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力仁
劫后重逢 鐵骨柔腸
新中國成立后,皮定均任福建軍區副司令員,張力雄任第13軍政委,分別擔負戍守祖國東南沿海和西南邊陲的重任。
“文革”開始后,張力雄任雲南省軍區政委,並兼任雲南省軍管會副主任,主持日常工作,他一下子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因為堅決抵制和反對造反派沖擊雲南省黨政軍機關,嚴肅批評軍區衛生學校的打砸事件,成為雲南省造反派的重點打倒對象。1973年4月,根據總政治部的通知,張力雄才從下放的軍墾農場返回北京。
“文革”開始時,皮定均任福州軍區副司令員,1969年11月任蘭州軍區司令員。1973年12月,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皮定均任福州軍區司令員。此時的皮定均並沒有忘記在太行山一道浴血奮戰的張力雄,多方打聽他的下落和情況。
1975年初夏的一天,張力雄正在總參謀部第一招待所院子裡散步,突然聽到樓上有人大喊:“姓張的!”多麼遙遠而熟悉的聲音!多年來隻有皮定均這麼稱呼他。原來,皮定均這次是到北京參加會議的,也住在總參謀部第一招待所,未曾想到在這裡居然巧遇多年未見的老戰友。倆人相見,分外激動。
皮定均關切地詢問張力雄的情況,張力雄把“文革”以來的遭遇一一道出,皮定均聽后一邊替他感到不平,一邊安慰他說:“你放心,黨決不會冤屈一個好同志。”並關切地問:“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對工作有什麼考慮?”
張力雄搖搖頭:“我現在這個情況,哪裡要,哪裡敢要?”皮定均把桌子一拍,大聲地說:“怕什麼!我敢要!你是老紅軍,我了解你,黨了解你。”8年來,張力雄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心裡頓時涌上一股暖流,激動得熱淚盈眶。
當天晚上,皮定均就給當時總政治部分管干部工作的副主任梁必業打電話,要張力雄到福州軍區去工作。當總政治部醞釀干部任免方案時,皮定均再一次找張力雄談心:“福州軍區隻有兩個野戰軍和兩個省軍區,你年紀大了,野戰軍不要去了。你是福建人,到福建省軍區工作,老家找的事太多不好辦。我的意見是你到江西省軍區去。”張力雄干脆地說:“一切服從軍區黨委和你的安排。”
1975年6月,毛澤東圈閱了中央軍委上報的正軍職以上干部任免方案,張力雄任江西省軍區政委。此時,由於有一大批“文革”中被打倒的軍隊老干部亟待解放和安排工作,大多數人隻好降一級使用,張力雄能夠官復原職,實屬例外。他深知皮定均的關心是自己復出的關鍵,從內心深處對皮定均充滿了感激。
到任后,張力雄擔任了江西省軍區黨委書記、中共江西省委常委。他沒有辜負皮定均的期望,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抓好班子和干部隊伍建設,全省的戰備訓練和民兵預備役工作很快呈現出新的起色。
1975年11月,“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席卷全國。在極為錯綜復雜的政治斗爭中,皮定均多次從福州打電話給張力雄,交換對形勢的看法,他明確告訴張力雄,江西省軍區不要批鄧,要他注意做好江西省委的工作,確保江西省軍區部隊的穩定。對此,張力雄堅決貫徹執行。
1976年7月6日,張力雄到福州參加福州軍區黨委擴大會議,晚上安排在梅峰賓館看電影。按照座次,大軍區首長坐第一排,野戰軍和省軍區的領導坐后面,皮定均卻堅持要張力雄坐在他的旁邊,兩個人手拉著手小聲地聊著。
皮定均說:“三軍反登陸演習在福州軍區與廣州軍區的結合部東山島進行,我明天要趕到東山島協調三軍演習,然后還要趕到北京參加朱老總的追悼會。你多年沒有回老家,這次利用點時間回老家看看,路上注意與我保持聯系。從江西進入福建后,一切我都已經給你安排好了。老家很窮,你回去多帶點錢。”見皮定均為自己考慮得如此周到,張力雄對這位老戰友感激不已。
不知為什麼,那天晚上張力雄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知道皮定均因長期熬夜,患有眼疾,剛剛做過手術,就一再地對皮定均說:“你眼睛剛做了手術,這次演習又是真刀真槍,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電影結束后,他們在電梯前又互相推讓了老半天,張力雄堅持要皮定均先走,就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瞬間,皮定均又一次跨出電梯,再三叮囑張力雄:“回老家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張力雄萬萬沒有想到,這竟是皮定均與自己的最后訣別。
1976年7月7日上午,皮定均乘坐伊爾-14飛機從福州起飛,在空軍漳州場站換乘米-8直升機飛往東山島。直升機在漳浦縣灶山失事,機上13人全部犧牲。一代名將皮定均魂歸天宇,年僅62歲。
壯志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集體告別儀式結束后,張力雄一個人單獨留下來,陪伴在皮定均遺體旁,輕輕撫摸皮定均的臉龐,不禁失聲痛哭。他的思緒又回到了轉戰太行、中原突圍……他怎麼也不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追悼會上,張力雄在皮定均靈前獻上花圈,履行了中原突圍時許下的諾言。
人生相知貴在知心。在和皮定均永別了30多年后,每每提到皮定均,那句“姓張的”的親切呼喚仍然回蕩在百歲老將軍張力雄的耳際,與皮定均在一起的一幕幕仍然不斷閃現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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