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南的平潭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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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也是福建原省委書記項南同志誕辰100周年。習近平總書記曾說：“他（項南）給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也為我們留下一位共產黨人、一位人民公仆的真實榜樣。”福建人民懷念他，他是福建改革開放的先鋒，是振興福建、造福八閩的實干家，是清廉愛民、勤政為民的楷模。

平潭是全國第五大島、福建第一大島，距台灣僅68海裡，是全國沿海距離台灣最近的縣。平潭是祖國和平統一的窗口，平潭的現代化建設狀況對外影響很大。項南深知平潭的地域優勢，主政福建后非常重視平潭的改革開放和經濟建設。他是早期規劃平潭開放的總設計師，也是開啟平潭島對外開放大門的先驅。

引水電入島，終結平潭缺電歷史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國家基於安全考量，對海防前哨平潭縣投資很少，平潭的基礎設施極差。全縣隻有城關有火力發電，且經常停電。

1981年，農機部派干部到平潭考察海島的農業機械和風力資源，未曾想，來島5天，卻停電4天。那時我在縣農機局辦公室工作，負責接待客人。農機部的客人納悶說：“都解放30多年了，縣城居然沒電！”我趕忙解釋說：“平潭是海防前哨，始終處於戰備狀態，水、電、交通等基礎設施極差。全縣隻有一個小火電廠，機器老舊，供電量不足，所以經常停電。一旦停電，縣城上下漆黑一片。台灣海漂傳單譏笑我們搞了幾十年，沿海島嶼連電燈都沒有，到了夜晚一團漆黑，而對面的金門、馬祖燈火輝煌，如同白晝。”講到這裡，我顯得有點無奈。農機部客人說：“農機部常務副部長項南來福建當省委書記，你應當寫信向他反映。”“老林，你在京參加的農機會議上分組討論時的發言給項部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若你署名寫信，可能會被採納。”因此，為了平潭人民的利益，我給剛上任不久的省委書記項南寫信，信中對平潭發展提出兩點建議：其一，加大海島經濟基礎建設力度，請求省委、省政府從閩江水電站引水電入島﹔其二，打開平潭島大門向台胞開放，將兩岸民間海上貿易引入平潭島。並隨信附上台灣海漂傳單。在那個年代，這封信和隨信寄上的傳單，是關系個人安危的大事﹔但在我看來，也是關系平潭發展的大事，值得我冒險嘗試。信寄出后不久，項南同我見面，聽我陳述的可行性建議后他說：“你為國為民說了真話，很好！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項南非常重視平潭的發展，情況核實后積極推動落實。1982年12月省計委批准立項，1984年9月平潭縣輸變電工程正式動工，1985年8月鋪設福清可門至平潭吉釣的3.5公裡雙套（一套備用）海底電纜。為了海底電纜能夠順利鋪設，項南到福清、平潭協調，並坐鎮平潭現場指揮，直到三天后海底電纜鋪設工作結束才離開平潭。項南到平潭工作期間，不住縣招待所，而是住縣委干部宿舍，在縣委食堂與機關干部一起吃飯。

入島的海底電纜鋪設后，島上線路也架通了，平潭實現全縣鄉鎮村村通電，結束了平潭縣缺電的歷史，平潭人民從此享受到了電器化生活。

開啟海壇島對台對外開放的大門

平潭島，亦稱海壇島。1979年，國務院批准平潭縣東澳港為首批台輪停靠點，台灣商品小額貿易涌進了平潭。

中央“要在我國沿海再造幾個香港”的指示，與項南計劃開啟我國東南海防前哨海壇島大門的想法不謀而合。項南通過反復考察、調查研究，主張平潭應抓住商機，廣交朋友，把海面民間交易引導至島上來，找一個無人島便於隔離，便於管理，爭取把貿易做大、做強，再通過貿易引路，吸引台、港、外商投資辦廠。因此，他不顧個人安危登上距離海壇大島10海裡左右的東甲無人島實地視察，視察后認為條件適宜，當即拍板開放。從此東甲島因兩岸經貿交流平台而名揚海內外，台胞、台商紛至沓來，平潭島對外貿易活動有序展開。國內各地經貿單位和企業也借這一窗口與台灣朋友接洽商務，商機不斷，形勢喜人。

項南首選平潭島作為對外、對台開放的自由島試驗。在他的提議下，省政府先后批准平潭縣平順貿易公司、海壇通商行專營對台小額貿易，並成立福州海關平潭辦事處，為平潭對外開放做好准備，他還為平潭縣平順貿易公司下屬產業題寫了牌匾。貿易的大門敞開，對台小額貿易搞得紅紅火火，給發展滯后的平潭帶來了曙光。繼轉讓平潭第一塊30畝地皮作為旅日僑商旅游用地后，印尼林氏財團聯合台商簽下了燕窩山石材綜合開發第一個合同，台、港科技精英勘察規劃七裡埔工業園區建設並創辦了中專技術學校，台、港以及外商咨詢、考察接踵而來。平潭還首次引進日本農產品精加工技術設備及先進調輔料，深加工平潭特產紫菜，提高農副產品的附加值。改革開放初見成效，對當時貧困的平潭人民來說，是看得到摸得著的實惠。

對台開放貿易使平潭財政收入猛增，為了改善投資環境，在省、市支持下，平潭的基礎設施也在逐步改善。5000噸級碼頭項目確認籌建、鋪設從娘宮碼頭至城關的水泥路面、率先引進全國最先進的日本自動化程控電話項目。鋪路通話，讓平潭的道路通暢，訊息靈通。

