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傳標
2017年05月25日08:23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李大釗、陳獨秀等開始在中國傳播馬克思主義。1919年爆發的五四運動席卷全中國，促進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使一批先進分子相繼轉變為馬克思主義者，直接影響了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和發展，也影響了近代中國海軍中國共產黨組織的誕生。本文擬對中國共產黨組織在近代海軍中的組建情況做一番梳理。
一、煙台海軍學校中國共產黨組織的誕生
五四運動爆發后，煙台海軍學校第16屆學生郭壽生、李之龍等沖破校規限制，在校園粘貼“取消二十一條”、“外爭國權、內懲國賊”等標語，發動全校同學、校工和部分護校海軍衛隊士兵上街示威游行，會同煙台各校師生與各界人士一起，開展了一系列聲勢浩大的反帝反封建的愛國運動。
五四運動是一場偉大的愛國運動，又是一場深刻的思想解放運動，使煙台海軍學校郭壽生等人提高了反帝反封建的決心和覺悟，促進了他們對改造中國問題的反思和探索。當時，煙台海軍學校有一批思想極為落后的教職員工，教學與管理水平低下。1919年秋，郭壽生帶頭向校方提出了改革海軍教育的意見，但遭到拒絕。12月，吳淞海軍軍官學校因經費困難奉令停辦，師生並入煙台海軍學校，煙台海軍學校借此將學制由3年改為5年。郭壽生、李之龍等學生認為“校方無故延長畢業年限”，再次帶領全年級同學罷課，率領70多名學生南下到上海請願。
到上海后，郭壽生、李之龍等學生登報、致電各省，並走上街頭，散發傳單，發表演講，揭露校方種種弊端。他們還求見孫中山，請孫中山出面相助。孫中山十分欣賞學生的革命熱情，在上海接見了他們，傾聽了學生們的意見，並鼓勵他們為中國爭取光明前途。同時，郭壽生還聯絡全國各地愛國學生聯合會，爭取全國學聯、各省進步人士、新聞界的聲援。
煙台學校學生的“請願”震動全國，北京政府海軍部為了擺脫各方面的指責，派人到上海與學生代表磋商，答應了學生們的部分要求，放寬了對學生們的管制。通過這次運動，郭壽生等煙台海軍學校的一批進步學生成了煙台學生運動的帶頭人﹔煙台海軍學校也成了膠東地區傳播馬克思主義的重要地點。
經過五四運動的洗禮，郭壽生、李之龍等開始自覺探索中國積貧積弱的原因，尋找革命之路。1920年春，郭壽生、李之龍等在煙台海軍學校秘密組織“讀書會”，組織同學閱讀《新青年》、《每周評論》、《資本論入門》等進步書刊，以及李大釗、陳獨秀等人的文章。同年11月，福州馬尾海軍制造學校制造專業丁班的曾萬裡、梁序昭等23名學員轉入煙台海軍學校，列為校第17屆航海班。隨即這23名學員中的曾萬裡、梁序昭、葉可鈺、高如峰、葉守楨、林祥光等人也加入到讀書會中。
由於讀書會閱讀進步書刊、經常向學校提意見，引起煙台海軍學校校方的不滿。校方向北京政府海軍部請求增設一名學監，以加強對學生的“管束”。隨即，林賡藩被指派為學監。林賡藩到任后解散了讀書會，並對學生實行嚴格管制與懲罰。一天熄燈后，林賡藩巡視學生宿舍，聽到第17屆學生傅潤霖在說話。他按照校規“熄燈后喧嘩記一次小過”，第二天在校公告欄上貼出了對傅潤霖處罰的布告。在煙台海軍學校，學生在校學習期間如記“六小過”或“三大過”即行革退。傅潤霖年少頑皮，在馬尾制造學校時因爭吵、遲睡、踢毽子和自修時吃點心及出口罵人等事，已先后被記上五小過，如再記上一小過，共為六小過，就要被革退。第17屆學生、讀書會成員葉守楨等認為“千裡求學，不應由於芝麻小事被革退回去，應留校察看，從寬處理”，為傅潤霖向林賡藩求情而遭到拒絕。高如峰、傅潤霖、葉守楨等提議罷課赴上海請願，要求“撤換校長”、“懲辦學監”、“恢復傅潤霖學籍”。全班絕大部分學生於當晚登上客輪去上海。到上海后，大家推舉葉守楨、陳贊湯、魏應麟、陳壽庄等4人為代表，分頭向北京政府海軍官長們呼吁。然而海軍官長杜錫珪下令將全班學生一律開革。最后，由海軍老前輩出面調停，陳贊湯、林祥光、程法侃等因老師力保或與校長有世誼而免遭革退，而傅潤霖、葉守楨等則被開革。葉守楨被開除了學籍后繼續留在煙台從事革命活動。
