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源
2017年12月04日14:49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黨史博覽》授權中國共產黨新聞網發布,請勿轉載)
作者寫在前面
1、作為子女講述父親歷史的懷念文章,稱呼上實難把握,既應以尊稱,又要沿用寫史常規,故每自然段僅一處稱父親。對老一輩革命家叔伯,稱呼更難周全,僅一二處用昵稱,按常規不避名諱,或依文句需要以姓簡代,請讀者及尊者家人諒解。
2、為便於理解,史實外加了些背景介紹、意義概述和簡單評價,少不了保留些子女的感情回顧及點評,盡量注意黨史上掌握的分寸,也闡述些獨見並非共識,或許可對史實提出個新視角?謹與讀者學者共同思考。請慨允。
3、為再現老一輩的個性,表現故事的鮮活性,力圖在敘述上輕鬆點、通俗點,以新針腳縫合舊貂裘、改舊詩詞附會新文意,在文字上作點新試、破點規矩,或許可對史實激發些新感悟?謹與讀者學者共同探討。請海涵。
4、本應逐人、逐句加注解,但閱讀起來過於煩瑣,甚至超過正文篇幅。故僅注釋史實出處、部分專用名詞和個別人物簡介,以便讀者和研究者詳盡掌握。
5、文章主角是我父親,篇幅又已超長,故簡化了許多人的作為與功績。本人獨家掌握的史料和補白新解,或許可為史實增添點新內容?講述予眾,共享與眾,評判於眾,我自負責。身為國之干城一將軍,人民養育一小兵,軍人的責任和兒子的義務,都決定我必須寫這篇文章。只是竭盡全力精練濃縮地講述,仍是既粗略又超長。敬請讀者體諒。
編者的話
劉少奇,是公認的中國共產黨在“白區工作正確路線的代表”。人們熟知他對黨的理論、組織和政權建設的巨大貢獻,但他漫長的軍事生涯,雖早有記載著述,卻鮮為人知。在武裝奪取政權的中國革命中,在處於敵對勢力包圍的中國建設中,作為黨的第一代領導集體的重要成員,並長期擔任中共中央 “二把手”,劉少奇對國防、軍事和軍隊建設的卓越貢獻,正是他光輝一生中極為重要的部分。當代國人應知當知,后代軍人不可不知。
左右生死力挽狂瀾
1940年11月10日,劉少奇再次電報中央:為統一華中軍事指揮,提議由中央任命陳毅為八路軍新四軍華中部隊總指揮。中央復電:葉挺未過江前,陳毅代理總指揮,以胡服為政委。11月17日,華中八路軍新四軍總指揮部成立。
勝利帶來喜悅振奮,一鼓作氣、乘勝追擊為常例。11月29日,我蘇北萬余部隊分三路攻擊曹甸,歷18天未下,“消耗甚大”。雖然殲韓德勤部8000余人,我亦傷亡約2000人。劉少奇冷靜判斷:“急切不能徹底解決”(12月15日),下令撤出(19日)。從戰傷比率看,曹甸攻擊勝而不敗,“殺敵三千、自損八百”,自古就是大勝仗﹔以戰止戰為義,攻城未下,卻使韓德勤蟄伏一隅,無力較量。我蘇北所佔地域得以穩固,戰略上是為打贏 。
無論如何,此戰不可少。但近似“百團大戰”,如此大的犧牲損耗,當時的我軍難以承受,可否待機從容亮劍?對此,父親極其痛心,多次自責。無論是批評還是自我批評,他從來都是極其嚴格的。每打勝仗,劉從未自詡,總推功於眾﹔每有教訓,他絕無推諉,要率先汲取。劉少奇是華中軍民的總負責,敢作為、就敢擔當!
12月31日,中共中央書記處正式決定,華中軍事指揮,統一於副總指揮陳毅、政治委員劉少奇指揮之下。同時又決定:“山東分局歸中原局管轄,中原局統一領導山東與華中”。父親的擔子更重了 。
正當父親准備全力強黨、建政、抓民生時,又迎狂飆劈面。
1941年1月6日,發生驚世的皖南事變!載入史冊的資料陳述詳盡,我不講了。僅就史實談些聯想。
先倒敘幾句很少提及的背景:
紅軍長征后,項英與陳毅、鄧子恢、粟裕等留在老蘇區,確實歷盡艱辛鏖戰,卻是不了解延安的黨中央。組建新四軍時,誰知西風吹血腥?項英又自然聽信並執行了王明的路線。
項英到延安參加中共中央六屆六中全會的前半段,恰逢武漢失陷,葉挺氣憤已極挂冠而去,項英速返新四軍,所以主要聽了王明灌輸的那一套。全會結束,長江局被撤消,項英改任東南局書記,轄區少了大半。對后來傳達的六屆六中全會(后半段批判王明,做出“決定中國之命運”的多項決定)精神和決定,他是整個跟不上趟。歷史上,將軍百戰身名裂,毀於一念一戰,並不鮮見。
正當中原黨政軍民大發展中,父親多次向中央建議,並直接給項英發電報、寫書信,應將新四軍軍部遷至華中,可到陳毅、粟裕等老新四軍處。劉少奇反復勸說,新四軍在皖南難以發展(受國民黨軍編制所限,項英又一直反對所謂的“招兵買馬”,擔心刺激蔣介石),總共力撐至萬把人規模,而在江北則發展到七八萬人馬,佔據幾千萬人口的根據地,有的是地盤,有的是發展空間,就是急缺老部隊。況且,軍部長久滯留江南,極其危險。
毛澤東、張聞天多次致電新四軍軍部轉出國統區。由於上述背景,延安中央對項英的指示中多有商量語氣,而父親當時是政治局成員,苦口婆心地建議、勸說政治局常委項英。 1940年4月(“扣住”陳毅、葉飛前后),劉少奇就以萬分火急電:“頑方必然要摧滅我江南軍部”……至皖南事變前一個多月中,劉頻發急電:“從速北移……如果遲緩,恐有被頑固派阻斷封鎖可能”,“皖南新四軍軍部北渡道路很可能被切斷”,“愈遲情況將變得愈困難,以從速行動為妙”。
然而,項英踟躇不省 。“用兵之害,猶豫為大 ”。
以晚輩度長君:
項英作為中國工人階級的優秀代表,革命的堅定性毋庸置疑。很可能他身為東南局書記,所以不願讓新四軍軍部離開地界?很可能他是真的相信了王明,所以才造成“一向不聽延安的”?很可能他是真的相信了國民黨抗日,所以才自感無顏以見江東父老,造成臨陣出走,遭弒身之禍?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項英縱然有大錯,但先人已矣,逝者為大,我輩應予寬宥,起碼應予尊重。
1941年1月6日拂曉,皖南事變爆發。1月14日,最后消息“彈盡糧絕”,新四軍軍部所率部隊9000余人,分散突圍所剩2000余人。這麼可貴、這麼好的老部隊呀!遭受巨損心疼死,使我三軍淚如雨,全黨捶胸頓足,一片喊殺復仇!那時,共軍可是千錘百煉、血氣方剛、動如脫兔的勇猛之師啊!
父親最先得知,盯在電報機旁七天七夜沒合眼,舊仇江流不盡,新恨雲嶺千疊。他激憤難耐,贊成並親自部署反攻。
黨中央發出全面反攻國民黨電報后,劉少奇經過反復思考,給中央發電建議:“在全國主要的實行政治上全面大反攻,但在軍事上除個別地區外,以暫時不實行反攻為妥”。他認為,我軍還不具備硬拼實力,死戰正中老蔣下懷﹔我黨還很可能從王明、項英右的“兩個一切”,倒退回極左的“兩個一切”(一切不合作、一切斗爭到底) 。翻臉打內戰,人民怎麼想?失去了不易得到的人心,便失去了基礎。可以肯定,得益的是日本人。毛澤東即刻接受了劉少奇的建議 。
父親已是新四軍的主持人。照常理,提此建議是自找難題、自討苦吃。他周圍,無一不是久經沙場、視死如歸的職業革命戰士﹔他統領,十萬“飢餐胡虜肉、渴飲匈奴血”的鷹獅勁旅。要壓住怒吼、疏導憤懣,如同引火自焚。
但千古兵法定理:“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 。決不意氣用事,而應冷靜以對,斟酌損益 ,謀大局以利戰、智戰攻心為上,化被動為主動。
忍辱負重、說易行難,父親雖以身示范,但要說服自家親人,才更難上加難!劉少奇與陳毅、粟裕等人談話,設身處地,可怎麼談呀?義憤正確!理智更對!劉通宵達旦,煙霧繚繞,促膝傾訴,親自談了上百位好同志。先國難、后私仇,大道理說服小道理,大原則管著小原則。千鈞一發之際,方顯書記政委之重!
時勢造英雄,現在黨史軍史上公認,最關鍵的歷史關頭,劉少奇保持頭腦冷靜、力阻全面軍事反攻,為歷史做出重大貢獻。
可以回想一下:如果不是父親順勢把陳毅“扣”住,把粟裕、張雲逸、鄧子恢、葉飛、韋國清、陶勇、王必成、劉培善等部隊都留在了江北,情形會怎樣?這不是假設歷史,而是透視歷史的必然性和偶然性。
皖南事變后,劉少奇立即重建新四軍。1941年1月17日,國民黨通令撤銷新四軍的當天,劉就將重建方案報黨中央。1月20日,中央軍委下令重建新四軍軍部。
1月25日,皖南事變結束十天后,蔣介石通令撤消新四軍八天后,新軍部成立大會隆重舉行。中央軍委正式任命陳毅為代軍長、劉少奇為政委。在重建大會上,陳毅宣布:胡服政委的真實姓名就是劉少奇,“劉少奇同志,是我們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之一。他有20多年的斗爭歷史,中國的工人運動就是他一手領導起來的……抗戰后,他到華北,華北抗日運動就有了大的發展﹔到皖東,同樣展開了大的局面﹔到蘇北,也一樣是如此。他是代表中共中央到這裡來直接指導我們的。新四軍直接在中央和劉少奇同志領導下,我們的政治方向不會錯,能依照中共的政策做下去,就好像火車在鐵軌上走,一定能夠順利的達到目的”。
此時,父親才公開了真實姓名身份。他講:“新四軍是真正抗戰的力量,是人民的軍隊,是植根於人民之中的……我們是越打越強!”再次向世人鄭重宣告:“我們是鐵的新四軍” !
