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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靂一聲暴動

——《西江月·秋收起義》賞析

汪建新

2020年12月28日10:24    來源:解放軍報

原標題:霹靂一聲暴動

  為銘記1927年9月秋收起義這段歷史,毛澤東曾揮毫寫下《西江月·秋收起義》:

  軍叫工農革命,旗號鐮刀斧頭。匡廬一帶不停留,要向瀟湘直進。

  地主重重壓迫,農民個個同仇。秋收時節暮雲愁,霹靂一聲暴動。

  這首詞最早由傳抄發表在《中學生》雜志1956年8月號,是謝覺哉在《關於紅軍的幾首詞和歌》一文中披露的。這首詞的詞題是《秋收暴動》。1957年7月,《解放軍文藝》一篇評論毛澤東詩詞的文章也披露了這首詞。直到1986年9月,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毛澤東詩詞選》,這首詞才正式發表。編者根據毛澤東修改稿,將“修銅”改為“匡廬”,將“便向平瀏直進”,改為“要向瀟湘直進”。縱觀中國革命歷史進程、毛澤東的人生經歷和詩詞創作,《西江月·秋收起義》具有特殊的意義和價值。

  中國革命的重大歷史事件

  1927年,蔣介石叛變革命,致使轟轟烈烈的大革命慘遭失敗。毛澤東在描述《菩薩蠻·黃鶴樓》的創作背景時解釋說:“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敗的前夕,心情蒼涼,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這是那年的春季。夏季,八月七號,黨的緊急會議,決定武裝反擊,從此找到了出路。”1927年8月7日,中共中央在漢口召開緊急會議,總結了大革命失敗的慘痛教訓,確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總方針,並決定發動湘鄂贛粵4省的秋季武裝暴動。

  會后,毛澤東以中央特派員身份回到湖南,改組湖南省委,籌備和策劃秋收起義。參加秋收起義的部隊約 5000人,編為工農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下轄三個團。1927年9月9日,秋收起義爆發。起義的原定計劃是在修水、銅鼓、安源同時暴動,分頭進攻平江、萍鄉、醴陵、瀏陽等,待各路勝利后,合力攻打長沙。因敵強我弱,起義軍屢受重創。9月14日,毛澤東毅然決定改變計劃,命令起義各部迅速到瀏陽文家市集中。19日晚,起義軍在文家市召開了前敵委員會會議,決定從進攻大城市轉為向農村進軍。

  《西江月·秋收起義》上闋寫秋收起義隊伍的組成和暴動計劃的進攻方向。“軍叫工農革命,旗號鐮刀斧頭”,語言近乎白話,開宗明義。起義部隊既有國民革命軍,又有工農武裝,特別是農軍所佔比重較大。“軍叫工農革命”,秋收起義部隊破天荒地使用了“工農革命軍”的番號。“旗號鐮刀斧頭”,起義軍軍旗底色為象征革命的紅色,旗中央是代表中國共產黨的白色五角星,五角星內鑲著鐮刀和斧頭,代表農民和工人﹔旗面靠旗褲一側寫著“工農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這面旗幟是中國共產黨獨立領導工農革命武裝力量的重要標志。斧頭本應是鐵錘,因為鐵錘看上去像斧頭,人們都誤以為是斧頭。當年曾有一副這樣的對聯:“斧頭劈出新世界,鐮刀割斷舊乾坤。”詞的首句點出軍名、旗名,而秋收起義的歷史地位正源於此。

  “匡廬一帶不停留,要向瀟湘直進。”“匡廬”“瀟湘”原作“修銅”“平瀏”。修水、銅鼓都是秋收起義的主要策源地,而平江、瀏陽是進攻方向。修改之后,以廬山代表江西,以湘江和瀟水代表湖南,詩意大為增強。“不停留”突出了起義軍勇往直前﹔“直進”表現了直搗敵人要害的堅強意志,也隱含了進攻長沙的原定計劃。

  下闋著重分析秋收起義的原因、浩大聲勢與深遠影響。“地主重重壓迫,農民個個同仇”,階級矛盾異常尖銳,廣大農民同仇敵愾。“重重”形容地主壓迫沉重,“個個”突出了農民反抗的勢力之強。隨著階級矛盾的激化和共產黨人的引導,農民群眾不斷覺醒,武裝暴動一觸即發,箭在弦上。

