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淞滬抗戰
面對日軍的侵略,駐守上海的中國第十九路軍總指揮蔣光鼐、軍長蔡廷鍇、淞滬警備司令戴戟,在國民政府行政院副院長、京滬衛戍司令長官陳銘樞的支持下,決心御侮爭存。事變發生前夕,1月23日,第十九路軍將領在龍華警備司令部召開了駐滬營以上軍官緊急會議,決定“與倭奴一決死戰”,“死守國土”,密令各部隊嚴陣以待。
28日11時30分,在日本海軍陸戰隊指揮官海軍大尉鮫島具重指揮下,1600多名日軍依靠20余輛鐵甲車和摩托車的掩護,向上海閘北的寶山路、虯江路、廣東路、寶興路、橫浜路、天通庵路、青雲路發動突然襲擊。29日凌晨1時,蔣光鼐、蔡廷鍇、戴戟聯名向全國各界發出通電,表示:“暴日佔我東三省,版圖變色,國族垂亡!最近在上海殺人放火,浪人四出,世界卑劣凶暴之舉動,無所不至。而炮艦紛來,陸戰隊全數登岸,竟於儉(二十八)夜十二時在上海閘北公然侵我防線,向我挑舋。光鼐等分屬軍人,惟知正當防御,捍國守土,是其天職,尺草寸地,不能放棄。為救國保種而抗日,雖犧牲至一卒一彈,絕不退縮,以喪失中華民國軍人之人格。此志此心,可質天日而昭世界。炎黃祖宗在天之靈,實式憑之!十九路軍總指揮蔣光鼐,軍長蔡廷鍇,淞滬警備司令戴戟叩艷。”
在蔣光鼐、蔡廷鍇的指揮下,駐守閘北的第十九路軍翁照垣旅全體官兵,面對裝備精良、暴戾凶狠的日本侵略軍的猛烈進攻,立即進行自衛還擊。當日軍抵達天通庵路時,第十九路軍和上海的部分警察沉著應戰。29日凌晨3時,天通庵車站的日軍全部被殲,車站重新被抗日官兵奪回。進攻閘北江灣路、北四川路的日軍,經過激戰被迫后退,中國軍隊乘勝追擊,直抵虹口公園附近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在橫浜路、虯江路、寶興路等地,日軍利用鐵甲車擊毀中國守軍的防御工事,潛伏在街道兩旁高樓裡的抗日官兵以密集的火力進行頑強抵抗。中國守軍機動靈活,四處阻擊,僥幸活命的日本兵被迫敗退租界。29日8時,日機開始轟炸北火車站、商務印書館等處,下午2時,北火車站火勢蔓延,大隊日軍乘機由虯江路包抄而入,激戰1小時,將其佔領。兩個小時后,第十九路軍增援反攻,血戰到6時,終於又將北火車站奪回。
日軍初次進攻沒有得逞,便於29日晚上20時通過英、法、美等國駐滬領事向十九路軍提出停戰要求。第十九路軍明知日軍是緩兵之計,但因自己也需要調整部署,所以同意停戰。雙方約定從當晚21時起暫行停戰3日。在停戰期間,日本海軍省派出驅逐艦4艘、巡洋艦3艘、航空母艦2艘,載海軍陸戰隊官兵數千,陸續抵上海。第十九路軍也在此時調整了部署,將駐鎮江以東地區的第六十師調到南翔、真茹一帶,並將第六十一師也調運來滬。
2月3日早晨,日軍再次向閘北發動進攻,首先向青雲路方面第十九路軍陣地炮擊,接著由橫浜路、興路、福生路、北河南路等處向守軍陣地猛襲。守軍堅守陣地與日軍激戰一晝夜,日軍的進攻沒有得逞。
