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貴
2019年07月15日08:45 來源:學習時報
皮定均於1914年出生在安徽省金寨縣戴家嶺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1929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在近半個世紀的戎馬生涯中,他南征北戰,屢建奇勛,傳奇頗多。徐向前贊譽他“多謀善戰,英勇虎將”。李先念稱贊他“智勇兼優,光明磊落”。1955年,中國人民解放軍首次評定軍銜時,皮定均按資歷隻能評少將軍銜,但毛澤東特批:“皮有功,少晉中”,因而直接晉升中將軍銜。皮定均不僅英勇善戰、治軍有方,而且愛兵愛民真摯深切,令人景仰。
“沒有戰士,哪來的首長?”
“愛民愛兵永留芳”,這是張愛萍在悼念詩中對皮定均的評價。長征路上過草地時,有個姓方的戰士連餓帶累走不動,把背包丟了。晚上,皮定均查鋪,發現他沒有被子,一個人蜷伏在土堆旁。皮定均非常心痛,便將自己的被子拿來蓋在他的身上。小方吃力地擺著手,低聲說道:“我已經快不行了,不要凍壞了首長。”皮定均說:“沒有戰士,哪來的首長?”說著,往他身邊一躺,用被子蓋住了兩個人,說道:“我倆一塊兒睡,這該行了吧。”就這樣,兩人相互依偎著取暖,抵御著草地上的嚴寒。一覺醒來,天已微明。皮定均推了推身旁的小方,發現他已經犧牲了。皮定均站起來,細細地把小方的遺容打量了一番:隻見他已經僵硬的身體微微佝僂著,在熹微的晨光中,蒼白的臉上似乎還帶著溫暖的微笑。皮定均默默脫下軍帽,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據濟南軍區原政治委員宋清渭回憶,1964年8月,他在霞浦某邊防團任政委,一天,皮定均冒著炎炎烈日,坐著卡車到他下屬的一個連隊視察。中午11時多,皮定均轉到了這個連隊的豬圈,看到一個飼養員正冒著酷暑在外面剁豬草。皮定均停住了,大聲喊道:“宋清渭!”宋清渭立即回答:“到!”皮定均笑瞇瞇地看著他說:“你過來,給我站在這裡,站一個小時!”宋清渭馬上意識到皮定均的用意,他立即說:“首長,您是不是批評我們讓戰士在大太陽底下剁豬草,連個棚子也不搭?”
皮定均笑道:“你說的差不多,就是這個事!”他接著說:“我們當干部的要處處關心戰士,時刻裝著官兵的疾苦。天這麼熱,太陽這麼毒,讓戰士長時間在沒有遮擋的地方勞動,不近人情嘛!我們常說要關心戰士,關心戰士不是空的,是實的。愛護戰士不是光講講就行了,要體現在解決具體的實際問題上。”宋清渭當即表示:“我們立即給他搭個棚子,先用樹枝、涼席搭個簡易的,然后再搭好的。”晚飯后,皮定均又悄悄派秘書檢查棚子的落實情況。秘書回來向他報告說棚子已經搭好,皮定均滿意地說:“那好,布置的事辦了就好,就應該這樣。”皮定均愛兵愛得實在、具體,抓工作深入、細致、到位,使大家終身難忘。
“能解決多少算多少,總比知道了不管要強”
皮定均對人民群眾始終懷有深厚的感情。抗日戰爭時期,在豫北、豫西遭受嚴重蝗災時,他指示部隊每人每天要節約一兩糧,幫助人民克服困難,度過災荒。那時,他自己每天也隻以半斤糧合著野菜度日,還帶領部隊利用作戰和訓練間隙,消滅蝗虫,保護庄稼。皮定均十分重視部隊的生產建設和改善戰士的生活。他常說,把部隊的生產搞好了,不僅可以減輕人民的負擔,還可減輕地方壓力,有利於做好部隊的思想政治工作。1971年,寧夏固原地區遭受自然災害,他慷慨解囊,把自己的所有便衣和部分積蓄捐獻給災區人民。在兼任甘肅省委書記時,他了解到張掖地區有不少人沒有衣服穿,就搜羅家裡所有舊衣服與配發的布票,全部捐出,還發動干部募捐了一些衣被鞋襪送去。有人說,那地方太窮,這些東西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皮定均回答說:“能解決多少算多少,總比知道了不管要強。”