經多次向中央提出整編方案,2月18日中央軍委決定,將原在江北指揮部的陳毅、粟裕部整編為第一師﹔后組建的張雲逸、徐海東、羅炳輝部為第二師﹔原八路軍一一五師黃克誠部和彭明治、朱滌新部劃為第三師﹔毛澤東又令原非新四軍軍部指揮的彭雪楓、張愛萍部為第四師﹔中原局在鄂豫皖的李先念部為第五師﹔仍在江南的譚震林部和張鼎丞部為第六師、第七師。其中,二、三、四、五師都很大,不屬原新四軍軍部建管。新整編的新四軍9萬人(其中老新四軍1.8萬),壯大了多倍 。父親英氣十足:“原來我們隻有幾個支隊,現在他(老蔣)一打,就打出我們幾個師來了”!
3月,中共中央書記處通過:因已不能發揮作用,“將東南局合並於中原局,由劉少奇、饒漱石、曾山、陳毅組織”。曾山叔叔提出,地理名稱“中原”不包括“東南”,“改為華中局”可好?父親速將建議轉報中央。
4月27日,中共中央將東南局、中原局合並為華中局,轄區包括新四軍活動的所有地域。劉少奇為華中局書記、中央軍委新四軍軍分會書記兼新四軍政委,實際上是華中的最高軍事領導 。
實踐真知故地新生
革命斗爭中,有順境必有曲折,錯誤挫折在所難免,能汲取教訓為至善。為什麼新四軍在皖南事變中失敗了呢?特別是犧牲了游擊戰爭發源之地的老種子部隊,由誰來承擔責任?我們可以爭論,但不妨對照新四軍在華中的蓬勃興盛和輝煌勝利,可見功過興衰,必有是非對錯,洞若觀火。
重新整編的新四軍,壯大了許多。但倉促組建后的問題繁多,很不統一、更不平衡。“皖南事變后遺症”、各自為政的游擊習氣、項英的錯誤思想影響,都不可小視。
父親首先抓住思想政治整頓。此時,皖南事變突圍脫險的胡立教等人陸續歸隊,使大家對皖南事變的詳情及原因,有更清楚的了解和認識。劉少奇一針見血地總結經驗教訓:“沒有按中共中央的指示,深入敵后,舉起民族抗日的旗幟,求得發展壯大,被統一戰線束縛了自己的手腳。結果,在皖南的彈丸之地守株待兔,守了三年,沒有守到兔子,卻守來了一隻老虎,反而把自己吃掉了”。
錯誤與挫折啟迪我們,必須迅速肅清黨內軍內錯誤思想。父親旗幟鮮明地提出建設“黨軍”的任務,強調“絕對服從黨的領導,完全執行黨的政策命令來完成黨的任務”。為消除皖南事變后的茫然困惑,凝聚軍心、統一思想、發展壯大,奠定了穩固基礎 。
綜上概括:
無論白區紅區,父親在華北兩年多——從無到有、夙興夜寐勤文武,以柔克剛、枕戈待旦力抗倭,“對此漫嗟榮辱”。
無論敵佔區解放區,父親在華中兩年多——以弱勝強、“沙場烽火侵胡月”,反敗為勝、“而今邁步從頭越”,戰地叱詫風雲!
“實踐的結果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准(劉少奇語)”。鄧小平說,毛、劉、周、朱這一代領導人是歷史形成的,在中國革命實際成敗中,檢驗出孰是孰非﹔在最重要關頭,推舉出第一代領導集體。
1941年9月,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在延安召開(史稱“1941年九月會議”“整風會議”),檢討正確與錯誤的路線問題。陳雲、任弼時和王稼祥等提出,現在檢查起來,過去十年來(1927∼1937年)的白區正確路線是以劉少奇為代表的,他是久經考驗的,很老的、很好的領導人,“位置擺的不適當,要正位”。
毛澤東在1937年就說過,少奇同志在路線問題上很少犯錯誤,“他一生在實際工作中領導群眾工作和處理黨內關系,都是基本上正確的……他一生很少失敗……像他這樣有經驗的人是不多的,他懂得實際工作的辯証法 ”。
這不僅為錯誤路線的實際結果所驗証,也為劉少奇這些年在華北、華中的一系列成功實踐所驗証。
毛澤東后來回顧,說了段平實而又耐人尋味的話:“六大選出的中央委員還有五個人 ,隻有少奇同志和我是受他們反對的,其他是擁護王明、博古路線的。要改造中央,就非經過各種步驟,使大家覺悟成熟不可……1941年‘九月會議’是改造的關鍵”。“九月會議”未結束,毛澤東發緊急電報,一定要讓劉少奇安全回延安,並在返程中解決山東等問題。
此時,父親到華中(包括中原局)不到三年,局面已大變。然而,許多棘手問題仍需解決,華中局和新四軍(新建半年左右)不贊成劉回延安,“否則會失掉中心”。逆強勢、力頂暴風驟雨,順民意、苦戰夜以繼日,繁重的工作、勞神傷體,巨大的壓力、嘔心瀝血,使盡洪荒之力的劉少奇,積勞成疾,更難即時離開 。
毛澤東多次關心、詢問、催促了五個月。
1942年3月,在中共中央華中局第一次擴大會議快結束時,劉少奇宣布中央決定他回延安。19日,父親帶領一百多名赴延安的干部,離開華中局經山東轉赴延安。
第一次世界大戰,日本將德國人趕走,劃山東為勢力范圍(半殖民地),甚至比滿洲還早納入日本所謂的“共榮圈”。前面提到父親在順直省委時(1928年),適逢濟南“五三慘案”,他深謀遠慮,就做過暴動准備。在北方局時(1936年),劉少奇領導恢復和發展山東黨的工作,派黎玉任省委書記。初到濟南,黎在街上拉黃包車,既以此糊口,又挨個尋找斷線、隱蔽的同志,恢復重建起各級黨組織。蓬勃興起的全國抗日高潮,對山東人民既是巨大的聲援和促進,也使山東面臨的形勢更加嚴峻。一方面,氣急敗壞的日寇對抗日軍民鎮壓更殘酷﹔另一方面,水深火熱中的民眾反抗更強烈。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父親即把山東劃為獨立的“游擊戰略區”,發動山東多地起義暴動,拉起武裝。其慟地犧牲,不亞“東北抗聯”﹔其驚世頑強,不遜“冀東暴動”!1938年成立八路軍山東縱隊(1942年5萬多人)。1938年底至1939年夏,徐向前、朱瑞、陳光、羅榮桓率一一五師第一縱隊(共7000多人)梯次突進,與山東縱隊並肩作戰,共同發展,形同插入日本肋間的鋼刀,戰略地位極為重要。
當年所謂的“山東問題”,簡單說是軍地之間不協調、領導之間有分歧,干部不團結,影響了發展。父親在山東四個來月,廣泛調查研究、反復交換意見,開了多次重要會議,加強組織和領導、調整機關與部隊,發動群眾、減租減息、改善民生等等,解決了長期存在的復雜問題。“山東黨撥正了航向……從根本上扭轉了局勢,而且由此乘勝前進(黎玉回憶)”,為堅持抗戰,發展壯大,為日后的解放戰爭打下很好的基礎 。
劉少奇再次啟程,7月底到微山湖。鐵路線是日寇最強的封鎖線,為全力護送劉一行跨過,鐵道游擊隊奇兵巧計、神出鬼沒。父親目睹耳聞、仔細詢問,很是贊賞、鼓勵推薦。解放后,出小說拍電影,影片結尾有句話:我們馬上有新的任務,要護送中央首長——小說則提到首長名字。
上面講到在北方局時,父親發動、發現平原游擊戰,並進行推廣。這次沿途,他還發現了地道戰(呂正操、黃敬總結)、地雷戰(陳賡、王新亭總結),廣為推薦。他贊揚為人民群眾的偉大創造,並將游擊戰爭上升到人民戰爭的高度,普遍應用於實戰!后來這些都拍成電影,並在世界上被廣泛效法,載入軍史和教科書 。
在世界軍史和軍事理論界,總結就是創造。一個戰例、一種戰法登堂入室已極其難得,如閃電戰、登陸戰、偷襲珍珠港等。而游擊戰爭——人民戰爭的一系列戰略、戰術、戰法,一系列蔚為奇觀的戰例,其整套的理論與實踐,在世界軍事史上寫下極為輝煌的一頁,佔有重要位置。其發明者當屬中國人民!我想,當年的發現者、推廣者和理論總結者,功不可沒。
經過晉冀魯豫根據地,老戰友們久別相逢,情深意切。曾在“文革”中與我父親緊綁一塊兒的鄧小平叔叔,晚年回憶起劉少奇,少不了那次迎接途經過客,燉了干羊肉,“好久沒吃過肉啦 ”,倍兒香!四川人最會吃,能讓一位嘗遍天下美味的巴蜀老叔回味終生的,那得多香啊?——聞香思人,真情實意!