4日晨,日軍首先以猛烈炮火向閘北猛轟后,分三路向閘北守軍陣地再次發起總攻。在守軍的頑強抵抗下,日軍的攻擊仍然毫無進展,被迫於下午后退到原進攻出發地。
5日,日軍仍按4日的部署又一次對閘北守軍陣地發起進攻,重點攻擊商務印書館附近陣地。守軍頑強戰斗,商務印書館陣地失而復得。日軍指揮官在守軍頑強抵抗下,於下午4時下令進攻部隊停止攻擊,退回原陣地。日軍3天的進攻,除付出相當大的傷亡代價外,一無所得。
開戰1周以來,日方使用兵力1萬多人,主力是海軍陸戰隊,戰場主要在閘北地區。由於以第十九路軍為主力的中國守軍進行了靈活機動的街道巷戰,3日、4日和5日這3天,日軍損失慘重。
日本當局對鹽澤幸一指揮連戰皆敗大為不滿,將其撤職。剛組編的第三遣外艦隊司令野村吉三郎中將,奉命於2月5日離日赴滬,接替鹽澤幸一指揮上海侵略戰事。6日,海軍少將植鬆練磨抵滬,替代鮫島任日本海軍陸戰隊指揮官。同時,日本當局決定派第九師前往上海,援助海軍陸戰隊。
野村吉三郎上任后,汲取閘北慘敗的教訓,改變了鹽澤幸一的作戰方針,避免在閘北進行巷戰,側重用空軍轟炸。並將主力北移至江灣、吳淞方面,變巷戰為野戰,命令海陸空軍會攻吳淞炮台,限24小時內攻下。這樣,敵我雙方就展開了吳淞要塞和蘊藻浜地區的激烈戰斗。
7日上午7時50分,日本海軍陸戰隊在植鬆練磨少將親自率領下,分兩路向蘊藻浜車站進攻,海軍、空軍也參加了戰斗。戰至12時,守軍將進攻之日本海軍陸戰隊擊退。
8日拂曉,於前一天登陸的日軍混成第二十四旅分三路向張華浜、蘊藻浜、吳淞鎮三處進攻。其海軍司令部發言人在上午10時向美國駐滬記者表示:日軍決限於午前佔據吳淞。
12日上午,日軍混成第二十四旅兩次企圖架橋,均被守軍擊退。13日拂曉,日軍在煙幕彈掩護下強渡蘊藻浜,在曹家橋附近突破守軍的防線。曹家橋守軍第一二二旅向后包抄,將渡河之日軍千余人三面包圍。從上午7時起,被圍之日軍拼死掙扎,狼狽四竄,既不能突圍而逃,又不能過橋而退,第十九路軍戰士全力緊逼,雙方肉搏數十次,日本兵退無可退,紛紛落水,數百人溺水喪命。下午4時,日軍已死亡過半,仍作困獸之斗。血戰至晚9時40分,日軍全部被殲。在這次戰斗中,十九路軍表現了感人的自我犧牲精神。堅守某陣地的60余名戰士在最危急的時刻將火油浸濕全身,負重型炸彈,突然猛扑日軍陣地,使日軍陣線崩潰,60余名勇士全部壯烈犧牲。蘊藻浜、曹家橋一戰,抗日官兵傷亡近千人,為開戰以來第一次大血戰。
野村吉三郎本打算先攻取吳淞炮台再全力進佔閘北。他夸口說:“日軍渡過蘊藻浜之日,即為日本在滬軍事行動終止之時。”但是,日軍兩度攻擊吳淞均未奏效,蘊藻浜、曹家橋一戰,傷亡慘重,野村吉三郎的計劃全盤落空。
日軍久攻吳淞不下,野村吉三郎猛攻蘊藻浜又不能得手,日本內閣即任命植田謙吉中將為司令官,率領第九師的2萬人赴滬增援。植田謙吉率領增援部隊攜帶多種口徑的大炮,於13、14日分批抵滬。
植田謙吉抵滬后,適逢英、美、法各國公使在滬開展和平活動,這就給了他換防布置的機會。18日上午9時,植田謙吉通過英國公使蘭浦森的斡旋,以參謀長田代少將在法租界中日聯誼社與第十九路軍代表范其務參議會見為由,要求十九路軍撤退,當即被范拒絕。
