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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詩詞與湖湘文化

汪建新

2018年06月08日08:09    來源:學習時報

原標題:毛澤東詩詞與湖湘文化

毛澤東是土生土長的湖南人,湖湘文化在塑造毛澤東思想與人格的同時,也造就了精美絕倫、獨領風騷的毛澤東詩詞。毛澤東繼承了湖湘文化的優秀傳統,毛澤東詩詞中所表現的心憂天下的愛國主義情操、激情澎湃的浪漫主義格調以及經世致用的現實主義情懷,都從不同角度折射出湖湘文化的精神風貌與價值追求。毛澤東詩詞極為深刻地拓展了湖湘文化的豐富蘊涵,成為弘揚湖湘文化的精彩華章。

性格塑造:欲與天公試比高

湖南人以“吃得苦、耐得煩、霸得蠻、不怕死、了得難”而聞名。《史記·項羽本紀》有句名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說明湘楚血性根基之深厚。《史記·貨殖列傳》說:西楚“俗剽輕,易發怒”“衡山、長沙,是南麓也,其俗大類西楚”。《隋書·地理志》雲:“其人率多勁悍決裂。”唐杜佑《通典》則雲:湖湘之地“雜以蠻獠,多勁悍,稱兵跋扈,無代不有”。由此可見,古代湖南人的主要性格特征是“強悍”,即所謂“霸蠻”。一代曠世逸才楊度曾模仿梁啟超《少年中國說》,寫下慷慨激昂的《湖南少年歌》,其中“若道中華國果亡,除非湖南人盡死”一句,道盡了湖南人的霸氣與豪氣。在民族危難之時,譚嗣同“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夏明翰“砍頭不要緊,隻要主義真”,盡顯了湖南人的血性與大無畏精神。

毛澤東的性格是自幼在湖湘文化的熏陶下逐漸形成,而后在艱難曲折的革命事業中磨礪起來的。“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虫兒敢作聲?”少年毛澤東狂放不羈﹔“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青年毛澤東執著豪邁﹔“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晚年毛澤東壯心不已。他說過:“在我身上有些虎氣,是為主,也有些猴氣,是為次”“糞土當年萬戶侯”“不到長城非好漢”“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獨有英雄驅虎豹,更無豪杰怕熊羆”,這些詩句充滿著倔強好勝、敢為人先的霸氣豪情。“雄關漫道真如鐵”“烏蒙磅礡走泥丸”“刺破青天鍔未殘”“宜將剩勇追窮寇”,這些詩句洋溢著不畏艱險、吃苦耐勞、堅毅頑強的銳氣雄心。“胸中日月常新美”“匡廬一帶不停留”“不可沽名學霸王”,折射出毛澤東善於洞察秋毫、機敏睿智、順時應勢、靈活善變。

思想烙印:鯤鵬擊浪從茲始

“惟楚有才,於斯為盛。”湖南地靈人杰,素有“湖南人材半國中”“中興將相,什九湖湘”“半部中國近代史由湘人寫就”“無湘不成軍”等盛譽,涌現了王船山、曾國藩、左宗棠、黃興等文化名人。彭大成在《湖湘文化與毛澤東》一書中,總結了湖湘文化的五大特征:哲理思維與詩人才情的有機統一,經世致用的實學思潮與力行踐履的道德修養,氣化日新、自強不息的奮斗精神,憂國憂民的知識分子群體參政意識,運籌決勝、平治天下的軍事謀略。從毛澤東一生的革命經歷和思想發展脈絡,可以看到湖湘文化的深刻烙印。憂國憂民的愛國主義使毛澤東“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自強不息的奮斗精神使毛澤東深信“世上無難事,隻要肯登攀”,經世致用的韜略智慧使毛澤東尋求到救國救民的“人間正道”。

僅王船山的軍事思想就給了毛澤東諸多啟迪。王船山的學術研究涉及多個領域,在軍事方面也頗有造詣。他親歷過農民戰爭的狂風暴雨,看到了農民中蘊藏著巨大力量,“天之生才也無擇,則士有頑而農有秀”“求先君之遺裔,聯草澤之英雄”。毛澤東把這種全民戰爭的思想萌芽升華為“兵民是勝利之本”“喚起工農千百萬,同心干”“枯木朽株齊努力”。王船山把《孫子兵法》中的“避實而擊虛”演變成“善攻者攻其瑕,乘瑕以收功”的戰略戰術,這對毛澤東的根據地思想有直接影響,“收拾金甌一片,分田分地真忙”“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王船山認為農民起義軍的作戰特點是“走”,“敗亦走,勝亦走”“進必有所獲,退以全其軍”,毛澤東將其發展成機動靈活的游擊戰和運動戰,“席卷江西直搗湘和鄂”“七百裡驅十五日”“紅軍不怕遠征難”。

