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申报》上的西安事变

2016年12月08日10:18    来源:人民政协报

原标题:《申报》上的西安事变

  20世纪30年代,《申报》的媒介影响力在国统区屈指可数。西安事变发生后,《申报》对其进行了详细的跟踪报道。

  适逢纪念西安事变八十周年之际,本刊特别从《申报》新闻报道的角度,探求西安事变在国统区的社会影响,以及社会舆论对西安事变在抗战前后的转变。

  从中可以看出,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为节点,国统区的社会舆论对西安事变态度亦迥然相异:抗战爆发前,国民政府以及国统区民众对西安事变持否定态度;抗战爆发后,西安事变在舆论中成为促进民族统一与团结的转折点。

  谴责与讨伐 各方对西安事变的反应

  1936年12月12日,发生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

  12月13日,《申报》在“西安十二日上午起电报不通”的情况下迅速做出反应,在第三版显著位置以大字号刊登题为“西安昨发生重大事变”的新闻,一时间“蒋委员长在西安被劫持”的消息迅速传播。该事件一出,社会各界纷纷做出反应,《申报》将各界反应集中于报端。

  《申报》西安事变报道第一方面的内容是关于南京国民政府方面的消息。南京国民政府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应对危急情况,做出调整行政院、军事委员会等机构人员配置的决议,并褫夺张学良本兼各职“交军事委员会严办”。

  同一天,孔祥熙发表谈话称,张学良私下里已经致电“本人”,“略称爱护介公”“当负责保卫安全,决不使有一毫之损害”。为避免突发事件带来的社会混乱,孔祥熙力主平稳,使各部政务照旧进行,“决不使国家政务,因一时之变,及个人之进退,致蒙影响”。西安事变发生后,各地极力维持治安,南京国民政府发布通令“重要地方宣布戒严”。

  《申报》西安事变报道第二方面的内容是关于地方实力派方面的消息。西安事变前,阎锡山私下里对张学良劝蒋介石“停止剿共,一致抗日”的想法表示同情,并给张学良提意见曰:“汉卿,光劝不行啊!我们自己要想另外的办法。”但事件一出,阎锡山立马转变态度,主张“先援救蒋委员长出险”“遏止事变之扩大”。阎锡山还故作姿态地说:“余生平最大苦痛,除丧父外,即以此为最。”

  此外,冯玉祥也发表谈话对张学良予以指责,劝他“赎过自新”尽快“奉蒋公回京”,否则“此种忘恩负义之动作,不久必致身败名裂矣”。

  新疆的盛世才原本是张学良的部下,对西安事变是知情的。事变发生后,盛世才竟发表声明称“此次西安事变不但与新省毫无关系,且亦绝不赞同”。

  一直在国外疗养的汪精卫惊闻事变之发生,决定于22日启程回国,临行前发表谈话“西安事变突然而起,堕国家之纲纪,紊军队之纪律”“自闻西安事变,尤切痛心”“回国以后,当与诸同志一致努力,以期挽回此危局也”。西安事变发生后,地方实力派为避免殃及自身,纷纷发表声明撇清嫌疑,而汪精卫的回国无疑是给紧张的国共关系雪上加霜。

  《申报》西安事变报道第三方面的内容是民众对西安事变前景的讨论。归结起来,全国各团体、民众也有“讨伐张杨”和“和平解决”两种不同意见。上海市总工会、文化团体、农教团体、各界民众等主张和平解决事端,致电张学良,劝其以大局为重。

  《申报》西安事变报道第四方面的内容是关于地方团体方面的消息。西安成为军队、民兵组织等争相讨伐的目的地,《申报》曾在17日推测说:现在西安已经成为“世界最危险地点”之一。想来,这样的预测也是有先见之明的。

  《申报》西安事变报道第五方面的内容是国际上的各类反应。日本“竟日开会讨论局势,备见忙碌”。表面上,派日本驻华大使以私人名义屡次向中国表示“遗憾”“亲切关怀”,实则探听虚实,为下一步做准备。