有時,我會陷入冥思妙想:老輩將帥,指揮千軍萬馬、馳騁血雨疆場,久別托命戰友,重逢相擁摩肩,盡享口福笑談,返朴歸真還童。那氣息氛圍、歷久回味,別樣濃濃香!那天真神態、童叟無異,同樣萌萌噠!——不覺痴迷,讓我淚盈。
戰友佳話歷史選擇
1942年9月底,父親到北方局、八路軍總部、太岳等地區。毛澤東(9月21日)電示:“對華北工作加以考察”並附材料。父親熟悉華北,深入考察,肯定了大局主流加以鼓勵后,批評了彭總(彭德懷代理北方局書記,書記楊尚昆已調回延安)。主要是指,兵最多、人最強、軍地條件最好、群眾基礎最厚,各方面發展卻沒有許多地方大﹔彭偏重軍隊,輕視其他,主觀自負等。看著劉當眾批評,彭卻微笑著給劉倒茶水。大家都很吃驚,彭總脾氣大是有名的,誰都敢頂敢罵,沒見過這樣和氣的。
最近,市井網絡風傳,毛主席稱“不是好人”的“文革”小爬虫瞎煽烀,說劉少奇一直整彭德懷。我不得不就我所了解的情況簡述看法,以卻塵囂,以正視聽。
劉少奇(生於1898年11月24日)與彭德懷(生於1898年10月24日),倆湖南伢子從青壯年起,都堅毅執著、敢做敢為、實話實說、平強扶弱,不露溫情卻內心如火。按時下話,哥兒倆肝膽相照、關系更坦誠率真,更平易隨性。彭對劉也發脾氣,但每次或被劉嚴肅理智地說服,或証明彭有誤,有時幾句話就噎住沒詞斷片兒了。所以越吵越少,甚至聽著嚴厲批評,彭也成了“好脾氣”。除了劉,還有一位高崗,對彭是你粗我更粗,開口即罵,見面即罵,罵了笑,笑著罵,罵了夸,夸著罵,彭隻得笑笑“沒脾氣”[我從很小時侯就反復聽此說。據說一次彭總罵“高麻子”,高回罵了一句,彭被逗笑了,以后經常用以自嘲:“我的壞脾氣是,高山頂上(高的原話是‘高崗頭上’)倒馬桶,臭名遠揚”]。這在黨內高層已見怪不怪,彭總恰恰與這兩位“不對脾氣”的人交好?傳為笑談。
攀比行伍緣分,彭伯伯入湘軍當兵那年,父親高中講武堂,同年兵齡﹔彭1922年也入湖南講武堂,劉是早六年的學長。長征時劉與彭共事幾個月,以后就是“爭吵”游擊戰爭(北方局與八路軍總部駐同地),密切並肩,合作無間。一個嚴肅、穩健、智慧,一個嚴厲、暴烈、機敏。
楊尚昆叔叔有段回憶,認為這次路過,父親批評彭伯伯過嚴過苛、不平不公 ,說倆湖南老倌,倔起來拍了桌子。我還聽許多當事的老人們講:劉批評后,彭犟起來,一頭扎進地方黨政,像打硬仗狠抓猛沖,深入調研仔細傾聽,民主討論群策群力。彭總脾氣沒改,工作力度和方式大變,強將手下本就無弱兵,又為大將軍憋著一股勁,像楊尚昆那般感同身受、齊心協力,推舉各項工作報捷!正應了《論語》中說的:有過“更也,人皆仰之”!我琢磨著,父親或許做對了?可能是過於嚴苛,但至少他是為公,何況效果奇佳!
后人有戲言,父親是用“激將法”來“激”老帥。在我看來未必。因為劉少奇一貫認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同志間的互相批評,也是黨的自我批評,如同黨批評自己。嚴肅認真地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是我黨區別於其他政黨的顯著標志。聞過則喜,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聽我外公說,日本有本小冊子,將毛澤東比作劉邦(不是劉備)、曹操,劉少奇是“小諸葛”,彭德懷是“猛張飛”。彭敬劉,修養楷模、雄才慎行、俊杰非凡,有難必定先商﹔劉敬彭,赤膽忠心、戰功彪炳、英雄自別,無不牽腸挂肚。總之,他倆是同志式的敞開心懷、直述胸臆,和而不同。
出兵朝鮮前,毛主席見彭談話不長,劉與彭卻忙裡撥冗、長敘短晤不隔日。彭回國后,在中南海與劉、朱、楊鄰居,同一個飯廳,如果願意,一天數見。“高饒事件”時,眾人擔心“彭大將軍”會“橫刀立馬”,毛澤東甚至讓人傳話警告,劉少奇卻泰然自若。
1959年上廬山時,列車同行、共輦傾訴。近來有書公開透露,彭總在火車上講:中國問題的嚴重,困難繼續下去,也許隻有靠蘇聯紅軍幫助我們才能解決了。我母親回憶,在車上彭總談了意見、說過氣話,還是相當克制的,沒聽到上面那句話,隻看見父親再三叮嚀彭帥不要多講話。
廬山會議順利開過十多天,毛主席突然將彭的上書印發。開始許多同志認為彭總反映的意見很好,張聞天說毛主席還當面肯定了他的發言。始料不及,毛主席臨時召集全體會議激烈批評,沒有任何回旋余地,會議轉向。並非當今有些人意想的眾皆默然,廬山批彭一邊倒,群起而攻,群情激昂,批判的不是彭上書的內容,不在“為民鼓與呼”,而是糾葛積怨舊賬,上綱到趁機發難篡權,彭百口莫辯。我始終默忖納悶,彭對毛說了句名言:“華北會議你罵娘我四十天,我罵娘你一天還不行?”這指的是1945年“七大”前后斷續開的華北工作座談會,為什麼沖著毛嚷?這句話被抓住當作彭動機不純、挾嫌報復的話把兒。我覺得是欲加之罪,這話沒那麼簡單。但從效果上看,不說為好。
毛主席要父親主持批判會,劉一直壓制眾口喧噪,甚至聲色俱厲喝止對彭動粗 。三十年間似反掌,朱老總脫口一句:“誰能想到,當年我們在一口鍋裡吃過飯吶!”至今讓人心碎!
更大的損失是對國家和人民,糾“左”主題立時沖沒了,變為反右。這最讓父親心疼氣憤 !廬山會議后遺症極大,造成的歷史惡果早已定讞。會上會后的一段時間裡,父親幾乎天天同彭德懷、黃克誠、張聞天、周小舟談話,有一次在中南海西樓飯廳,我低頭側目親眼見,隔著屏風偷耳聽,晃如昨日。
1962年一二月間的七千人大會上,父親解脫了黃、張、周,說彭德懷給黨的主席寫信“不算犯錯誤”,隻要搞清彭利用高崗是否與“外國人在中國搞顛覆活動有關”(彭立即“鄭重聲明沒有此事”,后上《八萬言書》),明擺著給彭的“廬山事件”平了反,明擺著留下一小步由毛主席作決定。林彪逆向大搞個人崇拜迷信,讒佞言行記錄在案 ,可謂“譖人之釀禍”。
七八月間的北戴河會議就批了“翻案風”。柯慶施 叵測挑撥《海瑞罷官》借古諷今,江青秘密到上海與柯慶施、張春橋奸宄陷人,策劃批吳晗文章。康生同惡相幫、陰詭栽贓“利用小說反黨”,批倒彭伯伯的老搭檔仲勛叔叔,正是“鬼蜮之害人”。
中國歷史上下五千年,文字紀年連續三千載,“大奸似忠”
典型不絕,“大偽成真”古怪層出,“佞臣叛將”屢見不鮮。凡敗類諂官得勢、小人惡吏得志,岳飛海瑞枉死亭獄,忠臣良將眾瞇齊喑,盛世明君萬難抵擋,國難民災百業俱毀,非完蛋不可!
一個月后的中共中央八屆十中全會,毛澤東再嚴厲譴責“翻案風”,上綱到“階級斗爭”,審查彭德懷、習仲勛“反黨集團”案 。回顧真個是:“運命唯所遇,循環不可尋”。
父親鍥而不舍,耐心說合轉圜。直到1965年9月23日,毛主席見彭德懷(劉少奇、鄧小平、彭真在座)談去三線工作,說“也許真理在你那邊” 。同月,習仲勛也“下放”洛陽礦山機械廠當副廠長。可算鬆了口氣吧?僅一個多月后的11月10日,上海就刊出批判《海瑞罷官》文章,直斥為彭翻案。難道江青、姚文元、戚本禹(均被最高法院判刑)敢批判毛澤東不成?
