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社会主义五百年历史人物传略——威廉·李卜克内西、卡尔·李卜克内西》由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
威廉·李卜克内西(1826-1900),德国工人运动和国际社会主义运动的著名活动家,德国社会民主党的创始人与领袖,第二国际的创始人,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朋友和战友。其子卡尔·李卜克内西(1871-1919)是德国社会民主党和第二国际左派领袖,德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德国青年运动的领袖,著名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国际社会主义运动中的著名的宣传家和组织家。
内容简介
本书主要讲述威廉·李卜克内西和卡尔·李卜克内西这对革命父子投身德国工人运动的英勇事迹,在翔实的资料和流畅的文字中带领读者走入19世纪末20世纪初波澜壮阔的工人运动之中,是了解德国工人革命和德国社会主义运动的重要著作。
作者简介
黄蕊,天津人,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当代世界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北京大学博士。主要从事社会主义理论与历史,比较政治学等方面的研究。
书摘
第九章 爱国者的“叛国罪”
匕首
像他的父亲一样,卡尔·李卜克内西也曾被指控犯有“叛国罪”。他的父亲将这段经历视为荣耀,而他也将其视为骄傲。
卡尔是因为写作了一本著名的小册子《军国主义与反军国主义》而被德国政府指控为“叛国罪”的。
国际社会主义青年第一次代表大会后,卡尔·李卜克内西在总结多年来宣传和组织群众进行反军国主义、反对帝国主义挑动世界战争工作的基础上,发表了《军国主义和反军国主义》一书。该书发表前后正是帝国主义列强疯狂地准备世界战争、瓜分和掠夺殖民地的时期。1897年德国帝国主义占领了中国胶州湾,并迫使清政府与之签订了租界条约,将胶州湾沿海501平方公里土地租给德国99年。德国帝国主义还对西南非等地侵略扩张。1882年德国政府与奥匈帝国和意大利结成三角同盟,1893年法俄结成同盟。这些军事集团对国际和平造成严重威胁。
一直站在反对军国主义前列的卡尔以《军国主义和反军国主义》一书为匕首,掷向了敌人。
首先,他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观点,考察了军国主义产生和发展的历史过程,分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军国主义状况,揭露了军国主义的罪恶,戳穿了军国主义的本质就是对外侵略、掠夺和奴役他国人民,对内镇压无产阶级和广大劳动人民。
其次,他论述了无产阶级政党反对军国主义斗争的任务和策略,认为党必须对青年进行反军国主义教育,以便在革命爆发时将青年争取到无产阶级革命方面,使军队中立化;认为要充分发动和组织群众,利用各种形式开展反军国主义斗争,要把反军国主义同反对资本主义制度结合起来。
再次,他在反军国主义的理论和策略问题上提出了一些重要论断。即无产阶级要按照战争的性质来决定对待战争的态度。战争的性质也是可以转变的,由资本家发动的战争可以转变为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革命战争,而无产阶级反对本国资产阶级的革命斗争会使战争尽快结束。
最后,他批判了机会主义和无政府主义在反对军国主义问题上的错误,针锋相对地强调了在德国开展专门反对军国主义斗争的必要性和迫切性。
书中写道:
军国主义!在我们的时代像这样经常使用的口号并不是很多……如果最深入地触动一下军国主义的历史,那就会揭示出人类发展史的最内在的实质和军国主义起因的实质,而其中关于军国主义那一章则揭露了资本主义最隐秘和最细小的根源……
军国主义的历史是各个国家和民族之间政治、社会、经济和整个文化矛盾冲突的历史,也是个别国家和国际联盟的内部阶级斗争史。
应该在全国布满反军国主义宣传网。无产阶级青年应该有系统地接受阶级自觉精神和憎恨军国主义的教育……无产阶级青年要成为社会民主党的反军国主义的青年。要是所有的人都执行自己的职责,我们就应该而且将会争取到青年。青年跟谁走,军队就跟谁走。
《军国主义和反军国主义》一书的出版,对于军国主义与资本主义是一个有力的揭露和打击,对于机会主义与修正主义也是有力的批判,正因为这样,它在“第二国际”社会民主主义兴起和俄国无产阶级革命的前夜(1901—1916)激起了反动派的仇视和恐惧。
