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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容 無法忘卻的紀念

匡麗娜

2018年04月03日13:59    來源:重慶日報

原標題:鄒容 無法忘卻的紀念

今年4月3日,是鄒容逝世113周年的紀念日。4月2日,上海舉行了“英雄心膽依然在——紀念近代民主革命家鄒容系列講座暨鄒容紀念館開館”系列活動。來自重慶、上海乃至全國各地的專家、學者和各界群眾參加了此次活動。

“我們希望用這樣的活動繼承革命者的光榮傳統,用他的精神鼓勵眾人,構筑中國精神、中國價值和中國力量。”與會者說。

從小就是個“叛逆”少年

在人流如織、繁華喧鬧的重慶市渝中區解放碑步行街,有一條從東到西穿過解放碑的街道。它匯集了20余家金融機構,10多家大型商業中心,還有英國、匈牙利等國領事機構。這條街名叫鄒容路。133年前,鄒容在這裡出生。當年,這條街裡叫做夫子池洪家院子。

鄒容的父親叫鄒子璠,是一名商人,經營棉紗、棉布和雜貨生意,他在重慶城內縣廟街開有商號“利川升”,還與人合伙開了“同鎰園”。鄒家子女8男4女。鄒子璠給這名男嬰取名叫蔚丹,多年后,這名男嬰留學日本,自己改名叫鄒容。

“鄒家原籍為湖北麻城縣孝感鄉。”周勇對鄒容做過30多年研究,他說,當時鄒家遷居四川巴縣木洞及磁器口對岸的石馬河,大約1882年搬入重慶城內夫子池洪家院子(原解放碑頤之時餐廳附近),后來又從夫子池遷到小較場定居(原五一電影院對面,鄒家人稱此處為鄒家祠堂,抗戰時被日本飛機炸毀)。

鄒容自幼聰明,“年十一,誦群經,《史記》《漢書》皆上口”。鄒子璠希望鄒容能和他大哥一樣循規蹈矩、熱心仕途,因此,把鄒容送入重慶經學書院學習。

哪知鄒容早已厭惡腐敗的封建制度和封建思想,他對父親說:“臭八股兒不願學,滿場(即清代官場)兒不願入,衰世科名,得之又有何用” 。

1896年,鄒容第一次參加童子試。科場上,不少考生見題目晦澀,要求考官解釋,但遭拒絕,鄒容忍不住站起來和主考官辯論。考官從未見過如此大膽的考生,便差人打鄒容手心二十板。鄒容毫無懼色,指著考官大聲說道:“我得罪的是你,為什麼要差人打我,要打你來打!”說完氣憤地退出了考場。因為鄒容的特立獨行,經學書院的同學們都戲謔他為“謠言局副辦”。

1901年,四川首次選派官費留日學生。盡管鄒容順利通過預選,但當時的官府卻以鄒容“聰穎而不端謹,不合條件”為由,取消了鄒容官費留日資格。

鄒容便央求父親允許他自費留學日本。不想,鄒容的舅舅劉華廷等人堅決反對。他勸鄒容說,“中國之弱,仍是天運盛衰之理……天下汝一人豈能挽回……”。還告誡鄒容:譚嗣同奔走救國,但結果是人頭落地,禍及父母,殃及族人,孰好孰壞,要三思。

當時,年僅16歲的鄒容針鋒相對,他認為,這些話全是毫無生氣的“老成謀國之見”。如果人人都怕死,又何談殺身成仁呢?中國如此,正是因民族惰性使然。“仁義所在,雖粉身碎骨不計,乃人之義務也。”他甚至在給父親的信裡說:這種親戚,不如沒有。

《革命軍》發行100萬冊以上

“鄒容16歲離開重慶東渡求學,探尋救國救民的真理,此后再也沒有回過重慶。”周勇說。

1901年秋,鄒容踏上東去征途。先在上海停留,補習日語,次年九十月間到達日本。在日本,鄒容勤奮地學習西方資產階級革命時期的理論和歷史。在日本,鄒容還結識了后來成為中國共產黨創始人的陳獨秀先生。

當時,陳獨秀也正在日本東京成城學校(日本士官學校的預備學校)學習陸軍。清政府為了約束留日學生,專門派遣學監到日本督學,其中南洋學生監督姚煜(文甫)常阻撓學生學習軍事,且生活腐化,引起眾學生的公憤。

