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氣忠烈耀春秋——楊石魂的壯麗人生

榕江秀水伴綠蔭，

藍天如洗一碧清。

處處枝頭啼喜鵲，

更添月意作江情。

榕江之濱，廣東普寧縣鐘堂鄉，山清水秀，茂林修竹，一方鐘靈毓秀之地。1902年9月11日，一代英烈楊石魂，在這個鄉一位中醫師世家呱呱降生。年輕的父親喜不自禁，給小寶寶取名秉強，字昌義，意即秉承我中華民族五千年之強，弘揚民族平等之大義。愛國情懷溢於言表。

楊石魂，1902年出生，廣東普寧人，1923年11月，在廣州參加社會主義青年團，開始接觸馬克思主義，1924年加入中國共產黨。

1925年2月，廣東革命政府舉行第一次東征。他受黨組織委派，回潮汕開展青年和工農運動，建立黨團組織，同年3月，中共汕頭特別支部成立，他任第一任支部書記，成為潮汕地區共產黨組織的創建人。1926年，中共潮梅特委改稱中共汕頭地委，他任地委委員兼工委書記。

大革命失敗后，在白色恐怖的嚴重形勢下，他與地委領導一起，組織普寧和各地農民舉行武裝暴動，建立普寧縣臨時人民政府，組建東江工農自衛軍，彭湃為總指揮，楊石魂先后任副總指揮、黨代表。1927年7月，楊石魂按黨的要求重回潮汕，任中共汕頭市委書記，部署重組工農武裝，恢復農會。9月，南昌起義部隊先后撤退到潮州、汕頭，楊石魂率汕頭農軍策應起義部隊，並親自護送起義領導人周恩來、葉挺、聶榮臻等安全轉移到香港。

1928年2月，楊石魂任中共廣東省委委員兼湛江特委書記，12月，當選中共廣東省委常委，負責宣傳工作並兼省委農委書記。同年底，被黨中央調往上海工作。1929年2月，黨中央派楊石魂到武漢重建湖北省委，並任中共湖北省委常委兼秘書長。同年5月，省委機關遭破壞，楊石魂不幸被捕。在獄中，他堅貞不屈，壯烈犧牲，年僅27歲。（1）

英雄少年露鋒芒

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楊石魂就是這樣的英雄。他年幼聰穎，11歲時就能作千余字的文言文。他從年少時就已經顯示出過人的領導和組織才干。他考進揭陽榕江中學讀書，勤奮學習，每試名列前茅，並常與進步同學閱讀進步雜志《新青年》、《每周評論》，交流學習體會。時值標志著中國現代史開端的“五四”運動風起雲涌，為聲援北京“五四”愛國學生運動，在1919年5月7日，楊石魂就帶領學生參加反帝愛國運動。他組織學生開大會、發傳單、上街游行、高呼“嚴懲賣國賊”、“決不簽認巴黎和約”等口號﹔並在校內成立演講隊，到校外宣傳，反對帝國主義侵略中國，反對賣國賊章宗祥、曹汝霖、陸宗輿與日本帝國主義勾結，出賣我國主權的反動行徑。據原汕頭市委黨史研究室秦梓高老先生介紹，5月13日，他當選為揭陽縣學生聯合會主席，率領大批愛國學生，在縣城衙前大街，包圍出售日本帝國主義走私貨的幾家奸商商店，搜查出走私貨，送到東較場焚燒。5月14日，嶺東學生聯合總會在汕頭成立，他被選為主席，率領汕頭、潮州、揭陽等粵東各縣學生，組織宣傳隊，在城鎮、馬路、渡口開展反帝愛國宣傳，查抄走私日貨，將搜查出的走私日貨當眾燒毀。隨后，楊石魂被推選為揭陽縣學生會主席、嶺東學生聯合會主席。他帶領學生代表們一起上街游行示威，高呼與日本帝國主義絕交的口號。當得知當時汕頭警察局局長李少如勾結日本領事、包庇走私日貨的消息后，他帶領學生把“打倒賣國賊李少如！”的大標語貼在警察局大門上，以示愛國。這種愛國革命行動，據說在當時潮汕地區還是第一次。

1920年，楊石魂畢業於榕江中學，考進廣州鐵路專門學校。求學期間，他接觸的進步書刊和革命人士越來越多，受到革命思想的熏陶越來越深。震驚中外的“二-七”慘案更使他受到巨大的震動，推動他立志向舊世界宣戰。他就是在這時加入了社會主義青年團，開始認真研讀馬克思主義著作，世界觀從此發生了質的飛躍。

