十三旅尾隨追擊,十四旅在黃土崗地區堵擊。皮定均率領一旅又向東疾進。為了突破黃土崗地區第十四旅的防線,皮定均讓旅先遣偵察隊化裝成整編第七十二師的諜報隊,智取了旗杆店,俘虜國民黨軍24人,繳槍21支。這是一旅突圍中的第三次轉向。

打了三場惡仗

大牛山之戰———突圍中的第一場惡仗。

6月30日,一旅抵近商城境內的瓦西坪,准備翻越大牛山。大牛山高聳入雲,層巒疊嶂,是進出鄂豫皖三省的天然要道,國民黨軍在這裡部署三十四旅一○一團一個營搶佔了瓦西坪高地進行截擊﹔利用商城顧敬之保安團和立煌保安團佔據了瓦西坪西南側、西北側高地,對一旅形成夾擊之勢。同時,一○一團后續部隊也趕往瓦西坪。

一旅剛進入瓦西坪就遭到國民黨軍的襲擊,如不迅速殺開血路,就會被圍殲。皮定均命令一團團長王誠漢:“動作要快要猛,像撕布一樣撕開一個口子!”政委徐子榮號召指戰員:“搶過大牛山,向黨的生日獻禮!”

一團三營七連擔任主攻,九連助攻,八連是預備隊。七連抽20名戰士組成突擊隊,每人5枚手榴彈,在全連機槍的掩護下一鼓作氣沖上高地,國民黨軍狼狽潰逃。

一旅佔領瓦西坪高地后,遭到國民黨軍的猛烈反扑。敵人連續兩次集團沖鋒都被一團擊潰。在一團的掩護下,二團、三團和旅直強行越過大牛山。此時,大雨滂沱,全山被雲霧籠罩,國民黨軍失去目標無法追擊。7月1日晚,一旅全部越過大牛山。

大牛山一戰,一旅不僅突破了國民黨軍的包圍封鎖,還成功地甩掉了追兵。

青楓嶺之戰———突圍中的第二場惡仗。

告別大牛山,一旅在吳家店進行短暫休整,安置傷員,補充給養。國民黨軍偵察得知一旅抵近吳家店后,又急令五二七團星夜趕往吳家店地區進行阻擊。同時集中2個旅8個團的兵力進行圍堵,企圖將一旅圍殲在大別山區。

7月10日,一旅在青楓嶺遭到國民黨軍挺進縱隊第二團的堵擊。青楓嶺山勢陡峭,人馬難以通行。國民黨軍搶先佔領了青楓嶺主峰,居高臨下用機槍封鎖了一旅的前進道路。皮定均命令二團堅決拿下青楓嶺,保障全旅通過。

二團團長鐘發生、政委張春森迅速做出部署:二營擔任主攻,一營側攻。二營四連、六連指戰員攀上幾丈高的峭壁,穿過沒有道路的灌木叢林,用綁腿吊上懸岩,用柴刀、刺刀開出了一條通道,登上了青楓嶺的一座高峰。同時,一營一連、二連向青楓嶺迂回發起沖鋒,兩股力量沖上山頂與國民黨軍展開了白刃戰,經過兩個多小時激戰,終於攻佔了青楓嶺,並追擊了5公裡。此戰,斃國民黨軍200余人,俘19人,打通了通往淠河的道路。

淠河之戰———突圍中的第三場惡仗。

磨子潭是大別山東陲門戶,位於淠河西岸,山陡水急,地勢險要,三座大山壁立對岸,突破敵人圍堵必須渡過淠河。

一旅向磨子潭疾進時,國民黨整編第四十八師一部正朝磨子潭趕來截擊。為搶在敵人前面渡過淠河,皮定均命令先頭營搶先渡河,並命令工兵排搜集材料搶搭浮橋,保障全旅過河。

誰知搶先渡過淠河的先頭營發生了意想不到的情況。先頭營營長顯然沒有意識到形勢的嚴重性,過河之后隻派一個連佔領山頭,突圍行軍已經13天的官兵疲憊到了極點,營長和兩個連在山下睡起大覺。佔領山頭的一連官兵都由大別山子弟組成,因不願意離開家鄉,集體跑回到大別山打游擊。在山下睡大覺的兩個連差點被摸上山的國民黨軍包了餃子,險些給全旅造成滅頂之災。

河對岸山頂上響起了敵人的機槍聲,曳光彈在河面頻頻劃過,工兵架起的簡易浮橋一再被洪水沖垮。

一旅面臨危急時刻,皮定均沒有驚慌失措。他冷靜地命令一團火速徒步涉河,協助對岸先頭營保護渡口。

凌晨,王誠漢率一團在河東三團的掩護下徒步過河。國民黨軍以輕重機槍的密集火力封鎖河面。渡河部隊利用夜暗和大雨的掩護,拼死強渡。登上東岸后,與先頭營會合佔領渡口,掩護大部隊過河。