這時,張治中指揮下的中國方面的第五軍由南京地區趕到淞滬,參加對日作戰。當時,張治中正在國民黨中央軍校任職,目睹第十九路軍孤軍奮戰,怕不能持久,要求蔣介石派中央軍增援。蔣介石任命張治中為第五軍軍長,率部增援。張部於18日前后到達淞滬地區,第十九路軍指揮部隨之作出新的抗戰部署:蔡廷鍇率3師1旅為右翼軍,集結於真如、大場之間,待機向虹鎮方面出擊﹔張治中率第五軍等為左翼軍,集結於劉行鎮附近,待機向殷行鎮方面出擊,並相機策應吳淞。
即將投入戰斗的第五軍廣大官兵,士氣高昂,決心與第十九路軍團結一致,並肩戰斗,抵御暴日侵凌。軍長張治中特發布了《告全軍將士書》,其中寫道:“深望我軍將士,人人抱必死之心,以救國家,以救民族。假如日軍猶有一兵一卒留我國內,我們的責任即未完成﹔反之,我們如尚有一兵一卒,必與日軍拼命到底”。
植田謙吉上任后,借和議之機,也作了周密部署:集中全部兵力3萬人、野炮六七十門、戰艦數十艘於吳淞口﹔增加飛機60余架,並有陸戰隊分布在次要戰線。植田謙吉在最后通牒碰壁后,於20日晨7時20分下達總攻擊令,以在滬日軍的海陸空軍全部力量,於7時半開始向吳淞、江灣、閘北全線大舉進攻,其攻擊的主要目標在江灣方面,企圖中央突破。
20日晨7時30分,日軍混成第二十四旅在飛機、重炮支援下,向廟行鎮方面守軍陣地攻擊。守軍第八十八師部隊奮勇抵抗。激戰至午后六時,日軍終不得進。入夜,日軍調整部署,21日一整天再度進攻,仍不得前進,並且傷亡慘重,不得不暫時停止攻擊。
22日拂曉,日軍調整部署后再次發起攻擊。其混成第二十四旅第一線部隊乘早晨大霧,於6時前突入廟行鎮東端和麥家宅一帶,守軍傷亡很大,第二六四旅正、副旅長均負傷,工兵營長陣亡,呈全線不支狀態。蔡廷鍇得知前線嚴重局勢后,當即於上午9時決心由江灣至蘊藻浜全線向日軍反沖擊,使進攻廟行的日軍完全陷入反擊部隊的包圍之中。
日軍第九師師長得到混成第二十四旅被包圍的情況后,急忙派部增援。增援的日軍與被圍的日軍內外協同與守軍激戰。黃昏時雙方展開白刃格斗。喊殺聲、槍炮聲響徹雲霄,戰斗之慘烈為開戰以來僅見。經過苦戰,被圍日軍大部分在晚間突圍,一小部分被十九路軍包圍消滅在金穆宅、大小麥家宅一帶。據日方資料,此次戰斗日軍傷亡800余人,第十九路軍和第五軍傷亡1000余人。
日軍第九師其余各部,在混成第二十四旅攻擊廟行地區的同時,對江灣第十九路軍陣地也發起攻擊。守軍在八字橋地區展開英勇的阻擊戰,打退了日軍的進攻。
25日,日軍改變戰術,集中第九師主力和飛機、炮兵攻擊麥家宅、金家塘以東守軍第八十七師陣地,佔領了守軍第一道防線。第十九路軍派部隊立即增援,並向侵入小場廟地區的日軍反擊,奪回了原來陣地。至此,植田謙吉所指揮的兩次總攻擊均告失敗。
植田謙吉發動的總攻擊接連失利后,他和重光葵(日本駐華公使)、野村吉三郎等電請東京增兵。日本軍事當局決定增兵上海,並設上海派遣軍,以原田中義一內閣的陸相、最高軍事參議白川義則大將為總司令,接替植田謙吉,並加派菱刈隆大將為副司令官,統率第十一師、第十四師共4萬人和200多架飛機來滬參戰。至此,侵滬日軍總兵力已達8萬人。
