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蕭克上將的家風家規

梅興無

2020年12月10日08:08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黨史縱覽》授權中國共產黨新聞網發布,請勿轉載) 

蕭克是開國第一上將。他的一生是多彩的一生,擔任過紅六軍團軍團長、紅二方面軍副總指揮,八路軍一二○師副師長、晉察冀軍區副司令員,華北軍區副司令員、第四野戰軍兼中南軍區第一參謀長,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軍訓部部長,人民解放軍訓練總監部副部長、部長,國防部副部長兼軍事學院院長、第一政委,人民解放軍軍政大學校長,全國政協副主席等職,為新中國的誕生和人民軍隊的發展壯大做出了卓越貢獻。他不忘初心,保持了共產黨人清正的風骨。他和夫人蹇先佛嚴於律己,對家人嚴格要求,言傳身教、以身作則,家人耳濡目染、上行下效,營造出祖孫三代薪火傳承的清白家風。

“做一個懂得感恩的人”

蕭克、蹇先佛是一對老紅軍夫婦。他們相識於1935年那激情燃燒的歲月,經賀龍、任弼時的穿針引線,在湘西的槍炮聲中牽手,結為終身伴侶。夫婦倆育有3個孩子,但最終活到和平年代的隻有他們的小兒子蕭星華。

“做一個懂得感恩的人。”這是蕭克夫婦時常教育兒孫的一句話。夫婦倆囑咐兒孫要懂得感恩和尊重,對於幫助過自己的人,要心存感激。夫婦倆不僅在口頭上要求,而且在行動上做出表率。

蕭克夫婦的第一個孩子是在長征途中的草地上出生的。因蹇先佛當時在一個藏民遺棄的土圍子裡生產,蕭克給這個男孩起名“堡生”。蹇先佛餓著肚子抱著孩子在草地上艱難行軍,走著走著就一頭栽倒在草地上。幸好被路過的楊尚昆夫人李伯釗看到,李伯釗把自己僅有的一斤大米遞給騫先佛,騫先佛再三推辭,李伯釗說了句:“為了孩子,收下吧!”把大米硬塞給她,然后扭頭而去,自己卻差點餓死在草地上。全面抗戰爆發后,蕭克、蹇先佛夫婦托人把堡生帶回湖南慈利,請蹇先佛的父母照看。1941年,日軍以細菌戰進攻湖南慈利,5歲的堡生不幸染上鼠疫病毒,夭折在逃亡的路途中。這成為蕭克夫婦的一生之痛。

對於李伯釗的“救命之恩”,蕭克夫婦一直銘記心頭,幾十年念念不忘。蹇先佛經常對蕭星華說:“沒有你伯釗阿姨送的那一斤米,你媽恐怕倒在草地上了……”

堡生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出生不久便夭折了。蕭星華1939年5月1日降生在河北阜平的一個小山村。出生不到20天,日軍便對晉察冀根據地發起空前殘酷、野蠻的“五一大掃蕩”。八路軍頻繁轉移,蕭克夫婦就把孩子寄養在阜平老鄉王金生家裡。因戰事吃緊,蕭克先走了。蹇先佛帶孩子在王家住了3天,母子情深,依依難舍。王家奶奶說:“八路軍救了我全家,我們一定會對孩子盡心的。他嬸,你就放心地去吧。”

那時王金生家很窮,時常揭不開鍋,但他們勒緊腰帶省下小米煮點米糊糊喂給小星華吃,而自己則採些樹葉子和著米糠煮了充飢。星華1周歲時,青黃不接,王金生就跑到行唐縣親戚家借來5斤小米,才使星華沒有斷頓。

飢餓與戰爭,是蕭星華孩童時代的全部記憶:“那時候,家家都缺糧,樹皮、樹葉都被吃光了。那幾年,全村共22個孩子,最后隻活下來兩個,我是其中一個。”

