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字的托孤信

　　唐虛谷

　　張靜芳

　　七歲孩子不畏住萬縣龍駒鎮

　　這是1949年2月唐虛谷、張靜芳夫婦從重慶渣滓洞傳出的隻有一句話的托孤信，共18個字，既沒有收信人名，也沒有寫信者署名，紙是上廁所用的草紙，字是用竹簽蘸棉灰調成的墨汁寫的。

　　在重慶歌樂山烈士陵園內塑有18尊英烈銅像，籍貫四川渠縣的就有3尊，其中兩位還是夫妻，他們就是唐虛谷和張靜芳。

　　唐虛谷，原名唐毅，《紅岩》《在烈火中永生》中老大哥的原型，曾任渠縣縣委書記、南充中心縣委宣傳部長。1942年轉移到萬縣（今重慶萬州區），后任下川東（今重慶萬州區）地委委員。1948年6月和妻子張靜芳一起被捕，他在國民黨監獄裡經受老虎凳及皮鞭的拷打和折磨，仍然用各種方式同敵人展開斗爭。1949年11月14日殉難於電台嵐埡。

　　張靜芳，原名江東瓊，初到下川東叫吳蓉，后到龍駒鎮又改名張靜芳。為了便於開展地下工作，兩換社會職業，由教師換成農民、商人。她被關進渣滓洞監獄后，假扮成呆傻女政治犯，配合丈夫和300多難友一道，同國民黨特務做堅決的斗爭。1949年11月27日，剛滿37歲的她，犧牲在特務的大屠殺中。

　　1949年，勝利的曙光即將來臨，國民黨軍統特務大頭目徐遠舉，非常想從唐虛谷嘴裡知道整個川東地下黨組織和游擊隊的人員名單，就用釋放妻子張靜芳和經濟研究所所長的職務誘惑唐虛谷，而唐虛谷以不懂經濟為由拒絕了特務。

　　特務們威逼利誘不成，就對唐虛谷進行嚴刑拷打。然而，在長達幾個月的時間裡，一切軟的、硬的手段全部用盡之后，特務仍然沒有從唐虛谷嘴裡得到一絲一毫的信息。

　　叛徒冉益智挖空心思地出了一個餿主意，他說：“徐處長，唐虛谷夫婦二人，最心疼他們的小女兒唐小駟，兩次到南方局學習，都帶在身邊。這回在抓捕他們兩人時，不知道那群笨蛋是怎麼搞的，竟讓一個7歲多的小女孩跑了。不如派人到萬縣去把她抓來，不要看他唐虛谷平時是鐵齒銅牙撬不開，到那時，他自己就會把全部秘密說出來。”

　　獄中的唐虛谷和張靜芳十分擔憂小女兒的安危，通過胡春浦傳出了這封隻有18個字的信。

　　地下黨員胡春浦開辦煤礦企業，為黨提供經費，1947年被捕入獄時穿著件中式長皮袍，特務多次命令他穿監獄發的舊棉軍服，他都公然拒絕換。一些獄友以胡春浦為借口，也跟著不穿。綽號“機關槍”的管理組長李某就在集合犯人訓話時宣布：“不管什麼人，進來都要穿所方發的衣服，這是上峰的規定，不穿不行。胡先生不同，他是資本家。”

　　胡春浦也自嘲為“公子哥兒，紈绔子弟”，擺足架子，拿夠排場，施展人格魅力和公關手段，成為看守所裡的“特殊犯人”。有時還可以到管理組的小灶吃飯，菜錢都由胡春浦出。

　　隻要行動寬鬆一點，胡春浦就明裡暗裡與唐虛谷交往，雙方心有靈犀，往往一點就通，很快建立了信任和情義。

　　唐虛谷知道了胡春浦與外面有聯系。一天，唐虛谷在放風的時候假裝把腳崴了，胡春浦上前關心時，唐虛谷讓他找張靜芳帶封信出去。

　　張靜芳把信交給胡春浦后，胡春浦利用自己的獄外交通員西南政法大學教授楊景凡送錢、送物到監獄時，順便把這封18字的托孤信帶了出去，又讓組織渠縣地下黨工作的夫人周玉碧，在市場買菜時，把紙條悄悄放進了江習儒的菜籃子裡（江習儒，張靜芳的姨娘。張靜芳的另外三個孩子一直都住在渠縣她家裡）。

　　當時看到唐虛谷和張靜芳從獄中傳來的信，家裡人既驚喜又害怕。因為，不僅門口有兩個特務天天守在那裡，其中一個是從沒有來往過的遠房親戚劉鳴高，以照顧唐虛谷的3個孩子為由住進家裡。其實他是受國民黨特務頭子的指派，到渠縣來核實上川東（今四川渠縣）地下黨唐毅、江東瓊（唐虛谷、張靜芳的真名）是否就是在萬縣被捕的唐虛谷、張靜芳，進而順藤摸瓜對上川東的地下黨員進行抓捕。

　　上川東地下黨員江東渠（張靜芳的幺妹），認得張靜芳的筆跡，確認信是真實的。因為，1941年，挺著大肚子的張靜芳行動不便，還是坐著滑竿從渠縣到萬縣去的。幾個月后，張靜芳給渠縣的親人來信說不畏平安出世（不畏，這個名字除了家裡人，沒有一個外人知道）。

　　上川東地下黨組織研究決定，由劉介眉（張靜芳的二姐夫）擔任此次營救任務。劉介眉，抗戰時期擔任過楊森二十軍的營長，又曾經在萬縣駐防過多年，熟人多。

　　1949年3月初，劉介眉偽裝成鹽商到了萬縣龍駒鎮，打聽到駐軍何營長正是過去他手下的一名排長。前往駐地看望時，何營長告訴他，冉益智趕到萬縣后，拿出特別介紹信與當地的軍、警、特等各方聯系上，對龍駒鎮周邊展開了“拉網式”搜索。

　　幾天后，劉介眉在龍駒鎮警察巡官（張靜芳為掩護身份，在萬縣認的干弟弟）和龍駒鎮地下黨組織的精心策劃和幫助下，成功救出了流浪在外8個月的唐小駟。

　　（石秀容 作者單位：四川省渠縣紀委監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