白川義則大將在聽取了情況報告后,於29日上午10時下達了總攻上海的作戰命令,其要點是:第九師奪取張家橋、夏馬灣線﹔第十一師團在七丫口附近登陸,然后盡快襲擊佔領瀏河鎮,並准備向大場鎮、真如鎮進攻﹔海軍第三陸戰隊及海軍飛機配合陸軍作戰。
3月1日晨6時30分,日軍對淞滬地區發起全線攻擊。他們首先以飛機、炮兵連續轟擊守軍陣地,然后步兵在坦克、裝甲車掩護下發起攻擊。守軍在優勢日軍的總攻之下,仍沉著應戰,頑強抵抗,但戰線不斷地被日軍突破。日軍第十一師團先遣部隊亦於3月1日晨6時開始在七丫口登陸,對濟河鎮進行攻擊。
這時日軍司令官白川義則抵達上海,下達了進攻瀏河的命令。中國方面第五軍急派第八十七師第二一六旅增援截擊日軍。第二一六旅旅長宋希濂率第五二一團1個營首先乘車於12時到達瀏河,在茜涇營與日軍展開肉搏。但因后續部隊被敵轟炸,徒步行進速度遲緩,瀏河終於失守。當瀏河危急時,第十九路軍和第五軍曾請求國民政府軍政部速派兩師兵力增援瀏河,但軍政部置之不理。這種情況下,蔣光鼐隻得於3月1日下午9時在南翔總部下達全線撤退的命令。於是,與日軍苦戰了30余日的第十九路軍和第五軍各部,於3月1日晚在夜幕掩護下撤離第一線陣地,向命令中規定的第二線陣地轉移。
3月2日,第十九路軍向全國各界發出了退守待援的電文,文中說:“我軍抵抗暴日,苦戰月余,以敵軍械之犀利,運輸之敏捷,賴我民眾援助,士兵忠勇,肉搏奮戰,傷亡枕藉,猶能屢挫敵鋒。日寇猝增兩師,而我以后援不繼。自2月11日起,我軍日有重大傷亡,以致力於正面戰線,而日寇以數師之眾,自瀏河方面登陸,我無兵增援,側面后方,均受危險,不得已於3月1日夜將全軍撤退至第二道防線,從事抵御。本軍決本彈盡卒盡之旨,不與暴日共戴一天。”日軍指揮部發現中國守軍全線撤退后,於3月2日上午10時下達了追擊命令。第八十七師第二五九旅第五一七團於3月3日在葛隆鎮附近的婁塘、朱家橋又與敵進行了一場慘烈的戰斗。
當日午夜,第五一七團突然遭到日軍偷襲。經2個小時的抵抗,守軍損失達1/3,前哨線相繼被圍。但戰士們仍死戰不退,把日軍堵在婁塘附近。第二天8時許,敵增加主力4000人開始向中方陣地突襲,並從右翼包圍。第五一七團孤軍力戰,彈藥將盡,仍拼死相持。至午后,死傷逾半,情勢萬分危急。下午4時,奉張治中之令前來增援的部隊趕到,立即部署最后的抵抗線,並向前線增援。第五一七團團長張世希率所部官兵抱必死的決心向外猛沖,終於殺出重圍。
在這次戰斗中,第五一七團第一營營長朱耀章身中7彈,壯烈殉國。
在殉國前兩日他曾作《月夜巡視陣線有感》詩一首,抒發其抗日報國的胸懷:
風蕭蕭,夜沉沉,一輪明月照征人。盡我軍人責,信步陣后巡。曾曰月之有幾何!世事浮雲,弱肉強爭!
火融融,炮隆隆,黃浦江岸一片紅!大廈成瓦礫,市鎮作戰場,昔日繁華今何在?公理沉淪,人面狼心!
月愈濃,星愈稀,四周婦哭與兒啼。男兒百戰死,壯士十年歸!人生上壽隻百年,無須留連,聽其自然!