三團在強渡淠河時,三連被敵人切斷,與主力失去聯系,后被鄂東軍區獨立第二旅第五團收編。

一團發起渡河攻勢后,皮定均繼續沿河偵察,終於獲知上游幾百米的地方水位比較淺,適合部隊徒涉。全旅數千人手拉手渡過了淠河,化險為夷。

7月13日,皮旅終於撇開糾纏不休的國民黨軍,急行軍到達大別山最后一個山坡———東山坡。

過關斬將,巧用奇兵闖三關,會師皖中平原

在東山坡,皮定均進行了突圍中最為艱苦的行軍動員:爭取在5天內飛越皖中平原,突圍到華中根據地。一旅進入皖中平原與新四軍會合,又遇到了三大險關。

攻佔毛坦廠是第一關。

離開東山坡,一旅向東南方向機動。當得知國民黨軍正從桐城方向而來時,皮定均決定掉頭北進,將敵人甩掉。

7月13日,一旅先遣偵察隊攻佔了大別山東麓出口處的毛坦廠,殲滅民團局20余人。

在毛坦廠,皮定均和徐子榮組織召開旅黨委會,決定咬緊牙關,神速行動,爭取在敵人部署完成前,穿越皖中平原,爭取突圍的最后勝利。

全旅所有炊事擔子、公文箱、走腫蹄子的騾馬、個人用品全部精減掉,隻留下一身單衣和武器彈藥,輕裝前進。

奇襲吳山廟是第二關。

離開毛坦廠,一旅以每晝夜50多公裡的行軍速度闖進敵人心臟地區。

7月15日拂曉,一旅抵達官亭鎮。這裡由偽軍改編的民團把守。一旅三團前衛第一營以突襲方式將睡夢中的100多名民團官兵俘虜。接著,繼續向東北方向前進,沿途多次擊退國民黨地方武裝的襲擾和阻擊。

7月16日,一旅到達吳山廟。這裡由國民黨壽縣保安隊駐守。皮定均決定採取奇襲方式奪取吳山廟,一團前衛九連化裝成國民黨軍,三下五除二,沒費一槍一彈就俘虜保安隊30余人,向津浦線飛奔。

7月19日中午,一旅到達紅心鋪,離津浦鐵路隻有20多公裡,跨過津浦路就是蘇皖解放區了。

突破津浦線是第三關。

7月18日,國民黨軍12個旅的兵力,自徐州、夾溝、固鎮地區分三路進攻淮北津浦路東解放區,將重兵屯集在津浦路沿線。他們利用日軍留下的碉堡、工事和護路溝,嚴防一旅通過津浦線。

為防止一旅闖過最后的防線,國民黨第八綏靖區命令整編第七師一七二旅兩個團和整編第四十八師一三八旅在明光一線全力進行堵截。

一旅黨委在紅心鋪召開緊急會議,皮定均指出,不惜一切代價在翌日6時,從明光與管店之間突破津浦鐵路線,並做了戰斗部署:全旅編成兩個行軍縱隊,以旅直和第一、第三團為右路縱隊,第二團為左路縱隊,急速行軍向津浦路挺進。

7月20日晨,一旅到達津浦路邊。這時,一列滿載國民黨部隊的裝甲列車趕來截擊﹔鐵路兩側碉堡內的敵軍也以輕重機槍瘋狂掃射,配合裝甲列車將正在過鐵路的一團截成兩段。與此同時,明光、管店、滁縣的國民黨軍分五路出動,企圖從兩翼鉗擊。

危急時刻,皮定均命令三團截住滁縣方向之敵﹔二團堵擊明光、管店之敵﹔工兵排點燃炸藥阻止裝甲列車﹔全旅迫擊炮集中轟擊敵人車站據點,掩護一團沖過津浦路。

一團指戰員從鐵路兩側奮不顧身躍上路基,攀上裝甲列車,將集束手榴彈投進車內。國民黨軍遭受重大殺傷,向明光方向倉皇逃去。經過3個小時的激戰,一旅終於在7月20日10時全部越過津浦線。

越過津浦線后,一旅向嘉山全速前進,與前來接應的淮南軍區嘉山支隊會師。

當年《新華日報》刊載此勝利突圍消息時,以《謹向皮定均將軍所部致敬》為題發表社論:“我中原軍區皮定均將軍所部,突破蔣軍重圍,歷盡千辛萬苦,於七月二十日勝利到達蘇皖解放區某地。証明了共產黨軍隊是消滅不了的,人民的軍隊是不可戰勝的力量。”

北路突圍部隊1.5萬人在中原軍區司令員李先念、政委鄭位三的率領下,歷時36天,行程1000余公裡,沖出重圍,勝利實現了從宣化店到陝南的轉移﹔南路突圍部隊1萬余人,在王樹聲的率領下,突出重圍,與武當山地區的鄂中軍區部隊6000余人勝利會師,成立了以王樹聲為司令員兼政委的鄂西北軍區,創建新的根據地。

中原突圍,歷時36天,粉碎了國民黨30萬人的圍追堵截,蔣介石限期全殲中原部隊的陰謀徹底破產。

擔任掩護中原軍區主力突圍任務的鄂東軍區獨立第二旅也付出了巨大犧牲。完成掩護任務后,獨立第二旅進入大別山區,全旅建制被打亂,堅持分散打游擊,直到1947年9月與千裡躍進大別山的劉鄧大軍會師。

中原突圍絕路逢生的皮旅成建制抵達蘇皖解放區。他們是中原軍區突圍最早、保存最完整的部隊,創造了中國革命戰爭史乃至世界戰爭史的奇跡。事隔21年后,周恩來在人民大會堂接見來自各地的黨政軍主要負責人時,看到了皮定均,笑著說:“你過去帶領的那個皮旅打仗真行啊!在中原突圍時雖然只是一個旅,中央是把它當作一個方面軍使用哩!”

突出重圍的皮旅被改編成華中野戰軍第十三旅,后來又擴充為獨立師,轉戰華中、華北,參加了蘇中、萊蕪、孟良崮、臨汾、太原等戰役,在解放戰爭中屢立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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