蕭星華在王金生家生活了3年,蕭克、蹇先佛夫婦倆無時無刻不牽挂著孩子。一次,蕭克趁到晉察冀軍區司令部開會的機會,同蹇先佛一起去看望兒子。兩名警衛員把馬拴在王家門前的小楸樹上,拽得小樹直搖晃。蕭克見狀批評說:“小樹上拴馬,會把樹弄死的。換一棵大樹拴嘛!”警衛員趕緊把馬缰繩從小楸樹上解下來,拴到大樹上。王金生見了,感慨地說:“咱八路軍真是人民的子弟兵,不光愛老百姓的人,還愛咱老百姓的樹。”

孩子被接回身邊后,蕭克夫婦仍一直把王金生家當親人看待,一有機會,就帶星華像走親戚一樣,到王家探望,還讓孩子在王家住上幾天。新中國成立后,蕭克夫婦進了城,但一直對王家心存感激,邀請王家人去北京家裡做客。蕭克即使工作再忙,也要抽出時間與王家人見見面,拉拉家常,問問門前的小楸樹長大了沒有,走的時候還要送到門口。

蕭克夫婦反復叮囑兒子:“星華,王伯伯家對你有養育之恩,千萬不要忘記人家的恩情啊!”蕭星華牢記父母的叮囑,時不時便會到阜平縣去“走親戚”,看望王金生一家人。王金生去世后,蕭星華仍常常到自己幼年生活過3年的地方去看看。從武警部隊領導崗位退下來后,他依舊飽含深情關注著阜平縣的父老鄉親。2015年八一建軍節期間,他倡議組織北京的40余名醫療專家,到阜平縣開展義診贈藥活動,在城南庄鎮衛生院、阜平縣醫院、民政事業服務中心為1000多名群眾進行了診療,捐贈了1萬余元的藥品。

蕭克不僅對王金生家充滿了感激之情,而且對他戰斗過的地方的人民也充滿了感恩之情。對老區來客造訪,蕭克“約法三章”:一要親自接見﹔二要接受採訪,幫助老區人民回憶在老區戰爭歲月﹔三要請吃飯,而且由他親自作陪。離休后,蕭克幾乎走遍了他戰斗過的山山水水,重訪昔日戰斗過的舊址,回首過往的崢嶸歲月,看望和問候老區人民,感謝他們當年的支持和幫助。一路上,他祭拜犧牲的戰友,探望當年的戰友及其親屬,幫助落實烈士家屬的待遇,體現出他對老區人民的深厚感情。

蕭星華傳承了父親感恩老區人民的情懷,退休后,他也多次前往父親長征途經之地,一方面學習紅軍艱苦奮斗的精神,另一方面感恩長征沿途的人民群眾。

再后來,蕭克的兩個孫子蕭雲志、蕭雲鬆兄弟倆,又接過爺爺、父親的接力棒,積極參加緬懷革命先輩、傳承紅色文化的公益活動。

“全要靠你自己努力”

當年,蕭克夫婦把蕭星華接到身邊的時候,孩子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了。夫婦倆感覺很對不起孩子,因此倍加疼愛這個“獨苗苗”,但疼愛不是溺愛,他倆對孩子從小就嚴格要求,從不嬌生慣養。

1947年,已經8歲的蕭星華到了上學的年齡,可他跟著父母隨部隊在晉察冀地區頻繁流動,根本沒有條件上學。當時,蕭克天天在前線指揮打仗,很難與妻子和兒子見上一面,心裡十分挂念。一個偶然的機會,蕭克與母子倆邂逅了,他抱起兒子親了又親。同天下所有做父親的一樣,蕭克也渴望兒子能夠成為有用之才,他說:“孩子,你到了上學年齡了,可現在的條件不允許。長大后要有本事才能接好革命的班,全要靠你自己努力啊!”