  “秋收時節暮雲愁,霹靂一聲暴動。”秋天是收獲的季節,農民本應充滿獲得感,卻因地主重重壓榨而變得愁思百結,暮雲沉沉。“霹靂”是風暴雷雨前的征兆。秋收起義猶如一聲疾雷迅猛爆發,使敵人猝不及防。

  毛澤東人生的重要轉折點

  1965年,毛澤東重上井岡山時,在《念奴嬌·井岡山》中感慨道:“猶記當時烽火裡,九死一生如昨”,這種人生體驗要從秋收起義開始算起,它是毛澤東奮斗人生的一個重大轉折。

  青年時代的毛澤東,最大的志願是當一名教師,其次是記者。1921年,在新民學會討論“會員個人生活方法”時,毛澤東說:“我可願做的工作:一教書,一新聞記者,將來多半要賴這兩項工作的月薪來生活。”“長夜難明赤縣天,百年魔怪舞翩躚,人民五億不團圓”,舊中國積貧積弱、內憂外患的殘酷現實不斷激發起毛澤東的救國救民之志,徹底改變了毛澤東最初的職業選擇,促使他成為一個致力於“改造中國與世界”的革命家。

  秋收起義之前,毛澤東做過工人運動、農民運動、學生運動和統一戰線工作,甚至曾在辛亥革命爆發后的湖南新軍中當過半年兵,卻從來沒有做過軍事工作。但是,大革命失敗的慘痛教訓,徹底警醒了中國共產黨人必須用“武裝的革命”去反擊“武裝的反革命”。毛澤東把他的革命理論歸納為一個石破天驚的結論:“槍杆子裡面出政權。”

  1965年3月,他在會見敘利亞客人時說:“像我這樣一個人,從前並不會打仗,甚至連想也沒想到過要打仗,可是帝國主義的走狗強迫我拿起武器。”“霹靂一聲暴動”的秋收起義,使毛澤東的個人角色和人生道路發生了重大轉變。從此,毛澤東開始分析敵情、排兵布陣、帶兵打仗。他在戰爭中學習戰爭,成為改寫中國歷史、叱咤風雲的革命領袖。

  毛澤東軍旅詩詞創作的重要篇章

  1957年1月,《詩刊》創刊號以《舊體詩詞十八首》為總標題,首次發表毛澤東18首詩詞。《詩刊》還刊登了毛澤東致臧克家等人的信件,信中寫道:“這些東西,我歷來不願意正式發表。因為是舊體,怕謬種流傳,貽誤青年﹔再則詩味不多,沒有什麼特色”,這部分地解釋了毛澤東生前為何沒有正式公開發表《西江月·秋收起義》。

  毛澤東一生都在寫詩作詞,他的創作有三個高峰期,分別是井岡山斗爭和中央蘇區時期、長征時期、20世紀50年代末至60年代中期。前二者屬於戰爭年代,他把詩情融入戰爭,軍旅詩詞不僅數量多,而且藝術成就很高。秋收起義是毛澤東革命生涯的重大轉折,是毛澤東馬背吟詩的重要起點,《西江月·秋收起義》也是毛澤東軍旅詩詞創作的重要篇章。

  就毛澤東的詩詞創作而言,《西江月·秋收起義》具有分水嶺的意義。此前的毛澤東詩詞,也寫得心潮激蕩、慷慨激昂,也在為中國的前途命運憂患與吶喊。它們更多的是抒發一種“書生意氣”,展示了一個熱血男兒的宏圖大志和壯懷激烈,寄寓了一個革命志士對崇高事業的深邃思考和積極探索。那種“書生意氣”與“馬背吟詩”相比,無論在內容、題材還是風格上都存在很大的差異。《西江月·秋收起義》之后,毛澤東詩詞為之一變,詩風轉入紀實,走向戰爭。戰場硝煙不再是想象中的場景畫面,而是他的生存狀態,“鼓角”“炮聲”“開戰”“戰地”“行軍”“命令”“席卷”“槍林”“鏖戰”“彈洞”,等等,這些用於描寫戰爭的字眼,開始在毛澤東詩詞中頻繁出現。毛澤東軍旅詩詞,筆力雄健,是他親歷的戰爭風雲的真實寫照,成為謳歌人民戰爭的壯麗史詩,也是中國當代詩歌史上的精彩華章。

(責編:曹淼、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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