被稱為“‘文革’序曲”的“批海瑞”惡檄出籠半年,“文化大革命”伊始,長是相隔千裡,故人不知何處?“保彭德懷、習仲勛”正是劉少奇、鄧小平和彭真的“一大罪狀”。
這些,均為眾所周知、千真萬確的史實。
要說彭德懷與誰最和好、關系最正當,我敢說一定是與我父親。但有個前提,即使從本文看,諸公也會認同:除了維護大局、嚴守政治規矩等,毛劉交往之深厚密切,相契相合,恐怕在黨內無人可望其項背,更非毛彭、劉彭關系可企及。
今天,毛伯伯、彭伯伯、我父親,仨湖南老伯老爹已居天上人間、和光同塵,千喚不一回。我說的這些,鑿鑿鐫刻,歷歷在史,自是人生長悔水長東,“休言萬事轉頭空”。
早被歷史定為造謠、污蔑、挑撥、猛舔之蠱吏小丑,自會越抹越丑!我們后代起碼要尊重歷史和前輩,不能找碴兒抓話把兒,信口開河。否則,以后就沒有歷史。
1942年11月,父親從彭總處開拔,過晉西北。賀龍元帥后來多次跟家人回憶為劉少奇洗塵,熱情熱烈,朴素真摯。不知劉可曾向湖南老鄉提起“八一起義”前,搭賀軍長差船上廬山的往事?雁北的凜冽寒風中,賀龍伯伯把皮大衣披在父親瘦高的身上。現在的影視照片上可看到,1949年中央進北平檢閱時,劉少奇穿的就是這件軍大衣,一直到“文革”。今已成珍貴文物。
回望此地,更是“昔日長城戰,威言意氣高”。中共中央晉綏分局代理書記正好是林楓叔叔,他和郭明秋媽媽迎送父親,可以想見,舊情誼之深遠、新感慨之良多。
前后九個月的“小長征”,父親披星戴月、沐雨櫛風,穿過103道封鎖線,終於在1942年12月30日回到延安。1943年1月1日,中央在延安大禮堂開了歡迎大會 。此時的劉少奇,“平生塞北江南,歸來華發蒼顏”,而眼前,是萬裡江山!
3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組建新的書記處。這可以說是我們黨第一代核心領導集體的雛形了:三位書記,毛澤東是書記處和政治局主席,劉少奇和任弼時是書記處書記。與此同時,中央軍委改選,劉少奇任副主席之一 。
三位又同為湖南人,祖居相距不足百裡。當毛伯伯“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時,父親和弼時叔叔作為第一批留蘇學生,負笈莫斯科。一年后,劉少奇“從西天取經”歸來,與毛澤東(書記)同在湘區執委“一個班子”。因反對“立三路線”,毛、劉各自在紅區白區挨整,又同時於六屆四中全會進入中央政治局為候補委員。遵義會議后,毛澤東逐漸成為黨中央的主持人,直到這時才正式成為“一把手”。劉少奇成為“二把手”,同案輔佐指揮全黨全軍,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裡之外。
這裡,借我母親的一句比喻:如果說長征和遵義會議挽救了我黨和人民軍隊,是“起死”。那麼由少奇(在華北、華中的繼續“長征”)的“小長征”和這次中央大改組所標志的,則是發展了黨和人民軍隊,是“回生” 。
這年4至5月,發生了一件影響深遠、卻易被忽視的大事:讓各國共產黨倍感意外,共產國際突然宣布解散!顯然,這是出於復雜的國際關系和蘇聯衛國戰爭之需,斯大林當機立斷。無論對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利弊得失如何,此事對中國共產黨來說,則意味著歷史性的大解脫、大激勵、大飛躍。雄鷹羽翼已豐,直上山巔雲間,翱翔海闊天空!
1943年9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召開,會議批判王明前“左”后右的錯誤路線,史稱“1943年九月會議”。會前會中,周恩來長篇報告路線問題,說道:“白區工作時期(1927∼1932年)劉少奇同志的意見是正確的”。經過斷斷續續幾個月認真深入討論,認定了許多是非,為后來起草《關於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提供了依據。出於下文之需,僅簡述一事:受王明錯誤路線影響,我黨在整個南方的抗日武裝隻有萬余人 ,北南態勢相比,成敗天壤之別。項英已故作古,沒人追究﹔王明巧舌如簧,也無辯詞,沒咒念了。實踐得出的結論,証明了真理在哪一邊。會議決定,“鞏固北方,發展南方”。准備先從河南、湖北向南突入,劉少奇負責。
1944年春夏,日軍實施“一號計劃”,打通平漢鐵路河南、湖南段。國民黨軍隊一敗涂地,幾個月丟失了100余座城市。日軍佔領長沙、衡陽,已是強弩之末,又發動桂林、柳州會戰,攻入貴州,直插重慶。數倍於敵的國民黨軍隊,在擁有美式裝備和制空權的優勢下慘敗潰逃。民怨沸騰,國際震驚 !
有台灣將領跟我說,抗戰時,國軍在正面戰場,起主導作用,共軍是敵后戰場(意為偏師)。我說,你們的官兵確有許多英勇事跡,為中華民族做出犧牲很光榮。但你們實在是沒打幾場漂亮仗,台兒庄戰役三十萬打勝五萬,整個徐州會戰(台兒庄是其中一場戰役)、武漢大會戰(徐州會戰是其中之一)都慘敗。“降兵如潮,降將如毛”,成千上萬官兵,換身衣服、改個建制就成了偽軍。直到1945年,以優勢裝備對苟延殘喘的日軍,你們“國軍”還喪失大片國土,僅日本投降前的一個月中,浙贛閩竟有十來個市縣陷落於日軍鐵蹄,你們丟了半個中國。而我們共產黨“步行奪得胡馬騎”,在敵后打出100萬軍隊、幾百萬民兵游擊隊,打出一億多人的解放區,沒靠你們國民黨的支援,槍支彈藥、物資裝備都是我們自己繳獲、自力更生解決的。更從未有過成幫結伙的叛降。誰是中流砥柱,事實勝於雄辯!“國民黨的腐敗無能已達到驚人的程度,挽救全民族危亡的全部責任,更加明顯的落在我黨身上(劉少奇語) ”。為什麼抗日戰爭之后,人民群眾擁護共產黨、廢了國民黨呢?
眾望所歸乾坤翻轉
1944年9月22日的中共六屆七中全會主席團會議,醞釀成立毛澤東提出的“解放區聯合會”,認定我黨實際上抵御了四分之三的日軍,而國民黨軍隊仍在丟棄國土。劉少奇在會上又提出:“除解放區聯合會外,還可成立解放軍(8月劉已在軍委提出),八路軍、新四軍名義已經不適用了”。經會議討論交“七大”決定 。
半個月后,中央就命名了延安指揮的河南人民解放軍,王樹聲為司令員、戴季英為政委,率部與李先念的新四軍五師對進河南,佔據國民黨湯恩伯部潰敗淪喪的地區。這是最早在黨中央提出,並由中央命名“人民解放軍”,標志著開始籌備建立共產黨領導下統一的人民軍隊。當然也是軍史、國防史上的大事!
1945年4月23日,中共七大召開。關於七大在黨史上的地位與貢獻,關於“團結的大會、勝利的大會”,大家都耳熟能詳。
隻強調說明,父親是最早提出“毛澤東思想”的倡導者之一,為將其確立為我黨的指導思想,他多年來所起的作用,無人堪能比肩。七大上,劉少奇將毛澤東思想定義為“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與中國革命的實踐之統一”的指導思想,並全面准確地概括了思想要義內容 。雖“文革”數年歧義蹉跎,終又回歸他的原定意,沿用至今,永志黨史。
七大選出中國共產黨第一代領導核心集體毛澤東 (52歲)、朱德(59歲)、劉少奇(47歲)、周恩來(47歲)、任弼時(41歲),時稱“五大書記”,毛澤東任主席。在中國共產黨的滿天璀璨明星中,聚合出最耀眼的中央星座。
隻提一點:七大確定了“鞏固華北、華中,發展華南”的戰略方針。1944年9月,中央正式決定王震、王首道率359旅等軍隊向南插入,開辟湘粵桂邊根據地,連通東江縱隊。此時,又組成第二梯隊南下,均由劉少奇負責和領導 。日出華夏紅勝火,春來江海綠如藍,誰不憶江南?。
7月12日,中共中央通過劉少奇為中軍委副主席兼總政治部主任。此前,毛澤東就委托朱總司令和父親著手統編解放軍,先組建野戰兵團。
8月9日,七屆一中全會二次會議通過《關於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是為黨史的“定海神針”,其中肯定了劉少奇是十年內戰時期 (1927∼1937年)“正確路線在白區工作中的代表”。
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投降。
關於劉少奇在解放戰爭中的重大決策和貢獻,各種文獻都有記載,我僅點出最關鍵的,快閃呈現。
日本投降后,毛主席、周恩來赴重慶談判,劉少奇代理中共中央主席。隆重送行后,他和朱老總直奔中央黨校,向東北派出大量干部。父親動員:“我們決定還是派軍隊去,能走路的先走,能快走的先到,到了熱河邊境瞪著眼睛望一望,能進去就進去,以后再抽些隊伍抽些干部去東北,抽幾萬去,一切要看情況,有空子就鑽,鐵路不能走就跑路,大路不能走走小路。日本人垮了,滿洲皇帝溥儀捉到了,蘇聯紅軍走了,國民黨還沒有去,你們要趕快去搶。”一場潛流洶涌的悶頭大賽跑、驚心動魄的戰略大調動,就以這句“搶佔”光耀史冊。
接著,最早進入滿洲的“老滿洲”李運昌來電報告情況,到東北的“老冀東”曾克林直飛延安面報。劉、朱決定抓住“千載一時之機”,派大量軍隊前往。請示毛、周同意,速成立中共中央東北局,先派林楓率中央干部團奔赴他的老家黑土地——再度唱響“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滿懷豪情壯志!
此時,有兩大難題:第一、黨的七大剛剛確定的戰略方針已不適用,劉少奇急電毛澤東、周恩來,必須因時而變、就勢改新“向北推進,向南防御”﹔第二、接收日降區(包括東北)、合並解放區,必須重新劃定黨政各級組織區域,調動任命大量干部。而此時,不可能開黨代會、中央全會,甚至書記處領導都分散開,無法集體決定。
為滿足我搶佔東北之需,又受制於我重慶談判之需,毛澤東建議由“政治局成立決議,在此工作緊張時期內,全權委托書記處,及中央主席及代主席,行使政治局職權”。
得到授權通報全黨后,劉少奇立即召開政治局會議改變戰略方針,將“鞏固華北、華中,發展華南”改為“向北推進(后稱‘向北發展’),向南防御”。這在我黨我軍歷史上的意義,不言自明,可稱為父親軍事生涯中一大亮點 !