  国外各大报纸纷纷对该事件做了报道,所持立场态度均有不同,苏联政府机关报《伊斯维希亚报》认为,西安事变的发生实则“有利于日本帝国主义”;《华盛顿邮报》发表的社论称,蒋介石在西安被劫持“已使远东时局陷入极大纷乱”“实系该国之一大不幸”;哈瓦斯电称此次事变“实乃共产党在远东从事煽动之结果”;意大利《民声报》称“张学良所耗费之金钱与军械”“必系取给于苏联,自无疑义”;梵蒂冈教廷机关报《罗马观察报》认为此次西安事变的发生“显然在于转移日本对俄之行动,使成为对华之行动”,并推测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为苏俄。

  苏联大使馆在不久后即作出澄清:“苏联政府不但与西安事变始终无任何联络”“对于现在中国内一部分人及新闻纸所散布之流言,似认苏联政府与西安事变有任何联络者,非常惊异愤慨,希望中国政府设法制止”。

  据《申报》15、16日载,日本大使馆一等秘书在14、15日连续两天访问当时的外交部,以探听西安事变之情报,急切之心情可以想见。

  动荡与缓和 西安事变解决前后

  除以上内容,当时的《申报》还报道了西安事变前后,国统区在金融、交通、通讯等方面受到的不同程度影响。

  12月15日,宋子文接见记者并发表重要谈话,谈及西安事变发生后,国内市场状况。

  在广东方面,自13日起,西安事变消息扩散开来,一般市民趁机操纵金融,使得“外汇突涨”“其余各项公债,均在狂跌”。在北平,本因绥远事件影响一直吃紧的金融市场,不料西安事变发生,致使北平金融行业雪上加霜“又受一打击”。

  在金融紧张的同时,物价也受到影响而“均涨”,“尤以粮煤有连日续涨势”。国民政府为稳定金融,采取沪陕汇兑限制的政策。直至20日,普通信汇须在伍佰元以下,伍佰元以上的款额仍然受限。此外,上海电报局称,沪陕电报于19日11时通达,“惟有线电尚未修复”。

  在交通、通讯方面,“西安事变突起,沪陕交通首受影响,致欧亚航空公司沪陕线之陕兰段及兰包线,均发生阻碍,不能飞往”,飞机经过西安也会中止停降。

  与此同时,西安事变还致使陇海路交通被阻,上海的水陆联运货受到直接影响。1936年冬,正值西北小麦歉收,向上海方面采办的米面粮等已经无法装往西北,堆积于“连云港栈房内”“致各栈均已堆满仓库”。

  截止到14日晚,西安、兰州、华阴、赤水等处电报“仍受阻未通”。“徐陕”之间的电报亦时通时断,“平陕”间普通邮件自事件发生后,“即受阻碍,迄未畅通”“津电局积压电报甚多”。

  西安事变发生所带来交通、通讯方面的阻碍,不仅使外界难以了解西安的情形,让事情显得更加棘手,而且增加了西安内部的恐慌。

  12月20日、22日宋子文两次奔赴西安,分别同张学良、杨虎城以及中共代表进行会谈,以期和平解决西安事变。

  12月25日,张学良护送蒋介石搭乘飞机离开西安,《申报》第一时间刊发号外发布这一重大消息。《申报》26日发表的“时评”表达了欢迎蒋介石“出险”的情况。“吾人在欢迎蒋委员长出险之今日,对国是前途更具有无限殷切之热望焉”。

  1937年元旦,《申报》发表“这一年的回顾”“二十六年元旦献词”“祝元旦”“一年来的中国”“元旦感言”等多篇文章,第八版还大篇幅刊出孔祥熙的“新年感言”以总结过去、展望未来。

  无疑,西安事变是新年伊始该报总结回顾的重要事件。从蒋介石意外被“劫持”,到十几天后安全回京,从递上辞呈打算辞掉一切本兼职务,到经挽留准假一个月保留原职,这些事件的发生都极大的引导着社会舆论。

  在总结中,蒋介石脱险回京被称为“此为历史上未有的奇迹”。在一篇题为《一年来的中国》文章中,西安事变被称为“这一年小史的压卷文章”,认为蒋介石脱险,令一场轩然大波平息,是非常值得纪念的。