1982年，中國最暢通、最清晰的電話，不是在北京、上海，也不在是深圳，而是在福州、平潭，那是當時全世界最先進的程控電話。1983年底，時任國家主席的李先念視察福州電信局時，與遠在北京家中的孫子通了電話，李先念感慨地說：“福建還有這麼好的東西！”這一新聞被多家媒體爭相報道。程控電話的先進性、實用性引得全國其他省市競相仿效。當今現代化程控電話遍布全國城鄉的時候，福建人民永遠不會忘記項南在引進程控電話時的決策魄力。

然而，此時卻有人“舉報”平潭的對外貿易是“走私”行為，時任平潭縣長被審查。身為省委書記的項南認為這是摸著石頭過河的試驗，況且平潭與台灣民間貿易從未間斷，何謂走私！面對逆境，他挺身而出，不怕丟官，承擔責任，表現出一位領導者敢於擔當、不避風險的人格魅力，保護了地方政府、基層干部和百姓改革開放的積極性。歷史事實証明，當時項南開放海壇大門，先行先試方向是正確的，思想是超前的。如今平潭的改革開放已提到中央議事日程，成立了平潭自貿區。

今天，平潭旅游業的發展初具規模，旅游資源獨樹一幟。30多年來開發了龍鳳頭海濱浴場、半洋石帆、海壇天神，還有三十六腳湖、五峰一谷的南寨石林等旅游景區，平潭儼然成了一顆海上明珠。項南當時在視察未開發的龍鳳頭海濱浴場時跟平潭縣領導說：“旅游業是‘不冒煙工廠’，要讓國人認識平潭，讓世界認識平潭。我去過夏威夷，我看這裡的沙灘比夏威夷還要好。”他還說：“我看了石牌洋，這是世界奇觀。”根據項南的意見，平潭縣委領導立即決定成立平潭縣旅游公司，從此平潭的旅游業步入快車道，發展得越來越好。

指導開發風力資源、賦予農業特殊政策

平潭擁有豐富的風力資源。項南在平潭視察中關於風力資源開發利用提出了兩點指導意見：一是爭取國家支持開發，二是與比利時、荷蘭等國合作開發，並幫助聯系了農機部專家來平潭實地考察。平潭沿著項南指導的方向開發風力發電，由國家電網投資開發，平潭的風力發電陸續投產，總裝機容量154萬千瓦小時。如今，平潭的風力發電機組遍地開花，每年風力發電向國家電網輸電達5億千瓦時。從一個缺電的海島，一躍變成電力輸出縣，這樣的巨變令人欣慰。風力發電不僅改變了平潭的用電面貌，也成為平潭旅游的一張特色名片。

平潭歷年缺糧，為了全縣百姓有糧吃，項南因地施政，根據平潭自然條件適宜種花生且一年雙熟、當地農民喜歡種花生的實際，項南批准了平潭用花生換糧的方案，賦予平潭每 50公斤花生換原糧125公斤的特殊政策。為了落實此政策，他還派時任省委常務副書記胡宏到平潭檢查落實情況。今天平潭百姓在感謝這位為民辦實事、好事的好書記的同時，也更加珍惜黨中央給予平潭的一系列特殊政策。

調離福建后仍關心支持平潭農機化事業

平潭縣為了提高農業單位面積產量，計劃向國家農業部上報農機化改造低產田的項目。1997年夏天，縣裡派我去農業部探討平潭縣農業項目立項問題。但我是專業技術干部，行政級別副科級，職微言輕，隻能見到農業部處、司級這一級的領導，難以完成縣委交給我的立項任務。到北京后，我先到項南家探望他，並把項目概況向他做了簡要匯報。他說：“這個項目好，與農業部當前抓農田基本建設項目對上口，關鍵是要爭立項，納入國家大盤子裡就好辦了。”第二天，他帶我到農業部找主管農業的部長匯報，部長說：“今年的農業基建投資項目已經研究定了，爭取明年給你縣立項。今年可以補助農機化服務體系建設資金15萬元。”資金於1997年底撥到我縣，平潭縣農機化服務中心機構因此成立。

項南還指導我說：“農業部項目要繼續爭取明年立項，明年你還可以向國家扶貧辦申請扶貧項目，爭取扶持平潭農業項目。還有你們要想辦法引進台灣農業項目開發平潭，山東省禹城縣引進一家台灣觀光農業項目搞得很好，你可以去禹城看一看。”我按他的指示，返程時先到山東禹城看了禹城農業綜合開發觀光園，啟發很大。

項南非常關心支持平潭縣的農機工作。他為《平潭縣農業機械志》題字，為縣農業機械監理站寫牌，並贈我“不要人夸顏色好，隻留清氣滿乾坤”的題字。作為一個農機戰線上的工作者，我畢生把他的題字當座右銘，學習他正氣清廉、高風亮節、為民謀利的崇高精神。

項南為平潭人民做了很多好事、實事，平潭人民愛他、敬他，他的崇高精神、高尚品德，永遠活在人們的心中。斯人雖逝，風范長存！他為國為民的一生真正體現了一個黨員領導干部的責任和擔當——不要人夸顏色好，隻留清氣滿乾坤！（作者系平潭縣退休高級工程師）

       來源：《福建黨史月刊》2018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