為自由,爭生存,滬上麾兵抗強權。踏盡河邊草,洒遍英雄淚,又何必氣短情長?寧碎頭顱,還我河山!(《文史資料選輯》第37輯,第25頁。)
中國軍隊全線撤退后,日軍於3月2日佔領了閘北、大場、真如,3日進抵南翔。同日,國聯開會決定,要求中日雙方停止戰爭。至此,淞滬戰事乃告結束。
在日本發動的侵略上海的戰爭中,據不完全統計,中國第十九路軍與第五軍官兵犧牲4270余人,負傷9830余人。上海市民被日軍飛機大炮狂轟濫炸,死亡6080余人,受傷2000余人,失蹤10400人,共計損失了16億元的財產。尤其令人發指的是,戰爭一開始,日軍就出動飛機,有目的地對上海商務印書館、東方圖書館等文化部門施以濫炸,使中國最大的、歷史最悠久的出版機構商務印書館全部被燒毀,東方圖書館所收藏的數百萬卷書籍資料,包括“涵芬樓”所藏的10多萬冊宋版、元版珍貴古籍圖書和清乾隆年間繕寫的四庫全書,先遭炮火焚燒,后又被日軍劫掠。據當時新聞報道,日軍以卡車搶運燒剩的書籍達7天之久。
據日方資料統計,在侵略上海的戰爭中,日方陸軍戰死620人,負傷1622人﹔海軍戰死149人,負傷700人。在中國軍隊抵御日軍對上海的侵略的淞滬抗戰中,第十九路軍首先奮起御暴,第五軍隨之參戰。他們以裝備簡陋的7萬之師,抗御裝備精良的8萬之敵,達33天之久,迫使日軍三易主帥,沉重地打擊了日本帝國主義者的囂張氣焰,為捍衛民族尊嚴和洗雪國恥,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在中華民族反抗外國侵略的歷史上,留下了可歌可泣的悲壯的一頁。
(三)上海和全國各界人民的有力支援
淞滬抗戰歷時33天,中國第十九路軍之所以能以劣勢裝備,抵御住優勢裝備的日本陸海軍的聯合進攻,這是與全國各界的積極支援分不開的。
還在一·二八事變發生的前夕,中共中央即發出緊急通知和告全國民眾書,指出:“日本帝國主義派遣大批的軍隊來上海,進行著各種挑舋,准備著血的屠殺勞苦群眾,鎮壓革命運動,佔領上海”,“我們現在是處於生死存亡的緊急關頭。”號召工人和一切民眾“自動武裝起來,成立義勇軍,組織糾查隊”,“舉行總同盟罷工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佔領上海!”淞滬抗戰爆發后,中國共產黨在上海的地下組織,通過工會、學生會和上海各界抗日團體,展開了支援第十九路軍抗戰的工作,動員各界人民
組織義勇軍、敢死隊、情報隊、救護隊、擔架隊、通信隊、運輸隊等,積極參加和支援前線作戰。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號召下,上海人民特別是工人和青年學生,掀起了參加抗日義勇軍的熱潮。在事變發生后的二三天內,就有數千人登記參加義勇軍。有的青年咬破手指寫下血書,表示抗日的決心。他們參加義勇軍后,有一部分立刻就調到前線去,配合第十九路軍作戰,有的搶送傷員,遞送情報,運送彈藥物資。1月31日,義勇軍前方辦事處成立,各區也相應成立義勇軍辦事處。義勇軍在全市大約有二三千基本群眾,以閘北、滬東、滬西、浦東四個區中受共產黨影響較大的工廠工人為主。滬西各廠的罷工工人糾察隊,在事變發生后即改組和擴大為滬西“民反”義勇軍。義勇軍的主要任務是深入戰區,搶救傷兵和難民,運輸武器彈藥和食品等軍需物資。義勇軍中還組成了有200多人的義勇軍救護隊,在前線救護傷員。閘北義勇軍和滬西罷工工人義勇軍,經常冒著槍林彈雨,幫助第十九路軍挖戰壕,筑工事,運物資,送情報,救傷員。2月7日,義勇軍前方辦事處組織了一次軍民聯歡大會。會上雙方表示,用軍民一致的力量,誓死與日本帝國主義血戰到底。當時在上海從事抗日救亡活動的紅軍將領彭干臣,於淞滬抗戰開始后,積極幫助上海安徽中學的愛國師生組織了1個營的義勇軍,協同第十九路軍抗擊日軍。這個營的壯士大多在戰斗中為國捐軀。