劉少奇主持當機立斷,先后將三分之一的政治局成員、百分之四十的中央委員和候補委員派往東北﹔從全軍抽調一百個團的干部(團營連排班全套)收編改造幾十萬偽滿軍警﹔將八路軍(主要是山東和冀熱遼)十萬、新四軍(三師)三萬多部隊速調東北(稱東北人民自治軍)﹔新四軍(包括軍部)十萬調入山東﹔華中及江南十多萬梯次向北收縮。從速動員、聞令出發、急進前行、晝夜兼程。百萬軍隊的調整過程,可謂我軍歷史上空前規模的緊急大調動、大轉移、大進軍﹔布局的結果,逐漸形成大野戰軍集團,可謂我軍正規化的大飛躍、大手筆!
英雄割據俱已矣,文武風流更無前!
借“收復失地”,蔣介石調令幾百萬大軍搶“摘桃子”。父親下令所在軍隊、地方武裝遲滯國民黨軍北上,適時提出“糾纏扭打戰法”。簡單說,就是野戰軍倒過來分散配合地方武裝、游擊隊和民兵,圍追堵截、游擊騷擾、摩擦破襲(平原游擊隊、鐵道游擊隊、地雷戰、地道戰全套“拿手好戲”,集中派上用場,大顯神威),前后左右粘住,一路糾纏扭打,即讓美蔣軍焦頭爛額、稱之為“八路扒路”的全新戰法,令其進退維谷、如陷泥淖,晚了三個多月進入東北、華北,為我黨贏得時間。而我軍民“不暴甲而勝”,幾無損失、收獲頗豐 。
從兵法上講,以奇用兵、披亢搗虛,集孫子老子,這一戰法已近“全勝無斗”“大兵無創”“大戰無形”之最高境界。更難能可貴的,劉少奇概括這一“戰法”並推廣成大規模戰役,創新這一“戰法”並指揮成大規模戰略行動,又發展豐富了人民戰爭寶庫。大戰三千裡,力擋百萬師!可稱為父親軍事實踐中光輝的一頁。
這時期,朱德總司令和父親不失時機,陸續組建了實施機動作戰的野戰兵團,下決心打了上黨戰役,殲滅閻錫山軍十多個師三萬多主力;又贏得平綏等戰役, 保衛張家口,消滅傅作義軍萬余。在重慶談判的毛澤東聞訊,連呼打得好:“人家打來了,我們就打。打是為了爭取和平。不給敢於進攻解放區的反動派很大的打擊,和平是不會來的”。
劉少奇又及時組織各方,大力宣傳國民黨第十一戰區副司令、新八軍軍長高樹勛率部在邯鄲戰役中起義,在蔣介石和國民黨最跋扈忘形時,頓晦其顏挫其銳 。
毛主席在重慶談判四十多天,由於長期疲勞過度,返回延安即病倒。中央決定讓他靜心療養,仍由父親主持中央工作。
這期間,形勢極其復雜,變幻無常,“搶佔東北”仍是最棘手的。在美國的大力支持下,蔣介石動用了最先進的裝備,將國民黨軍隊大批運往東北。蘇軍遵守“中蘇協定”,撤軍時將城市交予國民黨軍隊。而此時,中共雖立足未穩,卻佔先機進駐了主要城市。奪得未坐穩的寶座、掌控難保住的政權,誰舍得拱手讓出?七七事變后八路軍前出山西,關於游擊戰爭有一場激烈爭論,與其相似,我軍又面臨勝敗悠關的大抉擇!可想各種思想行動碰撞之劇。
如此背景下,劉少奇果斷地提出“讓開大路,佔領兩廂”,以農村包圍城市,放手發動群眾,一手抓土改,一手抓生產,一手抓練兵(整訓15萬野戰軍、20萬地方武裝,進行剿匪),廣泛建立根據地,黨政軍企、全面發展。劉少奇說:“隻要我們爭取到廣大農村及許多中小城市,緊靠著人民,我們就能取得勝利 ”。這為以后的遼沈戰役勝利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已被定為大轉折期的歷史性貢獻。
這段時期,形勢變幻莫測,敵我消長難料,喜憂得失摻拌,進退取舍難計。父親主持,將與“五大書記”緊排的彭真、陳雲兩位候補書記,加張聞天、高崗兩位政治局委員和大量中央委員和候補委員集聚東北,可見委任之重。對父親來說,最頭疼難定的,恰恰是在這重中之重的內部,是在親密戰友間的無私爭議、高明判斷中,作出抉擇。中共中央東北局內部的爭議,甚至吵到投票改選了書記(當時有內稱“小遵義會議”)!對秀才們吵不清的問題、自己斷不明的官司,劉少奇索性甩給兵,拼槍杆子說硬話,由戰場打出個清明來。四平戰役之慘劇激烈,即為內因的外在表現結果。讓實踐來驗証判斷。
毛主席養病初期嚴格保密,劉少奇不能擅定卻又實在難言,隻好自攬豪杰眾將之怨懣!東北局的會議與新當選的書記遲遲得不到中央書記處批復,可想東北局之緊張,林彪之急切!稍后,密電通報主席休養之事,雖冰釋前嫌,卻未解當務之急!
調養中的毛主席反復看了文電,多次與各位書記商議,批准了東北局黨委意見,完全肯定了父親的正確領導和得體決策。這段開始讓人懵懂、“文革”初又惹來疑詬(所謂的“支持林彪不夠”)的半透明歷史,未見有人深透研究。但這絕對是一段極其精彩、極為動人的光輝篇章!
當時,最令人糾結的是“和”與“戰”的問題。十四年抗戰勝利,人心思定,人民要和平,如久旱之望雲霓,而我們黨更是應乎天、順乎民,力主和平建國。美國國務卿馬歇爾出面調停,國民黨擺出建立聯合政府的樣子。我們當然渴望並力推中國進入“和平民主新階段”。“文革”中,父親曾兩次透露,毛主席甚至一度考慮:將中共中央從延安遷至南京附近的天長(皖東)、六合(南京郊縣)……然而,再好的願望也必須面對現實、腳踏實地 。應該說,在中共中央,對蔣介石始終保持相當高警惕的,父親為其中之一。
劉少奇主持黨中央工作的這八個月,搶先部署下中國政治版圖上強弱勝負的陣勢,被形容為“乾坤翻轉,日月重光”。對父親個人來說,也是最為繁忙、倍感重壓,成就輝煌的高峰期。然而,他依舊為而弗恃、推功於眾,甚至功遂身隱,毫不顯山露水。至今,幾乎每位當事者回憶到這一段,都有令人熱血沸騰的精彩故事,而我們卻見不到,被公認為彪炳春秋的這位統帥領袖,有任何自詡言詞。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作為修養到家的共產黨員,原本自然。但因眾所周知的原因,劉少奇在群眾心目中的印象朦朧飄渺,他說出、做過些什麼?他貢獻、遺留些什麼?今人知之多少?甚至連“劉少奇何以成為中國共產黨的第二把手,何以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家主席,長久以來卻是青年人不知,中年人不清,老年人不詳的一個諱莫如深的疑問” 。眼下,我愧為人子,謹俯首輕言點提綱。
蓋世奇勛橫掃千軍
1946年6月底,父親不幸而言中:美國通過《軍事援蔣法案》,國民黨幾十萬軍隊,大舉圍攻鄂豫兩省的中原解放區李先念、鄭位三部。劉少奇在中央軍委負責指揮“中原突圍” :大部隊血戰,勝利殺出重圍。按先念叔叔晚年見我時的說法:“你爸爸指揮我們又打了場大惡仗!驚心動魄啊!”偉大的解放戰爭,就此拉開序幕!
蔣介石接連瘋狂下令,向蘇皖、山東、晉冀魯豫、晉察冀、晉綏解放區發起“全面進攻”,全國規模的大內戰爆發。毛主席休養痊愈,全力投入工作。父親協助,指揮全軍,奮起抵抗!
劉少奇總負責地方黨政的轉移轉型和堅決斗爭。這次拉鋸激戰的主要地域在華北,而從“中原突圍”始,我軍收縮轉出的主要地域則在華中。國民黨軍隊氣勢洶洶、還鄉團蜂擁卷土重來,內戰烽火爆燃,和平期盼歸零,父親嚴令陝甘寧、華北、華中黨政軍:“不以退卻為方針,應以防御為方針”,城市“隱蔽精干”,“准備鄉村的進攻”。各級黨政頑強堅守,組織機構必須健全,人員精簡分散,重操“拿手好戲”,“開展游擊戰爭”,“不作別的打算”。劉少奇特別指示豫、鄂、皖、蘇:“反對退卻逃跑,畏難怕死”,除必須撤離的,盡量留下加強農村和基層,“堅持斗爭,保存力量,以待時機”﹔同時還組織派出一批批干部和部隊,分散遣回老區,到敵后去。
這時期涌現出大批英雄,最偉大的就是女共產黨員劉胡蘭:碎尸濺血的鍘刀前,大義凜然、英氣如虹的聖女,讓所有人都不得不為之震撼和動容!父親激勵道:“望你們咬緊牙關,堅持斗爭,保存力量,在不久的將來……你們將發生偉大的作用! ”
華北抗日之初,東北搶佔之時,我黨我軍都有以退為進的大抉擇。這第三次“重返”游擊戰爭,沒有異議爭論,空前一致同步,顯現中共高度的自覺自信。我想,這來自全黨全軍對毛主席指揮戰爭的信賴,也來自三次“重返”都由父親直接主持,大家已熟悉信任。
不久之后,所有的預見果然實現——噢?事已先知?歷史的進程果然驗証——耶!料定如神!