此书出版后不久,德国政府当局以“危害国家”的罪名,下令没收此书,但只收缴到了68本。于是,在普鲁士国防部长埃涅姆的指使下,当局决定收缴不到著作就逮捕作者卡尔·李卜克内西。
法庭上的战斗
1907年10月,德国政府当局以“叛国罪”的罪名在莱比锡对卡尔进行审讯。在此前,为了做实卡尔的罪名,普鲁士国防部长埃涅姆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对卡尔进行法律制裁的借口了。他认为“查封”的《军国主义和反军国主义》一书里具有“叛国”的思想,据此可以指控作者犯了《德意志帝国刑法典》第八十一条第二款所指的“图谋叛国罪”。埃涅姆并不否认,《军国主义和反军国主义》书中没有直接号召叛国,但是出版这本书的本身却能“促使实现叛国行动”。他通过巧妙的手段对书中的词句重新进行了编排,让这本书更加适合作为控诉卡尔的材料。
但是这些人忘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卡尔本人就是一个职业律师,他熟悉国家法,也知道如何为自己辩护。但是他没有选择为自己辩护,因为他决定把法庭变为一个反对军国主义的战场,计划在那里指控军国主义者。他淡定地继续进行反军国主义的宣传,继续完成手中的工作直至开庭。在开庭之前,他还在埃森的党代表大会上作了最后一次发言。
在党代表大会召开的三个星期之后,卡尔·李卜克内西,这个职业律师、社会民主党党员、宣传家、柏林市议会议员,坐到了莱比锡帝国法庭的被告席上。此时在法庭大门外,聚集着成千上万的群众,他们高喊着“卡尔·李卜克内西”的名字,声援着这个为工人阶级说话的人。
卡尔冷静地坐在被告席上,脸上露出坚毅与果断。面对着法官的诘问,他和辩护律师一起,有理有据的抗争着。
庭长特列普林问:
你所说的为之坚决斗争的青年组织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卡尔答:
它应该是这样的一种组织,它将为争取人民幸福而斗争,为争取和平和人民福利而奋斗,为无产阶级和社会民主事业而斗争,组织的成员都要接受这方面的教育。
庭长又盘问:
你所说的这种组织为什么反对政府?
卡尔有力地回答:
我们不反对政府,是反对战争。现在的德国到处充斥着战争,人民不需要战争。
接着,卡尔充分利用被告陈述的机会,在法庭的讲台上,他继续宣传反军国主义的思想。
就这样,卡尔的宣传惹怒了检察官,检察官怒火中烧,强词夺理地指控卡尔就是犯下了“叛国罪”,他翻开《军国主义和反军国主义》一书,念起了一段文字:
战争的开始阶段,对于开展反军国主义活动是不利的,因为群众会听从积极的鼓动,似乎他们是在“保卫自己的祖国”。在这种时候,群众通常总是充满沙文主义的狂热。
检察官宣称,他自己很确凿地认为,卡尔恰恰认为在战争的开始阶段对于反战的罢工、起义是有利的时机,之所以出现“不利”的字样,是因为印刷的失误。
卡尔的辩护律师平静地解释道:
卡尔·李卜克内西的这本书从头到尾渗透着阻止战争的愿望。而你们正是为此才审判他的。
检察官牵强附会地说:
这是在青年中间散布仇恨军国主义思想,以便在战争爆发时很好地利用青年仇恨军国主义的情绪来革命。
辩护律师再一次有礼貌地,然而也是暗含讥讽地反驳:
检察官先生的解释太过武断,法庭只能使用文件(在现在的情况下是根据卡尔的书),而检察官先生的设想在这里是不能起决定作用的。
检察官不理睬辩护律师,坚持认为写作这本书是为了教唆起义,为的是在战争一开始就制造起义,并坚称卡尔具备图谋叛国的事实。
这时卡尔发言了,他心平气和地说道:
起义不能“制造”,起义可能发生,它只是作为一种对违背人民利益的、不得人心的战争作出的革命性回答。请看一下俄国的情况吧!那里开始大规模起义是由于俄日战争。如果德国也发动这种战争,毋庸置疑,那时我们的战争不是激起爱国主义情绪,而是将掀起革命的浪潮。我深信,如果武装干涉俄国,就一定会发生革命……
卡尔的发言引起了旁听者的阵阵掌声……
被审者以自己的正气和智慧,使审判者处于受审地位。
但是,法庭还是不顾事实真相,厚颜无耻地将卡尔以“图谋叛国”的罪名判罚入狱18个月。
亲人离世
在卡尔·李卜克内西被关押压的18个月中,他一直不停地撰写着自己的长篇著作。他充满了力量,努力要把自己的时间占满,因为他害怕那种空闲所带来的压抑和苦闷。他要用工作维持他那股充满斗志的气势,在他的积极的工作状态下,时间也仿佛就此缩短了。
1909年2月,在刑期即将结束的时候,卡尔又遭遇了一个严重的打击,他的母亲娜塔莉亚逝世,那个默默支持他的父亲和他的革命事业的女人离他而去了。卡尔悲痛无比,他站在铁窗下,看着外面的天空,悼念母亲。他发誓,出狱后一定要努力实现母亲和父亲为之奋斗的夙愿,为革命事业不惜献出一切!
