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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华:我从国民党的牢里逃出来

2014年09月12日16:12   来源:解放日报

原标题:我从国民党的牢里逃出来

难友

在淞沪警备司令部的牢房里,有两位难友不得不提,那就是李白和秦鸿钧。

他们两位都被关在1号牢房。1号牢房由于关的大多是要犯、主犯,所以被难友们称为“死牢”。

李白,化名李静安,是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中男主角李侠的原型。我被关进去时,他已经在1号牢房了。我知道他是搞电台工作的,特别佩服和尊重他。

他四方脸,穿一身白色的中装。我跟他没有讲过任何话,因为他很沉默,从不与其他犯人讲话。

他的事情,我是解放后才听说的。他家离淞沪警备司令部很近,有一段时间,他发报用的就是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天线。据说当时上海地下党就只有两部电台,李白的电台被破获后,另一部秦鸿钧的电台压力就大了,不久也被敌人破获。

秦鸿钧是4月初被关进来的。那天下午放风之后,准确地说是吃晚饭前,只见一个高个子背着个人进了1号牢房。后来才知道,高个子是秦鸿钧,他背的人叫张困斋,双腿被打断了,血肉模糊。原来,秦鸿钧被捕后,并不知情的张困斋来取情报,也被埋伏的特务抓获。

第二天早上,我利用上厕所的机会主动挨近他。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回答说:“秦鸿钧。”他说他和张困斋,还有他的爱人,一起被抓进来了。后来,我们越来越熟悉,不过前后也就二十来天的时间。

我每天在牢房里唱歌,从早唱到晚。秦鸿钧让我把歌词抄给他。

过了几天,早上起来放风,秦鸿钧把一块大饼分成三份,分给我和缪剑秋、沈光旭每人一块,然后说:“这两天很紧张啊,因为每天都往外拉人。看样子我们要牺牲几个了,你怕不怕?”他忽然问我。

我随口用北京土话回答他:“到了菜市口,伸着脖子是一刀,缩着脖子也是一刀。”

他听了连连称赞说:“好!好!好!”

5月7日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发现他们不在了,一共九个人。除了李白、秦鸿钧,还有严庚初、焦伯荣、吕飞巡等七位烈士。

当天傍晚,我被转移进了1号牢房,我睡的正是秦鸿钧原来睡的位置。第二天,我整理秦鸿钧留下的铺盖时,在木板墙根发现他用铅笔写的几行字:“你是灯塔,照耀着黎明前的海洋;你是舵手,掌握着航行的方向……”这正是我抄给他的歌唱共产党的歌词。因为没有灯光,字迹歪歪扭扭,有的大有的小,而且没有抄完。

越狱

5月23日上午9点,到了该放风的时候,却不见敌人来给我们放风。

怎么回事?1号牢房有个洞,从这个洞里,可以看到对面敌人的动静。这时我们发现,敌人有的在烧文件,有的在搬东西,一副准备仓皇出逃的样子。

到烧午饭的时间,还是没看到敌人。这时女牢房的沈光旭她们发现牢房没上锁,就溜了出来。她们径直走到看守所工作室,拿了钥匙,把牢房过道的门打开了。

当时的情况是,监狱里面没人看守,可外面的国民党兵人来人往,还是挺多的。

厨房里有把劈柴用的斧头,这下派上用场了。我们准备用它砸开看守所的后大门。

巧的是,正在这时,对面港口司令部大楼起火了。失火的大楼前面停着四辆大卡车,估计是为逃跑的国民党大官们搬运东西的。司机不在,一部分敌人正吆喝着:“一、二、三,推!”想把车子推走。

趁着外面混乱的当口,我也指挥着一个名叫郭耘夫的犯人开始砸门。和着外面推车的吆喝声,“一、二、三,砸!”

牢门一被砸开,我就拉着沈光旭、缪剑秋站在大门旁。等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我才说:“我们走吧。”

我找熟人在外面住了几天。直到5月27日早上,我们听到收音机播新闻,说上海警察局投降了,我们这才出门活动。

当天晚上,我终于到了二姐那里。二姐见到我,那个高兴啊!那时,我爸爸住在常德路的一个小学里,我去的时候,我妈都饿晕了。唉,我们地下党那时候没钱养家糊口啊。

我在二姐那儿休息了几天。6月1日,我正式回大场向党组织报到。

记得我在狱中曾写过这样一首诗:“蒋匪天下乱如麻,飞行吊打何可怕。大好头颅向天抛,血中开出自由花。”这首诗就代表了解放时我激动的心情。

人物小传

富华1926年6月生于北京,自幼习武。1943年参加革命,1946年2月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1947年11月,被党组织派到上海郊区,为迎接上海解放做准备工作,不幸被捕。上海解放前夕,他和难友们成功越狱。解放后,他是上海中国画院、上海油画雕塑院、上海海墨画社的创建人之一,为著名花鸟画家。

记者手记

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和富华约定的采访地点,是在四川北路上的中共四大纪念馆。

富华说,他正好有个画展在那里展出,而且,“那里离原来的淞沪警备司令部比较近,也算是旧地重游”。

88岁的富华精神矍铄,两眼炯炯有神,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画展的一侧,有个小小的陈列桌,里面陈列着老人珍藏的 《七烈士纪念册》。这本发黄的册子,是刚解放时为纪念牺牲的严庚初、焦伯荣、吕飞巡等七位烈士而制的。老人说:“他们是曾经和我关在一起的难友。后来我出国去欧洲,去澳洲,去非洲,去哪里都带着这本小册子。我可以什么都不带,但我一定要带着‘他们’。”

听老人讲解放前夕的经历,就像在看一部谍战剧。说着说着,老人一时兴起唱起了《新四军军歌》:“千百次抗争,风雪饥寒。千万里转战,穷山野营……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从头至尾,一字不差。

88岁的富华,一如当年那般,无畏坦荡,激情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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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杨丽娜、常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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