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人先后在“文革”的政治舞台上消失了。這在中國老百姓那裡也許引不起什麼大的波瀾。但在“中央文革”的內部,在林彪一伙那裡,則如同發生了10級以上的強烈地震。
王力、關鋒、戚本禹都是“中央文革”的干將。康生、陳伯達、江青不便說的話,他們敢說﹔康生、陳伯達、江青不便干的事,他們敢干。關鋒同林彪的關系極為密切,林彪已經擬定他當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的副主任。
8月,北戴河海濱正是旅游旺季。不過那時人們都在轟轟烈烈地干“革命”,哪還有心思旅游?林彪以休養為名,獨霸了一座很大的樓房,這裡環境幽靜,氣候宜人,躲在這裡策劃陰謀,要比在喧鬧的北京更有利。
下了飛機,他們把楊成武安排在北戴河首長住區的禮堂旁邊的一間房內。葉群說:“我去找101林彪代號。,你等一會兒再匯報。”
這“一會兒”不是幾分鐘,也不是幾十分鐘。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過了個把小時,還是不見動靜。楊成武不能不想一想,林彪為什麼讓他在這裡“靜等”。來的路上葉群曾再次問楊成武:“你隨主席出去,主席講過哪幾位的話(暗指對朱德、陳毅、徐向前、聶榮臻、葉劍英的評價)?講沒講過林總的什麼話?講沒講到過我呢?”
楊成武隻能告訴她,主席沒講過。
她反復問毛澤東的講話,和毛澤東對他們的評價,到底是什麼意思?
楊成武望著海水沖擊著岸邊的礁石,沉思著,靜靜等候著。當他等到十分煩躁的時候,林彪派人來叫他去匯報。
林彪的居室內,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屋裡亮著燈。林彪光著頭,坐在沙發裡面,像一具僵尸。楊成武進來給他報告敬禮,他才勉強站起來,勉強握了握手。無力的手指指棕色的沙發讓楊成武坐下。
“有什麼話,說吧。”他的語調冷極了。你想象不出,同一個他,在天安門廣場講話時會那樣富有激情。
楊成武向他匯報了對王力、關鋒、戚本禹的處理情況,他只是微微點個頭。
“林副主席還有什麼指示嗎?”
“沒有了。”聲音依舊是冷冰冰的。
楊成武從林彪臥室出來,從裡到外感到一股涼氣。
這足以証明林彪對王力、關鋒、戚本禹被處理的態度了。
林彪、“四人幫”一向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今天,他們和“王關戚”親如兄弟,明天見情況不妙,他們就把事情推得干干淨淨。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當“楊余傅事件”發生后,他們又把“楊余傅”說成是“王關戚”的“黑后台”。
3月17日工人體育場召開的大會上,當著數萬人的面,他們可以臉不變色心不跳地講假話,欺騙廣大群眾。
陳伯達說:“楊成武、余立金、傅崇碧就是王力、關鋒、戚本禹的后台,他們是劉、鄧、陶遺留下來的余黨,同時又是劉、鄧、陶的小爪牙……在毛主席的領導下,揭露了他們,打倒了他們,這是很大的勝利。”
康生說:“鑽進中央文革的劉鄧分子王、關、戚,企圖把矛頭向著無產階級司令部,向著中央文革。王力是什麼人呢?王力是個國民黨。王力是執行鄧小平、王稼祥‘三和一少’路線的積極分子,他在1962年莫斯科裁軍會議上就執行鄧小平的‘三和一少’路線,得到了赫魯曉夫的欣賞,還要送給他金質獎章。關鋒、戚本禹是什麼人呢?他們是彭真的親人。我介紹一下,黑幫反革命叛徒彭真收買關鋒、戚本禹,向他們聯絡,請他們吃飯。這些變色的小爬虫,就感恩戴德。在1964年1月27日,戚本禹代表關鋒給了彭真一封信,在這封信裡面說,‘初次到彭真家裡,感到有些拘束,但是吃了飯就舒服了,就已經像在親人家裡一樣。’他們是彭真的親人了!他贊揚彭真說:‘彭真平易近人’,‘善於誘導的作風’……”
誰都知道,“王關戚”是“中央文革”的人,他們一下又變成了“矛頭對著中央文革的人”﹔誰都知道“王關戚”是靠著“文化大革命”整劉、鄧、彭、羅、陸、楊起家的,這會兒又成了劉、鄧他們的親信。真該給康生送一個“最佳謊言獎”!
江青的話更有意思。她說:“我們過去不知道他們(王關戚)是劉鄧的黑爪牙,他們是劉鄧安在我們隊伍裡的釘子。他們打著紅旗反紅旗,到處招搖撞騙,不請示不報告,封鎖我們,背著我們耍陰謀,干了很多壞事……他們勾結楊成武,他們勾結很早了,我們不知道﹔還勾結著余立金、傅崇碧。他們企圖在群眾面前造成說中央文革出了壞人了,來否定中央文革,這意味著什麼呢?……”
林彪在人民大會堂講話時,也把楊成武說成是“王關戚”的同黨。他說:“他和‘王關戚’是勾結在一起的,很多‘王關戚’的壞事情是有他的份的,他才是真正的一個后台。”
這就是“文化大革命”期間的政治,林彪、江青一伙的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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