林祥光、高如峰、程法侃等學生回校后，郭壽生等把讀書會恢復起來，繼續閱讀進步書刊。同年12月，郭壽生、李之龍以通訊會員的身份，參加了李大釗、鄧中夏等發起的北京大學馬克思學說研究會，成為中國第一批接受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海軍學校學生。郭壽生、李之龍較高的理論水平和出色的工作能力受到李大釗、鄧中夏等人的賞識。
1921年6月，煙台海軍學校的師生連續10個月未發薪餉，時任校長佘振興屢次向北京政府海軍部請款均無結果，煙台海軍學校面臨斷炊解體。學校如果解體，首當其沖影響的就是即將畢業的第15期學生，他們5年的勤學努力都將付諸流水。為此，李之龍、郭壽生等發動校工和水兵停工罷航，要求發還欠餉。李之龍還應邀為水兵和工人起草《請願書》。校方查出李之龍是“煽動鬧事者”后，上報給北京政府海軍總司令部，總司令部下令以“煽動水兵鬧事逮捕，交海軍總司令部司法處審處”。李之龍被捕后，郭壽生等組織煙台海軍學校師生抗議，最終李之龍雖免受軍法審判，但仍被開除學籍（半年后迫於校內輿論的一致反對，校長佘振興宣布對其“從寬處分”，但李之龍已離開煙台海軍學校南下到上海繼續探索革命之路）。煙台海軍學校“停工罷航事件”震動全國，郭壽生等進步學生在五四運動中表現出的堅定性與號召力，使剛創立不久的中國共產黨決定將煙台海軍學校作為發展革命力量的重要基地。
1921年8月，駐上海中共中央局派鄧中夏到煙台發展革命力量。通過已經被學校開除的學生運動領袖李之龍，鄧中夏找到了尚在煙台海軍學校讀書的郭壽生，了解相關情況。9月，中國勞動組合部北方分部也派王荷波到煙台海軍學校與郭壽生等晤談，並著手組建煙台海軍學校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0月，鄧中夏、王荷波介紹郭壽生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925年改名為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並指派郭壽生負責煙台海軍學校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的發展與組織建設。為喚起青年學生的革命熱情、壯大團組織的力量，根據黨的指示，郭壽生等在讀書會的基礎上，秘密建立馬克思主義研究小組，指導讀書會成員曾萬裡、梁序昭等閱讀革命書刊，開展革命活動。郭壽生等在煙台海軍學校、先志學校、水產學校等培養、訓練進步學生，秘密發展社會主義青年團員。
1922年7月，郭壽生等煙台海軍學校第16屆學生轉到南京魚雷槍炮學校學習槍炮技術。經過革命斗爭鍛煉，郭壽生的政治思想逐漸成熟起來。1923年上半年，經王荷波、惲代英介紹，郭壽生由青年團員轉為共產黨員，成為膠東黨史上最早的共產黨員之一。
1923年10月，時任中共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長陳獨秀在上海約見郭壽生。郭壽生向陳獨秀匯報了煙台海軍學校的黨組織組建情況及下一步工作計劃。11月，根據黨組織的指示，郭壽生等仿效《新青年》，創辦《新海軍》月刊。《新海軍》為中共在海軍中較早的宣傳刊物。郭壽生創辦此刊的目的，是以此為陣地，討論海軍之興革，批判封建腐敗的舊海軍教育制度，推進新海軍運動的發展。刊物除在本校發行外，還向馬尾海軍學校、煙台海軍練營、南京海軍魚雷營、艦隊及其他海軍艦隊發行。
1923年12月，郭壽生等在南京魚雷槍炮學校修完預定的課程，按照海軍教育制度的規定，本應派到練習艦上學習艦課，因北京政府時任海軍總司令杜錫珪擔心“這班學生曾鬧過很大的學潮，還鬧過工潮，有許多激進分子，若派艦練習會出亂子”，因此又將他們派回煙台海軍學校學習艦課。