在當時的戰爭環境下,蕭克根本沒有精力過問孩子的學習和生活。他也知道,子彈沒有長眼睛,自己隨時都有犧牲的危險,任何一次見面都可能是最后一次。天一亮他又要上前線了,躺在鋪上怎麼也難以入睡,就起身下挑燈夜戰,在一張很大的草紙上,用毛筆端端正正地寫下了3000個常用字。第二天臨走前,他把紙交給兒子,囑咐說:“孩子,你要把這些字全認下來,學會寫,學會念,這樣你就能看書了。”說罷就走了。他把對兒子的深深期許和關愛,都凝聚在這張發黃的草紙上。

父親走后,蕭星華就照著這張草紙上的字,天天寫、天天讀,碰到不認識的字就問媽媽和部隊裡的叔叔、阿姨,非常刻苦。叔叔、阿姨都夸他說:“這孩子跟他爸爸一樣,真是愛學習。”蕭星華也更加努力,心裡隻有一個念想,隻要自己天天努力,把草紙上的字全學會了,父親就能從前方凱旋,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

新中國成立后,蕭星華才有機會進入正規學校上學讀書。他牢記父親“學好本領以報效祖國”的教誨,刻苦學習,努力進取,最后以優異成績考上了北京大學哲學系。

“文化大革命”期間,蕭克受到沖擊,被下放到江西雲山“五七”干校,一家5口分散在北京、江西、湖南、河北等地,天各一方。蕭星華從北大畢業后,被下放到湖南洞庭湖農場,在勞動的大熔爐裡錘煉,接受再教育。他們按軍隊連、排、班編制,進行軍事化管理,過軍事化生活,戰天斗地,圍湖造田,利用湖泊枯水季節搶修堤垸,造出5萬畝農田。那時沒有拖拉機、挖掘機,全靠人擔肩扛。夜裡哨聲一響,就要迅速起床集合,跑步上工地。勞動強度非常大,一天到晚,汗水流淌,濕透衣服,背上總是留有一片地圖般的汗漬。

蕭克在雲山知道蕭星華的情況后,寫信鼓勵兒子:現在你已經成人了,要靠你自己努力了,要經受艱苦條件的考驗,年輕人吃點苦是一輩子享用不盡的財富。父親的話,給了蕭星華以無窮的力量,他以頑強的精神和百倍的努力投身到戰天斗地的行列中,因持續多日挑擔造成的肩膀紅腫疼痛似乎也減輕了許多。大堤筑起,洪水將至,各連死守一段,蕭星華和戰友們日以繼夜地擔土加固堤壩,終於戰勝了洪水,保住了新開墾的農田。

父親的諄諄教誨,廣闊天地一年多的磨礪和鍛煉,豐富了蕭星華的閱歷,夯實了他生活的積澱,使他養成了一生吃苦耐勞、勤儉簡朴的生活習慣。

農場一年多的鍛煉結束后,蕭星華被分配到國家體委工作,后來調到了武警部隊紀檢部門。蕭克一直教育他:“在外面要好好工作。你小時候跟著家裡吃飯,這就是對你很大的照顧了。我不會為你們的工作幫忙,全要靠你自己努力。”

父親的教誨深刻於蕭星華心中,激勵著他逐步成長為師級領導干部,並被授予武警少將軍銜。一次,武警部隊司令員、政治委員來看望蕭克,向他匯報說:“蕭星華在我們那兒干得很好,工作很不錯啊!”蕭克嚴肅地對他們說:“不要亂說,什麼‘很好’啊?仗也沒打過,他有多少經驗?他要好好學習!”

