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平
英雄長恨,血洒紅林
黃鱔口與福建省長汀縣四都鄉僅一山之隔,是瑞金縣的南大門,也是瑞金通往福建、廣東的交通要沖。1929年2月11日,毛澤東、朱德率領從井岡山下來的紅軍就是從瑞金安治鄉的黃鱔口進入福建,創建了閩西革命根據地。毛澤覃曾經幾次路過此地,對黃鱔口一帶相對熟悉。
對於國民黨軍而言,黃鱔口是一處重要的軍事戰略要地。早在1934年12月以前,黃鱔口就已駐扎了國民黨毛炳文部第二十四師七十二旅一四三團一整團人馬,團長叫湯季楠。湯季楠奉命率領本部駐扎在安治鄉一帶“剿共”。他將一四三團分散駐扎在各村,征集民工修筑碉堡,在閩贛交界的交通要道上則特別安排了瞭望哨,隱蔽在山頭樹叢中瞭望,觀察來往的可疑人員。為了配合兩省聯合“清剿”紅軍、游擊隊,他們還強行將分散在黃鱔口村內二十幾個小村庄的村民,全部驅趕到山外。
在毛澤覃率領突圍的紅軍戰士來到黃鱔口大山時,原活動在這裡的游擊隊因國民黨軍的聯合“清剿”已經基本不存在了。
據以前一些被“清剿”下山的紅軍和游擊隊員回憶:紅軍被“清剿”、被俘虜事件,很少發生在大山深處,99%都發生在封鎖線附近。而毛澤覃的犧牲地黃狗窩,卻遠離封鎖線,位於黃鱔口大山的腹地,這說明毛澤覃一行人早就被國民黨軍盯上了。毛澤覃他們從閩西來,進入黃鱔口大山,說不定進入的是敵人早已布控好的口袋。
毛澤覃與突圍的紅軍戰士,是在沒有向導,沒有任何通信設備,也可能是在沒有地圖的情況下來到黃鱔口大山中的。可是黃鱔口也並非安全之地,除了山高林密外,沒一處險要之地可守。南面是步權村的九寨,這裡是國民黨瑞金縣河東片區“剿匪”司令部駐地,西面黃鱔口村有湯季楠的一四三團,后面還有甩不掉的追兵。此時,毛澤覃與突圍的紅軍戰士陷入了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
黃田坑是黃鱔口大山深處的一個小村庄。駐守的是歐陽江保安團下屬的一個中隊,隊長姓饒,主要任務是進山“搜剿”紅軍、游擊隊。黃田坑村距黃狗窩紙槽(當地人所說的造紙廠,為財主陳家情所有)七八裡遠,村中人口不算少,有20多戶人家。在國民黨軍對游擊區進行“清剿”時,它是整個黃鱔口大山中唯一沒被要求“移民並村”的小山村。這個村子原是游擊隊經常活動的地方,應是“移民並村”的重點對象,可是,這個村子一直沒動靜。為何不在黃田坑強行實行“移民並村”呢?是“好心”的國民黨當局憐惜這個村的老百姓?筆者認為是國民黨軍故意以此山村作為誘餌,安排重兵常駐這個山村,以誘捕紅軍戰士或游擊隊員。
據蘭文才(福建省上杭縣廬豐鄉人,自稱是毛澤覃的戰友,與毛澤覃一同突圍來到黃鱔口大山,是毛澤覃犧牲時的見証者之一)回憶:
毛澤覃率領的15人,到達黃鱔口大山中六七天后,毛澤覃才遇敵犧牲。他們首先來到跌死貓,這是一個隻有一兩戶人家的小村子,極偏僻。跌死貓是黃鱔口大山中最偏遠的一個小村子,翻過山頭就是四都。在村子裡略作休整,在當地百姓挖掘的、用作儲藏過冬食物的地窖裡找到一些南瓜,估計是好心的群眾留給游擊隊的,但沒有其他糧食,也找不到當地游擊隊。接著輾轉到深坑、烏石岽、大斜等幾個空無一人的小村子,都沒碰上敵人,然后轉移到黃田坑村大東坑黃狗窩紙槽。
據筆者推測,毛澤覃率領的游擊隊員進入黃鱔口大山之前,他們糧食已斷多日,於是,找到糧食,找到當地游擊隊,是他們的首要任務。找來找去,他們最終來到人跡罕至的黃狗窩。而此時的黃鱔口大山,早已因“移民並村”空無一人,就連當地的游擊隊,在敵人的反復“清剿”下,也已經解散或轉移至他處了。要想得到糧食,隻能期望在大山的某個地方能找到當地游擊隊藏起來的糧食。為了擺脫困境,毛澤覃他們才轉移到黃狗窩。
