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斗爭中展現政治的藝術

　　十月革命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勝利的社會主義革命，極大地震撼了資本主義世界，激勵了歐洲各國的無產階級革命運動。1919年3月共產國際第一次代表大會后，歐美很多國家相繼成立共產黨，德國、匈牙利爆發革命，英國等老牌資本主義國家改變了固有的政黨格局，遠東的中國、日本、朝鮮等也出現了共產主義運動萌芽。在革命熱情高漲的時候，列寧以理論家的睿智和政治家的清醒，提醒各國革命者冷靜判斷形勢，把戰略和戰術、斗爭與合作、普遍真理同本國實際結合起來，找到有效斗爭途徑。歐洲革命運動很快被扑滅了，但列寧的思想穿越時空，時至今日依然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1920年4至5月，在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召開前夕，列寧寫下了題為《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的小冊子。正文由十個問題組成：在什麼意義上可以說俄國革命具有國際意義﹔布爾什維克成功的基本條件之一﹔布爾什維主義歷史的幾個主要階段﹔布爾什維主義是在反對工人運動內部哪些敵人的斗爭中成長、壯大和得到鍛煉的﹔德國“左派”共產黨人﹔領袖、政黨、階級、群眾間的相互關系﹔革命家應當不應當在反動工會裡做工作﹔參加不參加資產階級議會﹔不作任何妥協嗎﹔英國“左派”共產主義者﹔幾點結論。正式出版前增寫了幾條附錄。列寧強調要結合本國實際，交替運用不同的斗爭手段和斗爭形式，注意掌握分寸火候，展現斗爭藝術，特別提醒要警惕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把革命引到現實的軌道上來。

　　“左派”幼稚病是小資產階級的依附性和動搖性在革命斗爭中的現實反映。“左派”幼稚病“把自己的急躁當做理論上的依據”，被臆想出來的口號左右，幻想一勞永逸地解決革命斗爭問題。在實踐中，這種幼稚病會導致非理性的情緒蔓延。“使一種新的政治思想聲譽掃地，受到損害，最有效的辦法就是以維護為名，把它弄到荒謬絕倫的地步。”“低級紅”往往成為“高級黑”，口號喊得最凶、調門最高的投機者，在革命遭遇挫折失敗的時候往往容易變節，向著自己對立面轉化，對革命事業造成更大傷害。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能僅靠情緒，要在恪守基本原則、堅持革命方向的前提下，客觀分析形勢，制定策略，把原則的堅定性和策略的靈活性結合起來。

　　“左派”幼稚病在思想方法上違背了唯物辯証法。馬克思主義是幾代革命者飽經苦難才找到的真理，“我們的理論不是教條，而是行動的指南”。現實是具體的不是抽象的，應該正確把握革命一時一地的形勢任務，正確地解決各種復雜的政治問題。列寧區分了兩種不同性質的妥協，一種是基於對客觀條件的科學分析而做出的妥協，一種則是背叛和出賣。妥協不等於投降，把錢全部交給強盜和加入強盜隊伍去打家劫舍，性質上迥然不同。為堅持教條和原則而罔顧現實，白白犧牲付出代價，反而是“愚蠢和犯罪”，就像克雷洛夫寓言裡熱心幫倒忙的熊，搬起石頭驅趕落在朋友鼻尖上的蒼蠅，結果把朋友腦袋砸成兩半。列寧在書中幾次以同德國簽署不平等的《布列斯特和約》為例，指出條約讓俄國跳出了戰爭泥沼，保存了十月革命成果，事實証明，條約中失去的，最后會隨著實力的增強而在現實中重新奪回。

　　黨不僅代表群眾，還要說服群眾，不僅聯系先進的群眾，也要教育引導落后的群眾。在資產階級議會制度相對成熟的英國和荷蘭等國，面對“反對工會”已經形成的群眾基礎和號召力，是在他們中間進行工作，參加議會等合法的斗爭，還是徹底決裂另起爐灶？形式是為內容服務的，應該學會運用資本主義留下的一切形式便利條件，把不合法斗爭形式和一切合法斗爭形式結合起來，“善於說服落后分子，善於在他們中間進行工作”，施加潛移默化的影響，喚醒群眾以實現自己的主張。千萬不能“臆想出一些幼稚的‘左的’口號，借口工會的‘反動性’而拒絕去工作，把自己同群眾隔離開來”。革命不是簡單的二元對立。“隻有‘下層’不願照舊生活而‘上層’也不能照舊維持下去的時候，革命才能獲得勝利。”十月革命成功的經驗之一，就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包括自己的反對派進行戰斗。

　　政治是一門科學，是一種藝術，它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費力是掌握不了的。無產階級要想戰勝資產階級，就必須造就自己的、無產階級的“階級的政治家”。除了信仰堅定，機動、通融、妥協是政治家必須具備的素質，就像真正的登山家必然懂得迂回和曲折的意義，以柔克剛的彈性和張力，也蘊藏著真正的政治智慧。有了革命領袖和政治領袖，還要靠“無條件的集中和極嚴格的紀律”來維系權威，否則就難以在紛繁復雜的現實面前保持政治定力，一有風吹草動就情緒波動、意志衰退、組織渙散。“左派”幼稚病的另一面是否定政黨和黨的紀律，這實際上是小資產階級的散漫、動搖、不能堅持、不能團結、不能步調一致的表現。黨的紀律是同政治路線緊密聯系在一起的。無論是在順境還是逆境，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都不能動搖。“誰哪怕是把無產階級政黨的鐵的紀律稍微削弱一點（特別是在無產階級專政時期），那他事實上就是在幫助資產階級來反對無產階級。”聯系反對“左派”幼稚病的歷史語境，會對列寧這句名言有更透徹的理解。

　　生活總是會給自己開辟道路。這條道路不是一往無前的通衢大道，路上不可避免有令人不愉快的曲折和困難，但重要的是態度。無論是退避、躲開還是盲目、蠻干，都會付出不必要的代價。真正的共產黨人，應該比對手更好掌握政治的藝術，在奮斗過程中一步步走向勝利，在戰勝困難中清除思想深處一切舊的風氣、傳統和習慣。（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