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
曹慧民
一些不意而來的思緒,因為庫裡申科浮現在天穹的這個笑容而溶解在雲彩裡。這樣一個風和日麗的初秋,仰望一下天空是適宜的。
即使兒童,也能幻想鷹擊長空的激烈。但要讀懂這血戰中勇士的赤膽神威,你需要調動閱歷、情感和思考。
“2000多名蘇聯飛行員參加了援華志願飛行隊,幫助中國抗擊日本侵略者,有200多人犧牲在中國戰場。”習主席的講話穿透歷史,回蕩在現實的天空。
我們不應該忘記英雄的名字,庫裡申科正是他們中的一個。
來聽聽庫裡申科的故事,一個蘇聯飛行員來過,並把生命永遠留在了這裡。仰望那片物莫能污的天空,也許你們會像我一樣,感覺到英雄的呼吸。
英雄不死,只是以另一種形式活著。靈魂猶在,精神長存。就像這對普通的中國母子守陵半個世紀,其實守護的是一個民族的偉大精神。
長空雁叫,該是回歸的日子了!
長江上空的鷹
■丁小煒
1955年的一天,在莫斯科機床機械學院的一個教室裡,中國留學生朱育理不解地問班長依娜·格裡高利耶夫娜·庫裡申科:“在我們中國,人們一直緬懷一位蘇聯飛行員,他的姓怎麼跟你一樣,他會不會是你的親屬?”
瞬間,依娜淚奔成雨,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16年了,她終於聽到了有關父親的消息。
庫裡申科,1903年生於基輔州科爾蘇恩斯基區的切列平村,1929年應征入伍,1939年6月受蘇聯空軍委派,率領轟炸機大隊來到中國幫助抗擊日寇。當時,援華志願人員的去向十分保密,庫裡申科給妻子的信這樣寫道:“我調到東方的一個地區工作,這裡人對我很好,我就像生活在家鄉一樣……”
事實也是這樣,庫裡申科常對朋友們說:“我像體驗自己祖國的災難一樣,體驗中國人民遭受的災難!每當看到日本飛機炸毀的建筑和逃難的人群就難過,日本人為什麼要來轟炸在大路兩旁田裡安詳勞作的中國農民呢?”
進駐成都太平寺機場后,庫裡申科一邊駕機作戰,一邊培訓中國飛行員。每天清早,英武的“達莎”飛機挺立在機場上,加油車四處飛奔,飛機的發動機開始吼叫,庫裡申科一天的教練日程開始了。他對中國飛行員要求非常嚴格,為了糾正學員落速或進入機場角度方面的偏差,往往連續帶飛三四次。
1939年10月3日,庫裡申科剛剛結束訓練,突然接到命令,率機飛臨漢口機場襲擊日軍。那天,日海軍航空隊正在指揮所門前迎接木更津航空隊的6架新銳攻擊機的到來。日機剛剛降落,志願隊轟炸機突然出現在天空,炸彈傾瀉而下,日海軍鹿屋航空隊副隊長小川和木更津航空隊副隊長石河等幾個軍官當場喪命,指揮轟炸重慶的第一聯合航空隊司令官、塚原二四三少將被炸飛了一條胳膊。
11天后,庫裡申科和副大隊長馬卡洛夫又率領機群激戰,炸毀漢口機場日機60架,斃傷300多人,日軍哀嘆這是開戰以來損失最大的一次。返航時,20多架日軍戰斗機迎面扑來,庫裡申科率隊與日機展開殊死搏斗。日軍駕駛的是梅塞斯特戰機,被志願隊擊落6架后,狡猾的日軍瞄准了庫裡申科的領航機,集結3架飛機圍攻,庫裡申科奮起還擊,在擊落1架日機后,戰機的左發動機被打壞,他隻好用單發動機沖出日機重圍,向成都基地返回。
飛機掠過湖北宜昌,越過長江三峽,飛臨四川萬縣上空時,已是下午2時。這時,機身失去平衡,必須馬上著陸。庫裡申科駕駛飛機在長江南岸的陳家壩上空盤旋,也許因為陳家壩太小,重型轟炸機難以著陸,若跳傘,飛機必將摔壞。庫裡申科急中生智,將飛機降落在紅沙磧附近的聚魚沱這一段長江江面。危急時刻,他命令同機的轟炸員和機槍手脫掉飛行服游向江邊,叮囑他們記住岸邊特征標記,以便將來打撈。
轟炸員和機槍手游到岸上,脫離了險境,庫裡申科卻因幾天來連續作戰,體力消耗過大,被浪頭卷入江底。直到20多天后,他的遺體才被打撈上來。當地群眾將他安葬在萬縣太白岩下的太白書院旁,這一年,他年僅36歲。
給庫裡申科下葬時,人們並不知他是誰,隻在墓上做了一個飛機的標志,表示烈士是飛行員,直至解放后,才確定庫裡申科的身份。抗美援朝時,萬縣捐獻一架飛機赴朝作戰,命名為“庫裡申科號”。
幾個月后,庫裡申科的妻子接到陣亡通知書,上面寫著:“格裡戈裡·阿基莫維奇·庫裡申科同志在執行任務時犧牲。”至於犧牲的具體經過和安葬地點,家人全然不知。
那天,朱育理為依娜提供了庫裡申科的消息后,依娜通過中國駐蘇大使館,很快查找到父親的安葬地。
1958年國慶前夕,中國紅十字會代表中國政府邀請庫裡申科的遺孀和女兒參加“十一”國慶典禮。
這天,母女倆作為貴賓,應邀出席盛大的國慶招待會,周總理在招待會上熱情地握著她們的手說:“中國人民永遠不會忘記庫裡申科。”
國慶之夜,毛澤東主席在天安門城樓上親切會見依娜和她的媽媽,一同觀看焰火表演。之后,母女倆抵達四川萬縣市,前往新修的陵園參加掃墓活動。
站在父親的墓前,依娜心潮起伏,父親犧牲時,她才3歲。
離開萬縣,依娜和媽媽計劃從上海乘機返回莫斯科,到上海后,她突然想起同學朱育理的建議,便請工作人員將機票延后了一天,去了杭州,游覽了傳說中比天堂還美的地方。
話說在莫斯科,依娜班上的中國同學按照她們原定的返回日程,迎候在莫斯科機場。左等右等,卻不見飛機的影子。這時,依娜的一位家人悲傷地告知,那架飛機在莫斯科附近墜毀了。天啊,所有人都傷心到了極點。
慶幸的是,1小時后,他們又接到依娜發來的一封電報,她們推遲了行程,換了另一個航班。
刊頭書法 李鐸
插圖 朱 凡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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