1903年3月的一天晚上,鄒容和陳獨秀、張繼、劉季平、翁浩、王孝縝等人闖入姚的臥室,“由張繼抱腰,鄒容捧頭,陳獨秀揮剪,稍稍發抒割發代首之恨”,幾人將姚煜的辮子剪掉,懸於留學生會館梁上,旁邊寫上“南洋學監、留學生公敵姚某某辮”。

為此,清政府要求日本政府捉拿鄒容等人,鄒容與陳獨秀、張繼等不得已回到上海。

“鄒容在日本隻度過了短短的8個月時間。但是這8個月,卻是他革命思想形成的關鍵時期。”周勇介紹,在日本期間,鄒容寫成了《革命軍》一書,以“革命軍中馬前卒”署名。回國后,鄒容特請章太炎修改並作《序言》,章太炎稱許《革命軍》為“義師先聲”。隨即由柳亞子等籌集印刷經費,交大同書局承印,於1903年5月初出版發行。

《革命軍》共7章2萬余字,該書一出版發行,即在當時社會產生巨大影響,被譽為中國的《人權宣言》。據了解,從1903年起,《革命軍》先后在上海、新加坡、日本、香港、美國等地,翻印29版,發行100萬冊以上,佔清末革命書刊銷量的第一位,風行海內外。

1903年,孫中山親自攜帶《革命軍》至檀香山進行宣傳,與保皇派展開辯論。1904年,孫中山赴美國舊金山,在那裡刊印《革命軍》1.1萬余冊。1906年,孫中山又多次寫信要求南洋華僑加快翻印《革命軍》,以作宣傳鼓動革命之用。孫中山還把重建的革命組織定名為“中華革命軍”,以記鄒容之功。辛亥革命成功以后,孫中山高度評價了鄒容對辛亥革命的功績:“惟蜀有材,奇俊瑰落,自鄒(容)至彭(家珍),一仆百作,宣力民國,厥功尤多”。

如今的上海鄒容紀念館,陳列了數個不同版本的《革命軍》。學者一致認為,《革命軍》提出了“中華共和國”25條政綱,大大發展了孫中山“建立合眾政府”的革命思想,充實了中國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方案的理論內容,為資產階級革命運動提供了有力的理論武器。

重慶學者公布最新研究成果

“在生命最后時刻,鄒容的思想出現了從反滿革命,到資產階級民主共和,進而向著社會主義信仰轉變的趨勢。”在4月2日上海舉行的鄒容研討會上,周勇說。

這個結論是周勇和蔡斐歷時10年的最新研究成果。周勇研究鄒容多年,蔡斐也在近十年加入,他們合作對鄒容生平,尤其是“蘇報案”進行了深入研究,發掘了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的檔案,查閱了中國大陸、港台地區和美國、英國、法國、日本、澳大利亞的相關檔案史料,著成《鄒容集》《鄒容與蘇報案檔案史料匯編》兩部著作,還原了鄒容因蘇報案入獄前后的故事。

1903年5-6月,上海的《蘇報》刊登了《革命軍·自序》《讀〈革命軍〉》和《介紹〈革命軍〉》幾篇文章后,清政府勃然大怒,隨即勾結西方列強查封了愛國學社和《蘇報》,逮捕了章太炎和鄒容等人,這就是1903年震驚中外的“蘇報案”。

章太炎首先被捕。當時,鄒容正在一位英國傳教士家中,聽到消息義憤填膺。他獨自步行到租界監獄,自報姓名要求入獄。那時,鄒容年僅18歲,英國巡捕見他一翩翩少年,哪像舉國震動的《革命軍》的作者,以為是精神病狂徒,喝令走開。鄒容大義凜然,怒斥巡捕:“我著書未刻者尚千百卷,非獨此小冊也。爾不信,取《革命軍》來,吾為爾講說之”,慷慨入獄。

1903年12月4日下午,對鄒容的正式庭審開始。出席的人有以觀審為名出席庭審的英國駐滬副領事翟理斯、清政府上海知縣汪懋琨、清政府讞員鄧文堉、清政府代理律師古柏,鄒容等人的辯護律師瓊斯和愛立斯。

庭審採用英美法系交叉詢問的模式。這天的庭審記錄全文發表在1903年12月12日上海出版的英文報紙《字林西報》上:

古柏:這本小冊子(指《革命軍》)表達你現在的觀點嗎?

鄒容:不,我己經改變了此前的觀點,我現在有新的觀點。

古柏:你現在不再倡導反清排滿?

鄒容:我現在擁護社會主義。

……

古柏:你就沒有買一本或者問一下那裡可以買到《革命軍》嗎?