這期間，楊石魂與同學參觀黃花崗，辛亥革命七十二烈士壯烈犧牲的事跡令他激動不已，於是揮筆寫下了四首十六字令：

“愁，

慘澹黃花白骨幽。

英雄血，

洒遍黑神州。

苦，

英雄郁郁埋芳土。

獅夢酣，

幾時重起舞。

悲，

壯志未酬魂已飛。

鐵身手，

空換紀功碑。

壯，

中原烽火燭天漢。

劍光紅，雞鳴已三唱。”

革命意氣，揮斥方遒，躍然紙上。

1925年上海“五卅”慘案后，廣東大規模的省港大罷工爆發，汕頭也於7月23日成立罷工委員會，還建立武裝糾察隊進駐海關，查禁仇貨入市，這使接待海外僑胞及進出港客商的客棧聯安工會接待工作不便，國民黨右派利用這個矛盾煽動工人沖突，雙方扭打得不可開交。潮梅警備司令部派員彈壓無果。罷委會人員向正患病住在醫院的楊石魂報告此事，他指示說：“工人不打工人！”罷委會把這句話寫成大橫幅，署上楊石魂的名字，由人扛著在市內游行，工人們看后認為很有道理，沖突就平息了。國民黨潮梅警備司令見此大為驚嘆：“我們的槍，不如楊石魂一句話。”

創建潮汕黨組織

1923年楊石魂在廣州求學期間，參加了中共領導的新學生社和青年團，任共青團廣州地委訓育主任，並在大會上作了關於“潮汕狀況的報告”。

翌年入黨后，被派到汕頭負責籌建地方黨、團的工作。隨后，中共汕頭特別支部成立，楊石魂作為潮汕地區黨組織的創建者任首任支書，領導青年學生和工人群眾開展革命斗爭。他的二弟楊慧生也來到汕頭，開展工會工作。其三弟楊楊昌明也被派到揭陽三區負責農會工作。三兄弟一心一意投入革命工作。周恩來十分高興，給了他們許多鼓勵。但在日后的革命斗爭中，楊慧生不幸被殺於汕頭市，三弟楊昌明也被懸紅通緝，隻好亡命海外。1925年全國工人運動風起雲涌，潮汕地區更是一浪高過一浪。被任命為中共潮梅特委委員兼工人運動書記的楊石魂，想方設法發動工人革命。他為了組織工人隊伍，親自到車行租了輛人力車，白天和人力車工人一起拉貨載人，晚上就與他們促膝談心，汕頭人力車工會很快就組織起來。楊石魂又來到建筑工地，與建筑工人一起背水泥拌灰沙，在一起勞動中，工人們把他當成知己，選他為建筑工會代表。在出席汕頭第三次工人代表大會上，他當選為汕頭市總工會執行委員長。

楊石魂全心全意為工人服務，公而忘私，得到廣大工人群眾的信任和欽佩。他祖母病重，孝心使他很想回去探望，但還是由於革命重擔在肩而不得不敬請親人鑒諒。

護恩來青史長垂

1927年7月，楊石魂按黨的要求重新回到潮汕，任中共汕頭市委書記。同年9月23日，中共前委書記周恩來率領的八一南昌起義軍到汕頭。楊石魂即在普寧召開革命骨干會議，重建農民武裝，開展策應八一起義軍的斗爭。9月28日，他領導農軍與起義軍緊密配合，取得圍攻普寧縣城的勝利。在起義軍進攻潮州、汕頭時，他又率汕頭工農武裝策應，打開監獄，釋放被捕革命干部和群眾，配合起義軍作戰和維護社會治安，配合起義軍佔領潮汕，建立一批紅色政權，史稱“潮汕七日紅”。 他率領東江工農革命軍配合南昌起義軍保衛汕頭，痛擊反動軍隊，為起義軍籌糧餉，受到周恩來同志的好評。

由於敵眾我寡，南昌起義部隊在潮汕地區失利，但起義部隊的諸多領導人都成功脫險，沒有一位被捕被殺，這可以說是創造了戰爭史的一個奇跡。而這一奇跡的出現，正是由於普寧、海陸豐地區良好的群眾基礎、起義軍領導的睿智堅毅，而楊石魂及進步人士的機智勇敢、不畏艱險也功不可沒。