“要靠自己努力。”既是蕭家的家訓,也成了蕭家子孫的自覺行動。蕭克的兩個孫子蕭雲志、蕭雲鬆,也通過自己的努力,分別考上了天津大學、首都師范大學。

天津大學的同學這樣評價蕭雲志:他人品非常好,沒有許多人想像中的“世家子弟的浮華與傲慢”。蕭雲志畢業后被分配到電力系統,工作多年仍然是一名普通干部。

蕭雲鬆從小喜愛繪畫,后就讀於首都師范大學美術系。從師大畢業后,蕭雲鬆希望像爺爺那樣成為一名軍人,但僅僅因為體重差0.5公斤沒有達標,參軍的願望落空。但蕭雲鬆沒有想過要利用爺爺的“名頭”進入部隊,他知道按他們家的“規矩”,別說是爺爺,在父親那裡就首先通不過。蕭雲鬆畢業后到北京一所中學任職,教授美術、書法課,對西方現代派藝術頗有研究。

如今,蕭雲志、蕭雲鬆在不同的崗位上,都取得了不俗的成就,自食其力,從來沒有沾過爺爺蕭克的光。

“誰都不允許在外面炫耀身份”

在一些人看來,通過關系找門路辦成事就是“有本事”“有能耐”的表現。實事求是地說,蕭克長期擔任軍隊重要領導職務,可謂位高權重,隻要他願意出面打個招呼,讓人家關照一下,是很方便的。但對於蕭家而言,這卻是“犯大忌”的。蕭克堅決反對利用特權替孩子打招呼、說好話,他認為靠“鋪路”升官發財是十分可恥的。他堅決反對親友在外打他的牌子為自己謀取好處,而是鼓勵他們自己好好干、干出成績。蕭克對他們說:“你有多大的本事,就吃多大碗的飯,誰也別想靠著我的名頭去走后門!”

蕭星華去學校上學時,蕭克有言在先:“任何時候都不能說你的父親是蕭克。”蕭星華謹遵父言,在學校裡沒人知道他是蕭克的兒子。

讀中學時,父母讓蕭星華住校。他家離學校很遠,每周回一次家。他周六放學回家時,從學校走到家一般天都黑了,但蕭克從來沒有用公車接送過他。有一次蕭星華發燒,走回家后大病一場,蹇先佛十分心疼。即使這樣,蕭克也沒想過要特別優待自己的這個獨子。

蕭克待人態度特別謙遜,如果發現蕭星華對工作人員態度不對勁,就一定會狠狠地批評兒子:“不要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大家都是一樣的!”

到了20世紀70年代,蕭克的孫子蕭雲志、蕭雲鬆也開始上學了。俗話說“隔代親”,蕭克雖然非常疼愛這兩個孫子,但他講規矩,告誡孫子:“沒有人民群眾,你們什麼也不是。誰都不允許在外面炫耀身份。再說,我有什麼好炫耀的?我就是一個普通老兵。”蕭雲志、蕭雲鬆很守規矩,在外面從來不說自己的爺爺是誰,連學籍檔案中,爺爺那一欄填的是假名字。

蕭克十分關心兩個孫子的學習,還親自教他們練習寫毛筆字。蕭克承襲了家傳的書法傳統,毛筆書法很好,楷書、草書、隸書皆功底深厚,他自然也希望孫輩能夠傳承和發揚。在兩個孫子上小學前,他就開始手把手地教他們寫毛筆字。他在自己書房的寫字台前,擺了兩張小木桌,讓兩個孫子坐在小木桌前描紅,自己就像過去的私塾先生,孫子宛若私塾的學童。他要求孫子寫字時要做到“四正”:身正、紙正、筆正、心正。所謂身正,就是坐姿端正,不能東倒西歪﹔紙正,就是將紙置於身體正前方的桌面,不能偏斜﹔筆正,就是手握毛筆要有力,筆杆要垂直於紙面﹔心正,就是要凝神靜氣,心無旁騖,專注運筆。孫子們在練習書寫時稍有懈怠,他就會馬上提醒,告訴他們自己小時候在私塾練字,先生不容有半點懈怠,會用教鞭敲打學生。現代教育不再體罰學生,但要求不能放鬆。

起初,兩個孫子不理解爺爺的話,后來逐漸有所領悟。爺爺是希望他們在書法練習中體驗剛正端直的氣韻,塑造光明磊落的性格,身正、紙正、筆正、心正的教誨,時常引導他們在人生道路上把定航向。

