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06月26日08:58 來源:光明日報
1935年七八月份,一位因個頭高大而被叫作“劉高佬”的紅軍帶著隊伍,藏進了李盛發他們村后面的一個石洞裡,有時在,有時不在。
“那時,我父親給他們做地下交通員。轉眼間,1936年春節快到了,‘劉高佬’就跟我父親說,能不能想辦法給他們買一點年貨,給戰士們過個春節。我父親問清楚買什麼后,就去街上買回了一隻雞、一條魚,還有幾斤豬肉。”6月23日,在廣東韶關南雄市油山鎮,70歲的李英成講述了父親李盛發幫“劉高佬”買年貨的故事。
“年貨買回來后,‘劉高佬’對著大家說,你們看國民黨不是想封死我們嗎,今天是中國的傳統節日——春節,我們有老百姓的支持,照樣可以過一個‘好’的春節。”李英成說,“很久以后,我父親才知道,在那麼艱苦的環境下依然保持樂觀的‘劉高佬’原來是陳毅。”
當時,對陳毅和他帶領的游擊隊來說,那個春節確實已經很“好”了。
因為就在不久前的1935年11月份,國民黨為對活動在贛粵邊地區的游擊隊進行“清剿”,實行了封坑封山、移民並村的政策。
“我們老百姓被迫遷走,后來,房子也都被燒掉了。國民黨隻允許百姓初一、十五進山,還要進行嚴格盤查。我父親就利用進山的機會,裝作去砍柴給游擊隊送點吃的,或情報。陳毅還教會了我父親‘敲三下竹’進山的暗號。”李英成說。
面對國民黨的“清剿”,陳毅帶領游擊隊想盡各種辦法在深山老林裡“極限”生存:沒有糧食吃,就挖野菜、摘野果、捕野物充飢﹔沒有房子住,就搭茅棚,或住山洞﹔缺少衣被御寒,就靠相互的體溫依偎過夜。
然而,隨時來臨的生命危險,對游擊隊來說,仍然猝不及防。
1935年冬天,陳毅帶領游擊隊在油山一帶行軍,遭到伏擊。他鑽進林中迷失了方向,與游擊隊失去聯系,加上舊傷復發,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暈倒了。
“當年,我奶奶李桂花就是在這裡發現了昏迷的陳毅。”6月15日,在江西信豐縣油山鎮老屋下村,朱定生指著村旁竹林內的一小塊空地說。
“我奶奶上山砍柴經過時,看見一個人倒在地上,還受了傷。就趕緊返回村裡找人把他抬回了家,藏到閣樓上養傷。”朱定生說。“當時大家都叫他‘大老劉’,我奶奶后來才知道自己救的是陳毅。”
“劉高佬”“大老劉”都是陳毅的化名,但那時鄉親們甚至很多游擊隊員並不知道,但他們知道自己冒著危險幫助的是紅軍游擊隊。
很多人為此獻出了生命,朱乙妹就是其中之一。
1935年5月,項英、陳毅派油山游擊隊隊長李紹炳率兩名隊員去信豐油山上樂村召開反“清剿”斗爭會議。這天黃昏時分,李紹炳一行正在村裡開會,反動地主林新球帶敵人悄悄包圍了會場……
“那時,朱乙妹正背著一個3歲的小女孩,去后山挑水澆菜。突然發現了敵人,她就把水桶一丟,轉身往回跑,大喊:‘白狗子來了!白狗子來了!’正在開會的游擊隊員聽到喊聲,果斷從屋后門撤出上山了。”江西信豐縣委黨史辦主任庄春賢說。
“隨后,林新球就將全村人集中在村前的草坪上,威逼大家交出通‘匪’的人。敵人立即用刺刀指著朱乙妹問:你這‘土匪’婆把‘土匪’藏到哪裡去了?‘你們才是殺人放火的土匪!游擊隊是好人,你們休想抓到他們!’朱乙妹義正詞嚴地反駁。”庄春賢繼續介紹,“敵人惱羞成怒,就把朱乙妹殺害了。”
“我外婆背著的那個小女孩就是我母親,長大后她堂哥和鄉親們就給她講外婆的故事。我長大后,母親就講給我聽。”朱乙妹的外孫陳繼感說,“你看現在的生活,表明我外婆的血沒有白流。”
“靠人民,支援永不忘。他是重生親父母,我是斗爭好兒郎,革命強中強。”從1934年秋到1937年秋,贛粵邊3年游擊戰爭期間,紅軍游擊隊與人民群眾血濃於水的深情,在陳毅的《贛南游擊詞》中表現得淋漓盡致。
“贛粵邊人民群眾之所以堅定地支持紅軍游擊隊,是因為早在創建蘇區時,紅軍就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蘇維埃政權,使人民群眾翻身當了主人。他們深深懂得,紅軍游擊隊的艱苦斗爭,是為了人民群眾。”庄春賢說。
1937年,全面抗日戰爭爆發后,贛粵邊紅軍游擊隊走出油山一帶的石洞,編入新四軍,為民族存亡,奔赴了抗日前線。
記者手記:
“跟著走”
本報“記者再走長征路”贛閩粵三省小分隊的採訪活動告一段落。后邊會有更多同事走長征路、沿路採訪,給讀者講更多更精彩的長征和紅軍的故事。
十幾天來,記者白天趕路、採訪,晚上到了駐地趕稿。鄉間小路或許泥濘,階上青苔更添濕滑。陰雨連綿時,一邊撐傘,一邊拍照,一邊記錄,遮不住的雨水打濕衣褲,繞不開的溪流沾濕鞋襪﹔驕陽似火時,沒處躲藏,汗水糊住了眼睛也顧不上擦一擦。第二天還要趕往下一站,雨濕汗濕的衣褲、鞋襪也來不及洗淨晾干。有時等不及回駐地處理稿件,在路上就要寫稿、編稿,還有新媒體稿件、照片、視頻,更是要邊採、邊處理、邊發出,一切都是在路上、車上。
這樣連踢帶打一個禮拜下來,疲勞感就來了:體能達到了一個限度,故事講得也有些雷同,詞句用得也差不多了,好像寫不出什麼新鮮東西了,這樣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可是——紅軍呢?他們日行幾十裡甚至上百裡,沒有車坐,全靠腿腳﹔他們沒有給養保障,吃了上頓沒下頓﹔他們露宿在竹林、沼澤、曠野,還有墳場——然后他們還要打仗,還要跟敵人拼命啊,要眼睜睜看著身邊戰友一個一個倒下。打完仗,又是沒完沒了的行走。那會是怎樣一種情景,沒有胸中一股氣在,怎麼挺得下來?!
甚至他們在最開始還不知道要往哪裡走,怎麼走。
胸中那一股頂得住的氣是什麼?我們現在總結,那叫意志,那叫信仰。方向在哪裡?一個是北上抗日,還有一個,是為了全天下受苦人得解放。
兩相比較,記者慚愧頓生。我們離那個年代、那群人、那些鋼鐵般的意志,有點遠了,我們迫切需要確定自己的方向。
千言萬語一句話,長征是,我們現在也是——用鄧小平說過的三個字來總結,在黨的旗幟下,找准方向——
“跟著走”。
(本報廣東韶關6月25日電 本報記者 王清彬 徐丹鹿 靳昊 孫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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