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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喬路和“延喬”紀念証

戴健
2021年09月23日09:06 | 來源:人民政協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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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電視劇《覺醒年代》的播出,合肥的延喬路最近很“火”。作為延喬路命名的親歷者,本文作者回憶了延喬路命名的前后,並聯系到67年前中央人民政府頒發的“延、喬”並列的革命犧牲軍人家屬光榮紀念証。

以烈士英模為街區命名

1955年,安徽省會合肥定下“以省內地名適當對應方位命名城市道路名”的規則。比如市區以東西向的淮河路、長江路為脈絡,阜陽路放在“淮河”以北,桐城路放在“江淮”之間,蕪湖路放在“長江”以南,大致上如此。那時候沒想到合肥城市建設突飛猛進,到20世紀90年代末安徽市縣名、河湖山川名甚至主要集鎮名基本用罄,道路命名面臨“無米之炊”的窘境,有必要突破創新。合肥經濟技術開發區建設中,有規劃專家提出以黃山七十二峰命名道路的新思路,市政府主要領導主張用繁華、錦繡、方興命名主干道,寓意“開放開發、再造新合肥”的美好願景。這些意見形成決議后構成合肥經開區道路命名的框架。

那時民政部門每隔幾年開一次會,集中命名一批道路。而期間規劃部門在規劃道路時,已順手在藍圖上取了名,建路時已豎了牌子。2004年合肥市決定成立一個非常設的地名專家咨詢委員會,在道路規劃時就介入命名。市政府聘請安徽大學校長、古文字學家黃德寬教授為合肥市地名專家咨詢委員會主任,我為副主任,牛耘、武彪、夏有才等為委員,根據道路規劃建設需要適時拿出命名意見。但主持安徽大學校務工作的他(現為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主任)亦表示,因為實在太忙,他就不參加了,委托我主持。

合肥經開區欣欣向榮,市裡決定將毗鄰的肥西縣桃花一部分土地拿出來,由經開區和肥西縣合作共建,這樣桃花鎮的路名網也就拿到市級層面命名評審。這一帶位於合肥西南,於是開發過程中新建的道路按命名規則征詢地處安徽西南的安慶市意見。安慶方面進一步“挖潛”,報來他們那裡一些寓意好的有文化底蘊的地名,但也提供了一組烈士和英模名,如陳延年、陳喬年、王步文、鄧稼先、程長庚、嚴鳳英等,希望能用在省城合肥的道路上。

“延喬路”的誕生

在討論經開區和肥西桃花鎮新增道路取名時,遇到兩個問題:一、按合肥市地名管理條例,“一般不以人名作地名”,這“一般”也能理解為必要時可以突破。我在主持地名專家討論時提出,各地都有少量名人做路名,如許多城市都有中山路,北京有張自忠路,上海有(戴)安瀾路,黑龍江哈爾濱有(趙)一曼路,江西南昌和贛州有(詹)天佑路,我們合肥有紀念烈士的習友路,而高新區命名獨秀山路也寓含紀念陳獨秀的意思嘛,安慶方面的意見可以考慮,“兩彈元勛”鄧稼先、京劇鼻祖程長庚等名人做路名可以為合肥“加分”。二、陳延年、陳喬年二烈士做路名,但一個城市應當避免用昆仲倆的名字做兩條路名。

議到這具體細節時,剛從經開區領導崗位退下來的一位老同志主張把陳延年、陳喬年合成一條路,叫“延喬路”,可以理解為兄弟情深,同為烈士,不宜分開。專家們覺得很好,形成統一意見,隨后上報,延喬路等一批路名在2013年合肥市第四批道路命名公示后確認公布。其中,位於合肥市經開區和肥西縣一帶的王步文路、鄧稼先路、程長庚路、嚴鳳英路在延喬路以西排列,已經建成或將要建成。

作為史學工作者,對中國共產黨創始人之一的陳獨秀和他的兩個兒子陳延年、陳喬年烈士,我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40年前我在尋訪陳獨秀墓時,曾寫下嵌名七絕:

陳公仲甫已長眠,獨把說評留世間。

秀外慧中風水地,墓東十裡是集賢。

隨后我又通過系列考証,把對陳獨秀生年的辯証文章發在上海《解放日報》的《未定文稿》和《合肥晚報》上,指出《辭海》舛錯,《新華文摘》轉載,《辭海》再版時訂正。我還在主持安徽名人館建設過程中,把他們父子三人列入一組中,精心設計布展,放在醒目位置。合肥是省會,包括路名在內的地名要延續厚重歷史,傳承紅色文化,延喬路通往繁華、錦繡、方興未艾,初心得以升華,使命更顯擔當。

革命犧牲軍人家屬光榮紀念証

延喬路的命名樹牌,如今產生當初意想不到的好效果,這倒讓我想起兩件事:

一、1953年2月21日,毛澤東乘洛陽號軍艦抵達安慶后,曾向安慶地委書記傅大章詢問陳獨秀后人情況。傅大章報告陳獨秀三子陳鬆年還在當地,因為生活困難不得不出賣房產維持生活時,毛主席說了一句話:“陳獨秀后人有生活困難,可以照顧嘛!”有此指示,安慶方面立刻行動,市委統戰部開始給陳鬆年按月發放30元生活補助金﹔在確認了陳鬆年兩位哥哥的烈士身份后,頒發了光榮紀念証﹔憑烈屬身份,陳鬆年被安排到窯廠工作。我還覓得一份安慶窯廠60多年前的會議記錄,陳鬆年作為會計參加,也算是窯廠的“干部”了。陳鬆年后來是安慶市人大常委會委員、安徽省文史研究館館員。

二、30多年前我在安慶陳鬆年家宅採訪他時,看到毛澤東簽署的《革命犧牲軍人家屬光榮紀念証》:

革命犧牲軍人家屬光榮紀念証

查陳延、喬年兩同志在革命斗爭中光榮犧牲,豐功偉績永垂不朽,其家屬當受社會上之尊崇,除依中央人民政府“革命軍人犧牲病故褒恤暫行條例”發給恤金外,並發給此証以資紀念。

主席 毛澤東(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印)

一九五四年九月二十日

這份露白為“永垂不朽”的革命犧牲軍人家屬光榮紀念証中,“延”“喬”豎排並列。冥冥之中,合肥的延喬路和它契合?

陳延年、陳喬年和趙世炎等在1927年、1928年先后就義於上海龍華,墓亦在今龍華烈士陵園。皖籍革命家張愷帆(生前曾任安徽省委書記、省政協主席)當年被關押在龍華監獄時,曾寫下絕句《獄中隨感》:

龍華千古仰高風,壯士身亡志未窮。

牆外桃花牆裡血,一般鮮艷一般紅。

由於這首詩留在牢房雙人床上鋪內側的牆上,獄警未發現,以致張愷帆雖被營救出獄,詩卻誤收入共和國十年大慶前夕出版的由蕭三主編的《革命烈士詩抄》而聞名於世。張愷帆的這首“烈士詩”如今鐫刻在龍華烈士陵園碑林區。魯迅生前致顏黎明的信中有“至於看桃花的名所,是龍華,也有屠場,我有好幾個青年朋友就死在那裡面,所以我是不去的”。那是對龍華桃花的另一解。感於此,步愷老詩原韻仿作一首:

延喬千古顯高風,壯士身亡志未終。

后代鮮花先烈血,一般鮮艷一般紅。

莫愁前路少知音,今見后昆懷故人。令人欣慰的是,合肥延喬路將以“三園、一線、兩延展”的規劃思路改造提升:在路南公園區域建設烈士生平園,在路中校園區域建設傳承園,在路北廣場區域建設紀念園﹔在主路一線打造紅色文化街區﹔將路分別延展至繁華大道和湯口路、集賢路方向。延喬路小學已經命名。延喬路將和烈士英名一起彪炳史冊,傳諸后世。

(作者系安徽省文史研究館館員、合肥市政協原文史委主任)

(責編:王子鋒、宋美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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