1947年春,蔣介石的“全面進攻”處處碰壁,捉襟見肘,不得不收縮兵力,對陝北和山東集中“重點進攻”。胡宗南等突襲延安。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留陝北指揮全國戰場﹔劉少奇、朱德率中央工作委員會到河北平山西柏坡。
所謂的“重點進攻”,實際是逼使解放區拼消耗。國民黨軍雖然損失巨大,但我軍民也深陷困境,特別是經濟難以為繼。
鏖戰三個多月,1947年7月,毛澤東深謀大略,轉堅守為強攻,揮令三軍:劉伯承、鄧小平率12萬大軍,力戰20天“千裡躍進大別山”,殺回李先念“中原突圍”后仍頑強堅守的鄂豫“老區”﹔同時,陳毅、粟裕率大軍跳出內線,搏殺榮歸新四軍“老家”豫皖蘇﹔陳賡率大軍拼向外線,速戰高歌打回豫西的“中原故鄉”。“大軍回老家”如魚得水!黨政軍民喜淚飛!戰略大局立現“品”字型進攻態勢,俯瞰南京、雄視武漢,遮斷國民黨軍為南北兩大集團。此勇猛“南征”,備宏大“北戰”!為日后在東北、華北、華中我根據地上的大決戰,擺開陣勢格局。
自“中原突圍”歷時整一年,我軍撤出華中,往北收縮, “老區”頑強堅守,沒有絲毫敗落,反倒愈加牢固。此時,更強勢的“大軍”回到更堅實的“老家”——早已布好子的棋局,滿盤皆活:依托以河南為中心的老華中根據地,不僅消解陝北、山東之壓,更展開了重塑華夏千秋的大反攻!
中央工作委員會到西柏坡,最先辦的一件大事,就是在已組建的野戰兵團基礎上,“建立統一的強大野戰軍”。受毛澤東委托,朱德(軍委副主席兼)總司令、劉少奇(軍委副主席兼)總政治部主任首先從華北開始,炮火連天一年多,統一按序列整編成五大野戰軍。這在解放軍建設上的意義,在現代中國軍事上的意義,毋庸贅言。
全國大反攻展開前后,朱德、劉少奇指揮新整編的晉察冀野戰軍,在華北連續打了青滄戰役(6月)、保北戰役(6月至7月)、大清河戰役(9月)、清風店戰役(10月),越打越大,所向披靡。1947年12月攻下石家庄,朱德總司令譽其為“奪取大城市之創例” 。
簡言之,在西柏坡父親還做了許多大事,僅舉三件提幾句。
第一件:召開全國土地會議,展開解放區的土地改革。這場“耕者有其田”的大革命,為贏得解放戰爭的勝利夯實根基,世所公認:土改瓦解了百萬蔣軍,中共得到百萬浴血奮戰的戰士、得到千萬英勇支前的民工、更得到了億萬人心!這場空前徹底的改天換地,已被大書特書、濃墨重彩載入史冊。
第二件:先召開中央兵工交通會議,統一領導,實行企業制,重組合並,互相調劑,提高生產,立見大批武器彈藥源源不斷地供應,被千百萬支前民工輸送前線。繼而,著手統一財經 ,果斷合並晉察冀、晉冀魯豫兩大中央局,成立中共中央華北局和華北人民政府,統一華北黨政軍群機構,為建立新中國做組織機構准備。為此,劉少奇兼華北局第一書記,董必武為政府主席。開天辟地,中國第一次組建人民當家作主的國家,與人民軍隊和國防的關系無比重大!
第三件:面臨著土改分地和建國執政的大任務,預見到百萬雄師的大決戰和即將接管全中國的大趨勢,中國共產黨在內部開展了空前規模的反腐敗、倡民主教育整頓。從禁止“村長、縣長稱王稱霸”、村民“投豆選舉”,到各級干部必須舍己為民,決心“給人民當兒子、當長工、當牛馬”﹔從軍隊的大“訴苦翻身”熱潮,到中共力戒國民黨“接收”惡行、鏡鑒李自成教訓。置身於“天翻地覆慨而慷”前夜,劉少奇大聲疾呼警示:“共產黨是什麼都不怕,就怕的是脫離群眾,隻要共產黨永遠依靠群眾,就是不可戰勝的” !
這時期的大事,無論單挑出哪一件,都足夠寫下長篇巨著。
我實在想不出,該如何定位這段特殊的歷史。在戰爭的危急險難之際,中共創造出極其高明、極其特出的體制:“兩個中央”,合理合法、共濟互補!最高最終決策在陝北﹔九成工作任務和獨立決策在河北!一個中央、兩邊獨立運行﹔各自決策,互通要情急務﹔嚴格集中、高度民主自覺﹔支撐共舉,遍世英雄輩出!
這也成為中國共產黨中央領導集體最為團結、自信有為,最為輝煌、生機勃勃的第一個時期。或許,正因為這次偉大的成功和輝煌的成就,致使建國后的毛澤東,“文革”后的鄧小平、陳雲,多次提出黨中央領導層設一二線?這僅為我提出的參考題,請專家學者深入研究。
1948年春,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到西柏坡,與分離一年的朱德、劉少奇匯合。“五大書記”領袖,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指揮贏得了三大戰役。對此,人們了然於胸。
我僅提請回顧,三大戰役都是“圍點打援”,戰場都由解放區為依托和支撐:遼沈戰役(在東北)的實力是怎麼搶得鑄就的?平津戰役(在華北)的基礎又是什麼?傅作義的政令出不了海澱,被逼到何等地步,北平才能和平解放?淮海戰役(在華中)兩大野戰軍,逐鹿中原,陳毅說勝利是人民群眾用小車推出來的。正是我黨我軍在東北、華北、華中穩穩佔住,建立廣泛穩固的群眾基礎,方能縱橫捭闔、勢若摧枯拉朽,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而劉少奇,曾在順直、滿洲、上海中央、中央蘇區、長征、北方局、中原局、華中局,搶佔東北、“向北推進”的戰略大調整、三次“重返”游擊戰爭、西柏坡中央工作委員會、中共中央華北局,正是第一線的直接指揮者。三大戰役,在東北、華北、華中連環重疊開打,劉少奇,是當之無愧的奠基者、實干家、戰略家。
淮海戰役后,對“60萬(共軍)吃掉80萬(蔣軍)”,斯大林數度驚嘆“實在了不起!”但他一直不解,詢問手下傲視全球的蘇軍將帥,無人能解答。1949年夏劉少奇秘密訪問蘇聯時,禮回所問,先略述解放區的布局,又簡介了“圍點打援”的籌劃,再概括了制勝因素。斯大林頻頻點頭贊許,伏羅希洛夫、朱可夫等元帥們連連舉杯高呼“烏拉——!”我想,“老大哥”贊嘆歡呼的,是天才的指揮和軍隊的善戰,更是父親話語中的精髓:這最大規模、最為經典的正規運動戰背后的制勝真諦——人民的戰爭!
從1947年7月的解放戰爭大反攻,直到“百萬雄師過大江”后,近兩年時期,在華北、東北,特別在華中大地上,養育出幾百萬人民解放軍,消滅掉幾百萬國民黨大軍,支撐人民解放史上空前規模的戰爭,出動億萬民工,救治百萬傷病,優撫烈屬傷殘,供給軍糧軍需,動員補兵入伍,遣返消化俘虜……尤其在屢遭“水旱蝗湯”劫難的河南,在飽受日偽欺凌蹂躪的山東,沉重的養兵負擔、巨大的戰爭災難,任何人都不難想象。
歷史往往聚焦輝煌的戰績軍功,但也沒忘記代價和犧牲,每每改朝換代,中原戰亂,民不聊生,餓殍遍野,赤地千裡。實在令人驚異,中國史上空前宏大的戰爭中,卻罕見兵荒馬亂、兵災難民的史記實錄。在中共各級報告的文獻裡,可見叫苦喊難、戰場損毀的報告,但沒有推卸責任、上交問題的,反倒多有主動提供幫助、爭搶最艱巨任務的。居然,“老區”還實實在在支援救濟了無數新解放的城市鄉村!真會沒有問題?我想,隻能說明:人民群眾的全力以赴支持擁護,地方黨政的根深蒂固務實高效,人民軍隊的紀律嚴明擁政愛民。這最生動描繪出、最深刻解答了:什麼是真正的人民戰爭!
商鞅曰:“以戰去戰,雖戰可也﹔以殺去殺,雖殺可也。” “凡戰者,民之所惡也,能使民樂戰者王 ”!這才是最大問題的根本! 這才是制勝的真諦法寶!這才是最應獲得歷史青睞的!
回到“三大戰役”前,毛澤東委托劉少奇,主持研究思考並著手新中國的建立和建設 。
濟南戰役(淮海前戰)和錦州戰役(遼沈前戰)疾進接火,決殺在即。1948年9月8日,中共中央七名政治局委員和各方大員等中央委員、候補委員,開了非常重要的政治局會議,史稱“1948年九月會議”。毛澤東報告提出:“軍隊向前進,生產長一寸,加強紀律性……由游擊戰爭過渡到正規戰爭,建軍五百萬,殲敵正規軍五百個旅”,三年“根本上打倒國民黨”。劉少奇主持會議說:“要准備大的會戰”,一役“消滅兩三個兵團”,“錦州、濟南會戰,如果他們(國民黨軍)的援兵來,那是對我們有利的……這就是圍點打援。”並將“打倒國民黨,統一全中國”正式擺上全黨的議事日程 。之后的遼沈戰役、淮海戰役,確如料想和廟算展開,我百萬大軍決戰完勝!
