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战士回忆解放战争——塔山阻击战打了六天六夜

攻克锦州（全景画）

写在前面

1948年9月至1949年1月，人民解放军发起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共歼灭国民党正规军144个师、非正规军29个师。三大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全国解放的基础。

塔山阻击战是辽沈战役中最残酷的一场阻击战，连阵地上的树都被炸得只剩一米高的树干。胜利之后，部队南下入关，解放广东、广西、海南。新中国成立时，部队正行进在解放广州的路上。

王德卫

我们守住了阵地

1948年10月10日，王德卫参加了辽沈战役中最为残酷的一场阵地防御战——塔山阻击战。他当时是东北人民解放军第十一纵队33师97团3营8连副指导员。对于这次战斗，王德卫印象最深的是当得知战斗胜利后，所有人都兴奋得从战壕里跃起欢呼，这时他才发现整个阵地上的树都被炸断了，只剩下树干立在那儿，最高的也不过一米高，可见这场阵地防御战之残酷。

塔山阻击战史料研究课题组组长张恺新说：“塔山没有塔也没有山，位于葫芦岛和锦州之间，距离锦州30公里，距离葫芦岛5公里，是一片起伏不大的坡地，是国民党部队驰援锦州的必经之路。因为无险可守，所以塔山阻击战打得十分残酷，是解放军历史上规模最大、时间最长和最为残酷的阵地防御战，在世界军事史上也是阵地防御战的经典战例。”

王德卫回忆，那时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除了固守阵地以外，还要伺机反击，并且力求大量歼灭敌人。

王德卫说：“当时我是8连副指导员，战斗开始前，我向战士们传达了上级‘人在阵地在，坚决守住阵地’的精神。特别是党员和团员更要以身作则，要有不怕牺牲的精神和必胜的信心，带领战士战胜敌人，保证胜利完成战斗任务。”

战斗打了两天两夜的时候，王德卫突然接到上级命令，有点让他摸不着头脑。王德卫说：“我记得当时接到的命令就是两个字‘狠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敌人被打退了，我们主动出击，发起猛攻，几个小时就攻下了敌人的一个主要阵地，消灭了200多敌人。这时我才明白，狠打是为了打退敌人，抢占高地。”

就这样，王德卫所在的97团不仅完成了固守阵地的任务，还主动出击，抢占了一些高地，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张恺新告诉记者，当锦州被我军攻破时，塔山阻击战已经打了六天六夜，完成了阻击敌人的战略目标。

很快，敌人进行疯狂反扑，准备夺回锦州，王德卫所在阵地成了敌军的主攻方向。10月26日拂晓，敌人向王德卫所在的33师97团阵地发起了猛攻。

“敌人攻势猛烈，先是用重炮向我们阵地轰击了两个多小时，阵地上到处都是火海，我们损失很大。有一个排和敌人进行反复争夺，最后，那个排除了重伤员被转移，其余全都壮烈牺牲了。”王德卫回忆，“在危急时刻，我们全营都和敌人拼起了刺刀，进行肉搏，为的就是不后退一步。29日，任务完成，我军撤出阵地。”

这场战斗，33师完成了阻击敌人的任务，歼敌2000余人，但自己也伤亡了1500余人。

张恺新表示，塔山阻击战的胜利，粉碎了敌军从葫芦岛救援锦州的企图，保障和配合了我军攻克锦州，对辽沈战役的胜利进而加速解放战争全面胜利的进程具有深远影响。塔山阻击战因以少胜多，且无险可守而载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史中。

王德卫告诉记者：“在战场上，战士们当时并不了解这场战斗的重大战略意义，只知道这是一场血拼，战士们每分每秒都经受着生死考验，最后，我们不惜代价守住了阵地。”

张隆昌开国大典时，我在解放广州的行军路上

张隆昌参加八路军后不久日本鬼子就投降了。有人劝他说国民党有飞机大炮很厉害，不要参加八路军。张隆昌听了很生气，回答：“我就要去当八路军，八路军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共产党是老百姓的党，做什么都是为了老百姓，是真正为人民服务的，我只参加共产党领导的军队。”

参军后不久，张隆昌就随部队到了东北，最开始当战士，因为喜欢唱歌，不久之后就到了团里的宣传队做宣传工作。

在宣传队，张隆昌很喜欢给老百姓和战士演讲、唱歌。每到一个地方，他们先去写标语，然后开始表演。

张隆昌突然停下来，随口给记者唱了一段：“国民党啊，那个一团糟啊，那个一团糟啊，一团糟啊。地痞流氓和狗强盗啊，贪官污吏，他们不害臊啊……”唱完，张隆昌说，“我会好多歌，这首歌通俗易懂那时经常唱，所以张口就来。”

张隆昌虽然在宣传队工作，但在辽沈战役时，他参加了攻打锦州的战斗，也冲在了第一线。张隆昌的部队当时是东北人民解放军第六纵队17师384团。

“攻打锦州时，我被分到了战勤组，任务就是抢救伤员，这个抢救伤员并不是在医院里抢救，而是在战场上抢救。我们要跟着部队一起往敌人的阵地冲，我们的战士冲到哪儿，我们就要冲到哪儿。”张隆昌说。