鄒容:沒有,因為我現在想知道的是社會主義,對之前的觀點沒有興趣。

……

古柏:你還出版過其它的書籍嗎?

鄒容:我沒有寫過其它書,我正准備寫關於社會主義基本原理的書。

……

辯護律師瓊斯交叉詢問鄒容:

瓊斯:你希望看到改革嗎?

鄒容:沒有。我在《革命軍》中闡述的觀點是錯誤的,現在我想倡導社會主義。

在這段不長的庭審訊問記錄中,鄒容四次提出自己對社會主義感興趣,明確表示自己擁護社會主義,並准備撰寫關於社會主義基本原理的書。

對於鄒容的上述表現,庭審第二天(1903年12月5日)的上海《新聞報》用中文紀錄了相同的內容,還透露出一個細節——鄒容要作《均貧富》。

古律師問鄒曰:爾心即改變,意欲何為?

答:現想作《均貧富》書,使天下人共享均平之福……

而同一天的上海《申報》也有類似記錄:

庭審中古律師(問):書(指《革命軍》)中意思,爾現在仍記得否?

(鄒容)答:不然。現在,我意欲改作《均平賦》一書,今天下人無甚貧富,至前作之《革命軍》已棄而不問。

“《新聞報》與《申報》大致類同,只是《均平賦》被記載為《均貧富》。這種差異可能是兩報記者在在法庭上聽鄒容口頭辯護時,理解不同或聽音差別所致,實質上都是‘平均貧富’的表達。”蔡斐說。

為什麼當時的鄒容會有這樣的思想轉變?對此,周勇和蔡斐從時空、認知和鄒容結識的朋友等方面做了分析。

其一,1902年至1903年的日本和上海都有著社會主義傳播的土壤,鄒容具有接觸社會主義的可行渠道。

其二,“均貧富”既源於中國傳統儒家學說,也呈現在日本早期社會主義學者的表述中,鄒容將“關於社會主義基本原理的書”表述為《均平賦》或者《均貧富》符合當時的認知水平的。

其三,在1903年前后,鄒容在當時是青年的思想領袖,所以,鄒容在庭審過程中提出的“倡導社會主義”的言論,並不奇怪。

周勇說,“沿著鄒容生命的軌跡,可以清楚的看到,從最初敬仰譚嗣同的改良主義,到追隨孫中山的民主革命路線,最后是自覺地追求社會主義,鄒容代表了先進的中國人在尋求民族獨立解放中思想的不斷進步和自我提升。今天我們講中國夢,核心是民族復興,而鄒容則是追尋中國夢、實現中國夢的偉大先驅者。所以,鄒容不僅是重慶人的驕傲,也是世人尊崇的民族英雄。”

鄒容留下寶貴精神財富

4月2日下午,上海徐匯區華涇路1018號,鄒容烈士的墓園安靜肅穆。墓道兩旁青鬆蒼翠、櫻花盛開。

1905年4月3日鄒容去世后,劉季平獲悉,從日本返回上海,不顧清政府的查究,買通獄卒,冒險在四川義庄會館的亂墳堆中找到鄒容靈柩,並在上海華涇自家土地上選擇地勢較高的三畝地,挖掘墓穴,砌好磚槨,作為營葬鄒容之所。此后100多年來,由劉季平義士和他的后代,一直守護著鄒容墓,至今這樣的傳統已延續5代人。

133年前,鄒容誕生在重慶。

113年前,年僅20歲的鄒容,為理想信念而捐軀,葬身遠隔故土千裡的上海華涇。

113年之后,來自重慶和上海兩地的專家、學者,和鄒容的后裔,以及社區各界群眾在鄒容墓前三鞠躬,默默上前,獻上了寄托哀思的花籃和小白花。

“我們這些重慶人,是懷著對鄒容的深深緬懷而來,也是懷著對劉三劉季平先生和他的后人滿滿的敬意而來,更懷著對上海的朋友們的感激之情而來的。”周勇說,鄒容的一生是為民族解放、國家富強、人民謀幸福的一生,這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年中國的中國夢。在100多年后的今天,我們來紀念他,就是要學習他富而思進,追求真理﹔勇立潮頭,道義擔當﹔血性剛強,兼收並蓄的精神,以此激勵更多人,追溯革命先驅為實現中國夢的初心,激勵人民自覺地擔負實現中國夢的歷史使命。這也是先烈鄒容留給我們的寶貴精神財富。

(責編:常雪梅、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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