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宗全 钱宗阳
2016年10月21日09:35 来源:解放军报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奥秘
在人民军队的军歌中,有一首曾被斯诺、史沫特莱和索尔兹伯里等3位美国名记者不约而同地写进了各自的作品中。这首歌,就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
这3位美国记者还有一个相似之处:他们都曾报道过长征,用自己的笔和镜头向全世界介绍了那次二万五千里的伟大征途。
一首军歌与一场远征,斯诺在《西行漫记》中揭示了二者的联系,他于1936年8月底曾在甘肃省的豫旺县采访,访问过徐海东及其率领的红十五军团,发现部队都在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认为这就是国民党军队无法打败红军的重要原因。
走近红军,这些外国记者发现了红军走向胜利的奥秘——铁的纪律。
今天,翻阅红军长征时期的一份份命令、计划、指示,从红军将士执律令如铁的动人故事中,我们依然可以探寻到“铁的纪律、铁的军队、铁的战斗力”三者之间永恒的奥秘。
不知道要去哪里,却始终“跟着走”——
三大纪律第一条:一切行动听指挥
这是一份关于“何处去”的政治训令。
1934年12月底,中央红军长征进入贵州后,中共中央政治局在猴场召开会议,提出建立川黔边新苏区的行动方针。1935年1月3日,红军总政治部下发政治训令,对创建川黔边新苏区提出了新的要求。
提出创建川黔边新苏区,是中央红军长征以来第一次变换落脚点的选择。湘江之战后,面对敌人的穷追和围堵,中央红军不得不放弃与红二、六军团会合的原定计划,强渡乌江,直逼遵义。
鲜为人知的是,长征期间,由于敌情不断变化,中央红军变换落脚点的选择一共达7次之多。
有人曾问几位参加过长征的老同志:“长征初期你们知道上哪里去吗?”这些老红军的回答如出一辙:“不知道,我只是跟着走。”邓小平对长征也只说了简单的3个字——“跟着走”!
“跟着走”,就是跟着党走,跟着命令走。尽管连续的行军和作战让人疲惫不堪,前面还有无数未知的危险,但在一条条军令面前,红军将士都能做到党指挥到哪里就打到哪里。
刑起于兵,师出以律。这种自觉性,是红军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磨砺出来的政治自觉。
1928年4月,湖南桂东沙田村,毛泽东在这里谆谆教导红军战士说,我们是革命的队伍,没有纪律是不行的,红军应该自觉遵守纪律。他掰着指头逐条逐项地向部队宣布了“三大纪律六项注意”,由此开创了我军纪律建设的先河。
许多人对红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买卖公平”津津乐道,却忽略了从“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始终不变的第一条都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这种融入血脉的令行禁止,让红军在面对数十倍敌人的围剿追杀时,能够克服千难万险,最终转危为安。正如毛泽东所说,“这个军队之所以有力量,是因为所有参加这个军队的人,都具有自觉的纪律。”
危急关头败而不乱,为了胜利一无所惜——
红军“神”就“神”在纪律上
这是一份未能完成的作战计划。
遵义会议后,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决定迅速脱离敌军重兵压境的遵义地区,北渡长江到川西或川西北建立革命根据地。1935年1月20日,红军总司令部下达《野战军渡江作战计划》。
遗憾的是,红军进占赤水受挫,在土城又与尾追的川军陷入苦战,北渡长江的计划落空。
土城之战有多危急?当时,红军总司令朱德顶到了一线指挥,川军甚至攻到了中革军委指挥所的前沿……
苦战受挫,红军召开紧急会议,作出撤出战斗的决定,命令部队在敌人封锁渡口之前全力撤退,渡过赤水河。
今天,站在浊浪翻滚的赤水河畔,我们很难想象,那支疲惫不堪的“败军”是怎样完成了渡河。而这扣人心弦的场景,拉开了更为惊心动魄、堪称光彩神奇的“四渡赤水”的大幕。
检验一支军队的纪律性,不仅在得胜之时,也在兵败之际。败而不乱,这正是红军在一次次艰险考验面前靠“一切行动听指挥”锻造出的坚韧品格。
这种品格,让红军一次次创造奇迹。同一条赤水河,红军来来回回渡了四次,绕得追兵晕头转向。面对一次次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敌人,红军只要行动稍有迟缓,就有可能陷入绝境。可以说,每一次渡河,都伴随着一道道急如星火的军令。
更难的在大渡河。
黄开湘、杨成武曾为一份命令倒吸了一口凉气——
黄、杨:军委来电限左路军于明天夺取泸定桥。你们要用最高速度的行军力和坚决机动的手段,去完成这一光荣伟大的任务……
这份命令意味着,红四团必须在一天之内奔袭一百二十公里的艰险山路。
千难万难,军令如山。杨成武说:“命令就是命令!”没有时间进行动员,红四团立即跑步前进。在一处较窄的河道,他们能够看到对岸打着火把增援泸定桥的川军。两条长龙在河岸两边“赛跑”了几十公里后,对方宿营了,而红四团继续奔袭,终于按时到达并夺取了泸定桥。
据一些老红军回忆,老百姓就是在红军夺取泸定桥后,开始称红军为“天兵天将”。