蕭克在老家務農的大哥有個孫子叫蕭石英。蕭石英7歲時,蕭克把他接到北京撫養,供他上學,共同生活了10年。蕭克對這個侄孫沒有絲毫溺愛,而是經常向他敲警鐘:“現在環境好多了,希望你為振興中華而努力學習。不要想有靠山,我最反對利用職權搞不正之風。”

蕭石英在蕭克家風的熏陶下長大。17歲那年返回湖南嘉禾老家,蕭克時常當面或寫信囑咐他:“我參加革命是為中國四萬萬同胞,不是為了你們。因此,我嚴格禁止你打著我的招牌,向黨和政府要這個要那個。”蕭石英回到家鄉務農,兼做代理訴訟,自食其力。

蕭克在老家的侄子、外甥,沒有一個是通過他介紹出去工作的。有個侄兒曾寫信給蕭克,請求照顧。蕭克回信告訴他:“學習全靠自己,自己沒有本事,找靠山也無用。”這個侄兒聽了蕭克的教誨,發憤讀書,考上了大學,后來成為一名大學老師。

蕭克還向家人提出了“三不准”:老家房子不准重新裝修﹔自己去世后不准大操大辦﹔家人不准隨便伸手向國家要錢、要照顧。“搞特權是可恥的,要靠自己干出成績來。”這種理念深深地烙印在蕭家子孫的心裡,變成了流淌在血液裡的信仰。

“察德澤之淺深,可以知門祚之久暫。”蕭克、蹇先佛是甚為鮮見的百歲老紅軍夫婦。蕭克102歲仙逝,蹇先佛今年已然104歲高齡。2008年,蕭克在北京逝世時,蕭石英等20多位親屬從嘉禾趕到北京奔喪。葬禮結束后,20多位親屬一致謝絕了治喪工作人員給他們買返程車票的提議。蕭石英代表家屬告訴工作人員:“我們不能壞了將軍一生的規矩,要讓他走得安心。”

“勤勞勤儉是咱的傳家寶”

艱苦朴素,是蕭克在戰爭年代養成的優良作風。他常說:“勤勞勤儉是咱的傳家寶,要把勤勞勤儉的家風一輩輩地傳下去。”1994年,他得知老家的蕭氏宗族開始修譜,就專門寫了“勤勞勤儉”4個字寄回去,后來又寫信強調:“修譜也要發揚先代和后來者勤勞勤儉的精神。”

蕭克本身就是“勤勞勤儉”的楷模,可謂勤勞了一輩子。戰爭年代,他揮師南北、浴血奮戰,為新中國的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和平年代,他嘔心瀝血、勤勉工作,為軍隊的正規化、現代化建設培養了大批人才。離開領導崗位后,他孜孜不倦、退而不休,修改完善了在戰爭年代寫下的長篇小說《浴血羅霄》,並獲得茅盾文學獎。他還率領100多位專家學者,歷經8年編寫出4000萬字的文化巨著《中華文化通志》。

面對人生坎坷,蕭克從不消極、也不悲觀,勤勞的本性不改。1958年受到錯誤批判后,蕭克被安排到農墾部當副部長,分管農業機械化。為了盡快成為內行,年過半百的他拜海南島農墾局機務科長徐文為師,學開拖拉機,很快就學會了起動、前進、后退、左轉、右轉等基本駕駛技術。1969年在雲山“五七”干校接受再教育時,他自己種菜、砍柴、燒飯,衣服破了自己縫補,還買了一套木工工具學做木工,做的板凳、桌子、書架之類的簡易家具像模像樣,他對自己能夠自食其力頗感欣慰。

蕭星華說:“父親一生勤勞勤儉,始終保持艱苦朴素的作風。父親自己是這樣做的,也很注意在這方面要求我們。”

