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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伉儷朱生豪與宋清如的愛情往事——“他譯莎,我燒飯”

王凱

2013年09月16日09:42   來源:海南日報

原標題:“他譯莎,我燒飯”

世上最會講情話的人

朱生豪從小飽嘗世態炎涼,造成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據他自己說:“一年之中,整天不說一句話的日子有一百多天,說話不到十句的有二百多天,其余日子說得最多的也不到三十句。”與朱生豪亦師亦友的夏承燾對他也有類似的評論:“其人今年才二十歲,淵默若處子,輕易不發一言。”

但就是這樣一位寡言少語的人,卻將最優美的文字獻給了他深愛的姑娘,從而被后人譽為“世上最會講情話的人”。

1933年大學畢業后,朱生豪到上海世界書局擔任英文編輯,與正在之江大學讀書的宋清如兩地分隔。1937年江浙淪陷,宋清如逃離故裡,寄跡四川,先后在重慶、成都執教。朱生豪仍在上海書局工作,后來應邀至《中美日報》任編輯。期間,兩人以書信作媒介,交流情感,傾訴相思。

據說好的情書都不長,但戀人間的通信卻很頻繁,就像灌木叢不可能參天,卻能生得漫山遍野。朱生豪和宋清如當年書信往來極多,后來由於種種原因,遺失了很多。1990年代中期,《朱生豪情書全集》出版,宋清如在序言中回憶道:“通信時斷時續。我在1941年回上海的時候,因為怕累贅,把他寄到四川的信件以及其他文字資料全部毀了。所以現在殘存的信件,都是在抗戰(1937年8月)以前的。”但即使如此,這些動人的情書也還有308封,基本上每周一封,如果算上遺散的,正如宋清如所言:“他兩三天就給我一封信。”

在寫給戀人的信中,朱生豪妙筆生花,不可遏制的青春氣息從他那或幽默,或俏皮,或苦惱,或糾結的文字中不時跳躍出來,誰也不會相信朱生豪的內心世界竟然是這麼豐富、活躍,誰也不相信這個木訥、沉默的書生下筆竟然如此靈動、飛揚,那份純真和熱情,即使是情詩聖手徐志摩的《愛眉小札》也不能與之相比———別的不說,就看那些千奇百怪的昵稱和落款吧,稱呼宋清如的有“宋、好宋、宋宋、清如、好人、無比的好人、好、宋家姐姐、澄、澄兒、好友、小親親、哥哥、阿姐、傻丫頭、青女、青子、我們的清如、寶貝、好朋友、好澄、澄哥兒、虞山小宋、愛人、老姐、小弟弟、二哥、小宋、哥兒、姐姐”等等,朱生豪自己的署名更是千奇百怪:“朱、朱朱、朱生、朱生豪、傻老頭子、小巫、淡如、繡水朱君、岳飛、雲兒飄、希特勒、你的、羅馬教皇、無賴、豬八戒、小物件、紅兒、蚯蚓、丑小鴨、嘰裡咕嚕、和尚、珠兒、不好的孩子、虫、鯨魚、二毛子、我、子路、張飛、一個臭男人、絕望者、冬瓜、牛魔王……”有誰相信這些文字出自朱生豪之手?

朱生豪的情書裡,總蕩漾著浪漫的詩意和無限的想象,他曾經說:“我希望我現在就死,趁你還做得出詩的時候,我要你做詩吊我,當然你不許請別人改的。”孰料此言竟然一語成讖,1942年12月,年僅32歲的朱生豪英年早逝,傷心欲絕的宋清如在詩中記下了對夫君的思念:也許是你駕著月光的車輪/經過我窗前探望/否則今夜的月色/何以有如此燦爛的光輝/回來回來吧/與莎士比亞相伴的日子

翻譯31部莎翁戲劇

在中國說起莎士比亞,有兩個人不可不提,一個是文學大師梁實秋,另一個就是朱生豪———兩人都是莎士比亞作品的翻譯者。

1942年5月1日,經歷了十年苦戀的朱生豪和宋清如在上海結婚。當時滬上正處於日本人鐵蹄蹂躪之下,兩人原計劃婚后赴大后方謀生,后來迫於形勢未能成行。為了使朱生豪能夠潛心翻譯莎士比亞著作,夫妻倆先回常熟宋清如老家暫住,后定居嘉興南門。

朱生豪是從1935年前后開始翻譯莎士比亞戲劇的,但譯稿數次毀於日本人的戰火。據說,他翻譯莎士比亞的目的有三個:一是想把譯著送給宋清如做禮物﹔二是將翻譯事業當作擺脫迷茫的一劑良藥﹔三是為中國人爭一大口氣。他在給宋清如的信中這樣寫道:“你崇拜不崇拜民族英雄?舍弟說我將成為一個民族英雄,如果把Shakespeare(莎士比亞)譯成功以后。因為某國人曾經說中國是無文化的國家,連老莎的譯本都沒有。”

朱生豪當時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從事翻譯的工具書隻有兩本字典,就是憑著這兩本字典,在妻子支持下,他翻譯了31部莎士比亞戲劇。兩人在上海青年會禮堂舉行婚禮時,夏承燾為這對新人題了“才子佳人,柴米夫妻”的婚聯,后來言及婚后的生活,宋清如這樣回答:“他譯莎,我燒飯。”這正是他們生存狀態的真實寫照,當時物價飛漲,全家吃穿都靠朱生豪的稿酬維持,宋清如除照顧家務外,還常攬些針線活貼補家用。在宋清如操持下,日子過得雖貧寒,卻也和諧快樂。據說宋清如有事回常熟呆了一段時間,朱生豪竟然每天站在門口樹下等候妻子歸來。那時恰好陰雨連綿,地上落英繽紛,他撿一片花瓣便寫一首詩,其中有首這樣寫道:“要是我們兩人一同在雨聲裡做夢,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聲裡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宋清如回家后看到這種境況,禁不住潸然淚下,從此再也沒有離開夫君半步。

1944年12月26日,貧病交加的朱生豪在妻子懷中辭世。臨終前朱生豪口中念念有詞,聲音由低漸高,宋清如聽出他是在背誦大段的莎士比亞戲劇台詞。延至中午,朱生豪大聲叫道:“小青青,我去了!”這時,兩人共同生活才剛剛兩年,兒子尚牙牙學語。

丈夫去世后,宋清如重回教育界服務,先后在常熟中學、嘉興秀州中學、杭州高級中學、杭州師范等校任教。但她始終未忘記朱生豪未完成的事業,1955年,宋清如請長假去四川大學,全職從事莎士比亞戲劇的編譯和整理工作,並將朱生豪的全部譯著進行了詳細修訂和校勘。

朱生豪當年曾對宋清如說:“要是我死了……不要寫在甚麼碑版上,請寫在你的心上,這裡安眠著一個古怪的孤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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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常雪梅、程宏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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