筆者認為,毛澤覃的行蹤,很有可能是被搜山隊發現的。毛澤覃所率領的游擊隊員在福建省武平縣大禾突圍出閩西,福建方面的國民黨軍是知道的。當時是聯合“清剿”,福建省一定會通知江西境內各據點密切關注其動向,兩省國民黨軍一定會加大力度,組織攔截與“清剿”。當時國民黨《中央日報》的報道推測,國民黨軍一定加大了對毛澤覃及所率領的游擊隊的搜捕力度,因為捕獲一名紅軍高官,得到的獎賞肯定不少。若能搜捕到跟毛澤東有親屬關系的毛澤覃,它的新聞價值和政治價值就更不一般了。因此,他們肯定會在各據點布置暗哨,肯定會嚴守封鎖線,以防毛澤覃等人逃脫。
1935年4月26日,天剛亮,毛澤覃等人還在休息。突然槍聲大作,吶喊聲不斷,還沒等房內的人明白過來,整個紙槽已被敵湯季楠“清剿”部隊團團包圍住了。敵人不敢靠近紙槽,只是不停地喊話,威逼毛澤覃等人投降。
國民黨軍最終是如何發現毛澤覃及游擊隊員的?毛澤覃等人又是怎樣被“清剿”的呢?
一種說法是,毛澤覃派兩個警衛員去摸情況,沒想到在半路上遇到搜山隊,兩人被俘叛變,供出了游擊隊的隱蔽之地。另一種說法是,告密。當時,在黃鱔口大山中遍布大小幾十間紙槽,“移民並村”時全都停工歇業,為何隻有財主陳家情的紙槽還有人在看守?人們揣測陳家情非等閑之輩。當時,地方國民黨武裝歐陽江的保安團就駐扎在步權村九寨,住在財主陳家情家裡。惜財如命的陳家情,生怕在黃狗窩紙槽內的物品被盜,或被山上的游擊隊破壞,影響來年的生產,便通過賄賂駐軍,並許諾願為他們做探子,故他家的這個紙槽內才被允許有工人留守看護。據說此工人姓王,毛澤覃和游擊隊員借住在紙槽時,這個工人在生活上對游擊隊員們還很照顧。至於這個工人是不是國民黨軍特意安插的密探,就難考証了。另外,當敵人包圍紙槽時,哨兵何福慶已經不知去向。會不會是哨兵叛變告密,敵人是怎麼來的,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把紙槽包圍起來的,這些也已無從考証了。
但是,當時黃狗窩紙槽附近駐扎有兩支國民黨武裝:一支是歐陽江保安團下屬的保安中隊,駐守在離黃狗窩七八裡遠的黃田坑村﹔另一支是敵湯季楠團,在距離黃狗窩約10公裡遠的黃鱔口村。若是叛徒告密,不可能舍近求遠。
據蘭文才敘述,當時他本人正在紙槽外草叢中解手,聽到動靜,慌忙躲藏。躲藏的有四人,蘭文才和王益群藏在一起,因二人出來解手,手中沒槍,隻好在草叢裡一動不動。哨兵何福慶和另外一人躲藏在其他地方。隻見毛澤覃操起槍往外沖。此時已經晚了,四周全是國民黨兵,毛澤覃剛跨出房門,胸部就中彈身亡,倒在紙槽門口。其他游擊隊員有的還擊,有的想從后門突圍出去,但密集的火力罩住了整座紙槽。最后,游擊隊戰士大部分壯烈犧牲,少數被俘。
據說戰斗結束后,敵人在毛澤覃的口袋中搜出朱德與毛澤東的照片及其他物品,當敵人發現這個“紅軍大官”就是毛澤東的胞弟毛澤覃時,欣喜若狂。按照當時國民黨軍“剿匪”慣例,擊斃紅軍高級將領,都得拍照向上呈報。為了向上司討要這份獎賞,盡管黃狗窩地處偏僻,山路崎嶇,到瑞金縣城有20多公裡路,國民黨軍硬是把毛澤覃的遺體抬至黃鱔口湯季楠的一四三團駐地。毛澤覃犧牲后,因其毛澤東胞弟的特殊身份,國民黨的媒體競相報道。
當地為了紀念英烈,1969年1月1日經江西省人民政府批准,將安治公社改名為澤覃公社,原安治公社紅林大隊(前身是黃鱔口村)同時改名為澤覃大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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