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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詩詞中的“興觀群怨”

汪建新

2019年01月18日08:11    來源:學習時報

原標題:毛澤東詩詞中的“興觀群怨”

  毛澤東對古典詩詞情有獨鐘,認為“一萬年也打不倒”。“因為這種東西,最能反映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特性和風尚。可以興觀群怨嘛!哀而不傷、溫柔敦厚嘛!”“興觀群怨”出自《論語·陽貨》:“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興觀群怨”是孔子對古典詩詞社會功用的高度概括,歷代諸多詩詞理論家都傳承了這一思想。毛澤東深受孔子詩詞功用學說的影響,又兼有波瀾壯闊的人生閱歷和獨領風騷的創作技藝,因而毛澤東詩詞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其所產生的“興觀群怨”的作用影響較大。

  “興”和比、賦一樣,原本是古人總結的《詩經》表現手法。朱熹《詩集傳》雲:“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興”是“托事於物”,指詩詞可以借助形象引起聯想,使人受到啟發。毛澤東在致陳毅的信中說:“詩要用形象思維,不能如散文那樣直說,所以比、興兩法是不能不用的。賦也可以用。”毛澤東是古典詩詞大家,自然擅長運用興法來增強作品的形象性和感染力。比如,《七律·人民解放軍佔領南京》以“鐘山風雨起蒼黃”,一語道破“天翻地覆慨而慷”的政治態勢﹔《憶秦娥·婁山關》以“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營造出蒼涼沉郁的幽深意境和厚重氛圍。

  但是,孔子“興觀群怨”的“興”,並不是指詩詞創作手法,而是強調詩詞能夠感發人心、啟發人、激勵人的社會功用。其內涵更接近於《論語·泰伯》“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中的“興”。1958年6月30日,《人民日報》刊登報道“第一面紅旗——記江西余江縣根本消滅血吸虫病經過”。毛澤東欣然寫下《七律二首·送瘟神》,他在后記中寫道:“我寫了兩首宣傳詩,略等於近來的招貼畫,聊為一臂之助。”毛澤東之所以要寫詩為消滅血吸虫鼓勁助威,就是因為他堅信詩可以“興”,可以感染人,可以鼓舞人的意志。1947年3月,胡宗南部隊佔領延安,我方一支隊伍被敵人圍困數日,彈盡糧絕,正欲與敵人同歸於盡。他們打開收音機,打算最后一次收聽黨中央的聲音,正巧聽到播音員情緒激昂地朗誦《清平樂·六盤山》。戰士們頓時精神振奮,拼死突出重圍。毛澤東詩詞的神奇效果由此可見一斑。

  “觀”,指詩詞可以觀察生活,認識社會。毛澤東在談到形象思維時說:“要作今詩,則要用形象思維,反映階級斗爭和生產斗爭。”1959年9月13日,他致信胡喬木說《七律·到韶山》“通首寫三十二年的歷史”。他在《〈詞六首〉引言》中寫道:“這些詞是在一九二九至一九三一年在馬背上哼成的,文採不佳,卻反映了那個時期革命人民群眾和革命戰士們的心情舒快狀態,作為史料,是可以的。”正因為毛澤東以詩寫史,毛澤東詩詞堪稱中國革命和建設艱辛歷程的宏偉史詩,可謂是毛澤東奮斗足跡和心路歷程的壯麗畫卷。《沁園春·長沙》再現了毛澤東激情燃燒的青春歲月,《七律·長征》展現了萬裡長征的波瀾壯闊。再比如,“地主重重壓迫,農民個個同仇”揭示了中國革命的內在原因﹔“收拾金甌一片,分田分地正忙”道出了土地革命的根本任務﹔“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指明了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昭示了心如止水的人生智慧。

  “群”,指詩詞可以交流思想,統一認識,促進和睦。毛澤東有感於《禮記·學記》“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1915年9月以“二十八畫生”名義發布《征友啟事》,“嚶其鳴矣,求其友聲”。“十萬工農下吉安”“百萬工農齊踴躍”“喚起工農千百萬”“軍民團結如一人”,毛澤東詩詞敘寫了共產黨人動員群眾、組織群眾的“群”史。在人際交往中,毛澤東以詩為紐帶,以詩為載體,把“詩可以群”的功用發揮到了極致,留下了諸多令人感動、感嘆、感佩的佳話。早在井岡山斗爭時期,毛澤東每有新詩,往往要抄贈給陳毅。他把《七律·長征》抄贈給埃德加·斯諾,把《水調歌頭·游泳》的手跡贈送二戰名將蒙哥馬利。他的不少作品原本就是詩友之間交流的唱和之作,如《七律·和柳亞子先生》《蝶戀花·答李淑一》《七律·答友人》《七律·和郭沫若同志》《滿江紅·和郭沫若同志》。

  “怨”,指詩詞可以針砭時弊,表達不滿,宣泄情緒。1964年8月8日,毛澤東在北戴河同哲學工作者談話時曾經指出:“司馬遷對《詩經》品評很高,說詩三百篇皆古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大部分是風詩,是老百姓的民歌。老百姓也是聖賢。‘發憤之所為作’,心裡沒有氣,他寫詩?”毛澤東不少詩詞表明他對舊中國“心裡有氣”,諸如“東海有島夷,北山盡仇怨”“軍閥重開戰,洒向人間都是怨”“地主重重壓迫”“遍地哀鴻滿城血”“長夜難明赤縣天,百年魔怪舞翩躚,人民五億不團圓”,這促使他不遺余力地去“改造中國與世界”。

  毛澤東的詩詞創作有三個高峰期,分別是井岡山斗爭和中央蘇區時期、長征時期、20世紀50年代末至60年代中期。這三個階段,要麼他經歷坎坷、心潮激蕩﹔要麼形勢嚴峻、斗爭激烈。正是這一切激發了他的表達欲望和創作激情,正好和“不平則鳴”的詩詞創作規律與特點相吻合。

(責編:曹淼、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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