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龍
郝夢齡 “我死國活,我活國死”
7月7日,微風輕拂,天空偶爾還會洒落雨絲。
一場暴雨剛剛過境,武漢伏虎山烈士陵園內落葉鋪滿一地,讓烈士墓塚更顯肅穆。沿著石階,逐級而上,一路皆是仰望。行至高處,正對面一座約兩米高的墓碑,上面鐫刻著“郝夢齡烈士之墓”。在1937年的太原會戰中,身為國民革命軍陸軍第9軍軍長的郝夢齡,犧牲的位置離日軍陣地僅僅隻有200米。
墓塚之下,即是烈士長眠之處,一群師生肅穆地向墓碑深深鞠躬。武漢洪山中學的趙毅老師,特意買了一束白菊花,輕輕擺放在墓前。“在7月7日這個特殊的日子來拜祭郝夢齡烈士,是出於對英雄的崇高敬意。”趙毅說,“1937年,郝夢齡將軍正是從武漢出發北上抗日的。”
凝望墓碑,戰火硝煙仿佛從歷史深處走來。
忻口,右托五台山,左依雲中山,是晉北通往太原的一道重要防線。1937年,郝夢齡率部一路長途跋涉進入山西時,在平型關戰役中剛剛遭遇重創的日軍正全線撤退,於代縣附近重新集結,准備拿下忻口直取太原。10月4日星夜,郝夢齡率第9軍54師趕至忻口,隨即被任命為前線中央地區前敵總指揮,奉命在主陣地阻擊敵人。
剛剛趕至忻口的中國軍隊,在以忻口為軸心的數十裡戰線上來回穿梭,趕修工事、抓緊備戰。作為指揮官,郝夢齡身負重托,軍務繁忙。
很快,原平陷落,196旅的大部分官兵壯烈殉國,旅長姜玉貞也不幸犧牲。消息傳來,郝夢齡心如刀割,怒火中燒。他徒步登上忻口山巒的最高處———1300高地,對固守前沿陣地的將士進行動員:“此次戰爭為民族存亡之最后關頭,勝則國存,敗則國亡。如再退卻,到黃河邊,兵即無存,哪有官長。此謂我死國活,我活國死。”
“一個人要愛國家、愛百姓,要不愛財、不怕死。”郝夢齡的大女兒郝慧英,至今仍記得父親時常對她講的這句話,“當時,面對強大的敵人,父親反復對大家說,人人都應抱定有我無敵,有敵無我的決心與敵拼殺,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11日,戰斗打響。板垣征四郎率領日軍第5師團,加上配屬的部隊合計3萬余人,對郝夢齡所部發起猛烈的正面進攻。
面對強敵,郝夢齡毫無懼色。他親臨一線指揮作戰,率領官兵狠狠打擊日軍。交火中,雙方多次展開白刃戰。戰況最激烈時,中國軍隊一天傷亡數千人。
12日,南懷化主陣地被日軍攻破,敵我雙方步炮兵主力在南懷化東北的204高地上,展開了激烈的拉鋸戰,一晝夜竟易手13次之多。郝夢齡轄下的54師第322團最后隻剩下100多人。
作為幸存者,曾任該團連長的秦福臻,一直記得軍長郝夢齡在奪回204高地時的悲壯講話:“就是剩下一個人,也要守住這個陣地。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意。現在我同你們一起堅守此陣地,決不后退。我若先退,你們不管是誰,都可以槍斃我;你們不管是誰,隻要后退一步,我立即槍斃他!”
16日凌晨2時,郝夢齡率部發起了奪回南懷化高地的總攻,連克幾個山頭。到5時,天已微明。郝夢齡擔心天明后我軍陣地受敵炮火威脅,不能加以鞏固,不如乘勝追擊,迅速殲滅殘敵。於是,他趁敵軍混亂,揮兵奮進。這時,郝夢齡與第54師師長劉家麒,距離日軍陣地僅僅隻有200米遠。
時任郝夢齡部參謀長的李文沼回憶:“這時敵已發現我方動向,機槍炮火一齊射來,我請他進指揮所洞內暫避,軍長回答說:‘我是來休息的嗎?’”而后,一陣猛烈的炮火襲來,郝夢齡腰部中彈倒地不起,年僅39歲的生命就此定格。戰火中,第54師師長劉家麒、獨立第5旅旅長鄭廷珍也先后殉國。
“郝將軍以死報國,實為中國國民、為中國革命軍人立下不朽的模范。”馮玉祥這樣評價郝夢齡。
一戰犧牲數員大將,三晉舉哀,舉國痛悼。忻州人民按照傳統習俗,特別為郝夢齡、劉家麒、鄭廷珍制作了柏木棺材,以示英魂不滅,像鬆柏一樣,永世常青。
(本報記者 仇建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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