起義軍在潮汕失利后，10月3日撤到普寧，在流沙教堂召開軍事決策會議，史稱“流沙會議”。會議傳達了中共中央八七會議的精神，從政治上和軍事上總結了南昌起義失敗的經驗教訓，並審時度勢，作出了適合當時情況的重大決策：取消國民黨旗號，上山挂紅旗，把武裝人員撤往海陸豐，保存革命實力，使武裝斗爭與土地革命結合起來，准備作長期斗爭﹔領導人撤離戰區轉香港、上海另行分配工作等。會議的正確決策，為保存一批革命領導干部和武裝力量，為土地革命戰爭的開展，創造了有利條件，具有十分重要的歷史意義。（2）楊石魂負責會議的會務和保障工作，並部署了護送起義軍領導人撤離戰區、遠赴香港的工作。會后，起義軍在池尾蓮花山遭敵軍突然截擊。周恩來同志當時正發著攝氏40度的高燒，仍帶病指揮起義軍反擊敵軍的截擊，但無奈敵眾我寡過於懸殊，最后隻剩下區區幾人，一支小手槍。當時敵軍兵多勢眾、氣焰囂張，層層堵截，搜查甚嚴，起義軍領導人隨時都有危險出現，情勢萬分危急。

當此危難時刻，如何護送起義軍領導人安全撤離戰區，是一項極其危急和重要的任務。楊石魂毫不畏懼，不顧個人安危挺身而出，勇挑護送周恩來、葉挺、聶榮臻三位領導人的重任。他與敵人斗智斗勇，先把三位領導人轉移到離流沙4公裡處的馬柵村，在進步人士黃偉卿家隱蔽過夜。第二天黎明，楊石魂急中生智，幫幾位領導脫下軍裝，化裝成平民百姓。他眼看周恩來同志行動不便，找來一副擔架，叫來兩位身強體壯的農會會員，把正在生病發高燒的周恩來同志抬上，越過大南山，經惠來縣轉移到陸豐縣近海邊的南塘區委書記黃秀文家隱蔽下來。緊接著，就四處尋請名醫為周恩來同志治病。眼見首長病有稍愈，他就當機立斷，找來一艘小船，戰風斗浪，不畏艱險，親自護送3位領導人安全到達香港。

在港掩護周恩來

盡人皆知，當時香港是個魚龍混雜、各國特工頻繁出沒之地。楊石魂護送患病中的周恩來抵港后，如何做好對他的安全保護就顯得既重要又復雜。楊石魂同廣東省委取得聯系，想方設法掩護和傾心護理病重的周恩來同志治病。

一天，廣東省委秘書處管總務的賴谷良將秘書處黨員范桂霞帶到油麻地廣東道一間小洋房裡說：“前面一間是楊石魂同志的住處，你住在后面這個家，你就是這個家的主婦。”省委秘書長給你任務，是護理一個重要病號“老周。”范桂霞不知“老周”是誰，但按組織原則是不能打聽的。於是她就靜下心來等候“老周”的到來。

時近黃昏，一部黑色小轎車在門前停下，楊石魂從車上背下來一位病人。病人穿著一身綢緞的長衫馬褂，一副上海富商打扮。范桂霞急忙上前幫助楊石魂將病人迎進房裡，扶上床，隻見病人面色焦黃，形容清瘦，正在發高燒，昏迷不醒。她問楊石魂：“什麼病？”楊石魂小聲說：“急性瘧疾。”

范桂霞這時才仔細端詳起病人，看著看著，差點叫出聲來：這不就是大家都敬仰的周恩來同志嗎？她以前見過他，也知道周恩來擔任的職務。楊石魂示意她不要暴露病人的身份，吩咐她：“你的任務就是為他探熱，協助醫生做好診治工作，為病人打針，喂藥。”一量體溫竟40度。醫生看過后，范桂霞就扶伺周恩來吃了藥，睡下了。當晚，范桂霞按醫生囑咐，每隔一小時就給周恩來量一次體溫，整夜守護在他的床前，觀察他的病情，並按醫囑為他喂藥，第一晚就在安靜中度過了。

第二天，周恩來病有反復，高燒又起，顫抖不止，昏迷不醒。楊石魂急了，趕緊請來醫生進行急救。他和范桂霞緊張地站在一邊，望著周恩來滿臉胡茬，兩眼緊鎖，嘴唇緊閉，身子顫抖挺直著，焦急至極。

按醫生的囑咐，范桂霞整整三天守護在周恩來身邊。緊張的三天終於過了，到了第四天，周恩來慘白的面頰開始有了血色，漸漸睜開眼睛，輕輕喊了一聲。范桂霞和楊石魂聞聲過來，一看周恩來清醒過來，范桂霞驚喜地叫了起來：“呀，老周醒了！”楊石魂欣喜若狂，不禁蹦跳起來。

