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英順
困苦生活中也有時尚追求
但同時,因東南沿海各階層人群如潮水般涌至大后方,也給陪都重慶注入了時尚氣息,市民的日常生活為之一變。
山城服飾悄然革新。重慶蒞居巴蜀崇山峻嶺中,交通不便,信息閉塞。市民多遵循陳習,服飾沿襲清末民初舊裝。男士內穿短褂,外罩右襟長衫,下著長褲,顏色尚藍、青、灰三色調﹔未婚女子多蓄長辮,扎紅繩﹔已婚女子則挽發髻,佩耳墜,戴玉鐲,遺存有白布包頭之風俗。重慶成為陪都后,市民服飾隨之革新。高紹聰在《重慶瑣記》中描述,“此地人士多喜穿短服,中上級之外,均長年赤腳草鞋﹔有的雖為賓客,上身衣冠如士子,其長衫馬褂帽頂,而足下仍穿草鞋。學校學生(小學)赤腳並不傷雅,士兵未見穿襪,女人絕無高跟皮鞋及燙發等惡習,金蘭布衫可謂全體一律。迄至戰事起后,蘇浙人士居多,摹仿時髦者始成為上海化。”外來人口的遷入,尤其是江浙移民的新潮時尚給山城增添了絢麗多姿的色彩,重慶市民莫不效仿。男子漸祛長袍馬褂,穿上了時興的中山裝與西服,戴起了禮帽。女性服飾花樣繁多,大多裝扮滬式改良旗袍,佩戴戒指,著皮鞋長襪、理齊耳短發,並抹口紅、涂香脂、燙卷發,各種時髦裝扮層出不窮。
此時,餐飲業日臻興旺。大量外埠人口涌入重慶后,給山城的傳統餐飲業帶來了新的氣息。著名小說家張恨水對此深有感觸,“渝市大小吃食館本極多,幾為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客民麋集之后,平津京蘇廣東菜館,如春筍怒放,愈覺觸目皆是。大批北味最盛行,粵味次之,京蘇館又居其次。”全國各式風味沓至山城,打破了戰前單一的飲食結構。即便是最普通的市民,除了火鍋外,還能買到“福建味的魚羹、廣東的點心、湖南辣子雞、北京烤鴨”等風味佳肴。此外,西式的餐館、咖啡廳也迅速發展。抗戰初期,重慶的西餐館隻有5家,到1943年已增至30余家。在飲食習慣方面,重慶市民由以往一天兩頓干飯(即上午十點為吃“上午”,下午四點為吃“下午”,有時夜間十點再吃“宵夜”)漸演變為一干二稀,並用籠屜蒸飯改為飯鍋煮飯,當地人稱之為“隨水干”。
住房建筑方面,重慶傳統民居大抵以土木瓦房結構為主,最富特色的莫過於建在山坡上的吊腳樓。何為吊腳樓?張恨水先生有一番惟妙惟肖的描述:“吊樓之形,外看如屋,惟僅半面有基,勉強立平地。其后半棟,則伸諸崖外。崖下立巨竹,依石坡上下,倚斜以為柱。在屋后視之,儼然一樓也。”傳統吊腳樓不能滿足外埠寓居者的安全與審美需要,於是各種款式新穎、裝潢別樣的樓房繼踵而出,使重慶的城市面貌煥然一新。時人將重慶與香港、上海等大城市相比較,有人贊嘆道:“她正和香港一樣,纖回的馬路和高矗的洋房,都是建筑在山頂上,只是富麗堂皇不及香港罷了……重慶真是一個大上海的縮影。”
重慶是久負盛名的山城,城區傍山而立,依山而建,地勢高低不平,卻錯落有致。但交通發展難度頗大。傳統的運輸工具有川式的滑竿、轎子、板車、獨輪車、人力車、馬車、小木船等。當地人將人力車的車夫、抬轎子的滑竿師傅,及拉船的纖夫統稱為“棒棒軍”﹔外國記者不太明曉這個稱呼,喚其為“Coolie”,類似中文“苦力”的發音。最為艱辛的是沿江纖夫,據時人回憶,1938年他們一家乘坐小木船從宜昌逆水前往重慶,“想要一條小木船逆水而行,通常需要20個纖夫,把幾十米長的繩子綁在腰間,個個佝僂著背,緩慢挪動。”國民政府遷都重慶后,山城的街頭出現了許多私人小汽車,江上也響起了的小火輪的汽笛聲,重慶的交通運輸較戰前有了較大改善。1940年的公共汽車由1933年的1輛,增加至99輛,行車線路也由一路增加到三路,還開通了纜車線路,極大地方便了人們的出行。
市民習俗也有改觀。外埠人口遷抵重慶,全國各地操著不同方言的人們涌入大后方,促使了不同區域間的文化交流。原來操著一口川渝方言的山城市民,也日漸學起“國語”,掀起了 “國語運動”。同時,蓄養婢女、收養童養媳等陋習悄然沉寂。既往不少市民隨地吐痰或便溺的陋習,也隨著文明風尚的宣傳與教育而得到了很大改變。
戰時重慶的婚俗觀念也日漸趨新,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崇尚戀愛自由、婚姻自主,並逐漸放棄了傳統的結婚儀式,採用新式婚禮或集團婚禮。從1936年3月至1949年9月,重慶市共舉辦過50多次集團婚禮。起初,市民對此採取觀望的態度,頭兩屆隻有9對和5對新人參加,可到了1949年元旦,共有91對新人參加集團婚禮。更為特別的是,在重慶北碚民眾會場經常舉辦周末演出會,時常在戲劇高潮時插入一段結婚典禮,使整個戲劇舞台瞬間變成結婚會場,這種節儉而熱鬧的婚慶方式,深受當地市民歡迎。過去,囿於陳俗所限,人們羞於離婚。這時,緣於戰爭的影響,夫妻分居兩地,許多眷侶不得不選擇離婚。1944年在重慶出版的《中央日報》廣告版上就刊載過一則離婚啟示,兩人因長期異地分居,公開協議離婚,毫不避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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