1909年6月1日,卡尔从要塞监狱释放出来以后,就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他比以前更加勇敢、更加奋力,他的职务和工作范围急剧扩大。甚至此时除了倍倍尔,他可以算作社会民主党中的“第一号”人物了,他的名字已经从德国传到俄国。在他获释后的第24天,在普鲁士地方自治代表会上,卡尔发表了出狱后的第一篇演讲,内容是解决使劳动群众处于完全无权地位的三级制选举权问题。在演讲中他宣称:
斗争不会停止,我们关心的是要让人民的主权像花岗石那样稳定和坚不可摧,要使容克地主老爷们在地方自治代表会上失去立足点!
这就是卡尔·李卜克内西,一个英勇无比、永不屈服的革命者!
然而在1910年,不幸再次降临在卡尔身上。一个深秋的夜晚,与卡尔相濡以沫的妻子病逝了。
对于革命,卡尔是一个好领袖;但对于家人来说,卡尔却既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丈夫。作为父亲,他爱孩子们,却只能把工作剩下的那点很少的空余时间都给了他们,但他注视着他们的成长、教育、学习,教给他们做人的道理。作为丈夫,他也是不合格的,他爱他的妻子,但是留给妻子的时间真是少之又少。他对妻子感到深深的内疚,也为妻子嫁给了一个“流浪汉”而要经常忍受别离之苦感到惋惜。
卡尔的妻子尤莉亚·帕拉基斯对李卜克内西一家所进行的工作十分了解,自从嫁给卡尔后,她总是把丈夫的革命事业放在第一位,任劳任怨地操持家里的一切事,不让卡尔分心。有时她也会为家庭的命运担忧,因为她了解自己的丈夫,知道卡尔会经常被警察局或法庭拉去“兴师问罪”,但她总是极力保护自己的丈夫。卡尔也深感妻子的辛劳,他常常忙里偷闲给妻子写信,以宽慰妻子的孤独。
尤莉亚是一个从不发愁的乐观的人,但由于常年的劳累和担心,她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好。有时她不得不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长时间地盯着卧室的四壁和天花板,任由疾病摆布。
1910年夏天到来了。在经受了无数次病痛的折磨之后,尤莉亚动身前往卡尔施塔特,决心在那里把她的胆囊病治好。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尤莉亚的身体渐渐好转,这让卡尔也很高兴。此前美国社会党全国书记邀请卡尔到美国访问,因担心妻子的身体状况,他一直犹豫不决,现在他可以放心的前往了。10月10日,他乘船赴美去考察美国社会主义运动状况。
但尤莉亚的病情突然有了麻烦。在治疗了两三次之后,尤莉亚高兴地感到自己差不多恢复健康了,久卧病床的她太渴望看到大自然了,于是她与朋友一起,乘上汽车前往莱茵兰旅行。然而悲剧发生了,在路上她突然感到不舒服,胆病的发作使她不得不停留在埃姆斯。当地医生立刻给她动手术,手术却没有成功,她带着对丈夫、对孩子的无限眷念离开了人世,将三个孤儿留给了卡尔。
卡尔的丧偶之痛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他不能立刻缓过劲儿来。他的生命中从此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任劳任怨的妻子,一个伴他走过青春、共渡难关的亲人。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谴责自己留给妻子的时间太少,辜负了深深爱着他的妻子。
作为一个革命者,妻子不属于自己,家庭不属于自己,甚至自己也不属于自己,因为革命事业在等着卡尔·李卜克内西,党要求他继续工作。由于两个星期后党就要在耶拿召开党的代表大会,卡尔只能把对妻子的怀念埋在心里,拼命工作,以暂时忘记丧偶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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