  同情与肯定 抗战前后的舆论转向

  全面抗战爆发后,“西安事变”在《申报》舆论中则一改以往被批判的境地,转而成为在中华民族统一进程中具有深远影响的大事件。

  首先,《申报》重点报道了西安事变对促进民族统一进程、增强民众团结意识具有重要意义。

  1936年傅东华曾发起组织文艺家协会,号召文艺家共赴国难。西安事变后,1937年1月29日,洪深、傅东华等发起的文艺界座谈会在上海召开,座谈会旨在唤起文艺界人士对国家统一与民族解放的使命感、责任感。

  傅东华在会上说:“在这个时候,谈统一救国,已经每个人都觉悟这一点了。这次西安事变之后,张学良到南京,最近陕局的和平解决,都是以表示一般人觉悟到中国需要统一,再不能内乱了”。

  吴稚晖也表达了类似的意思:“自从最近西安事变之后,尤像共向团结的大道上直奔进去了”。孔祥熙也认为:“两广问题及西安事变之和平解决,均足为统一力量之证据,而不复为军阀时代之不统一,无纪律之国家矣。”

  国际上认为西安事变使中国“转祸为福”,促进中国军事上一致对外,“举国团结一致”“表现抵抗侵略之决心,均可以证明不抵抗主义已根本不存在于中国。”

  就连日本在西安事变后,对华认识也发生了变化。西安事变前日本当局“对于中国之统一,尚抱怀疑心理”,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即认为此前的认识实为“大谬”,“西安事件,实为中国统一化不可动之证据”。于是,日本方面不得不及时调整对华方针。

  其次,《申报》还报道了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直接致使国民政府由“安内攘外”政策向“团结抗敌”的转变,与中共联合起来一致对外。随着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国民政府顺势而起“抗敌御侮之决心,至此与天下以共见”。

  有报道称,西安事变的一幕历史剧发生后,各方“巨袖”“鉴于暴日侵略”,深刻意识到不能再行自相残杀,加之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日甚一日,“自然不得不起而抵抗”,七七抗战的局面得以形成。

  第三,《申报》有关西安事变的报道成功地引导了社会舆论。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蒋介石、宋美龄共同完成了“西安事变回忆录”——《西安半月记》,中英文均有定稿,自1937年6月3日起发行。

  此后,《申报》屡次为该书刊登广告或书评,“自蒋委员长西安半月记一书出版后,本报已撰论称誉之,认为这事不但是蒋委员长之安全问题,实我国之存亡问题,故此书之受人欢迎,不必鼓吹,早已不胫而走”。

  《西安半月记》一书的出版发行,加之《申报》对这本书的宣传,在给民众增添谈资的同时,更增进了民众对西安事变的认识。

  第四,在西安事变的报道中,《申报》对中国共产党在国统区的形象,有着正面宣传的作用。

  汪精卫回国后,针对西安事变诬蔑中共,《申报》发表时评表达不同意见:“汪诬共党是以捣乱为天性,但事实上西安事变,以共党之努力而弥平祸乱,促成统一”。

  “况自抗战以来,共党矢诚中央服从领袖,领导民众,坚持抗战”,想必“汪精卫亦知其事实照然,奈非诬共党则何以博日×内欢心?”

  其中,“×”符号是《申报》为避免新闻检查等不必要麻烦而故意为之,尽管某些字眼被符号取代,但毫不影响意思的表达,读者一目了然。

  西安事变发生时,“中国共产党坚持和平解决的方针”,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苏维埃政府为了团结全国一致抗日,就正式宣布取消两个政权对立的局面。这种为民族为国家的光明正大仁至义尽的行动与态度,当然合于任何革命法律的基本原则的”。

  诸如此类的报道虽然不多,但鉴于《申报》在国统区的影响力,在一定程度上让国统区民众知晓了事变背后的真相。

  总的来说,《申报》对于西安事变的评判虽未逃脱国民党的话语体系,但较之于抗战前,已有很大进步。在给予事变积极评价的同时,对中国共产党在其中所发挥的作用亦能客观陈述,这对中国共产党在国统区的形象,起着正面的宣传作用。

  (单明明 中共中央党校党史教研部)

(责编:黄瑾、程宏毅)
微信“扫一扫”添加“学习大国”

微信“扫一扫”添加“学习大国”

微信“扫一扫”添加“人民党建云”

微信“扫一扫”添加“人民党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