廣大商人、市民組成的義勇軍,在支援前線作戰中也發揮了積極的作用。據不完全統計,僅在第十九路軍中參加戰勤工作的義勇軍,就有2萬余人,約佔當時上海守軍總兵力的一半。
上海人民除組織義勇軍直接參加前線的戰事以外,還積極參加支援前線的各種工作。兵工廠工人日夜趕制軍衣,供應前線。前線作戰部隊需要大量的手榴彈,當第十九路軍請求國民政府軍政部調撥遭拒絕后,上海總工會動員募集了數萬隻空煙罐,趕制成“土炸彈”,運送前線使用。
2月初,日軍進攻吳淞要塞,以飛機和艦艇輪番攻擊,守軍受到嚴重威脅,上海工人及時送來五六百塊大鋼板,供部隊構筑掩蔽部,減少了傷亡。凡前線迫切需要的交通工具、通訊器材、建筑物資、醫藥用品等,均能通過各種社會組織募集和供應。
上海婦女也積極參加支援抗日的斗爭。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婦女反日救國大同盟,積極支援前線作戰。閘北分盟的婦女和絲廠的女工,勇敢地在槍林彈雨中爬到前線,抬回受傷的士兵。女青年會和女工夜校的婦女們,不顧疲勞,日夜為前線部隊趕制軍服。
上海各界抗日團體還紛紛募捐,支援第十九路軍。上海市商會發出《征集現金、物品,慰勞十九路軍將士》公告。上海地方維持會也積極募集救國捐。該會會長、《申報》負責人史量才捐助7萬多美元(合20多萬銀元)供戰事急需。外國駐滬領事署的中國職員,廣東潮州、雲南、閩南、安徽、浙江等旅滬同鄉會也發起捐款勞軍活動。汽車司機、售票員、造船廠職工捐出部分工資。逃出戰禍的難民紛集資犒軍。連生活悲慘的妓女,也參加了愛國捐款。僅1月30日一天,就收到各界獻金10萬元。全國許多地方如南京、廣東、武漢、天津、陝西等地的民眾,燕京大學的教職員抗日會、隴海鐵路的員工,紛紛捐款,電匯給第十九路軍。農村鄉民也自願募捐,轉匯上海。如河北省定縣貧苦農民集款勞軍,表示百姓的愛國心情,並致書贊揚第十九路軍:“不作軍閥的走狗去爭地盤,為我民族爭(生)存,不怕死,用全力抵抗日本,而作保國衛民的忠勇戰士。”
上海各界及全國各方的慰勞品和匯來的慰勞金,源源不斷,為此,第十九路軍設立了駐滬辦事處。辦事處主任范志陸面告蔡廷鍇:“所收得慰勞金約900余萬元,均有收支賬及片信錄公布。”這筆巨款,對第十九路軍堅持抗戰,解決給養困難起了相當大的作用。
淞滬抗戰還得到了宋慶齡、何香凝、馮玉祥等國民黨左派領袖和上層愛國人士的熱情支持。淞滬抗戰爆發后,上海軍民捷報頻傳,馮玉祥稱贊第十九路軍將士“實抗日之先鋒隊也!”他多次向蔣介石、汪精衛陳述支援第十九路軍的意見,並聯合主張抗日的國民黨上層人士提出“請政府用兵案”,與李濟深等為淞滬抗戰問題致電國民黨留滬中央執行委員,“請以最大之決心,共謀長期之抵抗”。他極力向各方呼吁,希望在軍事、財力及道義上予以大力支援,以保証淞滬抗戰能夠堅持下去,由此而打開中國抗戰的新局面。
宋慶齡、何香凝深為第十九路軍捍土衛國的愛國精神所感動,在戰火紛飛中,親臨前線慰勞抗日將士。1月30日上午,她們同赴真如第十九路軍前線指揮部慰問。宋慶齡在炮火隆隆的陣地上對抗日健兒發表講話:“你們抗戰的槍聲一響,海內海外,男女老幼,都覺得出了一口氣!億萬同胞聲援你們,支持你們!”在前線巡視中,宋慶齡還手捧一枚炮彈,在戰區的斷垣殘壁前留影,以表示她和第十九路軍將士一道抗戰到底的決心。
淞滬抗戰期間,何香凝在一次親臨前線的慰問中,適逢大雪,看到廣大官兵隻穿單、夾衣各一套,遂立即回滬發起捐制棉衣運動,5天之內制好新棉服3萬多套,運往前線,供將士們御寒。