周恩來同志恢復健康后，又踏上了新的革命征途。楊石魂和范桂霞懷著依依不舍的同志情誼到碼頭送行，周恩來同志用溫暖的雙手緊緊地握別。

丹心炯照思永銘

1928年11月16日，楊石魂到香港出席中共廣東省委第二次擴大會議，聽中共六大精神傳達，認識到黨在目前的任務是爭取廣大群眾，積聚革命力量，迎接新的革命高潮武裝起義。24日，他被選為中共廣東省委常委。（3）12月6日，在省委擴大會議上，楊石魂在省委常委中分工負責宣委和農委(即任中共廣東省委宣傳部長和省委農委書記)。

隨后，中共中央調楊石魂到湖北。1928年12月下旬，楊石魂與夫人熊婉仙由香港坐船到上海，下榻五馬路樂群旅社。中共中央負責人兼中共中央宣傳部長李立三、中共中央常委、中央軍事部長楊殷、曾任中共中央秘書長的鄧小平到樂群旅社同楊石魂談話，概述黨內簡況，並安排楊石魂到湖北，重建中共湖北省委。那時，湖北局勢嚴峻，白色恐怖籠罩大地，中共湖北省委多次受破壞。楊石魂愉快接受中共中央分配工作，深感責任重大。他以一個共產黨員越是困難越向前的無私無畏精神，臨危受命，表示雖赴湯蹈火，亦堅決完成中央委派的重任。

1929年 2月，黨中央派楊石魂到武漢，重建湖北省委。任中共湖北省委常委兼省委秘書長。同年5月，省委機關遭破壞，正當楊石魂在省委辦公處緊張工作時，不幸遭敵人圍捕，在獄中，他受盡嚴刑拷打堅貞不屈，不久壯烈犧牲，年僅27歲。

楊石魂壯麗的一生雖然短暫，但其崇高的革命精神和大無畏的氣概永駐人間，為后人樹立了榜樣。

新中國成立后，從中央到地方各級黨和政府以及聶榮臻元帥本人及家人，對楊石魂的親屬都深表真切的謝意和無微不至的關懷。

1952年8月13日，日理萬機的周恩來總理親自指示中央人民政府內外部給楊石魂的父親楊漢三來信勉勵。表彰楊老“三子均為革命犧牲，實屬無尚光榮”。與此同時，周總理還以個人名義寄了200元給楊漢三以表其對烈士親屬的深切關懷。1984年，全國人大副委員長鄧穎超邀請楊石魂的三弟媳方錦霞及其侄楊世輝到北京參加國慶觀禮，在中南海接見他們並合影留念。

聶榮臻元帥在他寫的革命回憶錄中，一再高度贊揚楊石魂等潮汕黨組織領導人的出色工作，為保護中央領導人作出重大貢獻，為中國革命立下卓越功勛。楊石魂的妹夫解放軍報原副總編、少將庄漢隆回憶說，聶帥一家對楊石魂家人十分關心，曾多次邀請他們到家裡做客，表達了對楊石魂深深的懷念。

原全國僑聯副主席方方對楊家親屬關懷備至，幾乎每年都要給楊家親屬寄送禮品，以表對烈士的緬懷和對烈士親屬的深切關懷。

1982年9月11日和1992年9月11日，中共汕頭地委先后舉行紀念楊石魂烈士誕辰80周年和90周年報告會。2002年9月11日，和2012年9月11日，中共普寧市委、市人民政府先后隆重舉行紀念楊石魂烈士誕辰100周年和110周年座談會和報告會。

2006年3月18日《人民日報》在《永遠的豐碑》欄目，以“堅貞不屈中華魂——楊石魂”為題專門介紹了楊石魂的革命生平和光輝業績。4月，中共普寧市委決定成立楊石魂故居修繕布展委員會，在中共揭陽市委、揭陽市人民政府的高度重視和大力支持下，已於2008年把楊石魂的故居修繕布展，成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楊石魂的妹妹中國物資出版社原編輯部主任、編審楊敏滿懷深情地說：“黨和政府對烈士親屬無微不至的關懷令我們感激不已，正是由於黨的關懷和培育，我們剩下的弟妹四人都能健康成長，都決心繼承烈士遺志，弘揚革命精神，為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奉獻正能量。”

注：（1）以上資料均據《人民日報》2006年3月18日第二版。

（2）參見王宋斌《楊石魂掩護周恩來脫險記》。

(3)參見中共廣東省委組織部、中共廣東省委黨史研究室、廣東省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廣東省組織史資料》，中共黨史出版社，1994年版第14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