蕭雲志的工作常常需要在節假日加班,他回到家就說工作太累。蹇先佛聽到了,就批評他說:“你累一點是應該的。現在工作誰不辛苦?大家都是一樣的。”

蕭石英回到嘉禾后,接著就收到了蕭克的信。信中囑咐道:“石英暑假回家后,一定要參加體力勞動,現在社會不勞動的人是沒有用處的。”

蕭克非常愛吃紅燒肉、扣肉,但家裡規定隻有節假日才能吃,平時吃飯都是清淡的五谷雜糧,一個星期起碼要吃兩三次小米和窩頭。

蕭克、蹇先佛在家裡常說:“北京是嚴重缺水的城市,國家一直在號召保護水資源,我們一定要積極響應號召,不能浪費水。”他們家浴缸旁邊一直放著兩隻大桶。蕭克、蹇先佛每次洗完澡、洗完頭,都要把用過的水倒進大桶裡,用來沖馬桶。不光蕭星華效法父母親的做法,兩個孫子也都習慣用洗澡水來沖馬桶,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是理所應當的,因為他們從小就是看著爺爺、奶奶這樣做的。

中央軍委領導來看望蕭克,見他家房子很陳舊,就說:“蕭老家的房子怎麼破破爛爛的?”總參決定撥錢修繕住房,可蕭克婉言謝絕了,理由是自己住的房子“比老百姓的房子好多了”,用不著修,留下來的錢可以幫助更困難的同志。后來,總參的一位領導忍不住問蕭星華:“給你們家批了錢,怎麼還不修房子呢?”蕭星華說:“父親母親堅決不讓修。”

蕭克對自己的生活很“小氣”,但對群眾卻很大方。1985年,蕭克得知家鄉小街田要架設高壓電線,便慷慨解囊相助。1997年,蕭克動員社會有識之士,資助小街田建起了一所希望小學。他還從微薄的稿費收入與多年的積蓄中擠出部分資金,並帶動有關單位和個人捐資,在湖南郴州市設立“蕭克教育獎”,獎勵該市優秀教師和品學兼優的中學生。

蕭克的一言一行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家人,全家人都覺得追求奢華是可恥的,把節儉視作理所當然。

上小學、上初中時,蕭星華基本上沒穿過新衣服,穿的衣服多是用父母親的舊衣服改縫的,而且還補丁摞補丁。有的同學笑話他,但他坦然地說:“穿舊衣服很丟人嗎?我覺得挺好。”蕭克在嘉禾的故居裡,挂著一幅蕭克、蹇先佛與兒子蕭星華的合影照。照片中的蕭星華穿著一條背帶褲,后來這條背帶褲由蕭石英接著穿,從小學穿到初中,褲腿短了就接上布加長。

穿舊衣服成了蕭家的一個傳統,一輩一輩往下傳。蕭星華的兩個兒子也是繼續撿他的舊衣服穿。那個時候已經是20世紀70年代,蕭雲志、蕭雲鬆的同學已經很少穿打補丁的衣服了。老師以為他們家很困難,很同情他們,經常問:“你們家裡是不是條件不好啊?給老師說,老師想辦法。”可他們除了對老師的關心表示感謝外,依舊穿著補丁衣服“大搖大擺”地去學校。

有一次,蕭雲鬆所在學校組織春游。中午,同學們在一起吃干糧,其他同學都帶了面包、餅干什麼的,蕭雲鬆卻從書包裡拿出了兩隻窩窩頭。那時一般家庭都不吃窩頭了,有同學笑話他說:“你家裡還那麼困難啊?”蕭雲鬆不以為然,一笑置之,家裡做什麼他就帶什麼,自己吃得挺香。

蕭雲鬆讀研究生時的一位師兄形容他:一年四季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軍褂,永遠系著風紀扣,騎一輛根本不用鎖的舊自行車,躲在畫室的角落裡自得其樂地畫他的世界。 

原載:《黨史縱覽》2020年第9期

(責編:曹淼、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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