海外愛國華僑在淞滬抗戰爆發后也積極行動起來,從各方面全力支持和援助第十九路軍抗戰。廣大僑胞對第十九路軍的英勇抗戰之舉,莫不熱血沸騰,備受鼓舞。載著“遙聽捷言,欣慰莫名”、“請堅持到底”、“決不后退”、“誓為后盾”等詞句的電報,從世界各地如雪片般飛回祖國。海外僑胞不但在精神上鼓勵第十九路軍,而且從資金和物力上支持淞滬抗戰。淞滬抗戰爆發后,海外僑胞立即採取各種形式,積極進行募捐,支持祖國抗日。淞滬抗戰爆發后的第4天(即2月2日),第十九路軍便收到第一筆華僑捐款,足見僑胞報國之心切,愛國之情深。在馬來亞、新加坡,華僑組織救濟上海傷兵難民籌賑委員會,設立宣傳股、演講隊、勸募隊等,積極籌募,不及兩月,募集款項即達100萬元。當第十九路軍奮勇殺敵,不斷獲勝的消息傳到國外時,僑胞們歡呼雀躍,更加踴躍捐資。南北美洲、菲律賓、印尼、緬甸、越南等地僑胞,以及香港、澳門同胞,或團體或私人,絡繹不絕匯來巨款,資助第十九路軍抗日。其中旅美華僑尤為突出。據統計,淞滬開戰以后,美國華僑寄回捐款達
500萬元,其中僅紐約市2.5萬名僑胞就捐款100萬元。紐約有一家中國酒飯館,月捐5000元匯回祖國。一般愛國僑胞均捐每月工資的10%。有兩位住宅的雜差雖然月薪不足100元,但淞滬開戰后,即匯款1000元,捐贈給第十九路軍。舊金山唐人街的華僑,凡有收入的成年人,均捐出1個月的薪金。僑商周崧本人和他開設的成衣公司,各捐助軍餉10萬元。僑居哥倫比亞的黃興之女黃澄華變賣首飾,捐助祖國。並且表示:“倘外侮日亟,余將為國服務,雖死不辭。”新加坡華僑巨商胡文虎先后3次共捐贈3萬元,其中2萬元作為滬難救傷之用,1萬元資助何香凝組織救護隊。菲律賓華僑聯合會和雜貨商會匯款2萬兩白銀,小呂宋瑞隆興鐵業公司匯款4300元國幣慰勞前敵將士。南洋爪哇島泗水華僑咖啡商公會捐款3萬元救濟傷兵災民。加拿大溫哥華華僑捐款1.6萬美元。阿根廷華僑協進會電匯800元阿根廷幣。國民黨駐法總支部組織救國募捐團並電匯給第十九路軍3000元。據第十九路軍司令部統計,淞滬抗戰期間,僅捐款一項,在該軍收到的1068萬元中,就有3/4是華僑捐贈的。
華僑積極支援淞滬抗戰,還表現在踴躍歸國參戰方面。淞滬抗戰爆發不久,一支由約200名華僑組成的抗日救國義勇軍即迅速開赴上海,編為華僑義勇軍第一總隊,吳越任總隊長。華僑義勇軍在淞滬抗戰中建立了卓越的戰績。據載:“華僑義勇軍與上海市民義勇軍,是各種義勇軍之成績最佳、最勇敢、最有功勛者。尤其是華僑義勇軍,在火線上共同作戰,在后方不斷地挖掘戰壕,所受的苦痛亦最多……”許多華僑志士在淞滬抗戰中奮勇殺敵,以身殉國。歸僑飛行員、國民政府軍政部航空第六隊副隊長黃毓荃,在淞滬戰場的空戰中,英勇善戰,先后擊落日機數架,立下赫赫戰功。在2月5日的空戰中,他不幸遭到數架日機圍攻,血洒長空,壯烈犧牲,時年僅28歲。
淞滬戰事結束后,3月14日,中國代表、外交部次長郭泰祺和日本代表、駐華公使重光葵舉行會晤,決定自即日起雙方停止軍事行動。3月24日,中日代表就停戰協定問題開始正式會談。不待抗日將士“忍痛撤守”完,南京國民政府已開始與日本侵略者尋求妥協。5月5日,《淞滬停戰協定》在上海簽字。按協定規定,中國軍隊實際上再無權進入蘇州—昆山—上海一線以外。這樣,中國最大的工商業中心上海,成了不設防的城市。淞滬抗戰,以中國政府的妥協讓步而告終。對於淞滬抗戰之受挫原因,當時的輿論曾作了如下的分析:“國民主戰而政府不戰,國民激昂而政府卑怯,國民力援十九路軍,而政府坐誤戎機,國民紛紛組織義勇軍,置身火線,而政府擁兵二百萬,參戰者不過四十分之一,國民反對議和而政府毅然簽字,則一切責任,顯然獨在當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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