靈感激發:芙蓉國裡盡朝暉

“山川資俊杰,時勢造英雄”湖南南阻五嶺,境內千山萬壑﹔北極洞庭,又稱“三湘四水”,湖泊江河縱橫,“大江東去,無非湘水余波”。山水相依、靈動多變的地域特征使湖湘文化韻味無窮,也給了詩人毛澤東文思泉涌、新穎別致的詩詞創作靈感。正如王粲《登樓賦》所雲:“人情同於懷土兮,豈窮達而異心”。毛澤東懷有濃郁的家鄉情結,毛澤東詩詞中涉及湖南的作品就有10多首,既有生活閱歷的真實寫照,更有對湖湘風物的深情詠嘆。毛澤東詩詞蘊涵著豐富多彩的湖湘文化元素,從三湘人物到詩文典故,從山水神韻到民間傳說,從哲學思維到日常用語,應有盡有。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雲開衡岳積陰止,天馬鳳凰春樹裡”“鯤鵬擊浪從茲始,洞庭湘水漲連天”“洞庭波涌連天雪,長島人歌動地詩”“風起綠洲吹浪去,雨從青野上山來”,毛澤東筆下鐘靈毓秀的湖湘山水令人心馳神往。《沁園春·長沙》中“萬類霜天競自由”的湘江秋景堪稱千古一絕。難怪1961年在致周世釗的信中,毛澤東會情不自禁地說:“你處在這樣的環境中,豈不妙哉?”屈原、賈誼雖不是湖南本籍人,但對湖湘文化有深遠影響,“年少崢嶸屈賈才,山川奇氣曾鐘此”,毛澤東為其賦詩《七絕·屈原》《七絕·賈誼》《七律·詠賈誼》。“帝子乘風下翠微”“斑竹一枝千滴淚”,《七律·答友人》把有關湘妃的神話入詩,使作品平添了悠遠的文學色彩。毛澤東注釋“才飲長沙水”時說:“民謠:‘常德德山山有德,長沙沙水水無沙。’”毛澤東解釋《十六字令三首》時寫道:“湖南民謠:‘上有骷髏山,下有八面山,離天三尺三,人過要低頭,馬過要下鞍。’”毛澤東詩詞還充滿了湖湘百姓的生活氣息。

詩風引領:屈子當年賦楚騷

湖湘文化不尚空談,極富求實精神。王船山倡導“盡廢古今虛妙之說而返之實”,曾國藩提出“禁大言以務實”。岳麓書院懸有“實事求是”的匾額。受其影響,一切從實際出發,實事求是成為毛澤東思想的精髓,也成為毛澤東詩詞現實主義風格的思想根源與哲學基礎。毛澤東詩詞以詩寫史,以史寫詩,詩史合一。“憶往昔崢嶸歲月稠”是真實的人生經歷,“汽笛一聲腸已斷”是真實的情感體驗,“風雲突變,軍閥重開戰”是真實的歷史事件,“敵軍圍困萬千重”是真實的敵我態勢,“齊聲喚,前頭捉了張輝瓚”是真實的戰爭場面,“三軍過后盡開顏”是真實的情緒反應,“萬木霜天紅爛漫”是真實的自然景觀。革命的現實主義使毛澤東詩詞能夠理性、客觀、全面地體察中國人民的疾苦與心聲,反映中國革命的波瀾壯闊與滄桑巨變,記錄毛澤東跌宕起伏的奮斗人生和心路歷程。

屈原及其詩歌是湖湘文化最為直接的源頭,毛澤東對屈原作品終生摯愛。早在1913年,他的《講堂錄》全文抄寫了《離騷》《天問》。毛澤東不僅繼承了屈原的人格精神和愛國思想,也借鑒了屈原浪漫主義的藝術想象和創作手法,這使得毛澤東詩詞氣魄豪壯、激情洋溢﹔形象雄杰、意境高遠﹔思緒飛騰、想象奇絕。毛澤東詩詞中有不少典故、詞語、句式源於屈原作品。比如,毛澤東詩詞多處通過設問抒發胸中豪情,如“誰主沉浮”“黃鶴知何去”“此行何去”“試看天下誰能敵”,顯然借鑒了屈原的《天問》,“皆假設問答以寄意耳”。毛澤東“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與屈原“登九天兮撫彗星”遙相呼應﹔毛澤東的“吳剛捧出桂花酒”,與屈原的“奠桂酒兮椒漿”如出一轍﹔毛澤東“紅雨隨心翻作浪”“截斷巫山雲雨”,與屈原“吾令鳳鳥飛騰兮”“令沅湘兮無波”異曲同工。

(責編:曹淼、萬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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