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强
２０１４年春天，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法国，首站选在里昂。这一选择并非偶然，里昂在中法关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和中国共产党不少老一辈领导人有着重要历史连接。从某种意义上讲，这里是中国１００年来从民族救亡到民族复兴历史进程的一个起点。
在中国共产党成立９３周年之际，重新寻访中共老一辈领导人当年在法国的足迹，今昔对比让人不免感怀唏嘘。
时光倒流近１００年，法国正处于一战后期，繁华的巴黎是名符其实的世界之都，各种思想在这里交汇，工农业技术发达。而此时，在遥远的中国，满清王朝覆灭不久，社会正陷于混乱和动荡之中。五四运动后，更多的中国知识分子认识到，长期闭关锁国让中国落后于世界，要改变中国现状，必须走出国门，去外部世界寻找改造中国的方法。
从１９世纪末开始，波澜壮阔的中国青年留学运动迅猛发展，１００年前的留法勤工俭学是这段历史不可或缺的一幕：一批批胸怀救国梦的中国青年远渡重洋，学习新思想、新知识、新理念，许多人选择到法国，他们中产生了周恩来、邓小平、陈毅、聂荣臻、王若飞、赵世炎、蔡和森、向警予、李维汉、李立三等中国革命的先驱和新中国的缔造者。
这批怀着民族救亡抱负的热血青年之所以选择法国，是因为这里有中国近代在海外设立的唯一一所大学类机构——１９２１年７月成立的里昂中法大学，当时中国教育家李石曾、蔡元培、吴雅晖、吴玉章等人发起留法勤工俭学会，招募中国青年赴法留学。
法国南部城市马赛是中国学子到达法国的第一站，当年的马赛港是法国乃至地中海的第一大客运和货运码头。从１９１９年到１９２０年，马赛的客运码头迎接了上千名来自中国的年青学子，他们经过一个多月的海上颠簸，行程上万公里，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异国他乡，开始了改变自己和中国命运的人生旅程。
如今的马赛仍然是法国第二大城市，马赛老港的鱼市还保持着过去的传统，依山而建的马赛圣母院中巍峨耸立的圣母雕像数百年来一直守护着马赛这颗地中海上的明珠，海湾中著名的伊夫堡是大仲马小说《基督山伯爵》监狱的原型……与１００年前不同的是，这里的客运码头已不再繁忙，只是偶尔停泊大型豪华旅游观光邮轮，法国第一大港的地位已让位于北部的勒阿弗尔，马赛的城市治安也由于经济、移民等原因每况愈下。
关于近百年前中国留学生在马赛逗留的记录实际上很少，仅有短暂的影像资料记录当时中国学生登陆马赛的情景。中国学子也无心欣赏地中海美景，乘火车北上来到巴黎。上个世纪初，乘火车从马赛到巴黎需要１２个小时以上，而今天，法国的高速火车ＴＧＶ从马赛到巴黎仅需３个多小时。
百年前的巴黎已是目前巴黎城的框架，塞纳河两岸的奢华和奥斯曼建筑的宏伟与今天并无二致，来自贫穷积弱旧中国的这些年轻人所受到的心理冲击可谓巨大，这更加坚定了他们学有所成报效祖国的决心。
但巴黎昂贵的生活费却让这些贫穷的中国年轻人只能选择离开巴黎，前往法国各地学习。
位于诺曼底地区的历史名城巴约在巴黎以西２００多公里，有着古老的教堂和城堡，在随后的二战中，距离巴约不远的奥马哈海滩成为举世闻名的登陆战场。１９２０年的巴约中学是当时为数不多的接纳外国学生学习法语的学校，学费和生活费相对低廉，但即使如此，邓小平还是因为交不起学费又找不到工作，只学习了几个月就离开了巴约。
周恩来学习法语的布卢瓦城则在风景如画的卢瓦尔河边，这一地区是法国文化的摇篮，也有着最正宗的法语口音。另外，在卢瓦河谷地区，散布着许多气势恢宏的城堡，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已将卢瓦河谷地区的城堡群集体列入世界文化遗产。
陈毅、蔡和森等人则来到了距离巴黎１００公里的蒙塔日。由于蒙塔日位于里昂和巴黎之间，工厂较多，也接收中国学生打工，逐渐成为中国学生聚集地。蒙塔日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法国小城，人口不多，环境优美。在勤工俭学期间，蒙塔日共接待了数百名中国留学生。蒙塔日市政府为纪念中国老一辈领导人在此的活动，２００５年推出“伟大的足迹——载入蒙塔日史册的中国篇章”旅游线路，让蒙塔日这个法国小镇与遥远的中国建立了永远的历史连接。
而邓小平做工的橡胶工厂则在距离蒙塔日只有几公里的夏特莱小镇，工厂附近是一片树林，邓小平、赵世炎、王若飞等人就在树林里临时搭建的工棚中生活。邓小平在蒙塔日期间，每天工作八小时，其余时间用来学习，他在这里认识了赵世炎和王若飞，并经常和他们散步谈心。正是受到这些革命先觉者的影响，邓小平真正走上了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的道路。
由于当年中法大学要求先期到法的中国留学生必须参加考试才能注册入学，华法教育会也不再负担前期抵法参加勤工俭学的中国学生的生活费用，周恩来、邓小平、陈毅、蔡和森都没有正式进入里昂中法大学。
１９２２年６月，周恩来、赵世炎等人在巴黎西郊的布洛涅森林空地上成立了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并在巴黎１３区的一个小旅馆里通宵达旦撰写文章宣传共产主义。１９２４年，邓小平也转到巴黎，成为中国共产党旅欧支部的骨干。
回首近百年前这段往事，中国共产党老一辈革命者在法国的足迹遍及东南西北。在这里，他们形成了自己的人生观和革命理念，开始了改造中国、寻求民族振兴的伟大历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