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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龍之女賀捷生撰文:聞鼙鼓而思良將

2014年01月17日08:46   來源:光明日報

原標題:聞鼙鼓而思良將

賀炳炎給地主放過牛,當腳夫挑過炭,還未成年便流落他鄉以打鐵度日。1929年,在一支路過湖北鬆滋的紅軍隊伍中,他驚喜地見到了失散多年的父親賀學文,於是立刻扔下鐵錘,自告奮勇地跟了上去。賀學文嫌他年紀小,用扁擔攆他離開,他誓死不從,哭喊著對他父親說,我不是跟你走,我是跟賀龍走。我父親批准他參加紅軍后才知道,他原來的名字並不叫賀炳炎,而叫向明言。他以沖天大火熊熊燃燒之意改名換姓,就是要浴火重生,改寫自己的命運。我父親一下就喜歡上了這個倔強的孩子,把他安置在自己身邊,先派他去喂馬,再安排他提小糨糊桶刷標語,后來讓他穿越火線去給部隊傳令。從此,他就像一塊生鐵被投進了熔爐,在連綿不斷的戰火中熊熊燃燒。五六年過去,他從我父親的警衛班長起步,火速提升,等到紅二方面軍的前身紅二、六軍團在桑植劉家坪揮兵長征時,他已是帶領幾千人當先鋒打頭陣的紅五師師長,成了我父親的左膀右臂。在無數個險仗惡仗中,他沖鋒陷陣,氣吞山河,賀龍指向哪裡他就打到哪裡。在長征攻打貴州瓦屋塘東山高地的戰斗中,他的右臂被達姆彈齊肩打斷了,不截肢將危及生命,而他又堅決不同意截,方面軍衛生部部長賀彪隻得請我父親作決斷。我父親當即拍馬趕過去,命令他服從醫生的意見。有了我父親的一句話,他二話不說,不打麻藥就讓醫生把右臂截去了。在全國解放時,賀炳炎帶出的部隊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編制序列中被列為第一軍,他自己也晉升為大軍區司令員、開國上將。

通過20多年血與火的戰爭歷練,我父親站在時間的兩端,和賀炳炎共同把一個軍長與士兵的故事,演變成了元帥和上將的故事﹔同時,賀炳炎也為我父親和紅二方面軍贏得了無上榮耀。

按現代人看來,這個淳朴憨厚且蠻勁十足的農民、曾經的放牛娃和打鐵匠,就像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許多將領一樣,沒什麼文化。然而,什麼是文化?僅僅因為上了多少年學,讀了多少冊書,能做多麼高深的學問,就算有文化嗎?我認為,用這個標准來討論我父親賀龍和賀炳炎這一代將帥是否有文化,是一種誤解、一種偏見,既不公正也不公道。誰都知道戰爭是流血的政治,是一種需要把人的智能、體能和生命中的潛能發揮到極致的殘酷較量,隱藏在戰爭內部的規律博大精深,有形而又無形﹔像我父親這樣的元帥,像賀炳炎這樣的將軍,他們所經歷的戰爭,除去涉及高超的計謀與韜略,涉及無處不在的心理學、氣象學、地理學等學科外,對人的精神境界中的忠勇和意志力,則提出了更為嚴酷的要求。一個肉身凡胎在戰爭中浸泡,如果沒有出類拔萃的綜合素質,就不可能從成千上萬個士兵中脫穎而出,甚至不可能在慘烈的搏殺中存活下來,更不可能成為橫掃千軍如卷席的元帥和上將。就說賀炳炎吧,假如沒有非凡的膽量和氣魄,沒有咬鋼嚼鐵的意志力,沒有動如脫兔的機敏和絕地反擊的能力,沒有對民族、國家和我們這支軍隊的忠誠,怎麼能在打斷一條手臂的情況下堅持戰斗一直到最后勝利?怎麼能在沒有麻藥的劇烈疼痛中被生生地截肢?怎麼能拖著一截空空的袖管,用普通人無不感到僵硬的左手揮舞大刀,帶領部隊沖入敵陣,把用鋼鐵武裝到牙齒的日寇殺得魂飛魄散?如果還說他沒有文化,說他魯莽、粗暴、頭腦簡單,是不是有些幼稚可笑?經過戰爭的反復磨礪和篩選,賀炳炎和他那一代將軍過關斬將,橫空出世,成了這支偉大軍隊中罕見的精英,成了響當當的戰略家、軍事家,正所謂“人中呂布,馬中赤兔”。而這種戰爭的鍛造和修煉,是上多少年學,讀多少冊書,擁有多少專家和教授頭銜,都不能達到的。

我在這裡重提我父親和賀炳炎那一代將帥,是因為當下在我國的周邊風波迭起,我們早有公論的南海和釣魚島竟莫名其妙地引起了所謂的領土爭端。由此我想,我們的國家和人民,特別是我們的軍隊,應該從上一代將帥身上學到更多的東西,吸取更大的力量,誠如我們過去常說的一句話:聞鼙鼓而思良將。

(作者為軍旅作家、少將,著有多部散文、紀實文學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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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楊麗娜、趙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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