郭壽生等回到煙台海軍學校后，在中共中央局直接領導下，積極開展黨團工作。當年冬，他就發展了曾萬裡、葉守楨等10余名同學入團，並組建了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煙台支部，同時擔任支部負責人。為進一步在海軍中發展進步力量，他繼續主辦《新海軍》月刊。
由於《新海軍》月刊向海軍官兵灌輸革命思想，許多海軍青年學生和士兵紛紛投入到“海軍興革問題”的討論之中，在海軍內部產生了強烈反響，觸怒了北京政府海軍部和煙台海軍學校，《新海軍》月刊剛出刊4期就遭到查禁，被迫停刊。郭壽生、曾萬裡、梁序昭等決定變換運作的方式，在學校中成立“新海軍社”，並將其作為黨團的外圍組織，秘密組織社員研讀馬列主義著作和中共中央機關刊物。
新海軍社目標是“要求‘軍人心性的改造’﹔‘海軍學校教育的改良’﹔‘水手兵士生活的改良’﹔‘打倒國內的軍閥’﹔‘保護國外的華僑’”。號召廣大海軍青年要積極投身海軍革新，以振興中國的海軍，抵抗列強的侵略與掠奪，實現中華民族的完全獨立。主旨是以新海軍社為掩護，在學生中吸收思想進步、忠實可靠的青年入社，並從中發展優秀人員為社會主義青年團團員，並發展黨的組織。
隨著新海軍社組織的日益擴大，成員和影響擴展到整個北京政府海軍。根據中共中央局的指示，郭壽生主持制定了《新海軍社章程》，規定凡是新海軍社的成員，如能信仰共產主義而願參加海軍革命工作者，則介紹其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
郭壽生等依照《新海軍社章程》和宗旨，吸收各地海軍學校、練營、艦隊、造船所的人員加入。后來鑒於上海、南京等地的海軍官兵作為異地社員不斷增加，為加強領導和統一行動，在煙台成立新海軍社總社，郭壽生任社長，陳嘉謨為副社長，成員有郭友亨、倪華鑾、王介山等﹔在上海、南京、馬尾各處設立支社，在艦艇、岸上各機關設立分社。
郭壽生等通過新海軍社，組織青年學生探討新海軍建設和海軍革新問題，團結和教育了一大批青年海軍軍人，為以后爭取他們參加革命打下了基礎。1924年1月，煙台海軍學校第17屆學生曾萬裡經郭壽生、謝遠定（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南京地方執行委員會委員長）介紹，以團員身份被吸收為中國共產黨候補黨員。
由於郭壽生在海軍內部的工作開展得有聲有色，1924年2月，中共中央局的陳獨秀、王荷波向郭壽生發出書面指示，要求郭壽生等對煙台各個方面的情況進行詳細的調查。郭壽生根據來信指示精神，對煙台的政界、工商業等各方面進行了詳細調查，寫出萬余字的《最近煙台報告》報送中共中央局，內容涉及人民狀況、軍政機關、教育狀況、新聞事業、工業狀況、商業狀況等。中共中央認為極有價值，將其作為典型材料在中央機關報《向導》周報上刊發。《向導》周報以《煙台調查》為題，分期刊載了全文。
1924年3月，經中共上海地方兼區執行委員會批准，煙台海軍學校第17屆學生曾萬裡轉為中共正式黨員。4月，根據中共三大精神，郭壽生參與組建國民黨煙台市黨部，擔任煙台市黨部執行委員兼宣傳部長，負責在煙台海軍學校成立第8區分部，同時繼續貫徹中共的綱領與政策，培養訓練進步學生。12月又吸納煙台海軍學校第17屆學生梁序昭等加入中國共產黨。根據中共中央局的指示，郭壽生、葉守楨、曾萬裡、梁序昭等成立了中共煙台小組，郭壽生任組長。
1925年初，郭壽生在煙台海軍學校修完艦課，與曾萬裡、韓廷杰等離校去上海艦隊服役。從此，他的革命重心也隨之轉移到了上海。臨行前，郭壽生將煙台的黨團工作移交給了葉守楨，延續著膠東地區的革命火種。煙台海軍學校成為中共在近代海軍中的發源地之一。
（未完待續）
（本文作者系福建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所長、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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