會議中,父親先講了新民主主義建設中發展合作社 經濟的問題。最后一天,他又做了長篇講話,系統闡述新民主主義經濟包含五種經濟成分,社會經濟的“基本矛盾”就是“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的矛盾”﹔“斗爭的方式是經濟競爭……是長期的……和平的競爭,這裡就有個‘誰戰勝誰’的問題”﹔決定勝負的“是小生產者的向背”,對其“必須採取最謹慎的政策”,要靠辦好合作經濟“使他們成為小康之家”。這為建立新中國明確了最根本的問題。與會者聽后頓感耳目一新、身心振奮,毛主席帶頭鼓掌盛贊,並讓父親組織起草文件,准備中央七屆二中全會時用 。
會后,中共中央主要領導反復討論,9月30日,沒能參會的張聞天(在東北)也給中央報來《經濟方針的提綱》。集體的智慧與劉少奇的思考相輔相成,構成了一年之后《共同綱領》的主體靈魂和基礎,成為新中國的第一部代憲法(毛澤東稱為中國的“人民大憲章”)。至今,我們仍在堅持“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多種分配方式並存的基本經濟制度”,仍在“和平競爭”,仍在為實現“全面小康”的目標而奮斗。
1949年3月5∼13日召開七屆二中全會,提出建設新中國的一系列基本政策(包括經濟和社會制度)。毛澤東號召:謙虛謹慎,戒驕戒躁,“克服困難,奪取全國勝利”。這次全會對中國共產黨極具指導意義。劉少奇在這次會上發言《關於城市工作的幾個問題》:號召“大家應努力學習解決”城市管理問題,“接收得好,還要管理得好,還要改造”。最后他代表中央提出:“大量的搞”人民代表會議制度 。至今,這仍為我國的根本政治制度。
會后十天的3月23日,中共中央趕赴北京。至今,我黨仍接續行進在毛澤東提出的“趕考”路上。
4月20日夜,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第三野戰軍在長達千裡的戰線上——全線出擊,強渡長江。
4月23日,第三野戰軍解放南京,國民黨反動統治宣告滅亡!5月3日,解放杭州﹔5月27日,解放上海——猛虎扑食,吞盡東南。
4月24日,華北野戰軍解放太原。5月20日,第一野戰軍(西北野戰軍和華北野戰軍第十八、十九兵團)解放西安﹔8月26日解放蘭州﹔11月6日,解放迪化(第一兵團入烏魯木齊)——長途遠征,解放大西北。
5月16、17日,第四野戰軍解放武漢,一路攻擊直下長沙、廣東、廣西——勢如破竹,勁掃華南。
5月22日,第二野戰軍解放南昌,挺進廣東、廣西、雲南、貴州、四川(第十八兵團西北入川、滇)——鐵流奔涌,蕩滌大西南。
“橫掃千軍如卷席”,毛澤東是當然的統帥。按分工,有些大事由劉少奇總負責,例如全國的軍事管制,軍地干部的大調動等。大軍風卷殘雲,如何鎮住站穩,為成敗之首要。
此時,父親依然是作而弗始巨細落實,泰而不驕從容應對,威而不猛周密擺布。“海畔雲山擁薊城(北京)”,“天下英雄誰敵手”!
衛我國防傾世之力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后,父親逐漸將工作重心放在黨的建設、政權建設、經濟建設、思想建設上。我認為,他也是有意在軍隊建設方面疏離了一些。抗美援朝時,毛澤東先后委托林彪、周恩來、彭德懷主持中央軍委日常事務,但許多工作仍由劉少奇主持。例如,組建和裝備中國的防空兵、空軍 、海軍,是劉少奇在建國前的1949年6月至8月,赴莫斯科直接向斯大林提出,並當場得到滿意答復 。
1954年9月下旬,中央軍委不設置副主席,劉少奇、周恩來就沒有再任中央軍委職務。從1943年3月起,父親擔任中央軍委副主席,共11年半,並主持過軍委工作。他任職期間,是人民軍隊發展壯大、革命戰爭勝利進程和國防建設突飛猛進、成效最為卓著的時期,也是中國現代軍事和軍隊在世界上嶄露頭角、為世界所公認的最重要時期。
早在1950年,朱德總司令提出軍隊正規化,准備授軍銜。經過長期細致醞釀,基本設計套用蘇聯的軍銜體制,擬訂的方案和名單反復上下。1955年2月8日,劉少奇委員長主持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官服役條例》。按斯大林例,原擬毛澤東為大元帥。毛伯伯堅辭不受:我這個大元帥就不要了,讓我穿上大元帥的制服多不舒服呀!到群眾中去講話多不方便呀!依我看哪,現在在地方工作的同志都不評軍銜為好。毛澤東對劉少奇說:你也在部隊搞過,你也應該評元帥。父親說:不要評了,我現在不在軍隊工作了。毛澤東又問周恩來和鄧小平(時任國務院副總理、軍委委員):你們的元帥銜要不要啊?周伯伯說:不要評了。小平叔叔說:當什麼元帥喲,早不帶兵了 。
之后毛澤東接見南美代表團時,講到自己被迫打仗,在戰爭中學習戰爭。又說:“我們的許多領導人,如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和其他許多元帥、將軍,起初都不會打仗,是在戰爭中學習起來的。 ”
不擔任中央軍委職務后,在軍隊的領導和管理上,父親不具體過問。但當軍隊需要,比如說軍隊思想政治工作、干部教育,軍隊黨建發展等,他總是認真盡力,一絲不苟。對國防建設、軍事戰略以及戰爭問題,劉少奇的關注從無絲毫放鬆,決策和工作從無怠懈。
譬如,關於“兩彈一星”,是劉少奇向毛澤東建議,單靠部長或副總理都抓不上去,必須由周恩來總理親自管,並決定建立專門的政府機構。
加一句:我的大哥和二哥從蘇聯留學歸來,一個到偏遠艱苦的內蒙古,獻身原子彈、氫彈的研究生產﹔一個穿上軍裝,投身導彈、衛星火箭的研制。早年時期,父親為革命戰爭,被迫訣別愛妻,舍棄兒女﹔晚年時期,父親為國防建設,貢獻出自己的兩個愛子,了卻心願——父“衛黃”,兒“保華”!
1964年中國的原子彈爆炸成功﹔1966年中國的中程導彈發射成功﹔1967年中國的氫彈爆炸成功﹔1970 年中國的衛星實驗成功——連續震驚世界!
有些更大的事務,在中共中央一直是由父親總負責,至今鮮為人知。僅舉援助越南、抗法抗美大事。
1949年12月,毛澤東赴蘇聯訪問,劉少奇再次代理主席。不久,周恩來(政務院總理兼外交部長)也隨去莫斯科談判。忽聞廣西邊防急報,越南民主共和國主席胡志明來訪。劉少奇和朱德意外驚喜,下令以最高規格,“熱情接待,周密護送來京”。
胡志明(原名阮愛國),越南勞動黨的創始人,后成為震撼世界的偉人。越南原為法屬殖民地。胡留學法國,1920年加入法共,后到蘇聯。1925年被共產國際派往中國,到廣州參加大革命。在毛澤東為主任的農民運動講習所旁聽,劉少奇講授中國工人運動﹔在黃埔軍校旁聽,認識周恩來、陳賡等。所以,胡一直稱毛、劉、周為老師,盡管胡的年齡比他們都大一些。
1930年,胡志明在香港成立越南共產黨(后改名印度支那共產黨)。當時,法國在越南統治極其嚴酷,中國相對寬鬆些。胡與其說為越南革命,更多是為中國革命做貢獻,在香港被捕、押返越南。
1941年,日本打跑法國,侵佔越南。胡志明在中越邊境的高平組建越南獨立同盟並任主席,高舉抗日旗幟。1942年,胡在中國又被捕,曾坐過廣西18所監獄,經周恩來在重慶全力營救,1943年獲釋,往來於中越邊界山野城鄉斗爭,艱苦卓絕。
1945年日本投降。9月2日,胡志明在河內50萬人集會上宣布成立越南民主共和國,后任國家主席兼總理。此時,法國佬又回來,1949年從香港迎回日本人扶植、隨日本投降而流亡的越南保大皇帝,統治南越,攻佔城鎮,絞殺共產黨(1951年印度支那共產黨改稱越南勞動黨)。
新中國成立的消息傳到越南,胡志明立即派兩位特使持親筆信來北京。1949年12月28日,父親起草中共中央致胡志明電,同意兩國建立外交關系。兩次與軍委辦公廳主任羅貴波面談,派他赴越南當中共聯絡代表,持劉的親筆信出發。此時,胡志明已請長假,“赤足步行”親來中國,在崎嶇山間走了17天,見到邊界上的解放軍戰士,高興得又抱又親。小兵們聽說這位老爹是越南主席,不敢相信,馬上速報 。
1950年1月30日,隆重歡迎胡志明主席,劉少奇、朱德見老戰友,其情其景其興奮,可想而知。胡講述了越南狀況,提出援助要求。劉、朱當場盛贊胡,對援助要求“給以滿意的答復”。2月3日,送胡志明訪蘇,去見斯大林、毛澤東、周恩來。
自此,父親一直總負責援助越南。他與韋國清(新四軍老人,時任解放軍第十兵團政委)面談,委派其任援越軍事顧問團團長。韋是廣西壯族人,懂些越語,認識胡志明。之后,開始大規模、“全方位”、“毫無保留”的援助。劉給胡的信箋電報不下百件,以至軍隊怎麼編?物資怎麼運?根據地怎麼建?邊貿與援助怎麼區分?群眾生產生活怎麼抓等,全面周到。
首先,就是要打通接壤的邊界。父親親手修改作戰方案:不僅打通廣西,還加上雲南。1950年5月23日,劉少奇電示陳賡(原武漢工人糾察隊隊長、時任雲南省政府主席、軍區司令、軍管會主任),“望用心協助他們,使他們在老街戰役中獲勝……將來作戰指揮及后方勤務等,陳賡同志均有親自前去協助之必要”。7月,“邊界戰役”初定,劉少奇委任胡志明的這位老熟人(黃埔軍校時),為中國共產黨全權代表,入越南幫助 。9月至10月打了大勝仗,消滅法軍8000多人,解放5市13縣750公裡邊境。
這時,我抗美援朝開戰,更引起法國的恐慌,開始調集大軍決戰。陳賡奉調入朝鮮任志願軍副司令。韋國清援越指揮作戰。
在聽取韋國清匯報后,父親敏銳地察覺到越南西北高原的戰略地位,若佔領后我將與北越連片,滇越鐵路疏通,援助力度大增,兵鋒利指平原。1951年9 月,劉少奇當面向秘密訪華的胡志明提出“西北戰役”重大戰略建議。胡驚喜瞠目,淚流不眨……劉即派羅貴波兼軍事顧問團工作 ,韋國清全力幫助越南建立正規軍。
1952年,父親指示羅貴波提請越南黨:“注意解放老撾。這將在戰略上有價值,目前又是敵人力量最薄弱的地方 ”。胡志明高度贊同一致,對中越雙方來說,這一“西北戰略”,濃縮為劉的一句話:“幫助老撾解放,甚為重要 ”!