愛心不僅體現了本色,更在於真心實意為民想辦法找路子。在福州部隊工作期間,皮定均經常深入基層,調查研究,總結了一套搞好連隊生產和改善連隊生活的措施。在蘭州軍區期間,當時西北部隊從基層到機關生活比較艱苦。冬季取暖普遍用的是煤爐子,放在屋裡,煤煙污染嗆人不說,煤氣中毒事件也時有發生,奪去了多名年輕戰士的生命。對此,皮定均既非常難過,又心急如焚。那個年代經費奇缺,不可能像現在一樣改善取暖條件,於是,他下部隊時常帶著這個問題尋求答案。在某師,他發現有一種火牆比較安全,便在部隊普遍推廣這個做法。火牆修好后,基本上沒有再發生煤氣中毒事故。作為我軍的高級指揮員,皮定均始終保持了普通一兵的革命本色。他很少使用上級配備的專用紅旗轎車,說它招眼,外出時他多是乘坐吉普車。他到基層檢查工作,不准事先打招呼,不准搞特殊招待。有一次去銀川,寧夏軍區的同志想把他安排在賓館住宿,他硬是要住到連隊去,說那樣高級的房間,一晚上幾十塊錢,想想老百姓的收入,自己就舍不得住。皮定均從不利用職權謀私利、走后門。“文化大革命”開始后,學校停課,他就把三個孩子都送到軍墾農場去鍛煉。后來,為了不讓孩子們有優越感,給組織上添麻煩,他又建議把孩子們分到外地工作。他還經常教育身邊工作同志,不能對下屬指手畫腳,不准向基層打招呼辦私事,要把為人民服務從自己和身邊人做起。
“我本來就是大別山上的小放牛娃”
1966年春,皮定均帶領福州軍區機關部分同志到江西省修水縣農村幫助工作。當時,地、縣的一些領導勸他:“您年紀大了,不能和青年人一起搞‘三同’,住在縣招待所裡,走一走,看一看,就行了。”皮定均婉言謝絕了這番好意,再三堅持要下基層和農民群眾同吃、同住、同勞動。進村的那一天,他身背背包,肩扛鋤頭,和機關干部一起進村,住進了離縣城50多裡的赤江公社福聯大隊飼養員羅大爺家裡。他和社員一起出工、收工,吃的是紅薯絲摻雜大米的薯絲飯,睡的是稻草鋪。雖然白天勞動很累,但他每晚還和社員拉家常。早上天蒙蒙亮,他就起床到村子周圍去為農田拾糞施肥。羅大娘說:“老皮不像官,像個老農民!”特別是他親手用竹片精心制作的牛鼻栓,更深受全大隊飼養員的贊賞,羅大爺說:“老皮呀!你是真放過牛的呀!我放了一輩子牛,做的牛鼻栓還不如你做的好用啊!”皮定均說:“我本來就是大別山上的小放牛娃,是穿著開襠褲在牛背上長大的,地主、老財不讓我活,逼我出來鬧革命,現在當了官,可不能忘了本呀!”
羅大爺支氣管有老毛病,夜裡怕冷經常咳嗽。當時雖已春天,但夜晚仍有涼意,每天晚上,皮定均總要把自己的棉大衣讓羅大爺蓋在被子上。羅大爺幾次推辭,但經不住皮定均一再誠懇勸說,終於接受了。多年后他還記得“老皮的棉大衣暖和”。就這樣,從紫雲英開花的3月,到稻花飄香的7月,皮定均在赤江公社當了5個月的農民。直到他離開之后,群眾才知道,住在羅大爺家的“老皮”,原來就是指揮閩贛兩省千軍萬馬的皮定均司令員!
“怎不想在家多住幾日?”
1953年夏,皮定均離別家鄉24年后首次返鄉探親。他攜妻帶子,榮歸故裡,四鄉八鄰都趕過來了,父老鄉親前來探望者,從早到晚絡繹不絕。皮定均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他斷然決定率全家離鄉返回,許多鄉親對此感到納悶不解,有的甚至說他不近人情。其后皮定均再也沒有回鄉。據說,當天返回的途中,遇上大雨,山洪暴發,雷聲如炸。當地人還傳將軍無情無義,恐遭天怒。對此,皮定均的夫人張烽多年后坦言:“當時我也不明白,未回鄉時他朝思暮想,回鄉后隻住一日便走。返回途中,他一言未發,任我牢騷滿腹。數年后,他才吐露心跡。”張烽說到這事時哽咽不已:“他說怎不想在家多住幾日?但見與其一起參加革命者都已戰死沙場,僅自己一人生還,榮歸故裡,如何向先死者家人交代!回鄉后,鄉親們紛紛詢問其親人下落,心裡怎受得了?”據金寨縣志記載,上世紀30年代,全縣曾有10萬青年參加紅軍,幸存者僅數千。與皮定均一同參軍有14人,其余無一生還。皮定均感念於此,返鄉情怯,時人哪裡知道皮定均內心的痛苦?戎馬一生,丹心一片,只是無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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