在战斗中，张隆昌十分勇敢，哪里有战友倒下，他就冲过去抢救，很多战友都被他救了回来，张隆昌因此立了一大功。

记者查阅资料了解到，张隆昌所在的第六纵队17师有些特别，在当时的东北人民解放军中是一支著名的擅于攻坚的部队，在很多攻坚战中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如打四平、攻锦州，17师被誉为“攻坚老虎”。

辽沈战役胜利后，这支部队接到命令一路南下，一路攻坚，从东北一直打到了海南岛，张隆昌也随部队一路南下，一路宣传。

“同志们向前看，不到长城非好汉,前面就是山海关……”张隆昌又唱上了，他回忆，当时山海关挂着“欢迎大军入关”的标语。老百姓带着慰问品夹道欢迎，追着战士送水果、鸡蛋。进关后，张隆昌参加了平津战役，之后一路南下，渡过黄河，长江，解放了很多城市，后来到达了广东。

张隆昌说：“1949年10月1日，开国大典时，我正在南下广州的行军路上。当得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后，我们都兴奋起来，一时间‘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庆祝中央人民政府成立！把革命战争进行到底！’的口号声雄壮激昂，战士们的情绪十分高涨。”

1949年底，广东、广西已经解放，国民党的残兵逃到了海南岛。张隆昌所在的部队这时已经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四十三军128师384团，奉命攻打海南岛。1950年5月1日，海南岛解放。

卢新保护好人民的财产，一点也不能丢

北京、上海等大城市解放之后，为肃清残余的敌对势力、恢复和维持社会正常秩序，没收官僚资本，建立各级政权机关和机构，中国共产党在这些新解放的城市设立了军事管理委员会，简称军管会。

1949年5月，上海解放，卢新被调到了上海军管会。

卢新告诉记者，他当时在上海军管会第四接管处任保卫干事，主要工作是了解敌情，接收工厂，保管好工厂的机器和物资，为将来的恢复生产做准备。

那时，卢新经常要和不能暴露身份的地下党员联系，了解工厂动态，并顺着地下党员提供的线索去排查。卢新说：“刚到上海，工作并不顺利。我们第一次到大城市根本不了解情况，多亏了那些地下党员带着我们，我们才逐渐摸清了情况。了解到哪个工厂是国民党的，哪个工厂是个人的。”

卢新说：“接收工厂后，我们先要成立厂部，发动工人维持工厂的秩序。了解各个工厂生产的产品，接收下来，保管好。当时我们接收的东西五花八门，有马匹、马鞍子、被装、罐头、糖等。当时绝大部分工厂没人生产，我们的任务就是替人民保管好这些财产，一点也不能丢。”

此外，军管会的任务还有很多。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完全肃清残余敌人，同武装反抗分子进行斗争，收缴他们的武器，逮捕战犯以及罪大恶极的反动分子，恢复并维持正常的秩序，建立革命政权机关，建立物资及生产的管制机关与监督机关，建立工会等。“这个过程不亚于冒着枪林弹雨冲锋。特务们在暗处，时刻都在想着破坏工厂、破坏生产。很多影视作品演的和敌特斗争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时期。”

在军事管制下，中国共产党顺利实现了对旧政权的接收，稳定了城市社会秩序，保障了人民生活与社会生产的有序进行，确立了党在城市中的领导地位，推动了中国共产党的重心从农村向城市的转移。（记者/王岩頔文/摄）

回忆录

“我与董存瑞并肩作战”

1948年5月18日，王德卫所在的部队包围了隆化。

王德卫告诉记者：“隆化的敌人十分顽固，修筑了很多防御工事。我在33师97团，不远处就是32师96团，董存瑞就在那个团，我们的共同任务是攻打隆化中学。”

王德卫回忆，那时没有炮火支援，战士们只能靠人工爆破来摧毁密密麻麻的工事。担任爆破任务的就是32师96团。他们炸毁几座碉堡后，总攻开始了，突然一座桥上伪装严密的暗堡喷出了几条火舌，很多冲在前面的战士倒了下去。

爆破组冲了上去，但是牺牲了几名战士后，暗堡仍然在肆虐。紧要关头，董存瑞请战去炸掉暗堡，在战友的掩护下，他机智地通过了几十米开阔地，冲到桥下。

“很快，我就听到一声巨响，暗堡被炸上了天，然后，我们就跃出阵地猛烈冲锋，攻下了隆化中学。战斗结束时，我才知道董存瑞是用手举着炸药包炸掉的碉堡，用自己的生命为部队开辟了胜利的道路，那时他还不到19岁啊！”王德卫眼睛湿润，感叹道，“后来，我一直为自己有董存瑞这样的战友而自豪。战场上，这样的英雄有很多，我们是人民的军队，就要敢于为人民的利益牺牲。只要人民需要我们，我们就不怕牺牲，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