此時,我中國人民志願軍,全換蘇式裝備,在朝鮮的陳賡聯署彭德懷請示軍委:繳獲大批美軍裝備如何處理?劉少奇商毛澤東、周恩來后,將絕大部分贈予越軍。韋國清在中越邊界,抓緊整編、裝備、全訓越南正規軍幾個師。速運交的美軍武器,將整訓部隊煥然一新。
1953年冬至1954年春發動旱季攻勢,越南新建的幾個師正規軍,全部上陣接受實戰考核。韋國清也將我全套教官轉為顧問團,遂行戰場考評。驕傲的法軍經過“邊界戰役”已不敢輕敵,但說什麼也想不到,全套美式裝備的“土越共”如此厲害!法軍一觸即潰。我“西北戰役”取得重大勝利,打亂法軍部署,將其壓抑在奠邊府地區。我奪得主動權 。
任何戰爭都充滿意外!仗打得挺漂亮,但還是出了我顧問團意料外的重大事件:考核下,越軍過於亢奮,戰事過於順利,追擊過於生猛,山林過於迷亂,一不留神、沒能勒住過了梭,順帶打出個全天候兄弟國家——老撾!這就是戰爭,不用講的硬道理!
緊接著1954年5月7日,剛被我訓練合成步、炮、工、通、裝的越南正規軍,大勝於奠邊府。法軍方16000多被殲,俘虜將軍和士兵10000多,西方大受震動。法國要回戰俘,撤出越南和整個東南亞,保大皇帝被廢黜蟄居巴黎,越南按17度線北南分治﹔早一步驅逐法國殖民者、已解放的老撾王國,也就獨立了。這就是日內瓦會議談判定的。唇槍舌劍的激烈之“談”,最后不得不承認服從硬道理,“判”定了既成事實。
美國介入南越,先暗中操控、后發動戰爭,“逐步升級”。中國進一步加大了援助,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軍援,劉少奇的意見中央軍委不折不扣地執行。直到“文化大革命”開始后的1966年7月22日,在天安門廣場十萬人集會,發表《劉少奇主席聲明》:“我代表七億中國人民,向全世界庄嚴聲明……中國七億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堅強后盾,中國遼闊的國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后方 ”。
“文化大革命”初始,胡主席正在中國,到杭州見毛主席(江青、康生在座),毛伯伯說:我明年七十三了,這關難過,閻王不請我自己去……全世界的黨都分裂嘛……我們都是七十以上的人了,總有一天被馬克思請去。接班人究竟是誰……不得而知。要准備,還來得及……我們最近這場斗爭,是從去年11月開始的,已經七個月了。最初,姚文元發難(指批判《海瑞罷官》文章)……現在我們……搞文化大革命。 胡伯伯表示不理解:我們越南不搞,武化大革命還沒搞完呢。毛澤東建議到學校看看大字報,胡志明看完后,縱有千般味,更與何人說?自語一句:大字報所指的那些人要是看到這些,該多傷心哦!
我想今人看至此,能夠體會出什麼叫作:同志加兄弟、情同手足,患難總相顧、生死與共!
三年后,1969年9月2日越南國慶節,胡志明因病逝世,東方已白明星滅,備享哀榮空前﹔同年11月12日,劉少奇含冤去世,夕陽西下幾時回?身披白發盈尺。
幾十年抗法、抗美,越南憑的就是繞行老撾、特別是“胡志明小道”,靠的就是游擊戰爭,特別是把“大戰三千裡,力擋百萬師”的“糾纏扭打戰法”持久,把“游擊戰與運動戰的適當結合轉換”推廣到新高峰。1973年,幾十萬美軍陸續撤出﹔1975年,越南人民軍攻入西貢。
美國曾宣布,“朝鮮戰爭是唯一沒有打勝的戰爭”,而“越南戰爭是唯一徹底失敗的戰爭”。美國人承認,這兩場戰爭都敗給了中國人。
游擊戰爭——人民戰爭,不僅改變了中國,也改變了美國,一定程度上還在改變世界!
不忘初心死而不亡
國防是個大概念,軍事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方面,軍隊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中央軍委負責軍隊的指揮,而國防建設,則是由黨和國家舉全民之力,甚至舉世界人民之力來進行的。
“文化大革命”,是人民、國家、共產黨和所有老一輩革命家的大災難,皆遭罹害、玉石俱焚!1976年10月抓捕“四人幫”,華國鋒主席正式宣布“文化大革命結束”﹔1978年12月十一屆三中全會徹底否定“文化大革命”﹔經“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准”大討論、《恢復毛澤東思想的本來面目》 。
1980年,黨和國家隆重為劉少奇平反 ,推翻了一切不實之詞,給他的一生做出全面、公正的評價,恢復了他中國共產黨黨籍和黨的副主席職務。劉少奇,至死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主席(1959∼1969年)。還有很重要的:劉少奇,至死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防委員會主席。
一直到去世,父親始終致力於民族獨立、人民解放、國家富強,始終執著於鞏固國防、建好軍隊——奮斗不息、竭盡忠誠。
父親的一生,多災多難,歷盡坎坷,而他又極其成功、建樹奇偉。我常想,劉少奇久經鏖戰苦斗,力克千難萬險,為什麼能闖過狂風巨浪,被推舉到歷史的顛峰,成為黨和人民擁戴的領袖呢?他自己曾說過的一段話或許能夠解釋:
“我們黨的及我們黨所領導的各項工作、各項事業,都是人民群眾的事業,並都是(無一項不是)經過人民群眾去進行的工作……一切工作都要走群眾路線,都要有群眾觀點”。什麼是群眾觀點和路線呢?他說:“一切為了人民群眾的觀點,一切向人民群眾負責的觀點,相信群眾自己解放自己的觀點,向人民群眾學習的觀點,這一切,就是人民群眾的先進部隊對人民群眾的觀點”,有這些觀點“才能有明確的工作中的群眾路線,才能實行正確的領導”。怎樣做好群眾工作呢?簡言之:“小道理應該服從大道理,小原則應該服從大原則” 。
復述上面提過的:“共產黨是什麼都不怕,就怕的是脫離群眾,隻要共產黨永遠依靠群眾,就是不可戰勝的”!
我想,這就是父親克服一切艱難險阻,屢屢從無到有、以弱勝強、反敗為勝,甚至起死回生,取得輝煌成就的根本原因。
“文化大革命”中,父親對我說過一句話:“我一生隻辦過一件事,就是群眾的事﹔隻做過一項工作,就是群眾工作”。他是不是在教導我:此生非我有,血雨任平生?
我今天向大家敘述的主題,正是在那個群星燦爛的年代,父親與領袖、戰友、同志、人民群眾的故事(無一項不是),所以盡量多的寫上共事者姓名。而我講述的主角,是一位平民、凡人、真人,在人民群眾、革命事業中,在學習鍛煉、忘我奮斗中,成長為一位領袖、偉人、完人——一名真正的共產黨員的故事。
在中共中央的悼詞中,鄧小平超出常規評定:“劉少奇同志言行一致。他在《論共產黨員的修養》中對廣大黨員提出的黨性鍛煉的要求,自己都以身作則地實踐了”。
“少奇老亦奇,天命早已知(朱德贈劉少奇的詩句)”,父親的一生與軍隊、軍事、國防確實有不解之緣,緊密相連。那個時代,決定了他必須為保衛炎黃子孫而拼搏,必然為振興中華而革命﹔那個時代,決定了他的理論信念、文武兼備,造就了他的卓越卓犖、文武殊榮。他披肝瀝膽,乘勢順民,披荊斬棘,衛黃保華,將永昭史冊。
老子曰:“死而不亡(通假忘、朽)者壽”。黨和國家,偉大的中國人民沒有忘記劉少奇,從“歷史上最大的冤案”中解救他,永遠紀念他。
“好在歷史是由人民寫的”!父親終生不忘初心,他竭盡全力去做了,他舍生忘死做到了——了卻軍民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何憐白發生!
來源:《黨史博覽》2017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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