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戰場,烈火鍛金剛

1950年10月,中國人民志願軍9兵團率20、26、27軍跨過鴨綠江,赴朝作戰。11月,我軍發動第二次戰役。李念臣所在的26軍剛開始作為9兵團的預備隊,后又承擔全志願軍預備隊,兼顧東西兩線。11月底,東線出現兵力不足,26軍趕赴增援,但離戰場較遠,有幾日的路程。

當時,氣溫下降到近零下40度,戰士們穿著在上海時配發的薄棉衣,在冰天雪地裡艱難跋涉。不少人耳朵凍僵了被樹枝一碰就掉,有的脫鞋時把整個腳帶下來。更慘的是行軍路上補給斷絕,一批一批的戰士在凍餓中倒下。李念臣所帶的連隊160余人,僅行軍路上就犧牲50余人。他扛著機槍,喊著口號,最大限度地鼓舞指戰員的士氣。

11月27日,26軍配合20軍、27軍向東線美軍發起總攻。李念臣想著犧牲的戰友,怒火激起千鈞之力,端著機關槍不顧美軍空中、陸地的密集轟炸,率領全連怒吼著沖向敵人。美軍哪見過這種陣勢,嚇得抱頭鼠竄。李念臣和戰友們憑借超常的意志、敢死的精神,打敗了敵人,迫使美軍敗退到三八線以南。

1951年3月15日,為打好第五次戰役,26軍奉令趕赴抱川、漣川地區對美軍進行阻擊。

美軍出動大批飛機對我軍陣地進行狂轟濫炸。美軍飛行員欺我阻擊部隊沒有炮兵支援,一次次低空俯沖下來,機槍打得坑道周圍塵土飛揚。李念臣氣急了,跳出戰壕,用機槍對著敵機一陣猛射。看到連長如此,全連的九個機槍手也紛紛跳出坑道,一齊射向敵機。一架敵機多處中彈,斜飛著墜向不遠的山坳。一聲轟響,煙塵翻滾而起,瞬間彌漫了整個山谷……其他山頭上的兄弟連隊紛紛效仿,所有機槍射向敵機,又一架敵機拖著濃煙墜落山谷。其余敵機見勢不妙,紛紛折冀南逃。阻擊陣地所有山頭上歡呼雷動。

緊接著,美軍炮擊開始了,阻擊陣地上一片煙火的海洋。炸彈掀起的沙土把戰士們埋在了坑道裡,他們拱拱身從沙土裡鑽出來,炸彈坑又成為他們新的掩體。李念臣命令戰士們不斷地跳進新彈坑,因為一般情況下,新彈坑短時間內不會再落第二發炮彈,這樣做可有效地保護戰友們,保存戰斗力。炮擊過后,敵軍紛紛扑上山來。

李念臣命令戰士們等敵人靠近了再打,盡量節省彈藥。等敵人距離掩體隻有40多米時,他一聲令下,密集的子彈射向敵軍。僅僅十幾分鐘,敵軍便敗下陣去。趁著戰斗的空隙,李念臣安排第二次阻擊的打法。他把戰士們分成三個梯隊,身矮力小的戰士在前排,中等的戰士在中間,身高力大的戰士在后排,等敵人靠近前沿30多米時,同時把手榴彈投向敵群,前排的戰士把手榴彈扔向敵軍的前排,后排的戰士們將手榴彈扔向敵軍的后排,中排的戰士扔向敵軍的中間。一個小時后,敵軍組織第二次反扑,又一次鋪天蓋地的炮擊過后,敵軍仗著優良的武器裝備扑上山丘,等敵軍離坑道隻有30多米時,李念臣一聲大喊:“投!”100多人同時出手,手榴彈在距我軍30米至100多米寬的范圍內形成一片爆炸網。隨著李念臣的第二次大喊,又是100多枚手榴彈同時飛出。第三次,第四次……敵軍第一次品嘗到這種大禮,被炸得暈頭轉向,血肉橫飛,隻得抱頭逃命而去,山頭上又一次響起歡呼聲。