红军“神”在哪里?一是理想,二是纪律。一支能打仗、打胜仗的军队,必然军法如刀。一声令下,虽千万人吾往矣。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严明的纪律,在那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面前,在一座座雪山和险关面前,会不会还有一个个奇迹诞生。
新时期,在强军兴军的新征程中,我们还要面对许多“大渡河”“腊子口”。没有“一切行动听指挥”的纪律性,在困难面前就有可能冲不过去。
“令严方可肃兵威,命重始于整纲纪。”习主席鲜明提出“依法治军、从严治军是强军之基”,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把依法治军、从严治军纳入依法治国总体布局,军队法治建设按下“快进键”、进入“快车道”。
夺取新长征的胜利,纪律二字不能丢。
红军的密切协同与国民党军的貌合神离——
严治之军,所向披靡;无治之兵,百万无益
这是一份以“配合”为主题的战斗命令。
1936年8月26日,彭德怀根据中央决定签署9、10两月“配合二四方面军作战”的命令,明确了各兵团的任务部署。
翻开红军的作战命令,“配合”二字堪称高频词。有时是团与团的配合,有时是军团与军团的配合,有时甚至是方面军之间的配合。双方虽然山水相隔,但却能在统一的命令下默契协同。
为了掩护主力渡过金沙江,红五军团奉命阻击追兵,先是要求坚持三天三夜,后来改成六天六夜,最后是九天九夜。
反观围堵红军的国民党军队,虽然兵力众多,却各怀鬼胎。
中央红军从于都出发,突破三道封锁线。蒋介石一再督促桂军围堵红军,“小诸葛”白崇禧却暗中定下“不拦头、不斩腰、只击尾”的策略。
有令不行,却在打自己的“小九九”,国民党军的“痼疾”在解放战争中同样“发作”。孟良崮一战,张灵甫的七十四师被围,友军近在咫尺却不愿倾力相救,蒋介石连发数封电报催促也未能改变战局。陈毅、粟裕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在国民党军的重围中“虎口拔牙”。
严治之军,所向披靡;无治之兵,百万无益。战场上的默契,来自纪律。铁的纪律,可以把一支军队凝聚成铁的队伍。
现代战争打的是联合作战,各军兵种间的协调配合要求更高更细。一台精密仪器,只有各个零部件严格按照流程和规则运转,整体才能稳定运行。一支现代化的军队,也只有依法遵令运转,才能真正发挥出战斗力。
有一种整编叫降职,有一种命令叫留下——
一切行动听指挥,重在“一切”,难在“一切”
这是80多年前的一次编制体制调整。
湘江之战后,中央红军锐减至3万余人,加之部队编制不适应长途转战的弊端明显暴露,中革军委决定对部队编制进行调整,于1934年12月13日发布命令,将第1、第2野战纵队合编为军委纵队。
长征中,红军不断减员,部队不断整编缩编,高级将领不断转岗甚至降级。黄甦长征出发时是红八军团政委,过湘江后红八军团撤销,他降任红一军团一师政委,最后在直罗镇战斗中牺牲。
长征中,还有一种命令叫做留下。
中央红军开始长征前几天,中央要求陈毅留下指挥苏区军事行动。陈毅率领的部队不足三万人,其中至少一万人是伤员,而蒋介石部署的兵力超过二十万人。
即使留下来九死一生,陈毅仍然坚决地执行了命令。
在敌人的围剿下,这支部队只能分散在深山老林打游击。从1935年3月起到抗战爆发,由于失去了电台,加之国民党的封锁,陈毅与中共中央的联系完全中断。1936年夏天,斯诺曾向毛泽东询问过留在苏区部队的消息,毛泽东回答说不知道。
也就是在那段艰难岁月,陈毅写下了“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这样刚毅的诗句。
接近云贵交界的时候,红三军团地方工作部部长罗明接到通知:留下来坚持地方工作。妻子谢小梅急切地问他:“为什么不让我们北上抗日?”罗明回答:“这是组织的需要。”
罗明和妻子几次被捕,受尽折磨,尽管侥幸逃脱,却失去了与党的联系。为了躲避抓捕,这对夫妻从贵阳一路流浪到了上海,后来又辗转返回广东老家投身抗日。
当年,红军中又何止一个陈毅、一个罗明?正是因为有无数在军令面前舍我服从的人,红军才能够一路突破险阻。
一切行动听指挥,重在“一切”,难在“一切”。不能有的行动听从、有的行动不听从,也不能对自己有利的命令就听从、自己不理解的命令就不听从。
如果红军将士在命令面前“打小算盘”,红军或许早已难免第二个“石达开”的命运。
今天,深化国防和军队改革正在推进,要解决的大都是长期积累的体制性障碍、结构性矛盾、政策性问题,涉及权力的分配、利益的调整、体系的重塑,不可避免地要触动部分人的利益,推进起来不容易,必须依靠强有力的纪律来保证。
一切行动听指挥,是改革面前对每名军人的最基本要求。在军令面前,没有特殊人,任何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改革大局,决不能越过纪律自行其是。唯如此,我们才能不负使命、不负先辈,真正走好我们这一代人自己的长征路。
图1:关于“何处去”的政治训令
图2:未能完成的作战计划
图3:以“配合”为主题的战斗命令
图4:80多年前的一次编制体制调整
(本版档案照片由中国人民解放军档案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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