為了等待第五次戰役戰略戰術條件的成熟,26軍的這次阻擊戰一打就是38天。38天裡,李念臣挖空心思地研究阻擊戰的打法,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更大的戰果,盡最大努力保護戰友的生命。盡管后方補給陸續送來,但缺口還是很大。他每天派一個班的人到后山以北搜尋食源,鬆子、田鼠都能充飢。有一次,戰士們在農民的庄稼地裡,扒開厚厚的積雪,發現了南瓜秧,便扒回來一捆,用鍋煮了,連秧帶湯分喝個精光。緊缺的還有飲用水,戰士們要往返三公裡去后山的溝底取水或冰,有時甚至用衣物包回積雪……他們經受了世人難以想象的慘烈,在零下幾十度的天氣裡,在被炮火一次次改變形狀的坑道裡,不分晝夜,連續堅守900多個小時,迎接敵軍上百次的轟炸,打退敵人上百次的進攻。

4月22日,第五次戰役全面打響,26軍立刻由防御轉為突擊。為防敵人從我側后登陸,開往東海岸作抗登陸准備。在戰役中間階段,26軍又急赴戰線中部的平康、金化地區進行堅守防御,為身陷敵后的兄弟部隊死死守住退兵的生命之門。這次防御戰打得異常慘烈,美軍企圖合圍我深入南線的3兵團,隻要拿下平康、金化地區就可完成合圍。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向26軍陣地猛扑,空炸、炮轟輪番進行,配合陸軍進攻,26軍硬是死死堅守不讓寸土。李念臣所在的連正處在陣地的前沿,他們依舊採用靈活機動的戰術打退敵人一次次的進攻。第三天下午,窮凶極惡的美軍再次發動猛烈的空炸和炮轟,一顆炸彈落在李念臣俯身的不遠處,氣浪將他帶起三四米高,又重重摔在地上,他的右耳朵被巨大的轟炸聲震聾了。他不顧這些,快速爬起來布置對敵陸軍的阻擊,直至3兵團將士從26軍守護的陣地安全北撤。

五次戰役結束后,26軍組建騎兵團,李念臣被任命為騎兵三連連長。1951年10月,上甘嶺戰役打響。上甘嶺是五聖山南麓的一個村庄,處於我軍東西防線的中間地帶,戰略位置非常重要,敵人企圖突破中線,打亂我軍防線。26軍的防地在五聖山東麓,敵人多次沖擊上甘嶺未果,繼而突襲26軍防地。狂轟濫炸之后,敵陸軍向多個山頭同時沖擊。經過幾天的苦戰,我軍傷亡嚴重,后續部隊尚未跟上來,前線部隊減員使堅守越來越難。李念臣所在的連處在敵人突擊目標的中間山頭上,海拔500多米。有一次,十幾個美軍突破防線沖上了山頭,李念臣率領一個班的戰士,與敵進行了肉搏戰,其他戰士繼續阻擊未上山的敵人。一個大個子美國兵欺李念臣個子矮,端著刺刀直沖了過來,李念臣不慌不忙,一個側身躲過,同時變刺為削,單手甩槍劃過大個子的雙腿,大個子扑通雙膝跪地,李念臣迅即從后背捅了下去。他殺紅了眼,以靈活快捷的動作連挑五個美國兵。戰士們大叫著扑向來敵,將沖上山來的十幾個美軍消滅干淨。剛殺上山的敵人見狀,嚇得連滾帶爬退下山去。26軍的將士們用生命和勇氣保住了陣地,直至上甘嶺戰役勝利結束。

1952年6月,26軍凱旋,已是營長的李念臣帶領一支近700人的騎兵大隊回到祖國的懷抱。從朝鮮回來,26軍駐防山東半島。李念臣因耳聾殘疾,組織上安排他任227團汽車連連長(營級)。1954年8月至1957年6月,先后任26軍駐龍口、萊陽、樓德教官。1957年任團參謀長。1958年精兵簡政,轉業后任肥城縣地方武裝部長。1970年調回萊蕪,任泰安地區示范繁殖農場場長。1976年任山東省五七農業大學萊蕪分校校長。1978年離休。2017年春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